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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道人的眼眸很亮,一张很普通的方脸上,堆满了正气。他皱着眉头,扫了那首座的楼可心一眼,最后才把目光放在了越青檀的身上。

沈胜衣见到他的时候立马就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句:“徒儿见过师父。”

这位道人就是点沧派的掌门柳致上,江湖上又称作“无为道人”。

点沧派的掌门人都亲自来了,江湖人就像是吞了一颗定心丸,连胆气都足了起来。

柳致上是柳薇的兄长,是杨氏兄妹的舅舅,自然也是傅晚晴心中厌恶的人。傅晚晴盯着柳致上,唇角掠上了一抹冷笑。她的目光投向了殿外,那儿除了随着劲风飞舞的落叶,空空荡荡的。

“点沧派的掌门人都亲自来了?不知道白道联盟的其他几位到来否?”越青檀一口一口地啜饮着杯中酒,她撑着郭举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笑道,“不过呢,就算是点沧派的无为道人亲自来了,我也不能把‘玉观音’交给你,因为这是傅大小姐的东西,而不是你点沧派的东西。”

柳致上点了点头,应道:“这话在此前是不错的。可是,傅盟主已经将此物归为白道联盟所有,就中的藏宝图也赠予了整个白道江湖,它不再是傅家独有之物了。”

越青檀觑了傅晚晴一眼,笑问道:“大小姐,此话当真?”

傅晚晴笑了,她应道:“我可不知此事。”

柳致上的神情缓了缓,他转向傅晚晴温和地说道:“晚晴,这是你爹的主意,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等到取出了其中的藏宝图,‘玉观音’定然会归还于你。”

“我明白。”傅晚晴淡淡一笑,道,“只要有利于白道联盟的事情,我爹都会去做,为了这片江湖的安宁,他真是操碎了心。柳叔叔,不知我爹他有没有来呢?”

柳致上笑而不语,他慢慢地低下了头,眸中一掠而过的锋芒细得像根针。

呼呼的寒风吹入了殿中,才烫好的酒一瞬间就冷了。郭举抬起头看着醉眼朦胧的越青檀,又瞧了瞧那坐在钟氏兄弟中间欢笑着的顾毓,她低喃一声道:“酒冷了。”可那又如何呢?入了喉一样灼烧肺腑。酒壶空了,她伸出手探向了隔桌,啪地一声响,她的手被人狠狠地拍了一下。殿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人来,他一掌就劈碎了酒壶,就郭举拎了出来大声骂道:“你这贼小子,多少年了,就知道喝酒,醉醺醺的像个什么样子?说你是我郭临天的儿子,我都感到丢脸!”

飞鹰堡的堡主郭临天也来了。

沉着一张脸的杨逸飞也在江湖人的视线中慢慢出现。

这几位大侠越过巨石阵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情。

傅晚晴的笑容越来越盛,她没有理会这些事情,反而是勾住了玉生烟的手,说几句细碎的闲话。玉生烟那看似疏离淡漠的眼中能够有什么呢?傅晚晴仔细地想着,最后终于寻到了一个答案,她的眸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形,仿佛自己就是她的整个世界,这种感觉让傅晚晴很是受用。

白道江湖人对这“玉观音”是势在必得的,而越青檀对这东西也没有占有的心思。

碧水教与白道联盟的仇恨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如同能够在此时一并解决了,那再好不过。可是两方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碧水教的忌惮着白道江湖几位成名已久的大侠,而白道侠士也忌惮着碧水教那隐藏在了暗处的高手。

越青檀淡笑了一声,说道:“玉观音可以还给你们。”诸人都在等着她的下文,可是她不再开口了,反而是回到座位上,呼唤着奴仆来添酒。酒一杯一杯的入喉,醉意也越来越重。有些人喝醉了就像是变成了一个疯子,而有的人则是安安静静的沉入梦境,越青檀是后者。

郭临天拧着一双浓眉,伸手就要去推越青檀,冷不得地被郭举给拉住了。“老爹你可别乱动她,保不准她以后是您的儿媳呢。”郭举偷偷地觑了顾毓一眼,笑嘻嘻地说道。

郭临天一呆,将手收了回来,回过神吼了一声道:“小兔崽子你胡说什么呢!”

郭举哼了一声,笑嘻嘻地说道:“我可没有胡说,再者老爹你不是常说英雄不问出身?那讨媳妇当然也不用问了,儿子和她相谈甚欢呢,你再看看她的模样,难道还会配不上你儿子吗?嫁到了飞鹰堡后,她就是咱飞鹰堡的人,不需要再问过去了。”

“有道理。”郭临天摸了摸下巴,点头应道。

一身青衣的杨逸飞瞧着像是一个儒雅的书生,岁月在他的面容上似乎没有镂刻下行迹,与柳致上比起来,他实在是年轻太多了。走入了殿中,他都没有瞧自己那一双儿女一眼,两只深邃的眼睛只管望着上头那位。等到了郭临天的声音消失了,他才开口问道:“上座的这位就是碧水教的楼右使吧?我等来碧水教不为什么,只是为了讨回‘玉观音’,我想楼右使通情达理,不会占据着东西不肯归还吧?”

楼可心神情一冷,她笑了笑说道:“杨大侠这是哪里话,只不过小女子并未见过‘玉观音’,它的下落恐怕还是得问越堂主。我碧水教远在了千碧岛,对于中原武林中人人争抢的宝物可没有一丝兴趣,越堂主此行亦是令我十分不解。”

越青檀喝醉了,她不是装的,而是切切实实的沉醉在了梦想中。碧水教的弟子不肯也不愿叫醒她,而江湖白道弟子呢,不敢轻易地去叫醒她,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她一张恬静温柔的睡颜。

“不如这样吧,诸位在我碧水教停留一夜,等越堂主醒过来再商议‘玉观音’一事?”楼可心提议道。

“妖女,谁知道你是不是存了害我们的心思!”

“就是,无缘无故死去了几个兄弟,你们难道不给个解释么?”

“这位少侠此话怎讲?我碧水教若是真心想要加害你们,你们还能够活到现在么?你们可是我们教主带回来的客人,小女子生怕怠慢了惹得你们不快,怎么敢轻易地加害你们?要说到之前的事情,我碧水教亦是有几个弟子被人杀害了,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怀疑你们暗中下得手呢?”

又是那种吵闹不休的场面,最后在郭临天不耐烦的一声暴喝中结束。杨逸飞与柳致上自恃身份,是不会去碰触越青檀的,而性子较为鲁莽的郭临天被郭举一劝说,别说是自己不肯叫醒,就连别人去喊他都要冷冷地瞪上一眼。碧水教的弟子要想送越青檀回房,谁知道郭临天会大喝一声:“这是我郭家的儿媳妇,只能够举儿来送。”

习武之人带上一个人不算吃力,可是郭举却觉得手中有千钧重。那顾毓早就跟着钟石灵二人走了,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她。心中酸酸涩涩,那些饮入喉的酒水,似是要变成泪水冲出眼眶,可她最终还是忍住了。将越青檀送回了屋中,她一转身就快步地退了出去。揉了揉眼,冷不丁地撞入了傅晚晴的视线中。

“郭小兄弟,你当真是艳福不浅啊。”傅晚晴轻笑道。

郭举叹了一口气道:“傅姐姐,你别调侃我了。我爹是个死心眼了,这事情恐怕被他记上了,他一直逼着我娶妻生子来着。我真怕‘玉观音’没有找到,我反而娶了一个越青檀回到家中去。”

“你知道你爹的性子,你怎么还这般说话?”傅晚晴好奇地问了一句。

原本一直沉默不语的玉生烟忽地抬起了头淡淡地说道:“她瞥了顾毓一眼。”

郭举是做给顾毓看的,可惜人家不是有心人。

傅晚晴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地说道:“你最好跟你爹解释清楚,不然他跑到越青檀面前叫儿媳,那事情恐怕就不好收场了。”

越青檀看似是一个很温柔的人,那仅仅是表面而已。

她是碧水教的人,可是玉生烟不明白她的心思,碧水教的教众也不明白她的心思。

她像是无根之萍,走到哪里都不会有归属感。

郭举也叹了一口气,她点了点头,又问道:“如果不是碧水教的指示,她抢走‘玉观音’是为了什么?”

傅晚晴悠悠一笑应道:“大概是觉得有趣吧,有些人做事情只是出于一时间的兴起,根本不会去考虑后果。她可以随手抢走‘玉观音’,也可以随随便便的将它给送出去。”

“是么?”郭举瞥了傅晚晴一眼,眸中满是疑惑。

这句话郭举不信,玉生烟不信,就连傅晚晴她自己也是不相信的,她说完了这句话就兀自笑开了。

可是越青檀为什么要抢走‘玉观音’,这恐怕只有越青檀她自己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