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1/1)

长岛别墅群,是武汉传说中有名的奢华私家领地。

三面环水,东西窄南北长,远望犹如一座独岛,只有一条长达八百米的私家长堤与外界相连,其位于美丽的汤逊湖畔,仿若隔绝城市的一切繁华与喧嚣。除了与自然融合成一体的漂亮私家园林,里面有星级酒店,水上高尔夫,商务停机坪,游艇俱乐部,无一不彰显着住在里面之人身份尊贵。

一辆黑色大奔,徐徐驶入一路无人的长堤,进入这神秘诱.惑的别墅群体。

片刻后,车停在一栋有着显著欧式风格的别墅院内。

涂着深咖色白皙的手指打开车门,十公分的高跟塌在拼接富有艺术感的碎石上,一前一后的两声“噔噔”,在安静的空气中格外响亮。

林娴身材高挑,一条今年在巴黎时装秀上出现的dior新款长裙穿在她身上尽显华丽,不规则裙摆又透着俏皮,气场丝毫不输于t台上走秀的模特。

长发披肩,妆容精致,那双微微上挑如狐狸一般笑与不笑都自带两分风.情的眼睛,在巴掌大的小脸上极为惹眼,灵动雍容。

虽离面前别墅不过几步之遥,她还是从包里拿出一把遮阳小伞举在头上。

“噔、噔、噔。”富有节奏的高跟鞋声,如一曲优美的音调,逐渐抚平烈日下的燥热。

设计精致,花纹华丽复古的铜质大门紧闭,林娴收回伞,亮到反光的深咖色指甲轻压住门铃,很快大门打开,探出半个身子。

来人看见是她,赶紧走出来迎接林娴进门,“小姐,你总算来了,老爷刚才还在念叨您。”

林娴把手中伞递给来人,在玄关处脱着脚中高跟鞋同时,对着客厅里沙发上的人影叫道,“爸,妈。”

语调略微上扬,带着股撒娇的意味。

一个训斥的声音传了过来,“你还知道回来,毕业到现在也不找个正经工作,整日在外胡混。”

每次回来都是类似换汤不换药的几句话,林娴心说自己耳朵一定长了不少老茧。

换完鞋往沙发走过去,见客厅里除了她父母,还有一个陌生男子。

警觉的审视男子两眼后,冷艳收回视线。

模样十分,气质……七分。

她不喜欢笑的像万人迷一样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多半意味着中央空调,桃花多,滥情。

林娴微笑走到沙发边,坐在母亲身边,亲昵的挽母亲胳膊,“妈,不是我不想回来,前些日子下雨咱这小区不是淹成了座孤岛,我都在网上下单买了个皮划艇打算回来看望您二老,结果就快划到时被水流冲到汤逊湖里。”

她说的一本认真。

当时长岛别墅群被淹时,被不少网友调侃成武汉威尼斯千万观湖别墅。

母亲周秀笑着轻敲她额头,眼里尽是.宠.溺,“你这丫头,尽胡说。”

林娴,“妈,我可没胡说,大武汉的情况你又不是不了解,这几年哪年夏天下大雨没被淹过。讲真,为了迎接明年的白娘娘,咱家还是买艘游艇比较保险。平时没事开到湖里请些朋友开开party,关键时刻还能派上用场,多划算。”

林娴父亲林启深重重咳嗽一声,板着脸,“没大没小,客人来了也不打声招呼,越来越没礼貌。”

林娴伸手把挡在脸颊边的长发撩在耳后,微勾着嘴角对男子笑的风情多姿,“客人,您好。”

男子坐姿随意,气质清贵,眉眼间笑意雅人致深。

林启深老脸一拉,“你看看你教的好女儿。”

林娴语带委屈,眼底却隐掠过一丝得意,“爸,您都没介绍,我哪知道人家是谁,不称呼客人,难道要我叫大叔?”

说到大叔这两个字眼时,林娴故意加重语调。

不用想,这种场景十有□□可能就是相亲。

林启深闷哼一声,似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母亲周秀偷偷拉了拉她,示意她别再说话。

男子面上笑容依旧,似乎并没有为林娴刚才的无礼感到生气,那双深邃清明的如冬日阳光,和煦,温和。

“静静,好久不见。”令人沉醉的嗓音略一停顿,缓缓开口,“我是宫时。”

静静是林娴小名,只有她身边亲人才会这样叫她。

林娴刚才还微扬的嘴角顿时定格,灵动诱.人的大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她上上下下打量眼前男子许久,终是收敛了几分傲气,“你是……宫时?”

小时候那个常常被她欺负并且喊四眼田鸡的胖子?

身材,容貌,气质,哪里有半点相像?

母亲周秀缓和气氛,“静静,他就是小时候常来我们家和你一起玩,你最喜欢的宫时哥哥。”

最喜欢?任劳任怨的人形玩具,她当然喜欢了。

“原来是宫时哥,多年不见,还真是认不出来。”林娴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林娴父亲林启深和宫时父亲曾是一起下乡的知青,后来合伙白手起家做生意,尽管后面散了伙,涉及的生意也有所不同,但两家交情一直不错。

林娴对宫时态度的转变,是看在宫伯父面子上。

她从小虽跟着母亲学画画,大学也是学的艺术专业,但她毕业后并不想从事本行,也不愿进家里企业工作,和好友合伙开了间酒吧,平日喜欢赛车。显然她父母并不支持她这个爱好,对她进行财政缩减。

开酒吧要打点很多关系,她父亲林启深古板,听到她去酒吧都不喜,更别提还让她开酒吧,她只好暗中请宫伯父帮忙,这才让她酒吧存活至今。

既然有求于人家父亲,在宫时面前,她高傲的气焰自然低了几分。

林启深:“你看看你自己,再看看小宫,你应该感到脸红。”

林娴父母是典型严父慈母类型,对于她父亲的训斥,林娴一向是左耳进右耳出。

“爸,我只是个女孩子,性别都不同,哪能一起作比较。要比,您比比您那些生意伙伴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儿,有几个像我这么聪明漂亮,才貌双全的。”

林娴当初联考省第一,校考和文化分均第一的成绩考入央美,并没有专攻画画,学的室内设计。尽管她并没有把多少心思放在学习上,但每年校内举办的设计比赛,她都能获奖。还没毕业,就被在外开设计公司的老师找去帮忙。这种机会对于一般学生来说很荣幸,在学校学习的东西毕竟有限,能够跟着老师实践学习,才能学的更快。

可林娴却对于这种机会丝毫不敢兴趣,甚至她还觉得,说的好听是去帮忙,还不是被老师当做廉价的劳动力。

有那功夫,还不如去多画几幅画,卖的钱也比老师给的工资多。

反正她毕业后也没想从事本行业,当初之所以选这个专业,也是听说课相对少,比学油画版画轻松。

林启深:“你是自我感觉良好,脸皮厚,这种话要是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林娴继续打着嘴炮:“爸,您说这话就是带着有色眼镜看我,您也不想想每次您带我出席这朋友那朋友的宴会时,您的那些朋友谁不是夸我漂亮。”

“人家那是看我老头子面子说的客套话,你还当真。你照镜子瞧瞧自己,脸画的像猴子,细胳膊细腿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不知哪里买的烂裙子,走出去说你是我林启深的女儿,我都嫌丢人。”

“我裙子可是……”

林娴话说到一般,被母亲周秀打断,“人家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我看你们父女俩前世是冤家。老头子,小宫在,你也少说两句。”

提到宫时,林启深那板着脸终于缓和下来。

“我这个女儿从小被我和她妈宠惯了,才养成这种性子,让你见笑。”

宫时微笑,“伯父客气了。”

林启深:“今儿个叫你回来,我和你.妈要通知你一件事。”

听见通知这两个字眼,林娴心知一定没有好事。

“您说,我听着。”

“今年是你本命年,明年你就二十五,人生大事该做决定。从小到大我和你.妈都惯着你,任由你胡闹,但是结婚这件大事,你必须听我和你.妈的。我和你妈已经达成一致意见,今年你先把婚定下来,明年再办喜事。”

林娴以为只是相亲,没想到她父母可比她以为的牛多了,竟然都直接跟她把婚事都安排好,连日子都定了。

“不好意思啊爸妈,我有男朋友。”

“就你那个吃软饭的男朋友,我和你.妈都不中意。”

“什么叫吃软饭,您还不就是嫌贫爱富,觉得他家条件不行,高攀我们家了。”

“你是我林启深唯一的女儿,以后林家的一切都是你的,我林启深的女婿,绝对不可能是个在酒吧跑场子打牛的(混混)。”

“人家音乐学院毕业,自己有乐队,怎么到您这就成打牛了。”

“我不跟你争,反正这件事没得商量。”

林娴从小就不是个听话的主,别人越是逼她,她越不会听。

“没商量正好,我自己的人生大事,只能我自己做主,谁都插不了手。”

态度强硬的丢下这句话,林娴拿起包起身就要离开。

“你现在要是走出这个家门,以后你就别想花我老头子的一分钱,我看你还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林娴转身,“那您就等着看好戏吧。”

头也不回的从家里出来,林娴正打算坐车离开,林启深走出来。

“你不是很有骨气吗,还坐家里的车干什么。”

林娴立即松开刚拉开车门的手。

顶着烈日,她觉得眼角有点疼。

伞还在家里,也不打算再回去拿。

小区管理森严,只有业主才能进来。

不就是八百米,没什么大不了的。

“行,那我走。”

背后传来她母亲的声音,“老头子,有什么不能商量的,你看你……”

“她就是从小被你给惯成这个样子,连我的话都不听,简直反了天,再不好好管管,以后有她后悔的。”

“唉……”

林娴从没在大阳台底下穿着高跟鞋走那么远,没一会就觉得有些难受。

一向爱漂亮的她心里最担心的倒不是和家里闹翻以后该怎么办,而是怕自己会晒黑。

以后出门一定得擦防晒霜。

行至半路,两声鸣笛在身后响起。

林娴漠然转身看了一眼,车身陌生,继续走。

车缓缓开到她身边。

“去哪,我送你。”

宫时?

林娴也不看他,脚步加快,“不用。”

“你放心,我不是你父亲要求结婚的对象。”

林娴看着眼前那张英俊迷.人的脸,皱眉,“不是你?那你今天来我们家干什么。”

“抢亲。”

……

雾气笼罩的城市下灰蒙蒙一片,看不见半点阳光,四周的一切都显得晦暗无比。

倪笑忽然想起以前教建筑的老师说过一句话,每个城市的建筑都有每个城市的颜色,而宁市建筑的特色,就是没有颜色。

尽管早有准备的穿着厚棉袄,但倪笑她下飞机的第一感觉就是冷,透彻心骨的湿冷。

她捂了捂紧脖颈边的围巾,拧紧手里临出发时急匆匆收拾的包。

凌晨六点,出租车司机敬业的排队等候,她直接上车。

“梦湖山庄。”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

听见这个地点,司机好奇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可是在对上那双乌黑透亮却冰冷空洞的大眼睛时,心下一跳又赶紧转身。

司机不敢怠慢,立即开动。

还不是上班点,清晨街道并不拥挤,四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一个高档小区门口。

梦湖山庄几乎可以称得上宁市最高档小区,小区处于离市区不远的湖边,三面环湖,不远处是山,位置好,环境佳。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小区大门左右两侧,站着两个穿着蓝色制服手戴白手套的保安,车在入口处停时,保安敬礼。

小区管理严格,进去时要出示门禁卡。当然出入这种小区的身份一般不一般,有时候怕得罪人,监岗的保安基本能认出住在小区里大部分人和车,有时候就算认不出,看着来人开车豪车,多半也会直接放行。

保安见进入的是一辆出租,态度略有些傲慢道,“请出示门禁卡。”

倪笑依旧面无表情,“陆景苑四栋。”

保安闻言,神色略有些迟疑的看坐在副驾驶的倪笑一眼,当看见那张堪称惊艳的面孔时,语气缓和下来,“你是?”

倪笑淡淡吐出两个字,“奔丧。”

出租车司机听见这两个字,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一抖。

保安放行,出租车进入后,倪笑对司机说道,“直行第一个路口左拐后再右拐第四户。”

小区别墅都是独栋,有两层也有三层,院落随着别墅面积大小而不同。

司机按照倪笑所说,停在一栋两层别墅门口。

倪笑:“多少钱。”

司机看了眼□□,操着一口本地口音,“一百二十八。”

倪笑从钱包里拿出一百五给司机,司机犹豫道,“没有零钱,微信支付宝转账都可以。”

“算了不用找。”倪笑提包下车。

因为雾气的原因,天还灰蒙一片。

别墅门口和院子里,已经停着几辆车。

从里面隐隐传来说话声和哭泣声。

倪笑握了握紧手中因回来的匆忙而并没有装多少东西的包,下车后就这么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进去。

司机倒完车见她还没走,不免多打量她几眼,暗叹这姑娘身材摸样真是一流,就是气质太冷艳了些。

没多久从后面来了一辆白色奥迪。

奥迪停在倪笑身边,车窗落下,露出一张年轻女子的面孔,“骁瑶?”

倪笑转身,对着年轻女子点了点头,这才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往里走。

离别墅距离越近,那哭泣声也越来越大。

倪笑心里一抽。

不能哭,她对自己说。

别墅以往客厅设置成灵堂,门口摆着香案,香案后临时做的简易床上放着一个尸体,尸体边,则坐着几个人影在抽泣。

倪笑进屋后,看了一眼那一动不动的尸体,身形一晃,脚有点虚,及时按住一旁的墙,再不敢抬眼。

坐在尸体旁哭泣的几个妇人中其中一个比较年轻的看见倪笑来后,擦了擦眼泪起身过来道,“骁瑶你回来了。”

倪笑艰难的从嘴里挤出两个字,“大姨。”

妇人点头接过倪笑手上的包,“先上香。”

香案正中央摆着遗照,遗照前点着一盏红蜡烛,再就是一个红色小香坛,上面插满了长短不一的香。

倪笑从香案上抽出三根香,在红蜡烛上点燃,作揖后插上香坛,再跪地连拜三个响头。

起身时,她感觉自己身体里仿若被抽干了力气。

“我爸呢。”倪笑哑着嗓子问大姨。

大姨叹气,“昨晚守了一夜的灵,刚睡。”

倪笑从大姨手里接过包,脚步微缓的走上楼。

刚走到楼梯口,右腿似有些抽筋,赶紧扶住一边的栏杆。

耳边还继续着哭泣声,她嘴角苍白,轻轻阖上眼睛,随即睁开,右手紧紧扶着楼梯,一步一步走上楼去。

她以往住的房间床上睡着人,是来奔丧的堂姐,昨晚守夜就在她房间睡下。

倪笑放下包,怕吵醒堂姐,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

一出门,她整个人就贴着墙角缓缓坐下。

不能哭,她不断对自己说。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底下人似渐渐多了,听见有人上楼,倪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是刚才在门口遇见的堂妹萧晴。

以往爱打扮的堂妹穿着很低调,脸上没有像以往画着精致的妆容,因刚才哭过,眼眶还泛着红。

“骁瑶,你怎么不下去。”

倪笑,“刚下车有点累。”

萧晴哽咽,“我妈说,外婆临走前跟我妈说攒了五千块给你,留着给你当嫁妆。外婆病重的时候,不让我妈给你打电话,说你在外面工作忙,不能打搅你工作。本来我还想让外婆看我嫁人的,可是……”没说完萧晴便捂着脸哭了起来。

倪笑心里难受极了,她眼眶开始泛着红,但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这两天她还要在家里招呼客人办丧事。

下楼时,客厅的人渐渐多了,陆续有人坐在她奶奶身边哭着丧,。

悲伤的心情再次受到感染,倪笑泪腺差点绷不住,她尽量不去看那躺在一边的尸体,走到门口给进来悼念的客人端茶倒水。

“骁瑶。”耳畔传来一个清润的嗓音。

客人一来悼念她就给人递香端茶,不断重复的动作已经让她整个人有些麻木。

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倪笑抬眼,空洞的眼神这才增添了一抹生机,她唇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乔序,你来了。”

来人身姿修长,身上着一件灰色风衣,气质清和,模样俊雅。

乔序上完香,走到倪笑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节哀。”

倪笑苍白的嘴角泛着苦笑,“没事。”

乔序深看她一眼,低低道,“他也来了。”

倪笑本来就苍白的脸颊更是惨白一片,堵的慌的胸口更是都快呼吸不过来,鼻子一酸,泛着红的眼眶流下两滴泪,可意识到乔序正看着她,又赶紧用手擦了擦。

有的人,哪怕许久未见,他一来,你就能感觉空气中的气压都变了。

在倪笑往门口看去时,正好对上那双深潭一般的双眸。

刹那间,倪笑感觉整个空气似乎都凝固。

几年不见,季知言跟她印象中有些不一样,除了更高模样愈发英俊,气质上也跟以往不同。

对视片刻,终究倪笑还是怯势的移开目光,从香案上递了三根香递给季知言。

季知言从倪笑手里接过香时,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在她耳边缓缓道,“你终于回来了,骁瑶。”

他的声音明明好听的不像话,可却冰冷的刺骨,在倪笑听来,不亚于魔咒一般,让她本来就低沉的心一落再落。

这时,倪笑意识到,他似乎,真的变了……

上完香,季知言跪地磕头。

地上垫着暖垫,跪地时,季知言却移开暖垫,地面因人来人往而落了不少灰,一向讲究的他却也不嫌脏,就这么跪下。

磕头时,倪笑听见三声清脆的响声。

再站起时,季知言黑色裤子上沾染了些许白灰,他伸手随意的一拍,动作依然优雅矜贵,白灰随着修长的手指而散落,仿若从来不曾沾染一样,身上依旧一尘不染。

天冷,至少倪笑这么觉得,她穿了毛衣和羽绒服都觉得手脚冰凉。

而季知言身上却穿着单薄,里面白衬衣系着领带,浅灰色圆领针织衫,敞开的棕色中长夹克,深灰色休闲裤,发亮的皮鞋。一切看起来那么的一丝不苟又俊逸非凡。

倪笑递过去一个上面绣着孝字的黑纱短袖套以及一个别针,来悼念的人她都会发一个让客人戴在袖口。

季知言却并不接过,倪笑黯然垂下手,刚准备缩回去,手腕上却传来一个不大不小的力道。

倪笑盯着他握住自己的手,被他握住的地方,隐隐泛着热。

“帮我别上。”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他以前从不这样和她说话。

倪笑眼神透着倔强,示意他松开自己。

季知言目光清冷的注视着她,似嘲讽的低低道,“还在假清高?如果你想知道你奶奶到底是怎么死的,就帮我别上。”

倪笑眼神骤变,苍白的嘴唇顿时泛着紫,她用力捏了捏手中的黑纱袖套,犹豫片刻,颤抖着给季知言右胳膊套上,防止滑落,别上别针。

别针很小,要凑近才能精准的别上,她不想靠他太近,别别针时全凭感觉,指尖被刺,眼睛却疼的淌下两滴泪。

她缩回手,低着头赶紧擦了擦眼泪。

这时,她才感觉指尖隐隐作着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