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第一二六章 慈悲(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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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新同桌是个很外向的男孩,到是等他们班主任刚走过去,就凑过脑袋表示惊奇:“我去, 高中的英语书!我听人说你本来要跳级初三参加今年中考的,这事是真的?”

我看了他一眼, 瞄了瞄他竖起来的语文课本:“背书吧你。”

男生撇着嘴一笑,歪歪斜斜的笑的很吊儿郎当:“喂,商量个事呗, 新同桌,以后作业啊、考试啊, 都互帮互助下怎么样?哥哥也不让你吃亏, 以后班里谁敢欺负你,你就找我!”

我看着他, 又看看悄无声息的走过来的班主任, 先平静的告诉这个小萝卜头:“你是谁哥哥啊?”

这萝卜头张了嘴,我没等他继续说, 平静的告诉他:“老师来了。”

我这位男性同桌立即就在我仅仅是一个眨眼的功夫,犹如自然反射一样“腾”的一下瞬间坐直目光朝前, 直直的钉在了课本上,看着确实是个在好好读书的模样。

“互帮互助?”

但可惜八班班主任显然已经听到他之前说的话,我侧过脑袋,全程看完班主任揪着同桌的耳朵把他提了起来.

班主任不断的重复:“互帮互助?你能帮人家啥啊?你还互帮互助?来和我一起互帮互助好不好呀?”

“别别别——耳朵要掉了!老师你松松松手啊!”

然后我就没同桌了。

班主任早读没结束就勒令我这位同桌把课桌搬到了讲台一侧, 从此那将是他的专属座位。

至于我也被弄得挺显眼, 全班除了讲台那位, 就剩我这张桌子是孤零零一个没有另一张桌子并着,还是第一排。

班主任整完那小子,再过来看我,我已经换了语文书,他露出个笑,笑了一半估计是看清了课本封面又僵住,然后再次默默走了。

等第一节上课早读结束,我也结束了今天上午的学习,收起高二语文课本拿出本子开始写小说。

我也有想过,我前世虽然爱看书,但我本身从未有过写作的经验,从事的工作更是与写作八竿子打不着。

可是除此之外我确实想不到我还能做什么,我才十一岁,发育的也不超前,一周有五天要上课,剩下两天就我这个小孩模样还能干什么?

想来想去,只有写小说投稿赚取稿费是唯一的方法了。

我不擅此道但善于学习和模仿,写小说一途我知道有的作者是天生的天赋,第一本就灵气十足。

而我只是为了改善生活,仅从立意来说就很落下乘,而且真的动起笔虽然我写的很快,可我停下笔去看,现在动笔写的是《致安琪儿的一封信》,与上篇恶魔校草相比——还不如这篇小白花痴文。

我看着本子,这篇文的整体基调实在不友好。

我写着女主,女主写的并不善良也不坚强,绝症没有给她带来人性的光辉,只给她带来了无尽的恐惧和愤恨,整个人都化身成了一只由愤世嫉俗与伤春感秋两种情绪控制的小怪物。

半节课过去写了一页半,一页半都是弥漫着这种灰色笔调的负面情绪。

我写到这里回头去读,读着就觉得心中烦闷,写的真的不好,但能让我自己也读的心情变坏,倒也是我的本事。

我很颓丧的把额头抵在了课桌上,课桌桌面光洁冰冷,脑子被冰的冷静了些,这时就感到后脑勺的被一只大手盖着摸了摸。

我抬起脑袋,班主任正拿着书低头看我,我听见周围是嗡嗡的背书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班主任已经停了讲课让背书了。

我再看看自己课桌上,左上角放得是高中英语课本和语文课本,正对着自己的是写满了密密麻麻黑色手稿的小说,总之就是没有这节课该有的课本。

顿时反射般的道歉:“对不起,老师。”

班主任到是没有什么表情,他没回我,先是把本子拿起来看了看,一眼扫过去大概这样扫了四五眼,他把本子又放回了桌上,然后弯下身子,声音并不大,但足够让我听清。

“杨露,我知道你的学习水平。”

班主任停了下,露出一个笑:“让你跟着学初一的课程反而是耽搁你,你上课要做什么就做吧,只有不扰乱课堂就行。”

我听到他这样说,看着他笑了下又收起笑,上个班的班主任也对我说过差不多的话,但是不同的是语气。

那位老师的语气是完全的无奈还带着些许不耐烦,采取的态度是我就不是他的学生一样。

我不想评价那位老师的作为好坏,只是看着新的班级新的班主任。

这位老师又说:“其他课的老师我也会交代,你要做什么——虽然你年龄小,但是老师相信你自己心里都有数,总之只有不干扰课堂,你就按自己的想法去做自己的事吧。”

班主任说完,站起了身要走,我开了口:“老师,谢谢你。”

他走了两步,我以为班主任没有听到,低下头准备改稿,才听到他语气轻快的说:“杨露同学,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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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安琪儿的一封信》这篇小说是我正式动笔的第二篇小说,刚开始我只是想有多悲惨就写多悲惨,词语句子怎么拼凑堆砌着看着唯美怎么来。

但一是肚里墨水确实不多,二是毕竟新手,写着写着就偏离了笔调,以至于不得不在上午的五节课中,每写几段就要把《萤火虫》拿出来,翻开看看要参考的那几篇小说的文风。

不断地看,不断地和自己写的作比较,最后看得头晕眼花很想吐,觉得自己写的像是一堆垃圾,还觉得自己果真没有写作的天赋。

我看小说,比较中意的两篇,一篇八千多字的短篇、一篇长篇连载,这两篇都有一个共同的特色。

作者文中塑造的每个人物不仅主角,甚至连配角都写得很立体,寥寥几笔一件小事就好像人物的性格形象已然跃于眼前。

我想这应该是一篇合格的小说必备的条件。

再看看自己写的,不说我上篇投出去的小说,就说这篇《致安琪儿》,视角始终跳不出女主角时希。

甚至写了两千多字的开头,女主的视角也不是,而全是在絮絮叨叨的以时希的口吻神经质一样的说,她是多么的愤恨、多么的孤独。

这样大量的无病呻/吟的内心独白,两千字都只是开头。

我原来觉得《萤火虫》和《花季雨季》杂志上的很多小说都走文艺矫情风,现在看看自己这篇模仿人家的,发现其矫情与无病呻/吟能力可谓更上一层。

更无力的是,我写的男主身上能看到前世顾庭生的影子,我写的女主时希,那大概就是我的影子了。

出色的写作者该是如何?

我不知,但我想总不该把自己映射其中,否则的话也太悲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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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稿子到了下午五点半放学勉强写完,开篇的碎碎念念——女主意识流般的歇斯底里好像神经病一样的絮絮叨叨,我也没有改掉,大概是懒得改,也大概是我觉得本该如此。

此文本该如此,就算这样的开头很失败,那失败也注定是这篇文的一部分。

下课铃响起时落下最后一个字,写上日期2001年4月25日17点30。把本子装进书包,讲台上班主任已经收起教案往外走,下面的小崽子们等班主任刚出教室,就背着书包嘎嘎嘎叫着往外冲了。

我背上书包往上上了一楼去找绾绾,还没到她教室门口,就见绾绾背着书包跟着一个他们班主任出来。

她见了我对我招招手,我走过去,她道:“小露,我要去老师办公室一趟,赵老师要给我指导作文,你先回家吧。”

我听了,刚要对她说行,她突然指了指斜对面的初二六班:“小露,那个男生就是顾庭生,你蒙我干什么?还骗我他是高中部的。”

我一转头,看向初二六班的门牌,夏绾绾还要问,她班主任那个语文老师走了几步见学生丢了,回过头喊她:“夏绾绾,你怎么不动了?不是要我指导你作文吗?”

夏绾绾就赶紧朝老师走过去,顺便对我叮嘱:“你快回家吧——等我到家了你再给我解释。”

我想以夏绾绾的性格估计回到家也忘了,我等她下了楼,看着楼梯脚步顿了顿,还是拐了个弯朝着初二六班走过去。

走到六班门口,就和几个结伴的女生迎了面,我挡在这几个初二女生身前问她们:“顾庭生在吗?”

这几个原本吱吱喳喳的女生很一致的停了嘴,我看到她们面色很微妙的互相看了看,过了几秒才有一个女生低着头问我:“你是谁啊?你找顾庭生做什么?”

我看着她的脸,察觉到了其中的古怪之处,平常去哪个班找谁,报出名字,这个班的学生一般就会直接进班喊这个人,哪有学生第一反应是问你找他干什么,还问你是谁。

“顾庭生怎么了?”

我直接问了出来,这个女生脸色就变了,我以为是顾庭生出了什么事,另一个女生开了口对我说:“小弟弟,你表情不要这么差啊,看着好吓人,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才知道原来是我的脸色不好,我尽量放缓表情,语气也礼貌很多:“我是顾庭生的……弟弟,顾庭生在班里吗?”

“不在。”这个女生摇摇头,顿了顿她告诉我,“你去后面那个小操场,一直要翻修但停工的那个小操场……去看看吧。”

我一听,心中下意识的觉得不对劲,匆匆忙忙的伴着身后女生同伴抱怨的话“你让他去不太好吧”,嘴中道了句“谢谢”,就赶紧朝着那个小操场跑过去。

我告诉自己,杨露,你虽然外表十一岁,可是你这副皮囊下的灵魂已经二十九岁了,你不该拿自己成年人的思维去要求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更何况我再也清楚不过。

我曾经的早熟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天生早熟的孩子是极少数的,大多早熟的孩子都有各自不同的不幸,我应该感到庆幸绾绾和我的不同,感谢这世我们两个没有分开,感谢我们的养父母是如此的爱着我们。

“姐姐,别这样想。”

我去拉绾绾的手,绾绾没有躲,她大手握着我的小手,绾绾的手很软,少女的骨头纤细轻巧,握着她的手好像连骨头都是软的。

“爸爸和妈妈很好,要养我们,他们……”我有些懊恼自己并不是一个会说话的人,我很努力的去组织语言,也只能犹豫着干巴巴的接着,“他们很不容易。”

其实我懂得,谁都不容易,这世上大多人活的都并非按着自己的意志,活着这件事,本身好像就已经让人用尽了一生的力气了。

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我……”

绾绾牵着我的手,她张了张嘴,我很认真的竖着耳朵去听绾绾的话,但是没有了,等我抬起头去看绾绾,我只看到绾绾流了一脸的泪。

绾绾松开了握着我的手,她两只手不断地去擦眼泪,她抽泣着说:“我……我都知道的,爸爸妈妈对我很好,可、可是还是觉得好丢脸,小露,我也想要很多零花钱,我想要自己的卧室……想要很多新衣服……我想和其他女生一样放学去逛街,小露……我……”

我听着绾绾这些话,她到最后没有话语只剩下了伤心的啜泣。

我心有一堆大道理可以告诉她,贫穷并不可耻,更何况我们至少能吃饱饭,每季也能买一两件新衣服穿,还有比我们更穷的人,他们连饭都吃不上……

这时已经走到了家门口,绾绾使劲吸了下落下的鼻涕,她掏出钥匙正要开门,突然转过脑袋对我露出一个带着苦相的大大笑容。

绾绾带着这样的笑对我说:“最后一次,我下次就不哭了,其实……其实我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呀。”

我看着绾绾,最后只能伸出手紧紧握住她的手。

两世为人,我才终于意识到人生可怕的永远不是贫穷,而是贫穷所带来的精神压抑。

太难受了,我看着绾绾,我不能和她感同身受,我早就不是一个真正的小孩子了。

可是我看着她,好像看到了她的周身弥漫了浓厚粘稠的黑色液体,那些液体苦涩而哀伤,它快要把我的姐姐吞噬掉了。

我的姐姐本该如同她的同龄女孩一样,夏天穿着好看的连衣裙,冬天穿着漂亮的羽绒服,而不是在现在一周七天,每天校服和两件地摊上买的衣服换着过完一个季节。

她应该和其他的十四岁女孩子一样笑靥如花,美丽的是一朵即将绽放的花。

“姐姐……”进了屋子,绾绾要抽出手去热午饭,我喊她,绾绾转过身,我很认真的告诉绾绾,“再等等,再等等……我会想办法赚钱的。”

绾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笑着笑着笑出一个鼻涕泡,绾绾跑到厕所撕了纸擤鼻涕,出来看着我,看着看着她揉揉眼睛:“杨露,你别这样说……真的,你这样说,我比刚才更羞耻了。”

绾绾说完这句话,就不让我再提这件事,她一再表示她哭过就好了,再三叮嘱让我不要告诉爸妈。

我答应了绾绾不告诉爸妈,而这天晚上绾绾也照常去馄饨摊帮忙,并且我和爸妈都发现绾绾明显的有什么变了。

昨天她还明显做事扭扭捏捏的很放不开手脚,今天已经手脚利索脸上带着笑跑来跑去给客人送馄饨。

夏朝北和林淑珍看得既欣慰又犯嘀咕,有顾客见了这小摊子上两个半大孩子,总会问一句:“哟,老板你家孩子啊?真懂事!”

林淑珍总是很感性,这天晚上回家我又见到她偷偷抹眼泪。

我知道妈妈是自责自己不能为我和绾绾提供更好的生活,林淑珍和夏朝北的公司不仅是破产那么简单,还欠了一笔外债。

当初她和夏朝北压力极大,曾经考虑过把我和绾绾送回福利院,等待条件更好的家庭领养。但又实在担心新的家庭不会好好对待我们两个孩子,最后还是咬牙坚持留下了我和绾绾。

妈妈曾经夜晚流过的眼泪,曾经因为生活太苦想把我和绾绾送走的日子中,那些眷恋与不舍的目光,这些我都记得。

我知道我的离开至少能减轻这个堪称贫穷的家庭一分负担,可是对不起妈妈,我想留下来,我想和你,和爸爸和姐姐在一起,我也想得到平凡人所能得到的幸福。

那些日子的夜晚睡不着的何止是爸爸和妈妈,前生我只为顾庭生辗转反侧,今生我为我的自私彻夜难眠。

我只能告诉自己,也许这世上真有神明,他给了我重获新生的机会,何尝不是鼓励我去追寻去弥补自己曾经遗憾的一生。

我毕生所求是何,我曾以为是顾庭生,但其实不是,我毕生所求的是温暖是幸福是不再孤独。

我也想在欢笑声中来到这个世界,在哭泣声中的鲜花中最后告别。

我想要一个圆满而无遗憾的人生,我想要一个能称得上幸福的人生。

我希望在我死后,在我归于尘土之时,我的墓志铭上应这样写到——

他叫杨露,他来过,他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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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绾这次事件,让我将每日高中课程的复习时间再次缩短,准备空出时间开始写稿子。

第二天去初一八班报到,八班的学生无一例外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脸上。

我听到很多学生说:“他好小啊,他看起来有十一岁吗?”

我背着书包,默默地想再过两个月我都十二了,环顾一周八班的学生,他们今天的早读老师还没来,学生也没多少自觉还在聊天没有早读。

我就随便问了八班一个男生:“有没有空位?”

结果这男生站起来,伸出手对着我的头顶比划比划,才开口:“你不是二班的跳级生吗?”

我仰着头看他:“你也没高我多少。”

顾庭生初二都高我一头还多了,这男生才高我半头比划什么,然后我才又说:“以后就是八班的了,陈老师给我调班级了。”

“啊?”这男生一脸迷茫。

另一个男生凑过来,嘻嘻的笑:“陈老师是不是很重视你啊,把你从二班要过来了?我记得,你是年纪第一!”

“有空位吗?”

我又问一遍,这时八班的班主任进了班级,这两个男生和兔子似的,一下子窜回了自己座位,拿起书装模作样的开始早读。

八班的班主任把我叫过去,先低着头仔细看了我一遍,他有点抱怨一样的说:“可真小啊。”

然后才拍拍手,八班的读书声停下来,他道:“同学们,这是杨露同学,以后就是咱们班的一员了,大家也看到了,杨露同学年纪很小,咱们班——尤其是男生,别让我发现有欺负小孩的,听见没?”

他这样一说,底下先传来一阵哄笑声,我背着书包只想赶紧找个座位开始早读,这位班主任又道:“杨露同学是年级第一,以后你们有不会的题,除了找老师还可以找杨露同学!”

我一愣,等被这位老师安排了第一排靠窗的座位,我怎么都觉得他这是给我挖了个坑吧。

夏绾绾这突然来的脾气今晚是没人知道缘由了。总之我是蛮委屈的,一把年龄了又和爸妈挤在了一张床上睡,早上醒的时候林淑珍和夏朝北一人抱我一边,我感觉自己像是个大号的公仔。

还挺招人爱。

夏朝北和林淑珍早上要出摊,五点左右就双双起床。我醒了下,耐不住困继续睡,等我上饭桌时夏绾绾已经背起书包要去上学了。

林淑珍端着面汤出来,见了绾绾就喊住她:“夏绾绾!早饭也不吃啦!”

绾绾正弯着腰穿鞋,听到声,身子顿了顿但也不转身回话,林淑珍快步走过去,对她说:“我说你怎么了,昨天晚上也不让小露进屋,闹别扭了睡一觉不就好了吗,你做姐姐的——”

“嘭”的一声,林淑珍闭上了嘴。

我端着碗咽下一口汤,夏绾绾发疯到现在也没好,没等林淑珍说完就甩上门跑了。

我离开家去上学,林淑珍塞给我五块钱,叮嘱我:“你姐姐没吃早饭,你把钱给她让她买点吃的。”

我拿了钱点点头,去学校的路上是有些埋怨绾绾的,觉得她也是被宠坏了,即使是被领养,我和她能遇上夏朝北、林淑珍这样的父母也是撞了大运,就不懂得懂事点吗。

而且想不明白夏绾绾这是发什么脾气,她发来发去,担心她的不还是我们这些爱她的人。

到了学校先去找夏绾绾,没找到,问的是个男生,男生进去看了看,出来告诉我夏绾绾书包在,但是人不在,可能去厕所了吧。

我道了谢,这会儿正是走读生来上课的点儿,初二四班正往班里进的学生不少。

我让了路,几个初二生低头看看我,我既不瞎又心思敏感,他们看我,我立刻就感觉到那眼光让人很不舒服,便皱着眉回自己班里了。

进了自己班,刚进班里就觉得不说所有人,但至少有大部分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目光有的善意有的恶意。

善意的说好听点是同情怜悯,恶意的我怎么琢磨,大概就是狗眼看人低的感觉了。

第一节又是语文课,早读我把高中英语课本的单词过了一遍,其实心中知道应该每天坚持复习一部分高中知识,毕竟昨天一天都没正经碰过课本。

但是自从打起了靠写小说赚生活费的念头,这件事就碾压了学习在心中的分量。

我心想总归中考不用担心,现在不如赚钱更重要,能减轻林淑珍和夏朝北一分负担是一分,我减轻一分,他们就能少流一滴汗、多睡一分钟。

于是没忍住,拿出本子开始写新小说的大纲,这回是准备投给《萤火虫》杂志,文风和故事风格走的是疼痛文学。

因为一开始就决定了写悲剧,我很干脆的把女主人设直接写成渐冻人症,学名肌肉萎缩性侧索硬化症,更普及点说,史蒂芬霍金得的就是这种病。

渐冻人症通常病发后三到五年内大多数病人就会去世,小说开端我直接写女主已经病发入院,并且由于病症少见接受医院专家组的临床试验。

在医院中女主遇到了和她年龄差不多大盲眼少年,少年是从小学国画的艺术生,脾气温和待人有礼,女主则是时常因为自己的病症脾气暴戾乖张。在和盲眼少年的相遇、争执与相处中,这对儿少年少女不由自主的迸发出懵懂的情愫,但女主注定没有几年的寿命又让她不自觉的犹豫、止步不前。

写到这里,我觉得这剧情是很老套,放在十年后只怕要遭到不少人吐槽,不过放在现在应该还算很有时髦值,然后就该这个故事该有一个并不美好的结局——

“杨露。”

伴随着语文老师的声音,结局没等想好,本子直接被抽走了。

我刚刚写大纲太投入,本子一时被抽走,有点反应不过来的去看语文老师。她拿着我那写满各种人设大纲,以及昨天七千字草稿《我的霸道冰山恶魔》走出了几米远。

我的同桌小姑娘扯扯我的袖子,小声对我抱怨:“我戳你好几下了,张老师盯了你半天,你还趴在那写,哎,你写的什么呀,那么入迷?”

不用等我回答,语文老师就回答了。

她拿着我的本子边走边念:“致安琪儿的一封信,十七岁的时希因为渐冻人症入驻玛丽教会医院,时希被医生告知渐冻人症病发后一般只有三到五年的寿命,时希因此常常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中,导致脾气暴躁易怒,看到别人就会嫉妒怨恨为什么她不能像健康人一样,就在这样的心态下时希遇上了在医院后花园散步的盲眼少年简逢生,两人第一次——”

语文老师念到这里,转身,看着我,我脸皮厚,到是无所谓,她道:“杨露,你上课都写得什么啊,还挺有想象力,什么时候让我拜读下你的大作看看?”

我站起来,低眉顺眼的道歉:“老师,是我错了,把本子还我吧。”

“你还想要回去?”

语文老师显然憋气许久,我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我很明确的知道她看我不顺眼,果然她嘴一张,话很刻薄的喷了出来。

她说:“你爸妈摆个小摊卖馄饨不容易,我听说你家两个孩子,你姐初二的对吧,供两个小孩上学不容易吧?你别以为自己现在看起来聪明,我见的多了去了,都是些小聪明,你上课就写点这玩意儿,我看迟早你也要和你爸妈一样以后靠卖馄饨为生了!”

最后那话,浓浓的鄙视感简直要冲破天花板。

我是奇怪她怎么知道的,知道了倒也不足为奇,但是以前明明不知道。

这时班里已经传来窃窃私语和笑声,我一皱眉扫了眼班中,同情怜悯有,但更多的是高高在上也有些是并无感触,还有些就很可恶了,和这语文老师一样充满了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王老师。”

我无所谓她说我,但是她瞧不起林淑珍和夏朝北让我很不爽。

我喊完,就见语文老师更怒了,她直接吼了出来:“我姓张!”

班里这回是哄堂大笑了。

“张老师……”这算我的错,我先道歉,“对不起,张老师,在你的课上没听课是我的错,您可以批评我罚我,但是请不要瞧不起卖馄饨,这也是正经工作靠自己赚钱,又没偷没抢的,我不觉得这工作有什么让人瞧不起。”

张老师走了过去,俯视着看我,我抬起头只看到两个大鼻孔。

这两个大鼻孔充满了优越感,鼻孔下的嘴一张一合:“杨露同学,老师我这就给你上一课,学习不好是什么下场,不是扫大街——就是像你爹妈那种下场。不是老师我瞧不起你爸妈,老师瞧不起了吗,但你爸妈送你来上学,肯定不是想让你和他们一样卖馄饨,谁想一辈子卖馄饨,所以同学们,一定要好好学习,不然以后只能摆摊卖馄饨了!”

班里一些男生直接附和起了这狗屁老师的话,唯恐天下不乱,我看着这老师,她似乎也觉得自己说的很棒一脸洋洋得意。

她说的这些话,真心为我绝对没有,只听出来了真心的轻蔑和想要羞辱我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