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六章 亲密(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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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好再次憋红了脸,挤出一个字:“妈。”

喊完, 感觉一下, 一回生二回熟, 倒也没什么。

林淑珍已经又哭又笑,林淑珍并非温婉女子乃是山城大妞一枚,一激动手就拽住了夏朝北的衣服领子, 那边流着眼泪嘴上已经笑得合不拢嘴:“小露喊我妈呢!”

我从林淑珍怀中趁机跳下来,只见夏朝北被扯着领子涨红了脸去扯老婆的手,夏朝北翻着白眼对林淑珍道:“松松松——松手!喊妈了不起啊, 有本事你让小露子喊我一声爸呀!”

林淑珍松了手,胡乱抹了把脸, 伸出手要来抱我,夏绾绾这时哆哆嗦嗦的跑进屋,不满的大喊:“你们干嘛呢, 怎么都背着我啊!”

我便躲到夏绾绾身后, 把姐姐推到身前, 夏绾绾被林淑珍抱个满怀, 绾绾看着林淑珍,惊出了声:“妈,你怎么哭了?”

林淑珍对着她的脸亲了几口,笑道:“太高兴了,高兴哭了呗。”

这天晚上林淑珍和夏朝北留我和绾绾一起睡,我想拒绝,但是看到林淑珍和夏朝北满眼的幸福的笑,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最后晚上绾绾靠着林淑珍,我挨着夏朝北,我们四个人挤在了一张床上睡了一晚。

林淑珍和夏朝北大概觉得四人一起睡很温馨,只是到早上醒了我一睁眼,只见绾绾和夏朝北怒视着我。

绾绾第一个指责:“小露,你晚上睡觉总踢我!我一晚上被你踢醒了好几回!”

我又看夏朝北,夏朝北看着我,很深沉的一点头:“男孩子——还是自己一个人睡比较好!”

我撇了撇嘴,跳下来穿,回过头做了个鬼脸:“以后你们求我,小爷也不和你们一起睡了!”

鬼脸做完,狠话放出来,林淑珍还在蒙头大睡,夏绾绾和夏朝北呆了一瞬,夏绾绾像个呆头鹅一样指着我:“小露,你终于有个小孩子样了!”

夏朝北也呆呆的看着我,看着看着他大笑起来:“杨露,你这样才可爱吗!平常总板着个脸,看起来像是个小老头你知道吗?”

我这个小老头实在不想和他们继续瞎扯,很利索的跑厕所刷牙洗脸去了,两室一厅的房子,夏朝北和林淑珍住了次卧,大卧室打了隔间分成两小间给我和绾绾住,厕所只有外面一间公用。

我刷牙,夏朝北就进来撒尿,绾绾只能在外面穿衣服梳头发,等我们两个大男人出来她也赶紧一溜烟的跑进厕所,我看模样,她也很急着放水。

今天是周一,林淑珍到现在还在睡,夏朝北给我和绾绾下了碗馄饨,都是冰箱里包好现成的到是很快。

我和绾绾吃着馄饨,夏朝北就在厨房和面,我们两个吃完端着碗筷进厨房,夏朝北就道:“快去上学吧毛孩儿们,碗筷放那,你们俩别动手了——都迟到啦!”

我和绾绾看时间确实不早,也就没洗碗背着书包赶紧穿鞋出门,夏朝北这时又追了出来,摸出来两块钱给我和绾绾,叮嘱我们:“课间饿了买零食吃。”

我和绾绾接了钱,绾绾喊了声:“爸,中午要吃炸酱面!”

夏朝北已经进了厨房,“哎”了一声回了绾绾,绾绾这才捏着钱牵着我的手蹦蹦跳跳的出门上学了。

我们两个办的公交学生卡,出门有点晚,就连公交车也跟着作对,等下了车绾绾已经皱着脸拉着我的手飞奔,一路跑进学校离升国旗还有五分钟这才松了口气。

到了学校门边了,一辆车直直的驶过来,按理说学校也是常见有家长开私家车接送孩子,但是这样堂而皇之的要驶进学校,我和绾绾靠了边,门卫打开大门放车进去。

绾绾盯着那车,有些羡慕:“家里之前也有车的。”

我看了眼,那车在如今还算价值不菲数量稀少,是一辆奔驰。

我想想难道是校长新换的坐骑,可是再想校长一辆□□开了五年,最爱打朴实勤俭的形象,就算真买了奔驰估计也是给老婆开,自己是不会开来学校的。

因为锦城一中校长这样的带头简扑,有些老师颇有家底也不太敢赛过校长开车来学校。

听说在我来之前的前几届,有位老师开了辆二十万的私家车来上下学,那周周五教师开会就被教导主任面无表情的下达了一番校长要树新风的话。树的风便是简朴节约,整的那位老师带完了那学期的课就想办法调去了另一所学校。

我和绾绾等车先走,这才背着书包跑到操场,音乐已经响起,我们两个把书包放下来拎在手中找到自己的班级站在队尾了。

可惜班主任的两只眼睛都是探照灯,我还是被逮住了迟到,但这位班主任看我,也总是不把我当做他班中的学生,他很直接的表现出我迟早是要走的态度,对我就有些纵容般的忽视。

这次迟到也只是不咸不淡的说了我两句,让我下次注意,就放我进班了。

到这天中午放学,我才知道绾绾被罚站了一节课,我们两个回家,林淑珍和夏朝北已经出去摆摊了,桌上是做好的饭菜用纱笼罩着。

绾绾端着菜开火热了下,我盛了饭,两个人吃着,我看看四处简陋破旧的墙壁,大概今天没见那辆车,心情还好一些,但是见了也不是羡慕,只是想到贫穷与富裕这两个极端。

我很清楚的意识到如今夏朝北夫妇的贫穷,同时也明白,如果没有我,林淑珍和夏朝北总归负担会小一点。

九年义务教育如今还没有完全减免学费,我和绾绾每学期杂七八糟的费用加在一起两人就是一千二百左右的支出,除此之外就是我们两个人饭量不小。

绾绾和我好像都处在了成长期,两个人一致的抽条长个,每天我们两个小孩吃的饭就差不多能和夏朝北持平,比林淑珍饭量还大。

即使这样,我和绾绾也是瘦条条的两个小孩,绾绾还好,至少个子长了上去,我却是光吃,可是不知道都吃到了哪里,身高比同龄人还矮一些。人也很瘦,有的老师都会说我,问我是不是不好好吃饭。

但是我吃的饭一点不少,我算了下,夏朝北和林淑珍还给我和绾绾订了牛奶,加上每天我们四个人的饭,一天大概要花费十五元左右。

夏朝北他们一碗馄饨卖三块,去掉成本一碗只赚七毛钱,他们每天要卖22碗馄饨才够一天的饭钱,一个月房租五百,则要卖够715碗馄饨,然后他们还要存钱给我和绾绾付学费,初中的,高中的,甚至还有大学的。

纵然我知道夏朝北和林淑珍只需要两年就能再次起来,然后一帆风顺的在锦城饮食行业也占据了一席地位。

可是现在的我,不知道养父母要卖够多少碗馄饨才能供得起两个孩子,我觉得我就像是一株莬丝草,看起来那么弱小不起眼,却紧紧的缠在养父母身上窃取他们的养分来使自己成长。

我觉得我吃的每一口饭和每次夏朝北每天给我的一块钱,都让我羞愧难当。

我也是第一次体会到,原来贫穷是这样的滋味,不仅是物质上的缺少,更是精神上的难过。

我希望我能做些什么,至少让我不要觉得自己这么没用。

我直觉的觉得不是很好的事,顾庭生已经接着问了出来:“杨露……”

他先喊了我的名字,他喊完很明显的问得也很犹豫,他问我:“我每次见到你,你看着我的模样都好像……好像要哭了一样。”

“为什么你看到我就要露出很难过的表情?”

“害得我总是想你。”

“我是不是以前见过你?”

我在顾庭生一个接一个的问话中转了脸,一张脸全部埋在了他的肩上,心想这个大骗子,不是只问一件事吗,这一个接一个的……让我如何回答?一个接一个,每一个问题我都可以回答你。

为什么看到你总是很难过?

原来我每次看到你的表情都很难过。

“那是你的错觉吧。”我埋在顾庭生肩膀上,一只手从顾庭生脖子上放下来摸了摸他的背,摸到他弓起的脊骨,嘟囔道,“我看到你就很难过,你看错了吧大哥。

“……大哥,你瘦的我都觉得硌得慌。”

顾庭生:“你别转移话题!”

我是不是以前见过你?

见过。

“见过。”我往下摸了摸,顺着顾庭生的脊骨一路摸到他的尾巴骨,顾庭生真的很瘦,他都不吃饭的吗?

“三年前你去过一家福利院,叫做幸福之家的,我们见过,你不记得了?”

我提醒着顾庭生三年前的往事:“你还送了我一件外套,那件外套现在还在我家,我一直想着还你。”

但是我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找到你。

顾庭生听完我一席话,到是没有再出声问什么,他似乎正在沉思消化我的回答。

他不说话,我就趴在他的背上想很多事情,我也有很多话想问顾庭生,想问他你怎么穿成这德性,想问他为什么打架,想着想着又想到我前几天寄出去的小说也该到原城的可爱女生编辑部了,什么时候会给我回信?

直到走到老旧家属院的那条路上,没了大街上的人声与商店小铺,小路上街灯昏黄夜色安静,顾庭生才又出声。

他说:“小露,往前直走吗?”

我闷闷的出声:“嗯。”

顾庭生就垂着脑袋闷头朝前走,走过了许多街灯走到了家属院门口,他少年的声音压得很低的开口:“以前的事……我记得都不是很清楚。”

我不知顾庭生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但是当他这句话脱口,我刚听进耳朵只是单纯的听进,当这句话的意思在脑中转了一圈,我的心脏都停了一瞬。

嗓子像是被吸了水的棉花卡住的感觉又来了,我近乎不可思议与慌乱的问:“以前,以前什么事?”

顾庭生却问我:“哪幢楼?几单元?”

“……往前走倒数第二幢,最里面五单元。”

顾庭生背着我抬脚继续,他接着说:“小时候的事,七岁前的都记不清了,七岁的时候好像生了一场很重的病,发高烧一直不退,后来又脑子不清楚,吃了几年药,很多事情就记不清了。”

顾庭生说的轻描淡写,我听得心惊胆战,我心脏都在打颤,这些事先不说前生的顾庭生并没有出现这些事,就说脑子不清楚吃了几年药,是什么样的药能让他记不清发生过的事?

“大哥,你……”我有千言万语想问他,想关心他,想恨不得回到三年前选择被顾醒松、袁梦宇夫妇收养。

但最终我只是吸了吸鼻子,告诉顾庭生:“你要照顾好自己,你怎么就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呢?”

顾庭生听了我的话,到是意义不明的笑了一声,他有些刻薄的反驳我:“你管我到是挺多,你给我的感觉真的很奇怪,你知道吗?”

然后顾庭生又说:“我忍很久了,把你的手从我背上拿起来行吗,你摸什么呢?”

我把手收回来,继续环住他的脖子,很难受的告诉他:“你背上都是骨头一点肉都没有,咯得难受。”

顾庭生:“你他妈的就应该自己爬回来!”

我下巴垫在他的肩上,心中的难受有了一点缓和,顾庭生又小声的说:“真的很硌得慌?那我……回家让保姆多做点肉吃。”

我那一点缓和过来的难受在下一秒,像是一边是很浓重的温暖,一边是无理由的突如其来的悲伤,两种感情冲撞在了一起,我搂着顾庭生的脖子,嘴角咧了起来眼睛和鼻子却很酸。

“哥哥。”我喊顾庭生,顾庭生站在五单元门口,他不松手也不放下我,他问我:“几楼啊?给你送到家。”

“三楼。”

我对顾庭生说,顾庭生就背着我往上爬楼梯。

这一路走得对他来说并不轻松,等他站在我家门口,他已经喘起了粗气,我看到他抬起一只手抹了把眼睛,我想应该是他额头上流下的汗水落尽了眼中,看着好像他是在抹眼泪一样。

顾庭生抹完眼睛去敲门,我趴在他背上:“大哥,你很温柔,人很好,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变。”

顾庭生敲了两下,里面传来绾绾的声:“来了来了!谁啊?杨露自己有钥匙啊……”

啪嗒啪嗒夏绾绾甩着拖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顾庭生在门开那一刻语气有点颤:“你说话……咋这么肉麻啊。”

我现在不难受了,我只想锤他!

我直觉的觉得不是很好的事,顾庭生已经接着问了出来:“杨露……”

他先喊了我的名字,他喊完很明显的问得也很犹豫,他问我:“我每次见到你,你看着我的模样都好像……好像要哭了一样。”

“为什么你看到我就要露出很难过的表情?”

“害得我总是想你。”

“我是不是以前见过你?”

我在顾庭生一个接一个的问话中转了脸,一张脸全部埋在了他的肩上,心想这个大骗子,不是只问一件事吗,这一个接一个的……让我如何回答?一个接一个,每一个问题我都可以回答你。

为什么看到你总是很难过?

原来我每次看到你的表情都很难过。

“那是你的错觉吧。”我埋在顾庭生肩膀上,一只手从顾庭生脖子上放下来摸了摸他的背,摸到他弓起的脊骨,嘟囔道,“我看到你就很难过,你看错了吧大哥。

“……大哥,你瘦的我都觉得硌得慌。”

顾庭生:“你别转移话题!”

我是不是以前见过你?

见过。

“见过。”我往下摸了摸,顺着顾庭生的脊骨一路摸到他的尾巴骨,顾庭生真的很瘦,他都不吃饭的吗?

“三年前你去过一家福利院,叫做幸福之家的,我们见过,你不记得了?”

我提醒着顾庭生三年前的往事:“你还送了我一件外套,那件外套现在还在我家,我一直想着还你。”

但是我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找到你。

顾庭生听完我一席话,到是没有再出声问什么,他似乎正在沉思消化我的回答。

他不说话,我就趴在他的背上想很多事情,我也有很多话想问顾庭生,想问他你怎么穿成这德性,想问他为什么打架,想着想着又想到我前几天寄出去的小说也该到原城的可爱女生编辑部了,什么时候会给我回信?

直到走到老旧家属院的那条路上,没了大街上的人声与商店小铺,小路上街灯昏黄夜色安静,顾庭生才又出声。

他说:“小露,往前直走吗?”

我闷闷的出声:“嗯。”

顾庭生就垂着脑袋闷头朝前走,走过了许多街灯走到了家属院门口,他少年的声音压得很低的开口:“以前的事……我记得都不是很清楚。”

我不知顾庭生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但是当他这句话脱口,我刚听进耳朵只是单纯的听进,当这句话的意思在脑中转了一圈,我的心脏都停了一瞬。

嗓子像是被吸了水的棉花卡住的感觉又来了,我近乎不可思议与慌乱的问:“以前,以前什么事?”

顾庭生却问我:“哪幢楼?几单元?”

“……往前走倒数第二幢,最里面五单元。”

顾庭生背着我抬脚继续,他接着说:“小时候的事,七岁前的都记不清了,七岁的时候好像生了一场很重的病,发高烧一直不退,后来又脑子不清楚,吃了几年药,很多事情就记不清了。”

顾庭生说的轻描淡写,我听得心惊胆战,我心脏都在打颤,这些事先不说前生的顾庭生并没有出现这些事,就说脑子不清楚吃了几年药,是什么样的药能让他记不清发生过的事?

“大哥,你……”我有千言万语想问他,想关心他,想恨不得回到三年前选择被顾醒松、袁梦宇夫妇收养。

但最终我只是吸了吸鼻子,告诉顾庭生:“你要照顾好自己,你怎么就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呢?”

顾庭生听了我的话,到是意义不明的笑了一声,他有些刻薄的反驳我:“你管我到是挺多,你给我的感觉真的很奇怪,你知道吗?”

然后顾庭生又说:“我忍很久了,把你的手从我背上拿起来行吗,你摸什么呢?”

我把手收回来,继续环住他的脖子,很难受的告诉他:“你背上都是骨头一点肉都没有,咯得难受。”

顾庭生:“你他妈的就应该自己爬回来!”

我下巴垫在他的肩上,心中的难受有了一点缓和,顾庭生又小声的说:“真的很硌得慌?那我……回家让保姆多做点肉吃。”

我那一点缓和过来的难受在下一秒,像是一边是很浓重的温暖,一边是无理由的突如其来的悲伤,两种感情冲撞在了一起,我搂着顾庭生的脖子,嘴角咧了起来眼睛和鼻子却很酸。

“哥哥。”我喊顾庭生,顾庭生站在五单元门口,他不松手也不放下我,他问我:“几楼啊?给你送到家。”

“三楼。”

我对顾庭生说,顾庭生就背着我往上爬楼梯。

这一路走得对他来说并不轻松,等他站在我家门口,他已经喘起了粗气,我看到他抬起一只手抹了把眼睛,我想应该是他额头上流下的汗水落尽了眼中,看着好像他是在抹眼泪一样。

顾庭生抹完眼睛去敲门,我趴在他背上:“大哥,你很温柔,人很好,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变。”

顾庭生敲了两下,里面传来绾绾的声:“来了来了!谁啊?杨露自己有钥匙啊……”

啪嗒啪嗒夏绾绾甩着拖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顾庭生在门开那一刻语气有点颤:“你说话……咋这么肉麻啊。”

我现在不难受了,我只想锤他!

她当时直接对我坦言,纵然我心理年龄和学习成绩都能跟上初三生,但她很担心我这副小身板会因为贫血或者低血压晕倒在课堂上。

教导主任的话是有原因的,因为锦城一中对待初三学生极其严格,堪比高考,住校生早上六点出操跑圈,走读生则是六点半开始早读,一上午五节课,下午四节加强制性晚自习两节。

我看看自己相比同龄孩子还瘦弱的胳膊腿,也很是理解了教导主任的担忧。

绾绾更是比我郁闷,她得知我直接从五年级跳到初一,勾着我的脖子喊了整整一天,她说道:“咱们两个是亲姐弟,为什么你连初三的卷子都能考一百,我数学现在还不及格呢!”

我能说什么,我很想告诉堂姐,你上辈子数学也没及格过,幸亏情商有救人际交往很有一手,这才让林淑珍和夏朝北放心把公司交给你打理。

如今读了初一,和夏绾绾一所学校,下了课我背着书包直接就走了,班主任是知道我现在都在自学,同班的学生都在学初一的课本,我书包里装的已经是高一的课本。

因此班主任和其他任课老师都不管我,并且他们也很不理解教导主任阻止我跳级的做法,刚开始我也不理解,央求了林淑珍找了教导主任好几次。

最后这老女人才说了她的想法,她直接指着我给林淑珍说:“我阻拦杨露跳级,一是因为他看着实在不够健康,二来我总觉得他这样的年龄,本来就因为心智早熟和同龄人交往隔阂很大,如今再跳级,林女士,你认为会出现什么情况?”

林淑珍是聪明的人,教导主任一说,她就低头问我:“小露,我还从没听你提起你的同学,你平常都和谁一起玩?”

林淑珍这么一问,我本可以撒谎随便扯几个名字出来,但只怕教导主任把人叫来与我对峙,我只好闭着嘴巴什么都不说。

教导主任走过来摸了一把我的头,她对我说:“杨露同学,人总是需要朋友的。”

我想说即使是不需要朋友我也可以很好的活下去,再说都是一帮子小萝卜头,让我这位奔三的大龄男士也实在啃不下去,再说前世我也没有所谓的朋友,不也好好地活到了二十六岁吗。

林淑珍也叹气,她对教导主任回道:“是我这个做妈的太粗心,最近家中出了些事,把孩子都给忽略了。”

教导主任没有接林淑珍的话,她大概知道林淑珍和夏朝北公司破产的事,她附和了两句表示了下孩子还是需要多沟通的,然后她又对我说:“没有朋友,总会觉得孤独的,杨露同学,我希望你可以打开心扉试着与人交往,这个年龄没有一两个朋友总归是可惜。”

那天的我,只觉得这教导主任屁事真多,话也说得藏半截,后来想想才懂她的话。

如今都是学生,一群萝卜头之间最大的陋习也不过是攀比个谁家更有钱。等走到社会上大家便只讲利益,那时想想才发现学生时代的好友总归是更单纯真心一些。

然后这位带着黑框眼镜常常严肃着一张脸的老女人,还有一句话,戳到了点子上。她不愧做教导主任多年,也算是个日日与人打交道的工作,一眼看出我的孤僻全然来自我个人的意志。

林淑珍那天回家,将教导主任的话原样告诉了夏朝北一遍,当晚绾绾在看电视,我就被这对儿养父母悄悄的关上房门谈心。

夏朝北摸摸我的脑袋揉揉我的脸,想把我抱到怀里,我扭了身子便躲开。林淑珍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张着胳膊把我搂个满怀。

她依旧是很轻松的把我抱到床上,然后抱着我,夏朝北对我直言:“小露,你比你姐姐不仅聪明,更是比你姐姐成熟,有些话我和你妈妈已经憋了很长时间,但总是顾忌着你是小孩,所以不敢冒然给你说。”

“但现在我想想,我应该把你看做一个与我一样平等的人。”

夏朝北看着我,眼神认真毫不敷衍,我被看得发现他真的很尊重我,他看我的眼神,直白的表示我是把你与我放在同等的地位。

“小露,你为什么把自己的心封闭了?”

夏朝北问了出来,语气有些难过,林淑珍的下巴垫在了我肩膀上,她喷出来的气息带着女人成为了母亲后特有的馨芳,在这一刻我想起了我已经忘记多年的母亲。

我靠在林淑珍怀中,养母握着我的手,她的手指节宽大,手心粗糙,十指带着薄薄的一层茧子,但是这双手握着我的手,我感觉到了温暖。

林淑珍喊我:“小露,是我和阿北还不合格吗?”

夏朝北一摇头:“小珍,我看是这小子是个小白眼狼,这小子要是有她姐姐一半可爱我就谢天谢地了。”

夏朝北平日里并不说这种话,我想想他这是要故意要激我,但我想通想不通他的用意都不会因这番话生出什么愤怒。

我现在被这两位已经算不上新手的父母约谈,只觉压力山大,脑子飞快的转着想着怎么样才能最快脱身。

于是我就拆了夏朝北的台:“上周我跳级,你还笑话绾绾数学总是不及格,说绾绾有我一半聪明你就要烧香拜佛了。”

夏朝北没想到我把他的话记得这么轻,顿时被噎得的翻了个白眼。

林淑珍见她的阿北只我一招就退兵千里,于是紧随其后前来援助:“小露,有件事我认为我必须告诉你。”

我点点头,准备见招拆招,林淑珍便道:“我想告诉你——我希望你明白,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好的坏的,即使是坏的,很不好的事情,比如你丢了钱、被老师批评了、考试不及格了——好吧,我知道你和绾绾不一样。

总之发生了一些好像是你做错的事,我也请求你都告诉我和你叔叔。因为我和阿北永远都站在你这边。你出了什么事,我都希望你明白,我和阿北希望你告诉我们,是因为我们担心你,而不是为此训斥你——因为当爸妈的,永远都是无条件站在自己孩子这边的。”

林淑珍这番话说到最后就很混乱了,换成一个十一岁的小孩不一定能全部理解。

但是我想想,她这番话的本质意思大概是,如果我出了事情,他们第一反应一定不是怪罪我,他们希望我告诉他们,是因为他们担心我,因为他们爱我。

我不知道说什么,我不善交际但很通人情,林淑珍和夏朝北做父母太过合格,如果当人父母也要经过考试,那么有的父母在面对一些试题,比如孩子被老师批评了他们应该怎么做,那他们定要比老师批评孩子还要再狠三分的批评一顿。

再比如小孩丢了零花钱,第一反应定是先骂一顿愚蠢无能。

诸如此类,大概孩子被全班孤立了,也要来一句那是你自己性格太差,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一来二去,纵是亲生父母,子女也是要生出嫌隙,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对父母多说什么。

这样想想,林淑珍和夏朝北简直是父母典范,我想想,我何德何能得到一对儿如此爱我的养父母。

对待这样的养父母,我也想展开心扉,但封闭太久竟是心间像是竖了一道高大的铁门。风吹日晒雨吹打——日日无情的吹荡着这扇门,久了久了门生了锈,我想打开这扇门都十分费力,感觉用尽了全身力气,也只堪堪推开了一点缝。

我大概憋红了脸,才很小声的喊了一句:“妈。”

夏朝北估计正琢磨着怎么治我,他耳朵贼尖,比林淑珍反应还快,也比林淑珍还激动的跳了起来:“你喊了什么?你喊了妈妈?”

我看着夏朝北如此激动,很怀疑他恨不能以身代替林淑珍应了这声妈。

林淑珍抱着我,并没有回应,但我知道她听见了,她全身明显僵了一瞬,也不说话,我喊了一声妈已经是极限,算算林淑珍今年三十多岁,如果按我前世的二十六岁的年龄算,我觉得我这个妈未免年轻的有点过头。

然后我这个年轻的妈哭了,夏朝北还没察觉到老婆默默流了泪,他正凑过来脸,谈心没了,一脸蠢蠢欲动的诱/惑我:“小露,喊我一声爸爸啊,喊了明天多给你一倍零花钱,不,两倍——直接给你一百!”

夏朝北这一百可谓豪爽,他和林淑珍如同我记忆中的一年前经历了人生中的三起二落中的二落。

两人如今摆摊卖馄饨,还是他们二人的祖传手艺,之前的公司不大也是个小公司,做外贸代理,没想到美帝经济危机说来就来,大公司尚且难以自保,小公司更是一浪过来死了一半。

那段时间二层小别墅没了,车没了,林淑珍和夏朝北把能卖的都卖了,给员工发完了最后一笔钱,带着我和夏绾绾租了这个老旧的家属院的一个两室一厅的套间。

其实我很想说不如买房,贷款也要买,市中心现在的房价也不过两千一平,而不过十年后就要三万一平,现在买房,买得越多以后就是坐着赚钱,完全的一本万利。

我曾忍不住提议过一回,夏绾绾那时都懂事了许多,知道现在家里没了钱,当我委婉的,尽量天真的说:“阿姨,我们为什么不买一间离学校近点的房子,这样我和姐姐上学就方便了。”

那时说完这话,立即受到了来自夏绾绾这傻妞的教训,她难得摆起了姐姐谱,教育我要懂事,连林淑珍和夏朝北也只是叹气,发誓要赚到钱让我和绾绾过上好日子。

我只能心中默默的想,十年后锦城一中附近的学区房炒到了六万一平,现在二手的才一千五,如此暴利就在眼前,可惜我连说都不能说。

说出来了要别人怎么信,十年后成了真又要被人怎么看,想想我重生了力量也是如此的渺小,就连改变了被顾家领养的命运,如今我也在后悔不及。

因为我找不到顾庭生了。

早在两年前庭生本该就读的锦城一中,到了现在锦城一中也没有他这个人。

我不知道哪里出了错,我甚至跑到了我们曾经一起长大的那幢二层小洋楼,可是敲了门小洋楼已经另卖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