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1/1)

凉倦没想到长乐的话会突然转移到自己身上, 再看贝茶似乎真的在沉思,不由得有些慌乱。

他真的不确定他在贝茶心里到底有多重要, 哪怕贝茶现在对他偶尔会流露出一些小女生才会有的神情,但那不过只是略微有些好感罢了。

根本没有到无可替代的地步。

贝茶在思考的是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气愤, 明明长乐是故意这样说气自己的, 按照平常的怼回去就是了。

但为什么心中突然升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

就像今天凉倦对春秋说的领地意识, 兽人的领地意识都很强,越强大越强。

但贝茶是个例外,她经常四处飘荡, 没有固定的安身之处, 所以很少会有这么强烈的被侵.犯了领土的感觉。

就是魏烨突然闯进她的院子, 她也没有。

但长乐突然说她要凉倦,贝茶头一次体会到这种领地被侵犯, 想要将对方赶出去的感觉。

贝茶压了压心中奇怪的情绪,长乐依旧是趾高气昂的神情。

贝茶学着长乐趾高气扬的模样, 眉梢眼角都是瞧不起:“原来公主身边连个伺候的兽人都没有。”

半是同情半是炫耀的叹了口气:“公主怎么如此可怜,这样吧, 我出钱,凉倦,你去奴隶场给公主多挑几个奴隶。”

“一定要选那种哪哪都好的,我可是最舍不得小姑娘受委屈的。”

凉倦乖巧道:“好的, 主人,我一定会挑最好的奴隶,保证让长乐公主满意。”

长乐哪里受得了贝茶这样阴阳怪气的嘲讽, 话根本没过脑子直接反驳:“本公主身边的奴隶多的用不完,哪里需要你们给我买?”

贝茶顺着她的话真诚求问:“真的吗?”

长乐被她惊讶又羡慕的眼神取悦到了,小嘴叭叭叭的说了说她的起居,说了说平常服侍她的奴隶有多细心,有多体贴,再看到贝茶羡慕的眼神后,越发飘飘然。

贝茶实在是太捧场了,会在合适的时候表达惊讶,合适的时候发出赞叹,长乐被捧得身心愉悦,早就忘记了自己一开始要做什么了。

直到身边徐妍说天色不早了,长乐才回过神,看着面前贝茶言笑晏晏的神情,不由得气闷,想发火又不知道该怎么发。

贝茶倒了杯水放在长乐面前,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长乐:“……”

“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

贝茶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和一个小屁孩计较,长乐的年纪也就十二岁,被宠坏的熊孩子,她实在是没必要和她置气。

只要不牵扯到凉倦,一切都好说。

贝茶恭维道:“公主这个职位真是辛苦,长乐公主真是了不起,吃穿用行都有一套规矩,长乐公主竟然能一丝一毫都不差,简直太厉害了。”

“是吧,凉倦?”

凉倦同样恭维道:“是的,公主身边的奴隶也厉害,”

漂亮话嘛,谁不会说。

长乐到底是半大的孩子,尤其是他们主仆俩,眼神一个比一个真挚,被捧了一通,竟然觉得贝茶为人还挺不错。

如果贝茶不和她抢公主的位置就更好了。

长乐想了想问她:“父皇他昨晚……”

贝茶打断她的话:“都是瞎说的,他一时开心乱说的,你看今天谁也没再提了,你就是咱们大楚唯一的公主。”

长乐对贝茶的不满就这么点,就是小孩子玩具被抢走了心里不舒服,如今玩具不仅被送了回来,而且人家对她的态度还挺好。

长乐平时也没什么朋友,要不然也不会喜欢捉弄人喜欢看戏了,都是因为太孤独了。

她现在觉得贝茶就很适合当她的朋友。

贝茶见长乐眼神越来越奇怪:“……公主还有事?”

长乐当然没事,就是头一次想和人交朋友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只能别别扭扭道:“那我先回去了。”

贝茶:“不留这里吃顿饭吗?”

天地良心,贝茶就是客套客套,万万没想到,长乐竟然真的认真思考应了下来。

贝茶:“……凉倦,你去让王府的厨子多做几个菜,今天长乐公主要留下来。”

特意咬重了王府的厨子这几个字。

她看到富贵要自荐做饭,朝他瞪了一眼,凉倦连忙抱住蛋出去了。

富贵做的饭确实好吃,但就是怕长乐吃上瘾了,再赖在王府不走了。

长乐看到富贵,疑惑:“那颗蛋是你的孩子吗?”

贝茶还没回话,旁边的魏烨猛地出声:“什么?那是你的孩子?!”

“你怎么还没走?”

贝茶以为魏烨早走了,毕竟长乐说的话没什么营养含量,像魏烨这种对宫廷规矩了解的,听这些可以说是无聊之至,但他竟然还留了下来。

魏烨被她的话噎了下:“我不能留下来吗?这就是你们王府的待客之道?”

贝茶啧了一声:“你以为你是公主呢?想留哪里吃饭就留哪里吃饭?做梦的吧。”

“要么现在自己出去,要么我让你赶你出去。”

魏烨见她神色认真,也不敢再赖在这里,真被赶了出去,他可真是面子里子都没了。

冲着长乐行了个礼就直接退了出去,心中越发烦躁,觉得自己举步维艰事情都不想前世那般发展,他根本没办法去造反。

就连全州干旱,引起民众不满,对朝廷失望,这件事都没了。

魏烨思绪重重。

魏烨一出去,徐妍也跟着出去了,她在屋里面,长乐和贝茶谈话,她根本插不上嘴,也根本不敢插嘴。

她以前还嚣张,都是依靠贝茶的身份,如今什么都没有了,只不过是别人随手都能捏死的蚂蚁,自然不敢嚣张。

但她实在是太想魏烨了,她离开贝茶身体之前才给魏烨下了药,可肉没让她吃嘴里,反而便宜了贝茶。

徐妍压根没想过下药这事根本就没成功。

“烨哥哥。”徐妍叫住魏烨。

魏烨停下脚步,看向徐妍,百感交集,重来一世,他根本没想到会出现这么大的变化,更没想到贝茶的身体竟然被一个村姑占了那么久。

而原本的贝茶压根就不喜欢他。

被徐妍喜欢,魏烨其实是感到被冒犯的。

他原本就有些看不起贝茶,觉得她是从乡下带回来的,骨子里都透着小家子气,根本就不想贝家千金,被那样的一个小家子气且又没有精神力的兽人喜欢着,是有些丢脸的。

结果,那个追在他身后的贝茶真的不是贝家千金,而是一个猎户家的女儿。

魏烨冷声道:“徐小姐,我们没那么熟悉,我家中也无妹妹。”

徐妍几乎是一瞬间,眼泪就堆在了眼眶中,要落不落,她长得也清秀,如今看着颇有种楚楚可怜的韵味。

以前徐妍用贝茶的脸做这种表情时,魏烨总会过来安慰她,可如今魏烨早就看透徐妍的把戏,更别提她这张脸远远不及贝茶的美貌。

魏烨冷声道:“徐小姐不必如此,你我并无关系,不必做出这幅表情。”

徐妍眼神都破碎了:“烨哥哥,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们之前,都是我自作多情吗?”

魏烨已经记不清他这辈子这个时间段和徐妍做什么了,他只记得为了蒋曼青他拒绝了所有雌性,包括徐妍。

徐妍看他冷漠的表情,又想到他今天特意来找贝茶:“你是不是喜欢贝茶?那天在狩猎,你和贝茶,你们俩春风一度,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魏烨听到她的话,心口微震,狩猎场,春风一度。

他想起徐妍似乎是给他下过药,但在狩猎场的时候已经是真正的贝茶了。

难道他和贝茶真的发生了些什么?

徐妍出去了之后,长乐撇了撇嘴,嘟囔道:“就是小门小户,看到个雄性就上赶着贴上去了。”

贝茶默默喝茶,并不接话。

长乐问她:“你的身体真的被她占了两年吗?”

贝茶继续喝茶,避开这个话题:“公主晚饭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长乐见她不想提,难得善解人意了一次,“你叫我长乐吧。”

这关系进展是不是太快了点?

贝茶觉得这个穿书给她的感觉还挺新奇,她没穿书之前,站在小孩面前都能把他们吓哭,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和小孩子打好关系。

比如春秋,比如长乐。

长乐大概觉得贝茶是个好的听众,自顾自的说着:“我平常在宫里都是一个人用膳,那些下人总是战战兢兢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贝茶能想象到,毕竟长乐的性格,但凡有一点让她不开心的,她都能发脾气:“你可以和陛下一起吃饭啊。”

长乐嘟着嘴,不满道:“我父皇每天都在和国师研究什么长生不老,根本没时间陪我。”

她突然看向贝茶:“你砍国师的那一刀实在是太解气了,让他再抢我父皇,哼!”

贝茶:“……”

这小姑娘恋父情结似乎有点严重。

但贝茶实在是没有教导过小孩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正巧小厨房的人带着饭回来了,这个话题也就揭过去了。

一顿饭长乐吃的很尽兴,贝茶也很开心,主要是她早上和中午吃的都是凉倦做的饭,实在不怎么好吃。

等长乐走了之后,凉倦情绪有些低落:“主人,是不是我做的饭不好吃?”

贝茶见他都快哭了,连忙哄他:“没有,你别多想,特别好吃。”

她现在就怕伤到凉倦脆弱又敏感的自尊心。

凉倦情绪持续低落,小声说:“主人不用安慰我,你吃我做的饭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

贝茶一时间没想到该怎么反驳,决定转移话题问他:“死人有什么长生不老的办法吗?”

凉倦才不上当,他转过身明确表明自己不开心,在赌气。

贝茶哄了他两句后,见他越来越来劲:“差不多得了啊,我都吃了好几顿了,我说什么了吗?”

凉倦委屈:“你刚刚哄长乐都那么有耐心,你才哄了我两句。”

哄长乐那还不是因为对方又是公主又是熊孩子,她又不可能和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较劲。

贝茶:“……你是小公主吗?需要我这么哄你?”

凉·小公主·倦:“我是。”

贝茶:“……呵。”

她今天算是明白,雄性吃起醋来有多无理取闹。

凉倦见她不说话,又哼唧了两声试图引起她的注意:“除非你今天让我睡你的床,不然我……就会很生气。”

贝茶爽快同意:“睡吧。”

凉倦: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到了睡觉的时候,他才知道贝茶为什么同意的那么爽快,因为贝茶抱着被子去了外间,睡在了原本他睡的那个榻上。

凉倦躺在床上赌气的蹬了好几脚被子,最后实在是忍不住抱着被子去了外间。

趴在床边,像个被遗弃的幼崽,可怜巴巴的:“主人。”

贝茶翻了个身不理他。

凉倦在她身后幽幽的开口:“主人对一个陌生人都能有那么多的耐心。”

贝茶坐起身,和他又红又大又可怜的眼睛对视了会,叹了口气:“好了,我认输。”

她朝旁边挪了挪,算是默许凉倦和她一起睡了。

贝茶想到凉倦即将命不久矣,实在是对他

至于凉倦所说的耐心,她有些时候没有耐心,只是因为她觉得对方所说的所做的和她没什么联系,她不需要知道和应对时,就不会花费时间浪费在对方身上。

凉倦美滋滋的躺在贝茶身边,朝贝茶身边挤了挤。

贝茶:“要不我们去床上睡?”

凉倦才不去,床那么大,他和贝茶睡一起中间都能再隔一个兽人,那和分床睡又有什么区别?

他说:“睡在这里就挺好。”

贝茶背对着凉倦在心底长长的叹了口气,她现在深刻明白了,只要一时的心软,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她那天晚上在他们租的房子里,耐得住凉倦的软磨硬泡和可怜巴巴的表情,冷心冷肺一些,没有妥协,现在哪里至于这样。

凉倦的小奶音在她身后响起:“主人最近是有什么忧心的事情吗?”

顿了顿,补充道:“除了徐妍这件事以外。”

贝茶都没想到凉倦能有这么敏感,徐妍这件事她确实不怎么烦恼,她烦的是怎么样才能救凉倦,怎么样才能让凉倦好好的活下来。

最近这段时间的事,让她彻底认清了凉倦在她心里的重要性,虽然没有到达爱人的那种程度,但在她心中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是任何兽人都无法替代的。

她只要想到未来某天她会失去凉倦,心口就空落落的,压抑的难受。

凉倦没等到她回话:“主人?”

贝茶回神开始瞎编:“我就是在想,我原本已经死了,结果阴差阳错又活了过来,这种感觉很奇怪。”

凉倦听她的话,才想起她原本不属于这个时代,他们中间就像那童话故事里说的一样,跨越了千年。

“主人那边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贝茶翻了个身,两人正好对视:“我忘了。”

“我只记得我死之前是想找个舒服的地方养老。”

凉倦听她说养老,一时间有些懵,斟酌了又斟酌:“主人之前,多大?”

贝茶眼神一亮,突然就找到了一个切入点:“二十六了。”

她摸了摸凉倦的脑袋,十分慈爱:“我看你,就仿佛在看自己的儿子。”

凉倦被震惊的节操都碎了一地,还没等他将节操捡起来拼好,又听到贝茶的话,这次直接碎成了渣渣。

他稳了稳心神,按住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你……还有儿子?”

贝茶眼神奇怪:“我都二十六了,有儿子不是很正常吗?”

凉倦深呼吸了好几次,开始算数,他里面十八岁,贝茶今年二十六,那也就是他们直接差了八岁。

还好还好,八岁还好,不是很多。

现在比较让人在意的就是:“主人之前成亲了吗?你们感情好吗?”

“特别好,好的不能再好了。”

凉倦正准备露出委屈的神情,但又想到贝茶已经二十六了,他这样的表情很容易让对方把他当成小辈。

但他实在是忍不了贝茶心中有别人。

凉倦直接抱住贝茶的腰,开始撒泼:“我不管,我们睡都睡了亲也亲了,你不能把我当小孩,而且他又没有来这个世界,你不能再想他,我不许你再想他!”

贝茶节操也被震碎了:“我都二十六了。”

凉倦的小奶音哼唧两声:“我喜欢主人,不管是二十六,还是六十六,我喜欢的都是你,主人给我的感觉是独一无二的……”

贝茶幽幽的打断他:“二十六岁老阿姨给你的感觉确实不一样。”

凉倦被噎了一下,贝茶怎么能这么恶劣,抿着唇控诉的看着贝茶。

看贝茶的表情,突然灵光一现:“你骗我,你根本没有二十六是不是。”

贝茶:“怎么可能没有,我以前没告诉你是怕你不相信,觉得我这是拒绝你的借口,今天刚好说到这儿了,我索性就解释清楚了。”

凉倦承诺道:“那我也说清楚,不管主人是什么年纪,我都喜欢主人。”

贝茶:“那如果是六十六呢?”

凉倦瘪瘪嘴:“主人!”

他又不是傻子,每个年龄段给人的感觉都是不同的,他怎么可能分不清对方的大致年龄段。

好在贝茶没说自己是三十六的,不然凉倦无论如何都不会信。

性格和阅历都是在岁月中磨炼出来的,这些是无法改变的。

贝茶不再聊这个话题,越聊越觉得心虚,而且凉倦的感情太过赤诚,就连她是个老阿姨,他都能义无反顾的表白。

凉倦问她:“主人上辈子,是怎么去世的?他没有保护好你吗?”

贝茶看凉倦旁敲侧击的问那个不存在的雄性,觉得有些好笑,她转移了话题:“不重要了,反正我活过来了。”

凉倦嗯了一声:“我们到时候就可以找个舒服的地方养老。”

说起来这个,贝茶问他:“如果你就要死了,你想做什么?”

凉倦摇头:“不知道。”

其实他是知道的,他听到这个问题,第一个想法就是,如果他真的要死了,要做的一定是拉着贝茶一起死,不管他是生是死,都得要贝茶陪着。

凉倦知道这种想法不对,但他根本没法控制,贝茶就像是毒.品,他沾上课,就再也戒不掉。

之后气氛就陷入的安静,凉倦等贝茶睡着后将她抱进怀里,心满意足的睡过去。

贝茶第二天被贝辞通知去练武场训教。

沈修和贝辞在练武场等贝茶过来。

沈修:“你都解决了?”

他问的是贝茶和凉倦的事情。

贝辞想了想,都亲眼看到了,肯定不会出什么差错,非常肯定的点头:“解决了。”

话音刚落,贝茶就带着凉倦有说有笑的进了练武场,场面和谐又温馨。

沈修似笑非笑的看向贝辞:“解决了?”

贝辞脸色阴沉,先是剜了沈修一眼,随即看向贝茶:“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贝茶哦了一声,跟着他走到了某个小角落。

贝辞:“你怎么还带着他?”

贝茶:“你不要对他有太大的偏见,昨天是误会他了,他就是精神力紊乱,克制不住发狂了。”

贝辞差点破口大骂,那个精神力紊乱还能这么条理清晰,真乱了,他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还能威胁人?

贝茶劝他:“好了,去练武吧,你和他计较什么?”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他都快死了。”

发狂只是个开始,之后凉倦的精神状态肯定会越来越糟糕。

贝茶根本不敢想凉倦之后会怎么样,尤其是昨晚,凉倦的那个眼神,以及说的话,脆弱又渴求,

她见贝辞也沉默,索性直接换了个话题:“国师好像是个死人,然后……他还天天后皇帝说怎么长生,是不是哪里不对?”

贝辞皱眉:“你怎么知道他是死人?”

贝茶听他的语气:“你知道?”

“这件事不要声张。”

贝茶哦了一声,觉得和她没有太大的关系,也就没再过问。

跟着贝辞回场地准备练武的时候,突然看到凉倦到底地上,神色痛苦的看着沈修。

贝茶:“!”

跑过去扶凉倦的时候,贝茶总觉得这一幕似乎有些眼熟。

——蒋曼青当时诬陷她扇她巴掌时,也是这幅模样!

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