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1/1)

方云一睁眼, 便被用力捏住了腮帮子。

祁岩俯身盯着他,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威压, 目光中是从不会对方哥哥展露出的森然冷意。

以往的他, 从未见过祁岩的这一面。

其实自打上次受伤之后, 方云便清楚走到今天这一步是迟早的事, 并且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和祁岩目光相撞的这一瞬间,方云还是感觉一阵透心凉。

比起那盆冷水更叫人遍体生寒的, 便是祁岩此时打量他的目光和对他说出的话了。

可无论如何,总归没一睁眼在猪圈里。

方云暗中动了动指尖, 又动了动脚。

很好,都还健在, 没被砍了。

只是莫名提不起任何功力罢了。

方云又转眸瞥了一眼, 便隐隐瞧见自己身上绑着一圈细细密密的金色细线。

格外的眼熟。

很好,物尽其用, 还是自己送给他的东西。

方云心知此时落入祁岩手中, 不会有好下场, 便静静的凝视着他,什么也没说。

但祁岩不知为何, 却并不来伤害他。

只是嘴角挂着一抹森然的笑意, 强硬的捏住方云的脸, 强制性的左右转了转后,见他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没有什么恐慌,不禁眯起了眼眸。

他冷冷的笑道:“苍宗主看到我, 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啊。”

不你误会了,我害怕。一睁眼就看见你哪能不害怕?

有一种bt,就是喜欢看见别人害怕的样子。如果别人不害怕,他就要把对方虐到害怕为止。

方云怕他此时就是这种心境,便清清冷冷的开口了:“害怕……”

他这话一说完,就隐隐听见202又滋滋啦啦的说了些什么,似乎是在告诫他注意自己的人设。

思及之前那种仿佛锥子扎脑的痛楚,方云立刻又面无表情的加了一句:“……有什么用呢。”

祁岩闻言冷笑一声,目光愈发阴毒。

此时苍九云就在他的手下,被他居高临下的压制着,但那种清清冷冷的眼神,却仿佛目空一切,并未将他放在眼中一般。

就像是在苍九云的眼中,他还只是多年前那个被关在狗笼中,可以叫人为所欲为的孩童。

祁岩在这一瞬间,特别想用力掐着他,大声嘶吼着质问:你究竟把我的方哥哥藏到哪了?!

但他却又十分清楚,在苍九云面前情绪崩溃,只会叫自己落入更不利的境地中。

他便不在脸上显露分毫情绪,只是漫不经心的继续道:“苍宗主倒是很看得开。不过要我说,苍宗主历来贵人多忘事,又做的坏事多,可能这会突然相见,都忘了我是谁了吧。”

方云盯着他没说话。

祁岩心中嘶吼:你说话啊!你快点说些什么!

但他表面只是彬彬有礼的笑着:“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祁岩,是当年被苍宗主捉来炼丹的,还被灭了满门,之后承蒙宗主照料了一年之久。如今我找回来了,不知依宗主之意,我该如何回报宗主?”

以往的祁岩总是在他面前笑得阳光灿烂,行为举止也知进退,很少直接的触碰他,更不会直接去摸他的脸。

此时面对这个他所不熟悉的祁岩,方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为仇,其实是他们两个一开始就已经既定好了的命运。但此时这件事情真的发生了,他却依然觉得心口一抽一抽的疼。

祁岩见他又不答话,便敛眉收起了不少的阴冷之意。

他又轻笑了一声,用拇指暧昧的抹了抹方云的唇角,再度俯抵身子,仿佛想要低声耳语一般调笑道:“苍宗主似乎有些不太愿意与我讲话,还是说我用错了称谓?那么……方哥哥?”

听着祁岩用这种仿佛在讲什么笑话一般的口气说出这种话,方云心里咯噔一声。

祁岩一看他下意识的微表情,便已经知道答案了。

这次的答案不是谁告诉他的,而是他自己找出来的。

祁岩忍不住自嘲的笑了起来,越笑越觉得自己太可笑。

时至今日,他内心世界的核心支柱只由两个执念组成。

但如今,这两个支柱都塌了,他的心被割出了血,只能在一片废墟中苟延残喘。

至亲为仇。

……但为什么呢?

难道你不该……给我解释解释的么?

什么都好,哪怕骗我,没准我也能相信呢。

片刻之后,祁岩才抬手抹了把脸,看向方云:“你瞒的我可真苦。那眼下我究竟该怎么叫你呢?方哥哥,还是苍九云苍宗主?你喜欢哪个?”

这次不用202提醒,方云也知道绝不能认下。

若是不认,方云是方云,他是他。

一旦认下,便只剩下一个其心可诛的苍九云了。

他端着苍九云的架子,平静的直视着面前那个阴郁的祁岩,轻声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呢。”

即使已经狼狈至此,都仿佛还带着苍宗主那种与生俱来的高傲。

祁岩冷冷的看着他。

“什么方哥哥?”方云顿了片刻,像是思考了些什么,随后露出一丝恍然的神色,在脸上挂出一种嘲讽加嫌弃的表情,“难道你这是……把本座当成谁的替代品了?”

他笑起来,从口中吐出了刻薄而违心的话:“居然胆敢与本座相像,是该死的。”

和苍九云相像,大约也就只有苍九云自己能觉得是一种殊荣了。

在祁岩看来,却是十足十的恶心。

祁岩被他这种行为刺激的出离愤怒,提着方云用力甩了出去,吼道:“你不准这么说他!”

方云一下被摔得鼻青脸肿,但还有功夫心道:你看,你这不是拎得挺清楚嘛。

祁岩发完这次脾气,再度冷静下来之后也有点明白了对方这就是在故意气自己,激自己直接杀了他。

毕竟眼下这种情况,自己对死仇和和气气的说的越多,越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已经半死不活的苍九云肯定也懂。

给个痛快,就是他能得到的最大恩赐。

祁岩再度走到方云身边,又提着领子将他丢回了床榻,随即扯开领口,将那个一直被他珍藏在衣领之内的项链取了下来。

祁岩用指尖捻了捻那颗红色的珠子,垂眸看了片刻,随即一下塞进了方云唇齿间,笑道:“哥哥的好东西,哥哥还是自己留着吧。”

方云不敢吃下去,立刻“噗”的一声吐了出来,祁岩就又捡起来塞进了方云的唇齿间。

祁岩在那一瞬间,只觉苍九云的唇软极了,湿漉漉的就像在吮吸自己的指尖。

他以往曾对着方哥哥做过如此大不敬的梦,梦中场景就仿佛今时今日一般。

当时只觉绮丽无限,现如今镇发生了,却是恶心透顶。

祁岩收起心神,捻了捻指尖,又从袖中掏出一只拨浪鼓,丢在了方云胸口:“哥哥如今已经自身难道,我就不用哥哥惦记着了。哥哥的神魂,还是自己留着吧。”

如果不是场合不允许,他这样子简直就像幼儿园小孩在闹别扭。

祁岩再度俯身,近距离盯着方云看:“你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难道苍九云苍宗主就有某种特殊癖好,不光喜欢看别人在自己脚边求饶,还喜欢背地里再去看那人痛苦的神情,以获得更大的成就感?”

“你先杀了我的家人,又装作一个陌生人来骗取我的信任,处处装作一副好哥哥样子的来找我。你先亲手折断我的剑,再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来深夜安慰我,为我准备了一把新的。你先叫人追杀我,把我逼上绝路,再来成为唯一信任我的人。先毁我,再来安慰我,玩弄我的时候很有意思吧。”

祁岩伸手,用指尖捏了捏方云苍白的面颊,眼中似乎积攒了某种柔情蜜意,柔和的轻声问道:“哥哥不如说说看,这些年来,每每看着我扑在你怀里哭,仿佛就只有你一个人可依靠的时候,那种感觉,怎么样?”

“你究竟是如何做到……前脚做了恶事,后脚就能若无其事的安慰我的呢?我哭泣的样子一定很好看吧,”

祁岩看似平静的说完这些话,心中却已经开始不停的咆哮:你说啊,你说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堂堂魔宗宗主苍九云,还有什么会怕吗?!为什么还要遮遮掩掩的!

方云听着祁岩的话,心中越来越凉。

其实你可以否认苍九云,你也可以否认我。

但你一定不能去否定方哥哥,不能否定方哥哥这么多年来对你的好。

因为那其实,都是真的啊。

方哥哥真的喜欢你,真的想对你好。

“你抓来本座,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给本座听,到底是要做什么?本座说了,你在说什么本座根本听不懂。如今本座落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还要怎样?”

“难道说,你还在看着本座想那什么哥哥?真有这么像?”方云冷冰冰的看着他,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薄唇轻启,违心的刻薄话再次脱口而出,“可悲啊,居然在从别人身上找慰藉。”

这一瞬间,祁岩恍惚间以为面前人真的不可能是方哥哥。

他们毫无相似之处。

但是若非如此,之前的种种又是怎么回事?方哥哥又究竟在哪里?

祁岩怒气冲冲的又想从袖中掏出什么往昔自己珍藏的东西丢给他,但气急之下他掏出的东西丢在地上,却发出一声脆响。

祁岩便眼睁睁看着面前的苍九云突然面色一变,不可遏制仰头发出了一声引人遐想的诱人声音。

两人同时都惊呆了。

祁岩:?

方云:你有毒吗留着这种东西?

祁岩看见自醒来起,就狼狈至极却又好像莫名高高在上的苍九云,开始拼命挣扎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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