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1/1)

方云一听, 立刻站起身,抖了抖下摆之后去给人开门。

便当头见到了一个大木桶。

木桶后面有人道:“客官, 请让让, 让小的进去。”

方云一挑眉,将门打开了些, 让开了身,就见到是个小个子伙计正抱着那大桶走进来,到了房间中间那片不大的空地后, 小心翼翼的将木桶放下了。

小伙计道:“对不住了客官, 知道您二位一起住店,但本店眼下就只有一个木桶。”

方云瞥了一眼,这还不是个空桶, 其中已经装满了水, 看着可不轻。

“不碍事。”他便意味不明的笑道, “店家好身手。”

那伙计放好木桶, 用挂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脸, 也赔笑道:“客官折煞我了, 我不过是经年抱着这木桶抱习惯罢了。”

方云“嗯”了一声,从钱袋中摸出了点碎钱交给对方:“辛苦店家, 待会替我们换个水。”

小伙计一下子拿到了这么多赏钱,眼睛都直了,立刻不跌应声:“客官放心, 小的候着, 随叫随到。”

方云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小伙计便开开心心的出去,临走前还替他们掩好了门。

方云看他离开,弯腰在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在手中掂了掂后向墙角一砸,便砸下一只爬墙的壁虎来。

他走过去捏起壁虎,撩起些木桶中的水喂给壁虎喝了,才将其又放回墙上。

过了一会,见那壁虎还生龙活虎的,才侧头看向祁岩,问道:“谁先?”

祁岩一点也不想在方云面前宽衣解带,便道:“哥哥先。”

方云点点头,搬过椅子,在上面放了套干净的新衣裳之后,就开始解自己的外衫。

这客栈环境简陋,也没个屏风能挡一下。眼下方云要沐浴,那便真的是贴着他的鼻子洗,还无遮无掩的。

若本来就没什么旁的念想倒还不觉着什么,但偏偏祁岩并非一点歪心思没有,便觉得有什么要藏不住了。

方云虽然在背对着他,但却一副无所顾忌的样子,并没有回避的打算。

也是,若他是个女子,以方哥哥的品行,为求不污了他的眼,现在肯定已经捂得严严实实躲出去很远了。

但可恨他同样是个男子。

哪个正常人会觉得,不过是在同性的小辈/好友面前沐浴更衣有什么不对,有什么需要害羞回避的呢?

祁岩在看到方云雪白的肩头的那一瞬间,自觉被灼伤了眼睛。

他散着一头长长的柔顺墨发,虽是男子,却肩头肌肤白皙细腻。

他看起来并不如往日穿戴整齐时看着的那般瘦削,反而颇为结实健壮。

窄腰宽背,一见难忘。

转过身去面壁颇为不自然,若是待会方哥哥看见问起不好说,祁岩便面朝里倒在了榻上,眼不见心为净。

方云除去衣物,踏入浴桶,一转身的功夫,便见到祁岩已经倒在榻上装死了。

方云不知道他居然能对自己有那么多心思,便只是单纯的泡在温水中叹了一声,向后靠去,懒洋洋的眯起眼,问祁岩:“你这是要休息了?”

祁岩谨慎道:“未曾。”

方云便道:“你非要放烟花,现下身上都是□□刺鼻的味道,你不洗干净了换身衣服,是想夜里呛死我。”

虽说眼不见心不烦,但是房间本就小,两人离得又不远,那点动作间撩起的水声还是能听得见的,声音悠长撩人,勾的人心里发慌。

祁岩过了一会后便将视线放空,坐起了身:“方哥哥,我觉得屋中有些闷热,想出去走动走动。”

方云一听就睁开了眼,心念电转间脑中已经想到了许多祁岩出去转转可能遭到的不测,便要站起身:“我陪你去。”

祁岩又被刺到了眼睛,怕他真的在自己面前就这么光着爬出来,立刻侧头回避开,面上却端的四平八稳不显端倪:“不劳烦哥哥了。哥哥担心我,我便还是在此处等着吧。”

说完就又回过身倒在了榻上。

方云心里奇怪他怎么变卦变得这么快,但见他一副不会再动弹了的样子,便也不再多问。

祁岩没读过佛经之类,就在心里默默的念起了早先看过的心法,静静思量着以往修炼间遇到的难处,以求平心静气。

方云自觉将身上的烟火味洗掉之后,便从桶中钻出来将身上擦干,穿好了靴裤,却因为并不惧这天气的严寒,便只是简单披了件里衣就去找那换水的伙计了。

回来的时候坐回榻边,撑着榻沿侧身看向祁岩,低头嗅闻了一下道:“快些去洗了。”

此时他一头柔顺的长发并未束起,还带着些许潮意,有几根垂落在了祁岩身上。

衣着也很随意,只披了件里衣却也没穿好,还隐隐能看到胸口雪白细嫩的皮肉,腰身的曲线也在那单薄的衣物之下若隐若现。

探头过来,就仿佛是要主动半压在祁岩身上一般,带着种无言的引诱。

虽其实也算不得贴过来了,但他周身的温度和气息却也精准的传达给了祁岩。

若说年少时小儿书中所讲的勾人魅鬼,恐怕也很难及此时方哥哥之万一。

祁岩自下而上,近距离看着那双含笑的桃花眼,吞了口口水,浑身都僵住了,面色也随着紧张的心思,板的更加冷硬了,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在他面色如常的表象之下,有一丝不为人所知的欲念在催促他:若是现在反身将方哥哥扑倒,压在榻上……

若只当是个玩笑,似乎也不会怎样。

但祁岩一来是个冷静克己的人,纵使这种想法再诱人,他也不会真的干出这种事来。

二来他再清楚不过,方哥哥虽然看着腰细腿长细皮嫩肉,雪白而瘦削,十分文弱的样子,仿佛轻推一下就会倒了一般。

但实则却与这外表恰恰相反的,是个十分强大且凶悍的修士,平日里看他行事就多少能猜到并不好惹。

若是知道他心怀何种龌龊心思接近自己,怕是不但会因此而厌恶他,甚至可能会将他殴打致死。

正在此时,外面又传来敲门声解了围,是那小伙计:“客官,小的换水回来了。”

方云闻言过去开门。

总算有空当了。

祁岩微不可查的长出口气,随后站起身大步向外走去:“方哥哥,我突然内急,想去次茅厕。哥哥不必同去。”

说完也不等方云应声,便快步走了出去。

他走得太急,一下还撞到了抱着木桶的小伙计。

祁岩心里克制不住的想着方云方才那雪白的肩头和若隐若现的腰线,感觉不可言说的血脉下行,出了门便直接从楼上跳下去了。

方云只来得及“哎”了一声,抬手帮着伙计扶住了木桶,就看见对方已经翻过围栏跳到一层跑远没影了。

有楼梯都不走了,看着确实有些着急。

大约是吃坏了肚子吧。

方云见已经来不及追了,便又拿了些碎钱,与小伙计客套两句之后,将对方请了出去。

他又将先前放走的那条壁虎抓了回来,喂了些桶里的水,等了一会看它还活蹦乱跳并无异样,才作罢。

祁岩也不知出去做了什么,一直等到水都快凉透了才回来。

方云险些以为他已经遇害,要亲自出去找他。

他回来后急匆匆的就除去衣物,进了木桶,简单清洗了一下之后就又急匆匆的出来,换上了干净的新衣裳。

方云看了一眼,只觉他浑身紧绷,似乎颇为不自在的样子。

但方云本身并没有那么爱说骚话,因此便没去调侃他像个小媳妇一般之流。

祁岩走到榻边,瞄了一眼方云那单薄的里衣,突然淡淡的开口提议道:“哥哥应当多穿些衣服的。”

方云抬眼看向他:“嗯?”

祁岩不知为何,私心里并不希望方云这副慵懒随性不修边幅的样子给他人看到。

便又道:“如此见人,有些不好。”

方云有点没反应过来。

魔宗之中莫说单是就私下里穿了件单薄里衣的,公共场合也完全不穿上衣的魔头都大有人在,所以方云自觉自己一直以来还是蛮斯文的,颇有些斯文败类的意味。

他看祁岩满脸认真,便有些迟疑:“有么?”

祁岩整了整自己的领口,答道:“哥哥生的好看,但若外出见人时衣冠不整,我担心叫人轻了哥哥去。”

方云笑道:“几年不见,规矩见长。”

可能当真是祁岩在正道中这些年养成了不少龟毛的习惯,因此看着他不修边幅便觉得有些碍眼了。

但他觉得祁岩说的也是为自己做打算,便整了整领口,总算将胸口彻底遮住了,而后套上了成套的外衣,也跟着穿戴整齐。

当晚,祁岩本是想打个地铺的,但是店家却因怕他将被褥弄脏,不愿匀给他单一套被褥。

两人和衣同挤在一张窄榻上,方云倒是觉着没什么,但祁岩却整个人绷的紧紧的,纵使两人只是背靠背,他也不愿去和方云再有接触。

这些年来,祁岩时时与方云保持着距离,只因若是离得太近,他便会忍不住的想凑得更近些,以至于想与他耳畔厮磨。这些想法无疑都是可耻的。

此时同塌而眠,让他心思有些乱,更不要提若是背靠背贴在一起了。

方云察觉到对方的不亲近之意,便也向着另一侧挪了挪,给他留出了些空间来。

剑灵附在他身上看了个全程,将祁岩心里那些小九九已经摸准了个七七八八,便嗤笑一声,嘲讽道:“后生,你怎的如此没出息?若是孤,想到了便去做,做什么这么摇摆不定?要不要孤帮帮你?”

祁岩枕着手臂闭上了眼,没应声。

夜半时分,客栈另一侧的野地中,有两道黑影在夜色中悄然划过。

其中一个绕到了客栈正门,卷着阵香风进到了大堂,显出了一个女子婀娜的身形。

随着她的到来,原本守夜的掌柜便昏昏欲睡了起来。

她美目一转,扫到了柜台上的册子,便伸出仿佛无骨的手将其拿了起来,仔细翻看了片刻后,又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客栈。

留在外面的黑影等她回来后,便顺着客栈的墙向上爬去,在几扇窗户间看了看后,伸手在其中一扇上挑了挑,便推开了窗子。

此时方云虽然老老实实在那里躺着,胸膛起伏不大,状似睡着了一般,但其实还清醒着。

听到窗子传来轻微的响声,便勾了勾唇,睁开了眼。

方云转身贴上了祁岩的后背,一拍他,凑近了低声道:“闭气。”

祁岩本来也没入睡,刚紧张为什么方哥哥贴过来了,就听到了这声嘱咐,当下冷静下来,心知出了变故。

果然,便见到那被推开的小窗中,丢进来了一个冒着紫烟的小球,那紫色烟雾很快便充斥了整间屋子。

方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拍了拍祁岩的手臂示意不要动,而后轻手轻脚的站起身,绕到了窗子后面站定。

那窗外之人等了片刻之后,便小心翼翼的推开了窗子,似乎是背着个什么很重的东西,笨手笨脚的进来了。

他因为注意都在还躺在榻上状似无知无觉的祁岩身上,因此并未注意到窗子后面还藏着一个,便径直背着那东西过去了。

方云悄无声息凑过去向窗外四下看了看,见不会再有人上来,便快速一手刀劈在了那潜进来之人的后脖颈上。

他力道大,那人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倒在了地上。

祁岩见状也坐起身,两人对视了一眼,但因为闭着气谁也没说话。

方云比了个手势后向那被丢进来的小球走去,而祁岩则去下榻查看那被方云敲晕过去的人。

方云走到那小球面前,从怀中掏出了一张手帕,包着将它捡起来看了看,便知道是什么了,这是魔宗中欲行不轨时,用来迷人的烟丸。

他便将其直接丢出了窗外,又抬手捏诀引了些风进来,将屋中的毒气吹了个干净,才率先开口道:“好了。”

祁岩正蹲跪着查看,闻言“嗯”了一声。

方云点了支蜡烛,转身回来查看,便见到是个汉子被击倒在地,他背上背着的乃是一名清秀的女子,看衣着不过是个富裕人家的凡人少女。

如此深更半夜,丢个迷人用的烟丸进来后,又背了个抢来的良家少女进来,什么打算可想而知。

若是顺了他的意,怕是明日一早是谁也说不清楚了,像祁岩这种败坏德行的采花贼,也很难在正道门派中立足了。

方云叹了一声:还真是花样繁多啊……

但无论如何人家小姑娘都是无辜的。

方云用力掐了那汉子人中两下,见并无转醒的意思,便将少女从地上抱起来放到了榻上安置好,而后道:“我方才下手没拿捏好力道,大约他短时间内不会醒过来了。如果你想问他些什么,怕是也问不了了。”

再转身之际却见祁岩紧抿着唇,脸色十分难看。

方云歪了歪头,问:“怎么了?”

祁岩没说话,只是伸手从那汉子腰上解下一物,递给了方云。

是块腰牌,正面写了此人的名姓,背面绘制着些花纹。

只需对合欢魔宗稍有了解,便知这是合欢魔宗的东西了。更不要说祁岩这种早已对其恨之入骨的人了

方云看了只觉得一阵牙酸:这到底是哪个憨批派出来的铁憨憨,为什么去做坏事的时候还非要带着能自证身份的东西呢?

这是生怕祁岩不知道是谁来砸场子的?

祁岩寒着脸站起身:“看来纵使时隔多年,他们也未曾愿意放过我。”

证据确凿,方云一时也不知安慰他些什么好。最终只道:“有人欲对你不利,依我看你还是快些回云尘派去吧。”

祁岩勾了勾唇角,看向他:“我会陪着哥哥过完年的。能与哥哥相聚的机会不易,岂能因为这种阴沟里的老鼠而有所变动。”

方云便也笑了笑没说话。

两人正交谈间,却听见自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铜铃声。

早年方云吃过教训,在听到第一声响声起,未等到真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时候,便已经堵住了耳朵。

祁岩自制力极强,不等方云去提醒,便已经在恍惚一瞬后回了神。

他冷眼向窗外扫去,正看到有个黑影自晃到窗口,大约是打算先蛊惑住他们,而后趁机抢走被打晕过去的那名汉子。

那黑影一眼看见他们居然都无所动,便立刻开溜。

祁岩道:“正巧,能问话的来了。”

言罢便顺着窗子翻了出去。

方云自上次以本体与祁岩交过手之后,便知晓了祁岩如今每次与他做比试的时候,都有些收着力道呢,实则如今真正的实力已经不容小觑。

窗外那做接应的魔修一露头,就已经不可能再从祁岩手中逃脱了。

果然,一炷香之后,祁岩便阴沉着脸,提溜着一个女子从正门回来了。

他将门窗关好,一把将那女子丢在了地上,冷冷的询问:“你是哪家的修士。”

那女子抬眼可怜兮兮的看着他,眼神间千娇百媚,叫人看了就觉得心软。

但祁岩根本不吃这一套,见她不答话便凶狠的提着她的领子,又将她扯了起来:“你是合欢魔宗的魔修。说,是谁叫你来的,所谓何事。”

方云看了她一眼,便抱着手臂坐到屋中角落的椅子上了,只在心里骂道:铁憨憨,居然还要葫芦娃救爷爷,一个一个的送。

事到如今,本来能不赖我的事情这会也要怨到我身上了。

祁岩见她不答话,只是一味的抛媚眼,便阴狠的看着她,低声道:“我再问一遍,你如实作答。我每问完一个问题后数三下,如果你不立刻说实话,我就削掉你一根手指。我问两次你不说,我就削掉你两根手指。手指削完我就去削你的胳膊和腿,直到削掉你的脑袋为止,知道了么?”

那女子闻言一哆嗦,有些被这种狠劲震慑住了。

祁岩往日无论是对生人还是对熟人,最多也只是让人感觉有些冷淡不近人情,不大好相处,但绝对算不上凶恶。

此时事关合欢魔宗,他便突然如此了。

方云看着他对那女修说着削胳膊削腿的狠话,不知怎的就突然想起自己了。

他站起身:“你先问着,我去外面转转。”

祁岩转过眸子看向他,此时脸上那种凶恶的表情还未有所收敛,看的方云一阵心惊。

祁岩闻言点了点头:“哥哥先出去吧。”

他等着方云出了屋,才继续恶狠狠的看向那女子,询问:“再问你一次,谁叫你来的,所谓何事,为何加害于我?一……”

女修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妄图以自己的美色蛊惑住他。

“二……”

女修柔弱无骨的手在祁岩揪着她的手上来回轻轻摩挲,朱唇轻启,娇声道:“这位哥哥……”

她修得蛊惑人心的魅术十分厉害,以往男女通吃无往不利,没有人会不喜欢她。

但祁岩听见她叫“这位哥哥”,突然出离的愤怒,脸色更加阴沉:“三。”

言罢如约削掉了她一根手指。

那女修剧痛难忍,“啊”的惨叫了起来。

祁岩冷冷的看着她:“我说过了。再问你一次,谁叫你来的,所谓何事,为何加害于我?一……”

她此时知道了祁岩不止会说说狠话罢了,是对着她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心知自己如今被抓,两人修为天差地别,跑是跑不掉的。她不想死的那么凄惨可怜,便高声道:“我说我说,我这就说,哥哥你别削了!”

祁岩冷声道:“别叫我哥哥。”

“好好好不叫了,官人。”女修不敢不依,“我们,我们是合欢魔宗的魔修,奉宗主之命前来嫁祸于你,叫你再无法在此间立足。”

“嫁祸我?”祁岩问,“为什么。”

女修颤抖着哭道:“我我我……我也不知道,这是宗主的意思,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我们只是小魔修,我们连宗主的面都见不到,我们哪里知道宗主的心思?我们不过是个跑腿的罢了……呜呜呜呜官人您不要削掉我的手指……”

祁岩仔细看了看,见她暴雨梨花的不似作伪,便道:“好吧。”

方云站在门外不远处等了不多时,便见到祁岩扛着那被两名魔修无故牵连的少女推门出来了。

方云听到动静便看了过来,只见祁岩已经去了脸上那种凶恶的表情,又恢复了早先的淡然无波。只是侧脸上还沾了丝血迹,大约他自己不知道。

祁岩一出来便转身将房门合上,叫道:“方哥哥。”

先前还听到里面惨叫几声,这会安静了,祁岩又是如此,便是凶多吉少了。

大约还是他对合欢魔宗恨之入骨,恨不得生痰其肉,恨到心头之时就什么都不重要了。

祁岩一边走过来一边道:“哥哥,我方才问清楚了此女子是从何处抢来的,我们快些将她送回去,而后离开此地吧。以免边上还有其他魔修。”

方云自己随身携带的家当不多,且没有随意乱丢的习惯,因此还都好好的带在身上,未曾遗留在客房中,随时都可以离开。

方云便点点头,转身向楼下走去:“嗯。”

祁岩却扛着少女快走两步,叫了一声:“哥哥。”

方云便又回过头来:“嗯?”

祁岩看出了方云脸色看着有点淡漠,似乎是突然与自己疏离了一般。

他心中大致猜到了原由,便急急道:“我谨记哥哥的教诲,未曾做过会让哥哥失望的事情。方才那两名魔修,我虽一时心急说了狠话,不好临时失言,只得取了她一根手指,但我并未取他们性命,只是将她击晕了过去,请哥哥放心。肆意夺取他人性命为邪魔歪道所行之事。方才不叫哥哥进去看,不过是因为里面有个断指和一些血污,我担心污了哥哥的眼,不吉利,叫哥哥没办法好好过年。仅此而已。”

方云闻言笑了起来,侧过身伸出手,用手背蹭了蹭祁岩的面颊。

祁岩下意识的躲了一下,没躲开:“哥哥?”

方云收回手,在帕子上擦了一下,轻笑一声:“你脸上沾了血,你自己看不见。”

祁岩也勾起了唇角:“多谢哥哥。”

方云领着祁岩,一直走出了客栈后,才问道:“方才可问出了些什么?”

又说起合欢魔宗的事情,祁岩脸色就冷淡了不少:“她说她也只是奉命行事的底层魔修,所知不多,只说是苍九云派他们来陷害我,却不知具体为何。还请哥哥放心,我现已知晓此事,必定会留心的,不会再着了道。”

祁岩其实已经猜到了此事与上次再见到那魔头有关,也大致猜测到了对方不过是大约如他幼年时一般,希望能拿他炼丹,因此才会如此。

但因为不想方云担心,所以他便将其隐去不提了。

况且那苍九云大约还不知晓如今他已另有机缘,跟着剑灵修了妖道,今非昔比,已经能炼化火焰,不会再那么容易便能被炼制成丹药了。

抓他八成也是白抓。

方云点点头:“嗯,但我还是多有不放心。等到年后你就快些回去,不要在外面多做停留。倒时我亲自将你送到云尘派山门边。”

“好,哥哥说了算。”

据方才那魔修交代,那凡人女子不过是他们随手从附近抢来的,想今夜扔到祁岩榻上,明早叫他说不清,让他成为一个仗着修为胡作非为的采花贼。

因此两人照着地址将那女子送回去,在暗地里守着到她醒来归家后,便悄悄离开了。

另一边,苏木平日里虽然常年云游在外不归宗,但是过年的时候还是大多会回来的。

他坐在小马车上昏昏欲睡。因着尊贵的身份,带着通行证一路畅行无阻的进了浩渊宗他的住处边上,才被随行的小弟子叫醒:“师叔,我们到了。”

“嗯?”他睁开眼,看着有几分初醒时的茫然无措,“我们到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苏木便掀开帘子拄着手杖下了车。

他上一根手杖被方云一剑削断了之后,又换了根新的。

他的兄长苏池先前听说他要回来了,已经早早的过来了,正背对着他,站在他的房门前。

苏木拄着手杖,一边走过来一边叫道:“兄长。”

苏池闻言转过身,上下打量了苏木一番。

宗中除了年幼的弟子,大多修士都不惧这种程度的严寒,还都只是穿着单薄的轻衫,苏木却已经用狐裘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裹住了。

苏池微微皱起眉:“你又瘦了。”

苏木缓缓走到近前,抬手作辑:“多谢兄长关心。只是不知兄长前来探弟,所谓何事?”

苏池微眯起眼,扬了扬头:“弟弟,你可还记得早年我宗中,曾有个叫做祁岩的弟子?你本想取他性命,但却不幸叫他被人相中,跑了。”

苏木眨了眨眼,脸上带着几分无辜:“记着些。怎么了?”

苏池道:“那次之后,我其实一直自觉对你有所亏欠。你身为我的胞弟,我却连你这点小小的欲求都无法满足。”

苏木听了这话,便纯良的笑了起来:“兄长这说的是哪里话。兄长对我照顾颇多,我历来对兄长只有感激。”

“嗯。”苏池点点头,“但那次之后,我一直留心着此时。近几月来我听到口风,说是有什么人一直在四处打听此人。”

苏木歪了歪头:“哦?”

“说是在打听此人当年被选入云尘派的细节,而后一直在顺着往下细细摸排。”苏池道,“虽然我也不知是何人,但是听起来不像带着什么善意的。虽然他现在还远在云尘派中,但世事变化无常,无人能推敲的准,你也当留心些了。。”

苏木听明白了,立刻道谢:“多谢兄长提点。”

苏池笑了笑,“嗯”了一声之后,便自顾自离开了。

边上随行的小弟子十分有眼力的过来搀扶住了苏木的手臂,仰着脸看他,见他若有所思像是在发呆的样子,便提议道:“师叔,外面冷,我们快进屋取暖去吧。”

苏木回过神,展露出了一个与他兄长十分相似的笑容,应道:“好。”

他被扶着进了屋,缩回了藤椅上,却依然在思索着方才苏池与他说过的话。

兄长从不会乱说话,历来有一说一。但兄长知道此事后却无法确认出具体是何人,便有些莫测了。

他蜷缩着想了许久,最终伸出了瘦弱的手。

边上候着的小弟子立刻上前问询:“师叔,有什么吩咐?”

他道:“去帮我……把柳长风的那个侄女,柳司楠叫过来吧。”

此时,先前因为祁岩不想再亲自过来,而被祁岩委托着顺路带些礼品回来问候一下柳长风的同门修士也已经到了。

过来的时候正瞧见一个高挑的女修在训斥个年幼的小弟子,训斥的那弟子数九隆冬的站在那里哭。

他对此处并不熟悉,到了便问:“敢问此处可是柳长风的院子?”

“是。”那女修抬起头,冷淡的询问,“但叔叔不在,你找他可有事情?”

被祁岩委托过来的弟子闻言,便笑了起来,拱手行礼:“哦……想必你就是柳师妹吧?先前常听祁师弟提起你,如今一见果然不凡。我是受祁师弟的委托,前来拜会柳师叔与柳师妹的。”

“哦?还有此事?”柳司楠一挑细长的眉头,见对方递上礼物便收下了,“今年他怎的不自己过来了?”

如今的柳司楠已经成年,出落得身材纤长容貌靓丽,俊眼修眉。个子颇为高挑。

就是不知是否是得了柳长风的真传,不再如幼年时一般灵动,反而也满脸冰碴子似的,十分冷硬。

那修士挠了挠头,答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但听祁师弟讲,似乎是因为,担心自己过来惹了柳师叔和师妹伤心。便委托在下前来了。”

柳司楠闻言,不屑的嗤笑了一声:“也是,毕竟我们这里其实也没人欢迎他来。”

“额……”那修士一下子尴尬极了。

看面前这人的做派,大约也是连带着不欢迎他了的,不然无论如何也该请他进去喝一杯茶的。

之前怎么不曾听祁师弟说过,竟与自己的师门还有些恩怨?

柳司楠道:“他的礼物我收下了。”

那修士也并非是个没眼力的,见她都已经这么说了,便哈哈一笑:“祁师弟的意思和礼物我都已经传达到了,那么便不多打扰,告辞了。”

柳司楠点点头:“告辞。”

说完就又回去训斥那小弟子去了。

等她训完了,那小弟子也哭的满脸通红了,柳司楠才走到门边,将祁岩送过来的礼物拆开了看。

须臾冷笑起来:“拿这些破东西糊弄谁呢?”

说完便随手丢了出去,显然是没有传达给柳长风的意思了。

柳司楠回到院中取了身新衣裳,溜溜达达的转到了白浩的那间房间,按照每年的习惯,进去替躺在冰棺中的白浩也换了身衣裳,好歹清理了一下之后,才带着旧了的废物出来。

她扔了垃圾在门口站了一会后,便见到又有个小弟子急匆匆的跑过来,看样子又是今日前来拜访的客人。

柳司楠等他跑到近前,便斜睨着他问:“找谁?”

小弟子扬起脸:“我找柳司楠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