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1/1)

祁岩听到声响立刻回头看去, 却见身后只有细细的雨幕,哪有半个人影。

他便狐疑的站直了身子, 转头看向白浩, 淡淡道:“白师兄, 冒犯了。”

这边动静大, 散在四周的几名弟子已经都看了过来,一时谁也没敢出声。

白浩立刻伸手揪住衣襟, 掩住了自己的胸口。他自觉在其他同门面前如此,是丢人丢透了, 脸色难看的厉害。片刻后才强行又挤出了一个笑容:“祁师弟,颇有长进。”

还未等他再说什么, 便有人搭话道:“哈哈哈, 很不错嘛。”

众弟子顺着声音看过去,便见到原来是柳长风回来了。

他背着手慢慢向这边走过来, 平日里素来严肃板着的脸此时也微微舒展开, 显露出了一个笑容。

白浩立刻带头叫道:“师尊。”

“我回来有一会了。只是许久没带着你们修行, 也不知你们的底子,本想着先在旁边看看你们的。”柳长风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又点评了一下其他几名弟子, 随后走到祁岩面前, 亲近的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几年,居然连你大师兄都能击败了啊。不枉我对你一直以来都寄予厚望。”

白浩看着柳长风,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

祁岩其实还不能胜过他, 方才之所以能伤到他,也只不过是因为占了兵器上的优势,并且有些出人意料罢了。

但是显然,他们的师尊却像是有些偏心了,才得出的如此评价。

祁岩不动声色的瞥了白浩一眼,察觉到了对方的不愉快,便道:“师尊看错了,是师兄的兵器不趁手罢了。”

“师弟谦虚了,我的剑我先前知道是好的。”白浩惨白着脸,缓缓笑了起来,“师弟胜了,便是胜了。若是在宗门之外遇见,却不是同门,剑断了便是丢了性命了。”

“说得好,正当是如此。“柳长风却没觉得气氛有什么不对,反而对他们这幅兄友弟恭的样子很是满意,笑着将祁岩揽在了自己身边,“我历来看好你。你师兄愿意亲自教导你,想必也是看好你的,你自己也要日后更加努力才对。”

祁岩应了一声:“是。”

方才白浩手持的并不是他自己随身佩戴的兵器,只是随手拾起来的一把凡铁,可纵是如此,一下生生将其削断也是实在有些了不得。

柳长风便又伸手捏住了祁岩的剑,抬起来想仔细看看。他看了两眼就察觉到了这似乎是先前祁岩那把已经锈死的破铁疙瘩,便面露疑惑:“不错。这是你先前那把?怎的变成这番模样了?光鲜亮丽的。”

祁岩便简单道:“弟子也不知。今日早间醒来,突然就如此了。”

“好吧。先前想为它除锈它是半点动静没有,现下谁也没管它到是自己好起来了。不过机缘这种事也没谁说的明白,若是能遇到自然是最好的。”柳长风也不欲多问,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我早先已经托人为你做好了一副剑匣,只是你先前大约也用不上,便没给你。现下正巧我要回去一趟,不如你也随我回去,我将它给你吧。”

祁岩便道了声谢。

随即柳长风又看了白浩一眼,微微皱了皱眉,几不可查的摇了摇头:“不过你倒是本该能躲开的,纵使是剑断了也本不该如此的。若不是你师弟反应快也收了力,你恐怕便要负伤。太大意了。……回去的时候记得换身衣裳。”

他说完,便带着祁岩离开了。

白浩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揪着衣襟,默默的看着他们两人远去。

他站在雨中,突然觉得自己狼狈极了,就像是那被从中间轻而易举被削断,跌进了泥里的那一节剑锋一般。

边上的弟子谁也没敢贸然凑过来,只是继续起柳长风过来前他们在做的事情。

过了有一会,才有一名平日里和白浩关系就不错的弟子走了过来,要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递给他,低声道:“师兄,不要着凉了。”

“多谢师弟。”白浩闻言回过神来,侧了侧头又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不必了,我待会回房取身新衣服便好。师弟也不要淋雨着凉了才是。”

那弟子听着白浩如沐春风一般的话语,感到十分舒服,也跟着笑了一下,说了句“多谢师兄关心”之后,继续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祁岩随着柳长风一路回到了柳长风的房间门口。

柳长风的房间比其他弟子的大很多,侧房还被他拿来储物了。

但他平日里不喜欢收拾房间,还总是将自己的物件随意乱丢,是以他的屋中乱的一塌糊涂,前几日才用过的东西今日大约就是不太可能一下子就能找到了。

但他并不以此为耻,自然而然的招呼着祁岩进到了屋中,然后自顾自的自己翻找了起来。

祁岩便在一边一声不吭的默默看着,看自家师尊在乱七八糟的东西里乱扑腾。

柳长风找了有一会,才终于在一堆杂物中将要送给祁岩的剑匣翻了出来。

他抱着剑匣直起身,抬手拍了拍匣子的面,随后将剑匣打开,看向祁岩:“试试看合不合适。”

祁岩便依言将手中的剑放了进去,柳长风轻轻将匣子合上,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很合适。”

柳长风顿了一下,又问:“可有给你的剑起名?”

这是他们师门比较幼稚的一个传统,得到了一样兵器之后第一件事是要起个名字给它。

“有,”祁岩想了想,和柳长风一般死板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最终只说了一个字:“云。”

“山川气也?”柳长风见祁岩点头,便也不再多问,只是于指尖凝聚了一丝灵力,并指在剑匣上写了个好看的“云”字,然后将剑匣递给了祁岩。

祁岩接过剑匣抱在了怀里,微微颔首:“多谢师尊。”

柳长风“嗯”了一声:“日后要更加努力才是。”

“是,师尊。”

柳长风便在自己案前坐下,不说话了。

祁岩见状,告辞道:“师尊,那弟子便先回去了。”

柳长风点了点头,祁岩就再度行了一礼,退出了房间。

他出来的时候,正巧见到白浩正带着其他弟子回来。见到了祁岩,白浩便微微笑了起来:“祁师弟,现下雨下得有些大了,我们早课又做的差不多了,便散了。以防大家淋雨淋的太久感了风寒。”

“是,师兄。”祁岩应了一声,白浩便不再客套,与他擦肩而过进了院子。

等到祁岩一路淋着雨,回到自己住处的时候,程然正仰面躺着,抱着肚子睡得像只死猪一样的,将自己的被子都踹到了地上。

祁岩沉默着从外面走了进来,路过他的时候,还面无表情的顺手帮他将地上的被子捡了起来,丢在了他的脸上 。

程然作为仙宗之外某个国度的皇亲国戚,虽然是被丢在了这里受苦来了,但他的家族到底是有些后门的,能为他送来诸多关照,且这份关照越来越重了。

祁岩是知道前些日子又有人托人给他送来了不少资源,所以程然虽然未在仙宗中择师,却比一些有师父的还要土豪,平日里一些打杂的任务对他现在来说也是可有可无的了。

所以像今日一般天气不好的日子,他睡得像猪一样不起来也并未出乎祁岩的意料。

祁岩将剑匣放在了自己榻边的箱子上,又取了条干毛巾将自己擦净,从里到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随即准备补个觉。

正当他背对着自己的箱子坐在了榻边上,便又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咳嗽声。

祁岩目光一凝,一下警惕了起来,立刻绷紧身子转过身,向着发声的地方看了过去:“谁?”

空气中沉静了一瞬,才有个苍老的声音开口问道:“后生,你怎的对孤如此无礼?”

这屋中除了他和还在睡觉的程然之外,再无他人。而这个声音竟像是从祁岩的剑匣中传来的。

祁岩迟疑着问道:“前辈此时身在何处?”

“不知道,孤现下被塞进黑漆漆的破棺材里了,看不到外面。”那苍老的声音又咳嗽了几声,然后愤愤不平道,“快将孤取出来,孤要被闷死了。”

祁岩在他说话的空挡,已经下了榻,悄悄的凑到了剑匣边上,便听到那声音果然是从匣子中传出来的。

他就又将剑匣打开,直接将里面的剑拿了出来,然后问道:“前辈,现在如何?”

“现在好多了。”那苍老的声音答道,“后生,你将孤从棺材中解救了出来,孤很欣赏你。”

祁岩没理会他的欣赏,只是又问:“前辈是这剑中的剑灵?”

“剑灵?真是大胆又无礼。”那苍老的声音冷笑了一声,竟与祁岩先前将白浩的剑斩断时所听到的一般无二,“后生,你竟然不认得孤?”

祁岩谨慎的没做声,等着它自己继续说下去。

“后生,你可真真是无知透顶。”剑灵苍老的声线中带着一丝狂妄,“孤不成想这世间居然有人竟还不认得孤,无知小儿,哈。”

它顿了顿,见祁岩还没被吓到,甚至表情都没变过,只好继续道:“十二妖君之首,湛珺妖王,你总听说过?正是孤!”

剑灵报出了自己的名姓之后,莫名的似乎颇为得意,整个剑都震颤了起来。

随后不可抑止的,发出了沙哑难听却又狂妄至极的笑声。

只是妖在祁岩的认知中,多数都是守着一些天材地宝,仅仅开了些灵智的妖兽,或是偶尔有一些在凡人地界上作祟的妖魔鬼怪之属,没有什么能成规模上得了台面的。

祁岩单手拿着它,面无表情的听着它要断气似的难听笑声,等它快笑完了,才答道:“未曾听说过。”

剑灵一下就安静了。

片刻后才嘀咕了一声“无知小儿”。然后又问:“小儿,先前我见你羸弱的可怕,你是何族后裔?”

既然剑灵自称是妖王,那祁岩就已经有些能跟上剑灵的脑回路了,便没有说自己的宗门,而是答道:“人族。前辈呢?”

剑灵没有回答祁岩的问题,而是不屑的嘲讽道:“难怪如此羸弱,孤一根手指就能压死你们一片。孤的佩剑为何会落入人类的手中?真是耻辱。”

祁岩听着它又碎碎念的表达了对于人族的轻视,面上没有什么波动,只是再次询问:“前辈呢?是何种族?”

剑灵欠揍的答道:“呵,高贵的种族。”

祁岩便不想再理它了。

那边刚才被祁岩用从地上捡起来的被子糊住了脸的程然似乎是觉得有些憋闷,一推被子醒了过来:“这天气,闷死我了……”

他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随即注意到祁岩正坐在榻上持剑发呆,便在榻上滚动了一下,侧过身来托着下巴看向祁岩:“你在做什么?”

祁岩没说话。

程然作为他的室友,却知道他昨夜又跑出去了的事情。见到他对着锃光瓦亮的大剑发呆了,便嗤笑一声,抬手指了一下:“我知道了,昨夜找你方哥哥去了,为的此事。现在又在睹物思人了?”

剑灵见程然伸出手指指自己,突然激动的叱道:“无礼!居然敢指孤!”

程然却一点也没被吓到,反而像是没听见一般,又从容不迫的打了个哈切:“你那方哥哥可真厉害,什么都会。”

“嗯,方哥哥是很厉害。”祁岩听到程然说方云厉害,也不管是不是真的恭维,立刻就应下了。然后抬起头,将视线从自己的剑身上移到了程然身上,顿了顿,又道,“这是把削铁如泥的宝剑。”

程然又懒洋洋的看向他:“哦?”

祁岩再度解释道:“今早晨练,一下便将白师兄的剑削断了。”

程然自打上次白浩故意伤了祁岩,却又则难祁岩让他去挑柴打水,自己去顶班还被冷嘲热讽了之后,便对这个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

这会一听见祁岩的话,来了不少精神:“哈,那怕是要把他气坏了。”

祁岩便横过剑来,向前递去,微微扬了扬下巴,意思再明显不过:你有兴趣看看么?

程然被他这么一说,当然有兴趣领教领教削铁如泥的宝剑了。

可他担心祁岩的本意是想在自己面前臭显摆。

担心他现在虽然一声不吭,等到自己接过去看了一会,说了一个“好”字,对方便要发作了一般暗示吹捧他的方哥哥。

程然就又迟疑了:“你这么好的吗?”

祁岩勾了勾唇角,没说话,只是又抬了抬下巴。

好吧。祁岩这仿佛不会说话一般的人每次主观评价什么,总能勾引起程然的好奇心,纵使知道有陷阱也还是好奇。

他便将被子丢在一边,自己站起身来接过了祁岩手中的剑。

程然甫一握住剑柄,祁岩便听到剑灵又炸了,骂道:“贱民,孤是你想拿就能拿的吗?!”

程然却像是听不到的,在那里自顾自的并指在剑身上来回轻抚打量,片刻后给出了一个保守的评价:“做工不错。”

剑灵继续骂道:“贱民,岂容你点评,快将孤放下!”

祁岩并未有什么想顺势恭维自家方哥哥的酸人举动,反而是抱着手臂侧身躺回了榻上,只给程然留了一个背影:“剑刃也非常锋利。若是你觉得有趣,可以出去试试,别把屋里的物件弄坏了。”

以往但凡是和那位方哥哥沾边的事情,祁岩是半点都不想和他分享,无论是拨浪鼓那个凡物还是那根昂贵的捆仙绳,都是他要都要不来的。

此时他还什么都没说,对方就主动拿给他看,倒是头一次。

程然寒碜他道:“那我出去看看吧,我想今日的太阳定是从西边出来的。”

祁岩大度的没做理会,而是又道:“不急着还我,若是有趣你拿出去多玩会吧。只是走远些,别打扰我补觉。”

程然听不到剑灵的嚷嚷声,应了声“好”,便穿好鞋袜准备出去了。

祁岩等了片刻,便听见门“吱呀”的开合了一下,伴随着程然的脚步,剑灵嚷嚷的声音也越来越远,最终彻底消停了。

祁岩抿了抿唇,在安静的氛围中扯过了自己的被子,将自己盖好了。

他昨夜基本可以算是一夜未眠,隔三差五便是如此,让他的精神不是很充沛。

祁岩躺在榻上,不消片刻的功夫便睡着了。

程然抱着祁岩借给自己的剑,在外面耍了一圈,劈了好几捆柴试了试剑刃的锋利之后,就又回到了屋中。

祁岩已经睡着了,他便没出声,自行将重剑放回了他边上。

然而程然看不到的是,重剑之上此时有细小的雾气在凝结,许久之后凝结出了一个半透明的红色雾团。

剑灵对着程然吐了一口:“tui。”

居然敢用孤劈柴,贱民。

它吐完,就轻飘飘的飘到了已经睡着的祁岩边上,左右转了转。

这个就是它的剑认得新主人了,一个这么小的羸弱人修。真是太不济了。

剑灵转了两圈之后,就贴到了祁岩的眉心之间,片刻后在眉心处摊平了隐去了踪迹。

半梦半醒之中,祁岩仿佛又回到了昨夜。

方云在一片漆黑中点燃了一盏暖色的油灯,就在他面前不远处,正靠着石棺坐着。

片刻后,回过头来,看着他笑的眉眼弯弯,温柔的仿佛能让人融化进他的笑容中去,一下就吸引住了祁岩全部的心神。

他听见方云柔和的叫他:“祁岩?过来。”

祁岩看着方云对着自己缓缓的招手,心里仿佛有一个地方一下就被对方的动作拂软了。

他径直的走了过来,单膝跪在了方云面前,便见到对方纤细白皙的手中正握着一把三尺长剑,一手握着剑柄,一手在剑身上慢慢轻抚而过,轻飘飘道:“少年,好眼光。”

他的手在此时看起来更加的骨节分明,更加的纤细了。

祁岩只觉得心里痒的厉害,便毫不克制的抓住了方云的手。

方云抬起了头,他的眼中仿佛带了某种朦胧的水雾。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方哥哥的手生的如此好看,不知若是十指交握该是什么感觉。

方云便仿佛知道他的心思,另一只手也放下了剑,转而轻轻抚过祁岩的手背,随后顺着他的指缝,两只手交缠在了一起,与他做了个十指交握的动作。

祁岩怔愣了一瞬,随后顺着自己心中所想,向前探身,轻轻的将一个绵长的吻印在了方云白皙的额头上。

然而还未等他将身子收回来,便听到方云仿佛被什么卡住了喉咙,从嗓子眼里发出了“呃”的一声奇怪声响。

祁岩心中一惊,停顿了一瞬,便感到唇边的触感有些不对劲起来。

这触感突然变得粗糙干瘪极了,就仿佛是……突然之间变成了麻布被子一般。

祁岩低头看去,便见到方才还在温柔笑着的方云,此时目光空洞,四肢不断痉挛抽搐着,口中断断续续的发出漏气一般奇怪的声响。

方云竟在他怀里抽搐着干瘪了下去,很快变成了一具棕褐色的干尸。

与他交握的手指,也肉眼可见的从纤细白皙,变成了五根干枯的枯枝。

就仿佛被什么祁岩看不见的东西硬生生吸瘪了一般。纵使他拼命的抱紧了他,都毫无用途。

啊!

祁岩一下就被吓醒了,挣扎着坐起了身。

他这一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边上的程然已经在外面耍了一圈又回来了,此时正坐在自己的榻上看着什么书。

那剑灵可能也是叫唤累了,也意识到了别人听不到他的声音,纵使骂别人贱民也毫无用途,便安静下来不出声了。

见到祁岩又一惊一乍,诈尸似的突然坐起了身,程然便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又怎么了?”

祁岩意识到方才的是梦,便呜咽了一声,又捂着脸倒回去了。

程然猜到他是又做什么噩梦了,见他不想说,看着颇为痛苦的样子,便不再问了。只是道:“你那剑确实不错,我方才回来后又给你放到剑匣里了。”

大约是被点名了,边上的剑匣中,这才又传来了剑灵苍老的声音:“后生,你可是梦见什么可怕的东西了?”

它这次听起来颇为正经,与先前咋咋呼呼的样子似乎有所不同。

祁岩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他们两个。

剑灵听到祁岩应了,心下有点惊讶。

它方才偷着过来试探了一下祁岩与自己的相融度有多少,却不成想祁岩竟直接短时间得到了它的部分能力。

那是只有非常高的相融度才能做到的。

天不亡它,竟然机缘巧合之下认了这么个人修为主。

剑灵的态度似乎是一下就变了,继续道:“后生,你可知有时候梦境,是带有预言性的。”

预言性?剑灵的话让刚从噩梦中脱出的祁岩不舒服极了。

“我去外面透透风。”祁岩又坐起了身,与程然交代了一声之后,便伸手捞过剑匣抱在怀中,随即向外走去。

雨天的空气微凉,清新极了。

祁岩推门出来之后,便觉得头脑清醒了不少。

这种天气,他们的屋子边上的那条走廊上一般都没什么人,祁岩便抱着剑匣向那边去了。

“后生,”剑灵道,“方才那个人类小儿带着我在这四周转了转,还带着我去劈了几捆柴,让孤有幸见到了些你族的修士。早年孤似乎听说过,你族以门派为界?”

“正是。”祁岩见他在说正经话,便应道,“此处是浩渊宗。”

剑灵跟着轻声念了一遍“浩渊宗”这 三个字,随即嘲讽道:“什么小门小派,孤听都没听说过。”

祁岩好脾气的听着它的话,也没发火。

“人修不过都羸弱不堪。人修修的道,也上不了什么台面。”剑灵道,“后生,这把剑曾经是孤的贴身佩剑,如今认你为主,你可愿一并继承了孤的道?”

祁岩顺着问了一句:“前辈所指之道为何道?”

剑灵答道:“妖道。孤乃朱雀妖王湛珺,妖族之首。”

祁岩想都不想的就拒绝了:“晚辈无意。”

剑灵沉默了片刻,才再度开口:“……你都不多想想的吗?你可知孤是谁?”

祁岩寻了处长廊中视野较好的地方坐下了:“前辈方才说过了。”

剑灵一下就被瘪住了。

“你可知孤的名姓,以及孤的家族的姓氏,都带着无上的荣光。”剑灵再次开始吹牛逼道,“以往莫说孤主动去要求什么,哪怕是孤不经意说些什么都是被无数生灵趋之若鹜的。后生你太不知好歹了。”

祁岩:“晚辈不知。”

剑灵又吃了一口瘪,整把剑都不好了。

祁岩心里却在想着几次以来,梦中关于方云的事情,便主动开口问道:“前辈方才说,有些梦是有预言性的,何解?”

“孤……”剑灵应了一声,却灵机一动,想吓唬祁岩一下。既能给这不识相的弱鸡点教训,又能捞到点好处。

它便突然噤声,片刻后发出了一声痛苦的仿佛要窒息的声音。

祁岩被吓了一跳,立刻打开剑匣,便见到本来程亮的剑身之上,突然出现了大片大片的黄斑。他立刻问道:“前辈,你怎么?”

剑灵一边发出“呃……呃……”的古怪声响,仿佛马上就要不行了一般,一边嘶哑的断断续续道:“后……后生……因为你一直……一直将孤放在棺材中……棺材里没有灵气……所以孤要不行了……”

祁岩刚刚才从噩梦中惊醒,这会本来也心不在焉。

而剑灵发出的声音,竟像极了梦中方哥哥抽搐着化为干尸时发出的声响。再加上剑身上出现的斑点,让祁岩下意识的就慌了。

此时听见剑灵在说自己被关在棺材中太久了才会如此,也就来不及想太多,立刻将剑从剑匣中取了出来:“前辈?”

“太……太晚了……孤要死了……”剑身微微颤抖着,像是在剧烈的挣扎着,但依然无法遏制其上不断扩大的黄斑,“你的血……除非你的血……你是剑的主人……”

祁岩闻言,立刻抬起剑,在自己的手背上划了一个口子出来,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顷刻间涌了出来。

剑灵便突然没动静了,也不再痛苦的□□了。

从祁岩手背上涌出的血液,沿着剑身上的血纹,一点点的将纹路填满。

剑灵突然又活力满满的狂笑道:“哈哈哈哈,谁要死了?你才要死了,孤骗你的!”

血纹还没走多少,它就突然活过来了,看来最后这一句话不似造假。

祁岩历来忍耐力极强,情绪鲜少有很大的波动,但此时不知为何突然就被气到了,隐约感觉额头上有什么东西在跳。

他立刻想将剑刃从自己的手背上移开,却感觉有一种莫名的吸力在拉着他的手背和剑刃。

剑灵挑衅道:“孤一旦开始喝你的血,就一定要喝饱了为止,你还妄想把孤扯开?”

祁岩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娘。

但他也只好看着自己的血沿着血纹一点点蔓延开,等到将血纹填满了,才成功将这把饮饱了血的剑扯开。

祁岩也顾不得这是方云帮他弄好的剑了,突然就心里厌恶它厌恶极了,抬手就将它扔进了走廊外的泥地中,叫它跌进了泥汤子里。

剑灵掉进了泥里,还来不及抱怨,看见祁岩要丢下它就走,再次叫道:“后生,后生!你不是想知道何谓梦之预言性吗?把孤捡回来擦干净,孤这就和你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