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1)

两个人看着幽深的隧道都没有动作, 他们一时也不知是否该继续向前还是在此处停滞。

因为最起码此处看起来还是安全的,而前方仿佛是地动过后, 山体的石头砸下来只留出了一小条缝隙一般, 真的很难确定待会他们若是通过的话,会不会直接砸下来。

程然便伸手入怀, 将自己的那张回程符箓也拿了出来,那东西此时却仿佛一张普通的废纸一般,毫无用途。

浩渊宗中将他们传送入此处, 弟子们除了可以通过连接两边的传送点,在特定的时间回去以外,门派还给他们每个人发了一张回程的传送符。

这是用来最大程度确保他们安全的, 持有的弟子若是遇到了危险,只要在此处还开启的时候, 随时可以通过这张符回去, 不过若是回去了便是等于弃权了。

祁岩瞥了一眼, 猜测道:“早先听说,最初发现此处的前辈大能,在制造传送阵的时候, 是有笼罩范围的,若是超出了便用不到了。”

程然又仔细的将符纸收了起来:“意思着我们现在在那范围之外咯?”

祁岩点了点头。

程然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那小老头坑我们坑的可不浅啊。”

祁岩知他说的是那位掌管着传送阵的阵修, 因为过于沉迷阵法, 不修边幅, 不在意皮相, 而在一片仙风道骨的长老之中, 显得格外苍老。

祁岩没应声,只是抬手向前一指:“我们应该向这个方向走。”

程然点了点头,两人便开始快速在幽深的隧道中穿行。

大约是因为高处的石块跌落下来的时候没有什么规律,也将隧道的顶部变得高低不平,两人多数时候都是猫着腰走的,但是偶尔也因为留下的空间过于狭窄,让他们不得不像条蚯蚓一般在地上爬过去。

两人在低矮的隧道中一会爬一会缩着身子走,也不知这么憋屈着走了多久,他们才仿佛是从一片废墟之中爬了出来一般,头顶一下豁然开朗了起来,像是来到了一处大殿中。

祁岩打头从隧道中出来,在这一处突然心有所感,抬起头来,顺着那一丝感觉向前看去,目光微动。

程然也尾随着祁岩钻了出来,抬手拍了拍染了尘的衣袖,抬眼向四周看去。

只见他们面前摆放着许多蜷缩着的石像,有些看着是人,有些看着却似人非人,这大约是个存放石雕像的地方。

在这一群蜷缩着的小雕像之后,有一个与众不同的高大石像,看着有三四米的高度,雕刻着的像是一只巨鸟,因为角度问题看不清楚它的头,却能见到它张开着巨大的羽翼。

大约是因为这尊雕像,才得以挡住了上面掉下来的东西,让此处的天顶没有石头砸下来。

而在雕像之下,他们的面前,还有一个略微凸起的高台,其上密密的插着上百把剑,那剑上却不见半点剑光,反而色泽暗沉,看着是已经锈死了。

祁岩的目光便是被这一群锈死的群剑中,最中间的那一把剑吸引住了。

那把剑身上有一种微弱的气势,那种气势说不出道不明的特殊,叫祁岩觉得它格外的不凡,叫他格外的喜欢。

他盯着它看了片刻,缓缓穿过地上蜷缩着的石像,向着那把剑走了过去。

程然像个爱干净的小公鸡梳理毛发一般,仔仔细细的将自己身上的每一处布料都整理好了,才抬眼看向祁岩。

他见祁岩已经走过去了,便也麻利的窜来跳去,灵活的跟着祁岩从一把把的锈剑中穿了过去。

祁岩此时已经走到了最中间的那把剑面前,低头细细打量了片刻,随后伸手握住了剑柄,微微酝酿着用力了片刻,才将这把锈剑从地上拔了出来。

程然走到了祁岩身后,看了一眼,问道:“你和它一见钟情了?”

祁岩只道:“我观它不同凡响,十分喜爱。”

程然伸过手,越过了祁岩的手臂,屈指在剑身上弹了一下,随后咂了咂嘴:“可我看它快断了,锈断的。”

祁岩抬手轻抚剑身,问道:“这剑身上有一种气场,你没感觉到?”

其实程然靠近这把剑的身上,也能体会到一种玄妙的感觉,但这感觉太过微弱,几乎可以让人无视。

通常真正的宝剑,就算是随手放在什么地方不管,再拿出来的时候也是光可鉴人的,根本不会锈成这个样子。

程然便道:“可这是把破锈剑。我们此番也就有能叫一把兵器认主的能力,你不会是想选它吧……”

可纵使它已经接近腐朽,祁岩第一眼见它插在高台之上,经久的透露着一股子威严的气势,还是觉得内心有个地方被触动了。

程然再次提醒道:“我方才弹了一下,锈斑不浅。锈成这样,有些难看。”

别人拿到的都是锃光瓦亮的刀剑,他却拿了个锈迹斑斑的锈东西,是不太好看。

祁岩便又想起了早先方哥哥叮嘱自己的话来:无论拿到的是什么,只要是你觉得合适你的,你喜欢的,我便不会失望。

浊玉染色仍是浊玉,宝玉染尘心儿里却还是珍贵的。

这把剑上透露出的玄妙气场实在是吸引他。若是方哥哥对他要求甚高,他也许会放弃这把锈剑,去寻个更好看的。

但方云只让他去拿自己喜欢的,祁岩便觉得这把格外的适合自己,格外的喜欢。

程然见他还不松手,便知他是真的看上这把剑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祁岩又将锈剑插回了地上,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小小的匕首,划破了手心,将沾着血迹的手掌握在了剑柄上,随即闭上眼开始默念咒语。

程然抱着手臂站在他身后,随意半倚着一把锈剑,谨慎的看着四周的环境。

兵器认主是一件极其耗费心力的事情,半个时辰之后,祁岩才满头冷汗的成功叫这把锈剑认了主。

在锈剑认主完成的这一瞬间,祁岩突然察觉到旁边有一阵微弱的灵力波动。

程然显然是没察觉到的,见他好了便催促道:“我们快些走吧。”

祁岩犹豫了一瞬,才道:“方才我察觉到,那边有一丝异样。”

程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他说的是那巨鸟雕像的左侧爪子处。

祁岩将锈剑拴在了背上背好,两人便一起谨慎的向那处走了过去。

待到两人走到近前,便见到在那只巨大的爪子边上,有一个软布做成的窝,窝里面孤零零的放置了一颗大大的鸟蛋。

虽然表面上似是已经覆盖上了一层石灰,但还能分辨出是一颗真真正正的蛋,已经不知道在此处放置了多久。

两人围着这个软窝,程然道:“此处看着已经荒废了许久,若是一颗活蛋放在这里,应当是已经孵出来了的吧?”

不知是不是一颗死蛋,方才那一丝波动其实只有一瞬间,祁岩也摸不准究竟是不是这颗蛋上传出来的。

祁岩瞧了片刻,缓缓蹲下了身,谨慎的将手心附在了那颗蛋的表面。

那颗蛋沉寂了片刻,随即仿佛才察觉到了祁岩的手一般,猛地又跳动了一瞬。

祁岩抿了抿唇:“像是颗活的。”

“那……我们带走?”程然迟疑道,“只是我见它挺大的,且到现在都未孵化出来,我们带着它做什么?”

两人心中一齐生出了一个不该有的念头:挺大的,煮鸟蛋?

程然小时候皮,撺掇祁岩一起爬树摸鸟蛋煮着吃的事情没少做。

祁岩收了收心思:“既然是颗活的,扔在此处不好。若是我们带它出去也算给了一丝生机,若是不行也便算了。”

他说完便伸手托住了这颗鸟蛋,托起来抱入了怀中。

祁岩才将将捡起这颗蛋,便变故徒生。

却听大殿中回响起一阵碎石的声响,方才还稳稳伫立在两人边上的石鸟爪子突然动了起来,抬起来一跺爪子。

头顶的碎石随着这一变故纷纷掉落了下来。

祁岩反应极快,抱着蛋就地一滚躲开了碎石和这一爪子,再蹲跪起身的时候却不知道程然跑哪去了。

他再抬头的时候,却见那石像本来高昂的头颅已经低垂了下来,睁开了一对血红色的眼眸,正在盯着祁岩看。

祁岩和它对视了一下,心里咯噔一声。

他之前一直以为这只石鸟只是一个塑在此处的雕像,却不成想居然活了过来。

那石鸟的胸口微微起伏了一瞬,随即仿佛要呕吐一般,突然从口中吐出了一大口火来。

此处空间不是很大,它这一口火吐出来怕是不被烧到才是奇怪。

通往下一处的通路已经被它挡住了,祁岩站起身就要往来时的地方跑。

正在这时,祁岩却只觉得一股子暗香飘来,随即有个漆黑的人影嗖的一下就不知是从哪里窜出来了。

那人一下挡在了祁岩面前,一下就接住了石鸟喷出来的那口火。

石鸟的火喷完了,便眨了眨眼,歪了下头,似乎在好奇下面的人为什么还没烧死。

它又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想将自己的翅膀合上,顶上的碎石就开始向下乱掉。

祁岩身前的那人回过头来,露出了那张挡住了他整张脸的面具,微一露在外面的眼眸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打量了祁岩一下。

这正是先前将他们从断崖上提溜上来的黑袍人。

祁岩看着那对长长的眼眸冷冷的看向自己,只觉得仿佛自己变成了一只被阴冷的蛇类盯上的青蛙,心里莫名的一阵发寒。

那黑袍人目光从祁岩的脸上挪开了,似乎是在他怀里停顿了一下,第一次开口道:“真能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