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君临咸安(1/1)

齐熬和徐少浊的到来打断了二人的争执。

燕燎咳了咳, 直接问齐熬:“什么事?”

齐熬觉着王帐里气氛不对,身子往后缩了缩,弱弱说:“来和王上商议断了汉口山道一事。”

徐少浊就不一样了, 他看到燕燎怒气还没完全收敛干净, 一旁的王信白面色也不太对, 立刻炸了毛,高声问道:“王上!这家伙一来就惹您生气了吗!不如您跟齐哥议事, 把他交给我带出去吧!”

独眼瞪着,噼啪带电,只把王信白看得那叫一个寒心啊。

王信白指着徐少浊就骂:“傻小子!亏我刚刚还说你不行, 要我说就该你去!你带着国玺去找吴亥吧!最好别回来了!”

齐熬:“国玺?”

燕燎早就烦了, 抬手招齐熬过来身侧说:“王信白疑神疑鬼, 非要觉着吴亥对本王有二心,要本王说,他带着国玺去见吴亥得了。”

徐少浊竖起耳朵, 虽然没太明白, 但听出来王信白是在针对吴亥呢,也不和王信白大眼瞪小眼了,直接站到同一战线,拱手道:“王上!臣愿意护送王大人!”

燕燎冷冷一笑:“本王是让他去送国玺, 不是让他去找麻烦的!”

徐少浊:“……”

王信白:“……”

这怎么了!怎么我们去了就是找到吴亥麻烦了?再说谁会给谁麻烦吃您心里没点数吗!

王信白寒不拉碴的心又被补了一刀, 伤心地拒绝:“不!我不去!不去!”

齐熬瞧着国玺,小声询问:“王上,这是怎么一回事?”

燕燎看了眼徐少浊, 打断张口就欲来的王信白。没把徐少清拎出来,燕燎开口大概讲了些,着重说的是王信白的顾虑和担忧。

一番话讲完,齐熬懂了,转身对王信白揖礼小声说道:“王大人的担忧不无道理,早些日子我对公子也有些许忧虑,不过,公子如今所做所为,很难想象他会背叛王上。”

王信白皱眉:“为何?”

“因为姑苏王对王上之忠心诚意,天下人都看在眼里了,公子若是心存背叛,将来如何平众口?”齐熬不好意思和陌生的王信白对视,只是垂着头说:“公子绝世聪慧,若真有反心,何必舍近求远急着把自己暴露在天下人眼前呢?”

王信白短暂的沉默了,就连燕燎也是一怔,唇线抿得更紧。

眸光闪烁,燕燎烦躁,直接下令:“齐熬,你把王信白带走,说到他服为止!”

齐熬:“…?”

王信白受伤:“你这么快就不待见我了么!”

徐少浊听他们说话也费劲,听到燕燎赶他们走,高兴地上前一步,想给燕燎续一杯热茶。

谁想燕燎毫不留情道:“还有你,有事说事,没事快走!”

“呜呜…”徐少浊比王信白还受伤,委屈地直瘪嘴。

几句话间人都被燕燎赶了个干净,王帐只剩下他一人,空空落落。

靠坐在椅上,燕燎的烦躁逐渐变成了一种难言的情绪。因为燕燎突然意识到,他身边亲近的人,好像都不喜欢吴亥。

为什么?

十二那么好,为什么不喜欢他?

燕燎起了身,在王帐里走来走去。

他想吴亥了。

想见吴亥,特别想。

——

萧条寒冬走到尾声,这是大安皇朝的最后一个寒冬。

冬末春临之际,姑苏吴军与燕军共进咸安,昔日辉煌皇朝如东流的水,流尽最后一滴,竭了命数。

远山黛色,青云纷纷。沧桑古朴的汉关长墙上插满燕旗,迎风飘荡,遮云蔽日。

关口,齐熬站在燕燎身后低声问道:“王上就这么把咸安暂交给公子吗?”

燕燎点头:“吴亥对咸安里的局势看得很明白,本王想他大概早布了眼线手脚吧。”

齐熬没再出声,心说一朝天子换代,皇城里多少人事须得翻改?吴亥这是让王上站在看得见的沙场,而他自己去把暗藏杀机的灰暗地带逐一清平。

咸安曾也是齐熬担心的一桩重事。

燕王性烈,磊落光明,又仁慈存着善念,齐熬最怕他届时入主咸安,听不进众人劝,不知会怎么处置那些旧臣。

可吴亥不一样,吴亥无论做什么事,手段都是干净利落不留一丝被诟病的痕迹。

有这样的人忠于燕王,又能让燕王听进去劝,齐熬的忧虑散了大半。

但事实上,吴亥所做一切,还是超出了齐熬的预期。

三月,路边枯花野草刚探出个头,吴亥清干净了咸安城,发书于天下,恭请燕王移驾咸安城。

燕燎也颁年号建元,从汉关动身,进到了咸安城。

咸安主城受战火影响不大,整体还算完好,满城百姓知道燕王要来,一大清早全都出了家门,匍匐跪地恭拜,城中万人空巷。

夹道欢迎下,威风凛凛的赤兔马终于领着一队乌骑缓缓走入十里长街,走进了众人的视线。

赤兔马上,燕燎着一身立领窄袖的凰纹黑裳,后腰腰刀横悬,和画中一样的英朗俊逸,却又比画中更耀眼卓凡。

夹道百姓们短暂惊喜过后,是发自内心的齐呼:“恭迎帝王!”

其声震耳欲聋,三分仰慕七分喜气。

万人景仰中赤兔马马蹄微顿,不甘示弱般歪头打了个响鼻,趾高气昂放缓了些速度。

燕燎又好气又好笑,拽着马鬃下手拍了拍老伙计:“本王还没说什么,你倒先骄傲起来了?”

感受到了指责,赤兔马喷出口气,才又不甘不愿加快了速度。

在满城跪拜中燕燎穿过九街,待走到正街尽头,第一道巍峨宫门映入眼帘。

宫门延后是望不到头的甲胄兵卒,兵卒手持寒枪抵地,看到圣驾后齐齐跪

下,整齐划一,气势恢宏。

燕燎却没注意到身后众人都为之震叹的恢弘光景了。

他的视线在触及宫门正前款款而立的白裳男人后,就与之胶着,再看不进其他。

宫门前吴亥温柔浅笑,折膝跪于马下。

燕燎跃下马,弯腰把手递到吴亥眼前,温声道:“起来。”

春阳暖人,在眼前垂下的墨发缝隙间闪闪耀耀,勾得人连心尖都是酥痒的。

吴亥低笑出声,他盯着眼前骨节分明的手指,像很多很多年前、燕燎第一次向他伸出手时那样,递上了自己的手。

“恭迎我王,君临咸安。”

“你我之间,无需说这种客套话。”

掌心交叠,燕燎对吴亥说:“带本王进宫。”

吴亥反握住燕燎的手,两人并肩同行,跨过了森严宫门。

金阶玉道,宫阙深深。

吴亥拉着燕燎一路走到玄龙门。过了玄龙门,走过九曲桥便是金銮殿。

金殿高耸,殿上辉煌琉璃跌入眼帘。两人到了这同时停顿脚步,站在了玄龙门外。

宫人早被吴亥挥退,诺大天地间好像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燕燎眸色微深,盯着九曲长桥后金门大开的殿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吴亥抬手掰过燕燎的下巴,让燕燎只看着他,随即凑唇亲了上去。他环住燕燎的腰,含着两片温软的唇,手臂越收越紧。

“看我。”唇瓣转磨,吴亥哑声唤他:“凤留,我很想你。”

让吴亥没有想到的是,就像他抱燕燎那样,燕燎也同样抱紧了他,且还主动松开了牙关。

这怎么了得?!

眸色蓦地暗下,吴亥转身把燕燎压在玄龙朱门上,紧密相拥,加重了这个吻。

春风拂槛,春意无边。

这是一场忘我的相拥相吻,就好像是要弥补数月不见的相思,野蛮,霸道,带着一种想要把人吞吃入腹的狠劲。

等意识稍稍拉回些,四唇分开,吴亥摸着燕燎的脸,赫然发现燕燎眸中全是情动。

这发现太过惊喜,让吴亥狂跳不止的心不自禁错拍一节!

吴亥爱惨了燕燎的眼睛,现在这双眼里全是情意,刻画出自己的模样……

喘了口气,吴亥闭眼压在燕燎身上,声线喑哑饱含隐忍,问说:“凤留,你打算什么时候进殿?”

燕燎任吴亥埋在自己肩头,这时觉出微妙来了。平复好气息,他问:“为什么来金殿?其他人呢?”

“其他人自有人接待,你们一路风尘而来,安顿好将臣也要时间。”吴亥低哑道:“而我想你,我想和你单独待在一起。”

瞥了眼金殿,燕燎疑惑问:“为什么先来这?”

无论是一路上的传书,或又是刚刚在皇城所见,燕燎都能觉出吴亥把一切收拾安顿的很好。

可没想到就是这样的吴亥,居然不循礼制,支开所有

人,单独把自己带到金殿附近来了……

偏偏是金殿。

明知道不一样,燕燎还是本能地有些排斥。

吴亥眼神暗下,觉出燕燎果然是不喜欢这个地方。

他说:“我已经把咸安都整顿好了,赶在你来之前,皇宫上下稍作了清理,尤其是金殿…将来你日日理政离不开这里,所以我先只重修了金殿,把前朝旧影去了个干净,等之后再把皇宫重修一遍…”

燕燎怔愣,打断他说:“乱世才刚刚终止,不要做这么劳财伤民的事。”

“凤留…你…”吴亥一颗心倏然软下,没想到燕燎会是这种反应。

他的凤留真的是…无论什么时候,先想的都是百姓民生么…

吴亥蹭着燕燎的脸,随意应下:“听你的。”

没有关系。你想着百姓就好,我会来想着你。

燕燎眼眸飘忽,说:“不如我们先…”

吴亥知道燕燎肯定是要说先去别的地方做别的事,于是他扣住燕燎的手,强硬道:“双王之约是我赢了,凤留现在就履行约定吧。”

燕燎没忍住笑出了声,他竟然觉得这样的吴亥颇有几分孩子气。

明明兵权都老老实实交给自己了,还又要明示暗示提醒自己他想要先到咸安…说白了不就是想来自己这讨功吗。

摸了摸吴亥的头,燕燎说:“以前是我对你太苛刻,以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直接去做,不用这么看我的眼色。”

“我想做什么都可以么?”吴亥拉过燕燎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先不说以前,凤留,我想和你共登金殿,就现在,就我们两个人。”

燕燎微僵,目中的柔色逐渐变成不悦:“为什么?”

吴亥坚持:“我早就想和你共登金殿了,与你定下约定也只是为了这个。”

燕燎傻眼:“你就为了这?”

本来不是为了这,本来是为了知晓前尘旧事。可前尘旧事已经被吴亥窥探完全……

吴亥垂敛下长睫,长睫遮掩住幽邃的情绪。

他没法原谅上辈子的那个“吴亥”,也没法容忍有那么一个人是燕燎的阴影,会被燕燎一直记着。

吴亥受不了,所以他要把那个人彻底地从燕燎心里驱赶出去。

吴亥要燕燎眼里心里,只装有他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别问,问就是明天,你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