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通关副本(正文完) (1)(1/1)

“咕咕。”(你化形啦!真好看!)

这狐狸怕不是瞎的, 她只能勉强幻化出身形五官,别说美,甚至有些丑。

可小仙狐似乎真觉得她美,一直一直盯着她看, 还小心翼翼问。

“咕咕?”(我能舔舔你的脸吗?)

“不能。”

小仙狐瞬间耷拉了尖尖的耳朵。

她嘻嘻笑道:“因为是假的,是幻术,待我真的化形,顺便你舔!”

小仙狐瞬间竖直耳朵, “咕咕?”(真的?)

“真的!”

同小仙狐炫耀过,又去找了尚危仙尊炫耀,正撞上尚危,尚昂, 尚尾三尊吃酒。

尚危仙尊从来都是温柔和善, 笑起来眉眼弯弯, 自然夸赞她。

“尚日仙尊越发精进!不错不错!”

尚昂仙尊顶着少年的脸,讥讽:“眉毛不是眉毛, 鼻子不是鼻子, 丑!比尚尾仙还丑!”

说她丑也便罢了, 干嘛要牵扯到尚尾仙尊?

“尚尾仙尊哪里丑?”

“疤啊!脸上这块疤!飞升入南天门时就有了,这都百万年了, 也不想法子去了。”

“为何要去掉?我倒觉得极好,颇有男子气概!”

这是她在人间经常听到的, 男子不比女子, 无需花容月貌, 身上有疤是勇猛之相,是顶顶值得骄傲的。

尚尾仙尊抬眸睨了她一眼。

她蹦蹦跳跳回了尚日宫,琢磨着再多练个几百年,等师父父出关给他个惊喜,说不得他就不嫌弃她笨了。

一推门,清冷如霜的身影坐在书案后,檀香袅袅,师父父放下她抄写的法诀,嗓音淡淡。

“抄错了两处。”

这些根本就不重要啦!她现下满心满眼都是那朝思暮想的身影。

“师父父!你终于来看鸦儿了!”

她忘了自己幻化成了人形,就那么飞扑过去,一把搂住了师父父,还蹭着他的脖子蹭啊蹭。

“鸦儿想死师父父了!师父父别不理鸦儿,鸦儿以后都会乖乖的,师父父,师父父……”

越清帝尊推她,没推开,垂眸睨了一眼她带泪的长睫,冰眸微动,手掐法诀,幻影瞬间消散,只剩蠢乌鸦扑棱着翅膀蹭在他颈窝,眼窝绒羽湿漉漉挂着泪。

“归元界灵气满溢,以后便随为师上归元界修炼吧。”

“好!”

她做梦都想看看师父父的家。

九重天第九层,归元界,大道极端,混沌尽头,真真儿是灵气满溢,无需打坐,顺便站一站便能海纳百川。

师父父的家在悬崖之巅,放眼望去,一侧云海茫茫,一侧可望尽九重天。

悬崖边边有架琴,师父父无事便会抚琴参道。

她最最喜欢窝在师父父肩头听那泠泠琴音,看那修长手指婉转挑拨。

师父父可真好看,手指都美得不像样子。

尤其晨起之时,东升初阳挂在云海尽头,霞光映在师父父侧脸,镀光的唇瓣柔韧润泽,好看的她几次错脚从师父父肩头跌下。

每每这时师父父都会低嗔她一句:“呆!”

想起小仙狐说她美,她有点不能理解,明明师父父这样的才是好看,她幻化的人形平心而论,真真儿普通的紧,甚至还有些丑,哪里好看了?真真儿是想不明白。

啊……还是师父父最好看!

只可惜师父父不爱笑,不,不是不爱,压根就没见他笑过,若是他能笑一笑那就更好了!

她上了九重天归元界,住进了越清帝尊殿宇之事,很快便传遍了九重天上下,众人什么反应她不知道,只晓得一上午功夫,其余四位对她从不感兴趣的帝尊全都跑来看她!

这其中,只有晔昊帝尊清谈会之时曾见过她,其余都是今日初见。

他们围着她打量了好久,除了晔昊帝尊,她自然也是一个都不认得。

手握折扇的说:“啧啧!从不让女仙进的殿宇,今日偏住进了她,莫不是修无情道的越清也动了凡心?”

腰缠紫金带的说:“我还说你怎么几百年了都没教徒儿化形,该不会是怕她化了人形,你道心不稳,吓跑小乌鸦吧?哈哈哈。”

眉心点朱的说:“你们就莫拿越清玩笑了,他是何许人你们还不清楚吗?凡心自不会有,大抵是这乌鸦命格有异吧。”

晔昊帝尊抿了口茶,咔哒放下。

“不错,那日清谈会我大致探了下她的仙根,不知被什么封了。”

师父父望了眼晔昊帝尊,并未言语,可她却觉得,师父父好像有点不高兴。

拿折扇的一敲折扇,“来来来,我探探!”

指尖刚掐出一道灵芒,师父父便道:“不必探了,我说给你们便好。”

缠紫金带的见状,突然来了兴致,绕开折扇上前,点了下她的乌鸦头。

“越清帝尊这般护着,倒是更教本尊心痒难耐,俗语有言,术者不自算,你推演的与我等推演的必不相同,起码,你在她身上是推不清楚自己的。”

说着,紫金带嘻嘻一笑,掌心荧光已挪到了她头顶。

“看在万万年的同道情谊上,本尊帮你瞧瞧,不必太感谢!”

越清帝尊再想阻拦已晚了,搜神绝不能随意打断。

本不过是生平第一次见修习无情道的越清这般护着一人,新奇了些,寻个借口搜一搜他与这小乌鸦可会有个什么缱绻缠绵的悱恻□□,给这乏味的日子添些趣味。

却不想,越探,他的脸色越凝重,几位帝尊都察觉出了他神色有异,纷纷收了玩笑,一脸正色地望着他。

片刻之后,紫金带收了手,蹙眉望向越清帝尊。

“亏得我搜了搜,不然可是要出大事!这乌鸦,留不得!”

所有人俱是一凛,越清帝尊波澜不惊,像是早已知晓。

紫金带一个挥手,将她甩出大殿,砰地一声关上殿门。

她莫名心慌,扑棱着翅膀飞过去想听一听他们究竟要说她什么?

区区一道门自然挡不住声音,可耐不住他们一个个都是上神,随随便便设个屏障她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哎!

这一关门,一直关到斗转星移,银河就在脚边,圆月挂在地平线,仿佛一个探手便能触到。

她幻化出丑丑的人形,无聊的坐在玉阶上薅仙草,门吱呀而开,紫金带第一个走出来。

一看她鼻子都幻化歪了,立时喷笑。

“这这这,看这模样,真真儿是不必太过忧心,便是一重天随便一仙娥都比她貌美千百倍。”

拿折扇的唰地摇开折扇,笑道:“九重天这些仙娥有几个是真花容月貌?不都是幻术焕颜丹之流?一眼便能看穿真容,美什么美?不过那尚月仙倒是真美,只可惜品性差了些。”

晔昊帝尊随手化去她的幻象,冷冷道:“越清岂是看重皮相之人?因果命数便是我等也未必能全然掌控,还是小心些好。”

眉心点朱的帝尊也是附和,“确实要小心些,毕竟一个不好,情劫要变生死劫。”

几位帝尊纷纷离开,越清帝尊最末一个出来,看了一眼蹲在台阶上的她,摊开掌心。

“过来。”

啊?!

师父父不赶她走吗?

听了帝尊们东一句西一句的,虽不太明白,可总觉得好似留下她会对师父父不好。

不过,师父父都不在意,肯定是没事啦~!

她扑棱着小翅膀赶紧飞了上去,蹭啊蹭,蹭蹭师傅微微蜷起的手指,温暖暖,好舒服。

自那日起,师父父对她突然严格了许多,每日有背不完的法诀,练不完的仙法,还加了法阵丹符许多,她再也不得空偷溜出去寻小仙狐。

可师父父千教万教,独独没教她如何化形,问了师父父,师父父说,化形不过是换身皮囊,化不化没甚要紧,晚些学也无妨。

哦……

她有些失望。

师父父难道不想看看她化成人形的样子吗?

这日,接连参悟了五十多年的法诀终于参透,她兴高采烈去寻师父父,可阖宫上下找了个遍,到处不见师父父的影子。

奇怪,师父父平日出去总会跟她知会一声的,为何这次什么都没说就出门了?

她用刚学会的寻灵术搜寻着师父父残留的灵味,依稀辨出似乎朝银河尽头去了。

找师父父去!

她拍了拍翅膀,急不可耐穿云破风,直朝银河尽头飞去。

转过山崖,银河源头,满池星辉,师父父赤身沐浴其中,青丝沾染星尘,肩头隐露一线。

那肤真白,那腰真细,那什么那什么还有那什么什么真,真……

轰通!

她一头撞上了月桂树。

头顶黑影罩过,再抬头,师父父白衣胜雪,居高临下望着她,青丝散在肩头,满身星辉未散,长睫还沾着点点星尘,面上波澜不惊。

“万万年来,从未有人来这银河尽头,倒是为师大意了。”

说罢,师父父翩然而去,她在铺满鹅卵石的河岸愣怔了好半天。

师父父这是不高兴了?还是没有不高兴呢?

装满星星的河原来也可以沐浴啊,难怪师父父什么时候看仿佛都荧着柔光,原来是星光啊。

还有,师父父真的好好看!不止脸不止手不止胳膊肩头大长腿,还有……

她的鸟脸莫名其妙红了。

嘻嘻嘻,她的师父父果然是整个九重天最最最好看的!

她觉得这真的是极其值得炫耀的事,那个总是摇着折扇的,现在她已晓得他是缪落帝尊,缪落帝尊来时,她赶紧炫耀。

“我师父父最最最好看!”

缪落帝尊忽闪着折扇,笑得颇有深意,“哦?你如何知晓?”

“我见过啊!”

“你见过什么?”

“我见过师父父在银河……”

不等说完,师父父沉着脸进来了。

“去背《波罗心经》,明早为师查问,错一字炒百遍。”

砰!

她被关在了殿门外,一鸟茫然。

师父父为什么突然不高兴?

她做错什么了吗?

一晃,又是百年。

又到了百年一次的清谈会,这次是师父父主持。

而她身为一宫之主,需得比清谈者先到才算敬重,师父父难得准她先行一步。

噢噢噢噢~~

百年了!

她小乌鸦终于重下了九重天!

肥美的鱼,香喷喷的鸡,我来啦~~

啊,不对,她是来看小仙狐的。

小仙狐已满六百岁了,在狐族而言,正值青春好时候,她去看它时,它正窝在狐狸洞辗转反侧,满洞香喷喷奇怪怪的味道。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小仙狐张眼看了看她,金眸波光潋滟,说不出的魅惑。

“咕咕。”(难受。)

“怎么了?”她早就学会了鸟身吐人语,可小仙狐不会。

“咕咕。”(我也不知,这几日浑身燥热难受,还,还……)

“还怎么?”

小仙狐包了包蝶尾,遮住了后腿,视线闪烁着转到了一边儿,红扑扑的脸隔着厚厚的狐狸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到底怎么呀?”

“咕咕。”(我也不晓得,总之就是……难受,一闭眼就想到你,然后更难受。)

她赶紧幻化出人形,鼻子还是有点歪,小心翼翼将它抱在怀里。

“我带你上九重天,那里的仙草肯定能救你。”

小仙狐生下就因秃尾巴被丢弃,根本不晓得娘亲是谁爹爹又是谁?没人告诉它这是怎么了?

它只能本能的后腿夹得紧紧的,用蝶尾遮得严严实实,便是什么都不懂,也觉得那突然变化之处是不能被人看了去的,若真给谁看的话,它只想给鸦儿看。

她并没能如愿带它飞上九重天,刚飞出不远就撞上了同样来参加清谈会的尚月仙尊。

难得,总是形影不离跟在她身后的尚危仙尊今日没跟着,独尚月仙尊一人。

尚月仙尊掩了掩鼻子,蹙眉道:“真是不知羞耻,带着发了情的仙狐这是要去哪儿?”

发了情?

她眨了眨眼。

“那是什么?”她低头看向怀里的小仙狐,“你晓得吗?”

独居了差不多六百年的小仙狐自然也不晓得,摇了摇头。

尚月仙尊水灵灵的眼突然转了转,亲切地过来笑道:“这可是极重的病,仙草无用,只能双修。”

“双修是什么仙术?如何双修?”虽然不解尚月仙尊为何突然这般好心告诉她这些,可救小仙狐要紧,“不然尚月仙尊做做好人,帮渊儿双修吧,我定会报答你的。”

尚月仙尊摇了摇头,“这怕是不行,需得心意相通之人方能修得,我看你就极为合适,本尊可助你们一臂之力。”

看在师父父的面子上,尚月仙尊也不敢骗她的吧?

她这般想着,跟着尚月仙尊去了晏临渊。

“看到那水潭了吗?”

“看到了。”

她就是在这儿捡的小仙狐,如何看不到?

“你俩下去,泡在水中。”

她依言抱着小仙狐跳进潭中,“然后呢?泡着就行了吗?”

“自然不行,得跟着本尊念法诀。”

她乖乖跟着念了法诀,并按着尚月仙尊的指示,将那凌光指在了小仙狐身上。

刹那间,红霞四射!

光芒散尽,小仙狐化作一绯衣少年郎,金灿灿的眸子微眯着,妖冶魅人,丰润的唇呼着滚烫烫的气息。

她惊喜万状,“渊儿!你会化形了!”

尚月仙尊嗤笑:“不过是幻术,被本尊敦实了些,时间不多,你们快些脱去衣衫。”

她隐约记得凡间男女是不可随意相互袒露的,可这里是仙界,大抵不同吧?

她依言退掉身上衣裙,看着小仙狐胸口起伏呼吸滚烫一副马上要不行的模样,她赶紧慌手慌脚又帮他也退掉。

小仙狐搂住了她,蹭啊蹭,直喊着“难受”。

她急得不停摸着他的头安慰,仰头望向半空的尚月仙尊,“然后呢?然后当如何?”

尚月仙尊居高临下望着他们,缓缓勾起的唇角说不出的诡异。

“随着他便好,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这便是双修。”

尚月仙尊走了,她依然茫然,小仙狐神智越来越恍惚,半身在水中,扑着将她压在岸边。

“你真香真好看。”

小仙狐低头堵住了她的唇。

明明鼻子都是歪的,哪里好看了?

她不晓得如何双修,只能按着尚月仙尊说的,乖乖躺着任小仙狐拱来拱去随意造作。

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里慌慌的毛毛的,有些不安。

要不还是算了吧,去找师父父问问,说不得师父父一个法诀小仙狐就好了。

这么想着,刚要起来,天上突然飞下几朵祥云,为首的便是尚月仙尊,还有几位宫主。

尚月仙尊一脸惊诧,“天啊!难怪她追着尚女仙学幻化之术,竟是为了这一时贪乐。”

尚危仙尊也是愕然,“你,你怎么……”

尚心仙尊转身走了,面露鄙夷。

尚昂仙尊嗤之以鼻,“畜生终究是畜生,当真是丢尽越清帝尊颜面!”

其余宫主也是神色各异。

她这才想起,这晏临渊可是去往清谈会的必经之路!

她赶紧去推小仙狐,却是无论如何也推不开他,九尾狐族体质特殊,一旦入身便会胀出结扣,除非雨露尽出,否则谁也分不开。

她想掐诀收了幻术,尚月仙尊快她一步,一个法阵圈住他们两个,她再也无法动用半点仙力。

“尚危仙,还不快去请越清帝尊过来清理门户!”

尚危仙尊为难地看了看她,最终还是被尚月仙尊催着去了。

不要!

不要喊师父父!

之前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可她推不开小仙狐,无论如何都推不开。

小仙狐已清醒了些,见她着急,也急得眼泪团团转,可他也退不出来。

“对不起,我该怎么办?我也不晓得该怎么办?”

他很难受,青筋跳凸,热汗满身,却本能地抱起她潜入水中,哪怕只是幻象,也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这般模样。

越清帝尊很快便赶了过来,宽袖一挥,幻象除去,一鸦一狐浮出水面。

她抖了抖湿漉漉的毛,委屈的不得了,刚想唤声师父父,师父父已拂袖而去。

尚月仙尊瞟了她一眼,冷笑一声,匆匆追向了越清帝尊。

她也想追过去解释,虽然不晓得师父父为什么不高兴,可她觉得她需要解释。

然而,小仙狐浑身发烫,眼看就要不行了,她赶紧唤住还未走远的尚危仙尊。

“它,它这到底是怎么了?”

尚危仙尊过来大致探了下,道:“发、情期本就容易高热,它这又是初次,还……行到一半突然打断,难免反噬,不打紧的,我帮它渡些仙力便好。”

尚危仙尊随意渡了点仙力,小仙狐便退了高热醒了。

尚危仙尊好人做到底,道:“你既无仙根无法修炼,倒不如本尊将你送至凡间,三千大世界三万小世界,挑个最合适你的,你也好寻了伴侣乐度余生,不然,每年都来这么一次,着实难捱。”

下了凡间,小仙狐绝对是最棒的狐狸,宁做鸡头不做凤尾,这般简单道理还用想吗?

她赶紧道:“多谢尚危仙尊,便如此吧。”

“咕咕!”(我不要!)

“为何不要?”

小仙狐看了她一眼,第一次同她顶嘴。

“咕咕!”(反正不要就是不要!)

尚危仙尊走了,她有些生气,为了它她都惹师父父不高兴了,它平时不任性,偏这会儿任性。

“随你便!”

她扑棱扑棱翅膀,展身要走,小仙狐可怜巴巴揪住了她的长尾巴。

“咕咕……”(对不起……可是我……我不想离开你……)

原来如此。

她其实也不想它离开的。

“可是尚危仙尊不是说了吗?每年一次,百年百次,你吃了我那么多琼浆仙果,早已是长生,这就不晓得要多少万万次,如何忍得?”

“咕咕。”(我能忍。)

“可是……”

“咕咕!”(我能忍!)

整个一重天,没有仙根的狐狸只它一只,想在这里找个伴侣,根本不可能。

可不管怎么劝,小仙狐就是不肯走。

她无奈,想起师父父还生着气,也没多逗留,确定它没事了,赶紧飞去清谈会。

自然是没赶上,迟到了。

师父父正在讲大道万千,目不斜视,像是压根没看见她扑扑楞楞飞过来落在蒲团一般。

清谈会散场,她怯生生跟上师父父。

“师父父,其实那……”

“是误会。”师父父无波无澜,看都没看她,“是尚月仙教你的法诀,误导了你。”

“对对对!就是这样子!”她笑逐颜开,点头如捣蒜。

师父父最擅五行八卦,推演之术满九重天独一份儿,其他帝尊都跟他差了好大一截,什么都瞒不过他。

她的师父父不仅是最最好看的,还是最棒最棒的!

不管怎样,误会解除了,这下师父父就不会不高兴了吧?

虽然她也弄不清到底有什么值得不高兴的?她只是想帮朋友而已。

更何况,那不过是幻术,虽然身体五感都有感觉,可依然不是真的。

师父父并未昭告九重天严惩尚月仙尊,只是私下罚她闭门思过三百年,且绝不准将此事宣扬出去。

她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却不料,回了九重天,师父父便丢给她几十套法诀,要她千年之内融会贯通,然后……闭关去了!

她扑棱着翅膀跟在去闭关路上的师父父身侧。

“师父父受伤了?”

“不曾。”

“鸦儿做错什么了?”

“没有。”

“师父父讨厌鸦儿了?”

“怎会。”

“那师父父为何突然要闭关?”她好委屈。

“有些难题,一时不得参悟,自然要闭关。”

“可师父父已经是至高神了,便是参悟的慢些又如何?还能越过混沌去?干嘛非要闭关?”

师父父顿在洞府门口,转眸淡淡睨向她。

“这问题不错,为师的确该好好参悟参悟,再往上可否能越过混沌?”

啊?啊啊啊啊啊?

咻泠!

师父父进了洞府,宽袖一摆,洞门结界封存,任何人不得入内。

师父父闭关了,还说了要她千年内参悟那些法诀,大抵是千年内都不打算出关了。

没过几日她就想师父父想的眼都绿了。

师父父,师父父,师父父啊……

好想你。

明明当日师父父也曾闭关过差不多两百年,她虽也想,可还没茶饭不思的地步,如今却是真真儿连肥美的鱼都不想吃了。

“咕咕。”(你怎么了?)

小仙狐拱了拱她。

“我想我师父父。”

“咕。”(哦。)

她不吃,小仙狐似乎也没兴致吃,趴在草地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她转头,正对上那双妖冶的金瞳。

奇怪,明明小仙狐还是原来的小仙狐,为何总觉得它的金眸越来越幽深,全然没有当日一望到底的简单,怎么看都看不明白。

“干嘛这么看着我?”

“咕咕。”(好看。)

“鼻子都歪了,你没发现?”

“咕咕。”(发现了。)

“那还说好看,安慰我哦?”

“咕咕。”(不是,真的好看,只要是你,什么样儿都好看。)

她一挥手,收了幻术,又是一只黑黢黢的丑乌鸦。

“这样也好看?”

“咕咕。”(好看。)

定是因为他们是朋友,它才觉得无论怎样她都是好看的,就像她从不觉得它秃尾巴难看一样。

“傻狐狸。”

“咕咕。”(傻鸦儿。)

一鸦一狐躺在草地,望着蓝天白云,享受着清风花香,再没有这般惬意。

沙沙,沙沙。

隐约有谁走了过来,不等她起身,锁仙网突然从天而降!

小仙狐没有仙力,网不住,她却被套得紧紧的,怎么挣都挣不开!

“咕咕!”(放开她!)

小仙狐扑过去咬人,却被狠狠踹到一边,半天爬不起来。

她拼命挣扎,乌羽纷落,“别管我!快逃!”

来人很面生,不记得曾得罪过。

他一路将她带到一处塔前。

那塔高耸入云,阴雾环绕,不必进塔,远远便邪风肆虐,鬼哭狼嚎。

她记得师父父讲邪兽时曾提到过此塔,这是擎天镇妖塔。

塔身之高,从一重天直入九重天!

里面镇压的全是元神不灭的凶神恶兽,是万万年前,五位帝尊齐心协力封印的,为此,五位帝尊均身受重伤,花费了近百万年才恢复当年仙力。

塔里空间混乱,邪魔遍地,一旦踏入,除却元神不灭的五位帝尊,无人能生还!

小仙狐一瘸一拐尾随至此,呲着牙上去咬他,再度被踹开!

“区区孽畜,看本仙让你魂飞魄散!”

她使不出仙力,却能伸出鸟嘴狠啄那人的手。

那人惨叫一声,顾不得再理小仙狐,翻出数道灵符,猛地拍在塔外结界,瞬间化出一个呼啸黑洞!

“进去吧你!!!”

咻!

她被丢了进去。

一道红痕闪过,那蠢狐狸居然也跟着扑了进来!

一入擎天塔,妖风肆虐,暴雪狂飙,邪魔凶神还没出来,他俩险些冻死。

冷啊!太冷了!

妖雪漆黑,一层层下着,小仙狐毛厚身子长,将她包在怀里紧紧搂着。

即便如此,她依然冻得瑟瑟发抖,神智渐渐恍惚。

“咕咕。”(你,你别睡,睡了会冻死的。)

“我,我没睡……”

“咕咕。”(那你同我,说,说说话。)

“咕咕!”(说,说话啊!)

“咕咕!!!”

“咕咕!!!!”

耳边充斥着风声雪声小仙狐咕咕咕咕的狐鸣。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困啊,好想睡会儿,就一会儿……

再度醒来,妖风依旧,黑雪已彻底将他们掩埋,可她却丝毫不觉得冷,四肢百骸都暖洋洋的。

拱着从小狐仙身下钻出,小仙狐全身焦黑,如烈焰焚烧过般,早已死透。

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隐约记起她一直觉得冷,很冷很冷,然后便拼命想暖,再然后……

突然就浑身发烫!

再之后,她便睡得极安稳,也不知睡了多久。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肚子上多了条鸟腿,全身金光灿灿,光照之下,漆黑妖雪纷纷融化。

虽然不太明白究竟怎么回事,可她清楚,是她害死了小仙狐。

眼角有些发烫,依稀涌出了眼泪。

这是她第一次面临在意之人的生死离别,有些不知所措。

她只觉得难受,心口堵得喘不过气,想哭,哭不出来,满身压抑无处发泄。

它不会死的!

绝对不会的!

她还要同它一起抓野鸡逮兔子,还说等她化形让它舔个够。

它不会死的。

她想如往日那般抓起它飞走,可它烧得没了皮毛,炭黑的身子也冻得结实,根本抓不住。

她得幻化成人才行,成人。

这么想着,手出来了,胳膊腿也出来了,她根本没空思考为何还没掐法诀就幻化了人形,只顾得抱起它艰难地踯躅在妖风中,寻找出口。

她想赶紧带它去九重天,用琼浆玉露泡一泡,再塞些仙草的话,它必然会活过来的吧?

胡思乱想着,她没找到出口,却撞见了千眼邪魔。

千眼邪魔有上千只眼,每只都能喷出剧|毒毒液,不止蚀人皮肉!更蚀人元神!

一旦沾上,必神魂俱灭!

除了元神不死不灭的五位帝尊,任何人仙魔妖都不例外!

她听师父父讲起过,赶紧躲开那喷出的毒液。

可一眼喷出的好躲,千眼同时喷出呢?

咻咻咻!

无数邪眼瞪得溜圆,无数毒液呲呲拉拉直朝她喷了过来!

那么密集的毒液,根本无处可躲,她几乎已闻到了皮肉腐蚀的恶臭,本能的转身将小仙狐炭黑的尸首护在身下。

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师父父……

师父父!!!

呼唔——

突然一道冰蓝光痕闪过,骤然光芒万丈!

不等她看清,那千眼邪魔惨嚎着闭上了所有的眼,掉头逃走。

她这才拂开乱发转头望去。

师父父一袭白衣立于雪中,流云游过他的袍角,半绾的青丝逶迤在地,所过之处,妖风化云,黑雪转白。

“师父父!”

她抱着小仙狐的尸首跪坐雪地,又惊又喜。

可师父父只看了她一眼,立时转过身去。

“师父父?”

她的师父父背身而立,青丝微拂,抬手一挥,几道光痕流萤一般自她脚底环绕至肩头。

扑簌簌——

火红的裙裾缓缓浮现,迎风猎猎。

她……她一直没穿衣裙的吗?

好像……好像是的。

师父父转身向她伸过手,“过来,为师带你离开。”

师父父冰蓝的眸子如冬夜寒星,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美得她移不开视线。

她缓缓伸过手去,啪唦,小仙狐的尸身掉在雪地,她突然想起它来。

“师父父救救它!救救它!”

“它已魂飞魄散,只留丁点精元残留塔冢,根本不能聚魂。”

若师父父都救不了,只怕这九重天,再无人能救了。

“真的没办法吗?九重天那么多仙草!就没有一样可以救它的吗?”

“没有。”

“不管什么办法都不行吗?”

“不行。”

“把我的命分它一半也不行吗?”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滴答而落。

她无法想象小仙狐真的死掉会是什么样子,她不能没有它。

它是她最好,也是唯一的朋友!

她虽是只乌鸦,却分得清楚,这九重天上下,只有小仙狐与师父父对她最好,其他人,便是好,也都是虚浮的,经不起丁点考验。

眼泪一滴滴流下,落在雪地熔金般流淌,金光驿动。

越清帝尊望着她泣不成声的可怜模样,冰眸阖了阖,“也不是全然没有法子。”

她瞬间张大了泪眼,“什么法子?”

“为师可以救它,但是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任何事,你再不能踏入一重天。”

“为什么?”

越清帝尊不答,只问:“你可答应?”

只要能救下小仙狐,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鸦儿答应!”

“万万记住,无论发生任何事,无论任何!绝不可去一重天,记住了吗?”

“鸦儿谨记!”

师父父并未再多言,布下结界,挡住闻风而来的邪魔凶兽,抽出自己一缕元神,重聚小仙狐神魂,又抽出一根仙骨,重塑小仙狐真身。

她抱着浮出一丝气息的小仙狐,火红的皮毛随风浮摆,与她猎猎红裙几乎融为一体。

咔咔!轰!

越清帝尊元神受损,结界外邪魔太众,结界不堪重负!

越清帝尊极为敏锐,一个覆手,一层层防护法阵全都罩在了她与小仙狐身上。

罩外结界崩塌,到处狂风大作。

待她再抬头,越清帝尊一身白衣已成血衣,清冷如霜的面容盈满猩红血色,分不清究竟是他的亦或是邪魔凶兽的。

“师父父小心!”

一场混战避无可避!

她第一次见识到师父父的强大,无论邪魔如何纷至沓来,他都巍然不动,血衣飒飒,半绾青丝迎风猎猎,那变幻莫测的仙法,层出不穷,一批批妖兽死去,一个个邪魔倒地,到处都是鬼哭狼嚎,尸首遍地,血流成河!

“走!”

师父父趁了空隙,猛地将她与小仙狐送出擎天塔。

可师父父却并未出来。

她紧紧抱着昏迷不醒的小仙狐,跌坐地上,等了又等,实在等不下去了,心慌意乱地起身跑去九重天。

她上不去第九层,只能找尚心仙尊,他似乎是整个九重天除帝尊外最厉害的。

“帮帮师父父,他,他被困在擎天塔,到现在都还没……”

不等她说完,尚心仙尊立时飞了传讯灵符联络了晔昊帝尊。

四位帝尊很快赶去了擎天塔,她守在塔外等了又等,等到小仙狐醒了,他们没出来,等到满九重天都得了消息跑过来,他们还没出来。

有人在人群窃窃私语:“那仙娥是何人?为何竟看不透她的仙阶?”

“是啊,那是谁?这般花容月貌,若是见过不该忘记才是。”

“果然貌美,比之九重天第一美仙尚月仙尊还要美上许多!”

“她是何人?”

“何人?”

“是何人?”

九重天以下,根本无人能看出她的真身。

尚月仙尊专注于擎天塔,听了议论,这才蹙眉望向她。

没认出她来,也没认出她怀中脱胎换骨的小仙狐。

“尚危仙,开天眼探探她是何方神圣?”

尚危仙尊双指并拢带着微芒划过双眼,“尚日仙尊!她是尚日仙尊!”

这一声不高不低,却刚刚好传入众人耳朵。

“什么?!那只乌鸦?”

“这是幻化之术?”

“不!不是!这……这是化形,她化形了!”

化形?

她终于有了点反应,低头看了看自己,好似确实比平日幻化的虚像真实许多。

好端端的,怎的突然化形了?

小仙狐窝在她怀里,抬眸蹭了蹭她,妖冶的金眸倒映着她的面容,美丽又陌生。

螓首蛾眉,琼鼻樱唇,一双彼岸花般猩红的眼眸,映着红裙猎猎,熠熠如火。

这是她吗?

真的……

是她吗?

“咕咕。”(你果然是这九重天上下最最好看的。)

她摸了摸它毛茸茸的狐狸毛,换来带着倒刺的舌头扫过她的脸颊,还有压低了嗓音的安慰。

“咕咕。”(你师父父一定会没事的,我能感觉得到。)

话音未落。

轰隆!

塔中突然飞出几道身影。

缪落帝尊身负重伤,靠着晔昊帝尊重重落在地上。

师父父随后也被两帝尊架着出来,腥血顺着脚尖滴答一路,衣衫褴褛,奄奄一息。

师父父看到了她,勉强按住要带他回九重天的帝尊们,看着她跌跌撞撞冲到他面前,艰难抬首,费尽气力,只挤出两字。

“回……家……”

压抑了许久的眼泪,蜂拥而至,她想抱抱师父父,可他伤得太重了,根本无从下手,只能举着无处安放的小手,傻了一般哽咽着。

“回……回家……鸦儿这就跟师父父……回家……”

师父父伤得很重,真的真的很重。

她第一次知道,不死不灭不代表不会受伤,也知道了元神于一个仙者来说真真儿是比命都重要!

所有成仙者,除了三魂七魄之外,还有元神镇守,魂飞魄散不要紧,只要元神还在,没有哪个仙者会傻到自损元神。

尤其是归元界帝尊,除非自毁,他们的元神不死不灭。

这是多少仙者穷尽生死所追求的。

可换而言之,一旦自损,便等同于放弃不死不灭,彻底修复之前,一旦遭遇变故,也会如普通仙者一般灰飞烟灭!

晔昊帝尊说,小仙狐是被她的炙阳之焱瞬间碳化的,它肉身死于妖雪寒冻,神魂却灭于她的炙阳之焱。

只是她刚刚解开上古封印,仙力还不稳,这才保留了一丝小仙狐的神魂碎片在塔里,可随时都会消散。

不得已师父父只能赶在它彻底消散之前,在那般危险的塔中迅速聚魂。

晔昊帝尊还说,若非师父父自损元神,还抽了仙骨,完全可以毫发无损带她离开。

师父父为了救小仙狐居然做了这种傻事!

或者说,是为了她……

她没心思打听什么上古封印,她只担心师父父。

帝尊们都受了伤,可都不如师父父严重,除却自顾不暇的缪落帝尊,其他三帝都帮师父父输送仙力疗伤,连尚心仙尊都来尽了绵薄之力。

其实不止尚心仙尊,尚月,尚危,尚昂……几位宫主都想助师父父疗伤,除却尚心仙尊,都被晔昊帝尊拒绝了。

他们灵力太浅,杯水车薪而已,还不如留着敦实自己的根基。

日以继夜的疗伤,各色仙草丹药轮番服用着,月余之后,师父父终于醒了。

可顾不得同师父父说上两句话,帝尊们就催促师父父闭关疗伤,他的伤情不容拖延,何时元神复原,何时再出关,怎么算,起码也得十万八万年。

师父父受伤过重,推算不出究竟是何人害她。

几位帝尊再三保证,定会揪出背后主谋,让师父父安心。

临闭关那夜,师父父将她唤到榻边,嘱咐了许多,最要紧的还是那一句。

“切记,万不可再去一重天!”

她举双手保证,“打死不去!”

师父父病殃殃靠在榻边,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冰蓝的眸子仿佛也淡了许多,只有那唇因刚喝了温热的药,沁着薄红,不薄不厚不艳不黯,好看的紧。

她似乎有些明白小仙狐夸赞她好看的心思,不管师父父变成怎样,在她眼中他都是这九重天上下最最好看的师父父。

“此次闭关,少不过八万年,有些事还是告知你为好。”

师父父说她是开天辟地早已绝迹的上古神兽——三足金乌,万万年前,三界震荡,混沌颠倒,十日同升,三千大世界,三万小世界,几乎都成死地。

为保世间安宁,身为阳冕帝尊的她自损元神,逼落九日,这才剩得一日东升西落。

而她也因元神耗损过重,几乎灰飞烟灭,为求自保,她自封残魂,坠入凡间,借着轮回吸收尘世之力,缓慢修复。

那时,师父父还不是帝尊,甚至连仙门都尚未踏入,只是万千世界里一普通修道之人。

如今,万万年过去,她的元神依然尚未修复完全,可封印却被一道天雷劈出缝隙,这才飞升上了九重天。

师父父还说,如今知晓她身世的只有五位帝尊,她重回归元界前,还是暂且保密为好。

这个她是能理解的,师父父曾专门讲解过上古神兽,三足金乌便是其中之一。

若不踏入归元界位列帝尊,只怕会被有心人捉去签了主仆血契,从此沦为召唤兽。

师父父平日话不多,可那夜千叮咛万嘱咐,只怕是把几万年的话都说完了。

“绝不可再去一重天!”

“绝不可告诉任何人你的真身是三足金乌!”

最末,师父父突然噤了声,隔了许久才淡淡问她。

“你可愿助为师一臂之力?”

“愿!”

“若是要牺牲极为重要之物呢?”

“师父父比这世间所有都重要!比鸦儿都重要!”

她跪趴在塌边,抱着师父父的手贴在脸旁,师父父的手冰凉凉的,凉的她心里酸酸涩涩。

“师父父让鸦儿做什么,鸦儿都愿意。”

“那……”师父父顿了下,冰眸迎着跳动的玲珑火逸动着点点薄光。

“那什么?”

话音未落,眼前一黯,师父父突然探身过来,轻吻上她的唇。

那夜,她睡在了师父父房里,师父父本是亲吻着她的,还褪去了她的衣裙,却突然滞住了,撩过薄被盖在两人身上。

“师父父?”她扑闪着绯眸茫然地望着他。

师父父的冰眸隐约颤了颤,低头又吻了吻她嫣红的唇角。

“这已够了,足够了,还是……留给你吧。”

她没明白师父父这话究竟什么意思,师父父已搂着她,轻抚着她的长发。

“睡吧。”

靠在师父父胸膛,听着那么近的心跳,还有拂在耳畔的清浅呼吸,她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日晨起,师父父唤醒她,没有用仙法,而是亲手帮她穿衣梳妆,送她出了房门,斑驳的霞光落在他的脸上,冰蓝的眸子仿佛都带上几丝暖色。

师父父轻轻落了一吻在她额发,闭上眼,长睫微颤,说了最后一句。

“从今往后,只是师徒,再无其他。”

再无其他是什么意思?

不等她问,帝尊们来了,他们鱼贯而入,晔昊帝尊侧身而过时,深深看了她一眼。

她总觉得有些不安。

不过片刻,房内传来师父父痛苦的低吟,她心急如焚,想进去却被屏障弹了回来。

“师父父!师父父!”

痛苦声持续了很久,待她回过神来,满脸湿漉。

师父父到底怎么了?她不晓得,可她突然很难受,难以言喻的难受,好像有谁在拼命撕扯她的心脏。

终于,师父父没了声音,殿门大开,晔昊帝尊走了出来,指尖多了一只萤光闪闪的白蝶。

“你师尊闭关这几万年,便由它来护你吧。”

她亦步亦趋送师父父去闭关,不敢流泪,怕师父父担心,强忍着,憋得两眼通红。

“师父父,你,你早些出来……”

师父父回头望了她一眼,波澜不惊的眸子,淡漠疏离。

“这般称呼成何体统?唤为师师尊。”

她愣住,唤了近千年师父父,师父父从未说过什么,今日这是怎么了?

虽然委屈,可她不想惹师父父不高兴,忍着眼泪唤了声:“师尊。”

师父父头也不回的进入洞府,水波荡漾的结界将他们师徒彻底隔绝。

望着师父父离去的背影,她还是没能忍住落下泪来。

白蝶轻盈飞过,撒下点点星尘,落在她的睫尖,亲吻她的泪。

这是师父父留给她的白蝶,是师父父留下的……

泪水越发汹涌。

四帝尊都有伤,忙完了越清帝尊,又帮着伤情略轻的缪落帝尊渡仙气,不久,缪落帝尊也闭关了。

晔昊帝尊伤的最轻,打发了剩余两帝也都去闭关个千八百年调息养神,他这才开始着手调查凶手。

晔昊帝尊推演之术虽不及越清帝尊,却也是九重天数得上的,可他推来演去,幕后之人始终查不真切,如隔雾看花隔云探月。

他只得从那抓了她丢进擎天塔的小仙问起。

可那小仙却失踪了。

九重天上下遍寻不着。

晔昊帝尊着尚女仙尊施了招魂术,依然无果。

那小仙已不在三界中脱离五行外。

换而言之,灰飞烟灭。

沿着推演之术一重重追查下去,一无所获,所有牵连小仙,悉数神魂俱灭。

何人如此恶毒?

一时间,九重天上下议论纷纷,甚至怀疑魔界细作混了进来。

这些,她都不知晓,她只潜心修炼着师父父丢给她的法诀,只望有朝一日,师父父出关能给他惊喜。

白蝶始终陪在她身侧,千年如一日。

没有师父父在身边,心里总是空落落的,除了修炼,她偶尔也会去三重天寻小仙狐玩,有师父父的白蝶在,她可以自由上下九重天第九层。

小仙狐得了越清帝尊的元神仙骨,真真儿是脱胎换骨,生生长出九条狐尾,短短千年便修炼至了三重天。

只是那代表荣耀的九尾它一条也未用,全都隐匿起来,依然用她幻化的那拙劣蝶尾。

一见面,小仙狐便扑上来舔啊舔,那带着倒刺的舌头刮在脸上痒痒的。

“呵呵哈哈,好痒,够了不要了。”

“你说的,待你化形之后让我舔个够的,忘了吗?”

小仙狐如今再也不用咕咕咕了。

“可是真的好痒,对了,你修炼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化形?”

九尾狐族艳名远播,尾巴越多,化形便越魅惑人心,她有点不敢相信,这世间真的有比师父父更好看的人吗?

便是有,师父父在她心目中也是最最好看的。

她就是好奇。

小仙狐金色的眸子闪闪发光,“你想看我化形?”

“自然是想。”

“我若化形,你可愿与我结为仙侣?”

“仙侣?”她有些茫然,“可我不是狐族啊?”

在这上下九重天,她所见过的仙侣大都是同族的,同族双修才能更为精进。

“我结仙侣不是为了修炼,是因着我心悦你,想同你千百万年的走下去,当年我不能修炼,弱小无能,保护不得你,自然不敢同你说起,如今我能修炼了,可也才区区三重天,不知你会不会嫌弃我?”

“不嫌弃不嫌弃!可我还是不能同你结为仙侣。”

“为何?为了你师尊?”

“我……我也不晓得……”

小仙狐苦笑一声,金眸微黯,凑过来蹭了蹭她的脸,白蝶飞舞在一人一狐间,忽高忽低,星尘点点。

“无妨的,我有千百万年可以等,等你想明白你对越清帝尊究竟是孺慕之思,亦或是旁的。”

她对师父父……不是孺慕之思吗?

不是吗?

她仿佛第一次正视这个问题。

小仙狐走后,她突然好想好想师父父,想他如霜的白衣,带着微芒的长睫,不薄不厚好看的唇,还有他温凉的体温,扑通扑通的心跳。

她点了点停在枕边的白蝶,“若是你能变作师父父该有多好?我好想我师父父。”

白蝶晕着微光,翕动着翅膀,寂静无声。

是夜,她做了个梦,梦里白蝶当真变做了师父父,与她交颈悱恻,痴缠到天亮。

第二日醒来,白蝶依然停在枕边,只是蝶翼黯淡了许多。

她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这种梦,梦里她与师父父酱酱酿酿,同那日在潭边与幻化人形的小仙狐所做的有何区别?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她本想去问问小仙狐,可想到当日在潭边它也是茫茫然,大抵也是不懂吧。

晔昊帝尊总是冷冰冰,她有些怕,思来想去只能去问尚危仙尊。

尚危仙尊听了她的梦境,弯弯的月牙眼变成了铜铃。

“你你你!你居然敢打帝尊的主意!”

看她一脸懵然,尚危仙尊这才无奈道:“人世间男欢女爱便是仙界双修,换而言之,唯有心悦一人,方才想同他行琴瑟之礼。”

“何为琴瑟之礼?”

“便是你梦中那般。”

“尚危仙尊也想同尚月仙尊行琴瑟之礼吗?”

尚危仙尊瞬间红了脸,“好心说于你听,你倒调侃起我,我还有事,告辞告辞。”

自那夜后,白蝶翅羽上的星尘暗淡了多日,她也再没做过那旖旎之梦。

不过,她似乎想明白了,她对师父父并非孺慕之思,她……她……

她好像……

好像真的……

她在榻上滚来滚去,莫名羞红了脸。

怎么办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等……等师父父出关了,偷偷告诉他好不好?

他会不高兴吗?还是会笑着摸摸她的头?

对了,师父父从来都不笑的……

不知不觉又过百年,师父父闭关一千一百年了,两位帝尊纷纷出关,同晔昊帝尊一同去往魔界调查当日害她入塔一事。

这日,她正在崖边修炼,小仙狐传来灵符。

【抓了肥鸡,速来饕餮。】

好久没吃鸡了,她飞身下了涯。

火裙冶艳,绯眸晕媚,还有那红艳艳的唇,注定了她不像个脱尘出世的缥缈仙子,倒更像是祸乱天下的狐精。

每每她下去寻小仙狐,总有些小仙们远远尾随,不敢上前打扰,只求多看两眼。

“鸦儿,这里,在这里!”

她回眸望去,见到小仙狐在不远处河岸,不由浮出一抹笑意。

尾随诸人瞬间腿软脚软。

回眸一笑百媚生,真真儿是能要了仙命。

如今,除了天生柠檬精的,大多数仙者已不会再讥讽她是只破乌鸦,只会感叹:不愧是越清帝尊钦点的徒弟,才貌双全呐!

小仙狐不仅叼了从一重天捉来的肥鸡,还捕了肥鱼,一个仙法,直接变熟的,你一半我一半,吃的不亦说乎。

尾随者不禁感叹,尚日仙尊真能吃!

不过吃鸡的样子也好美。

果然一美遮千丑。

小仙们正远远的赏美人调剂枯燥的修炼日子,突然一道传讯灵符自天而落!

【阳冕之力不稳,请宫主速来!】

她是尚日宫宫主,每年都会到第八层查探自一重天重重递上的阳冕之力,这是维持日星运转的根本。

千年来,从未出过问题。

她赶紧起身,小仙狐咬住她的裙摆。

“带我一起。”

她有些为难,“可能不太方便。”

小仙狐金眸坚定,火红的皮毛随风浮摇,“许是脱胎换骨,我承袭了些许越清帝尊的推演之能,数日前推演出你有大难,我不放心。”

原来如此,难怪从不轻易打扰她的它,突然唤她下来吃鸡。

“不是我不带你,是怕遇见尚危仙尊,他有天眼,万一看出你仙骨元神有异,对你总是不好的。”

这可是越清帝尊的元神仙骨,被小神小仙知晓,不知得妒忌成什么样儿,届时只怕小仙狐的日子不会太平了,万一再有个什么不测……

她决计不想看到那样。

“可是……”

她戳了戳它尖尖的耳朵,绯瞳含笑,“稍等片刻,我很快回来寻你,等下我们一起喝琼浆仙酒。”

不给小仙狐再反驳的机会,她驾着祥云回了九重天第八层。

第八层一片混乱,不止尚日宫的阳冕之力倾泻四溢,尚危,尚心,尚昂……其他宫均有不同程度的倾泻。

各宫乱作一团,封住了第八层漏洞,再转到第七层,继续封补,然后第六层,再之后八重天,七重天……

直到封补了二重天,阳冕之力依然在不断减少。

还有漏洞!

看来,一重天也有。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封补各重天已耗时大半日,世间已大半年日月无光,这可不单单一个世界,是三千大世界三万小世界,全受波及!

各世界颗粒无收,饥荒遍野,已有不少蛮荒之地易子而食!

她第一次觉出肩头重担,这可是师父父的星界,绝不能毁在她手中!

可师父父闭关前再三叮嘱,绝不能去一重天!

两个绝不能,怎么选?

她一咬牙,开了天镜,令九重天第七层仙者下去查漏补缺,她借天镜实时跟随。

很快,漏洞被发现,竟是因擎天塔造成了的!

擎天塔封印不稳,隐约有了迸裂迹象,这才震裂了各宫结界。

漏洞好补,可擎天塔又当如何处理?

三帝尊去了魔界,音讯全无,越清帝尊与缪落帝尊又在闭关,眼看封印不断迸裂,要不了多久,擎天塔裂,满塔的凶兽邪魔放出,莫说九重天,只怕整个三界都要成为炼狱!

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成了无头苍蝇,只能仰仗各位宫主。

尚心仙尊威望最高,一声令下,无论仙阶高低,齐聚擎天塔前,共同加固封印!

作为三十宫之首,她理该首当其冲。

可,可师父父千叮咛万嘱咐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准去一重天,她……

“什么?你不去?!”尚月仙尊第一个不干,“大难当头,你受越清帝尊那么多宠爱,居然敢临阵退缩!”

尚危仙尊也不能理解,“便是你仙法尚不娴熟,可贵在仙力醇厚,你一人便能顶得整个一重天到七重天所有仙者之力,你若不去,实在……”

尚昂仙尊冷哼一声,“不去便不去,少了她一人,难不成还不行了?”

时间紧迫,顾不得多言,尚心仙尊一言不发,蹙眉瞪了她一眼,带领众人齐齐下了九重天。

她一人守在第八层,看着水镜那头千百万光痕灵芒施向黑沉沉的擎天塔,心乱如麻。

咻咻!

一道灵符传了过来。

【我寻不到你,你在何处?】

是小仙狐。

她赶紧回了灵符。

【你在哪儿?】

【一重天。】

【去二重天,我去寻你。】

可她根本没来得及去二重天,尚月仙尊突然出现,挡住了她的去路。

“去上归元界唤两位帝尊出关!擎天塔就要撑不住了!”

她看了眼天镜,明明暂时控制了局面,也去联络三帝尊了,为何非要打扰养伤的两位帝尊?

“不去。”

“不去?!”

尚月仙尊瞬间变了脸,突然一个反手,银鞭寒芒乍现,只抽向她的脖颈!

啪!

凌空一声鞭响,白蝶陡然挡在她身前,星光爆裂,祭起莹白弧罩护住了她。

“呵!哪里来的小畜生,敢挡本尊?!”

尚月仙尊并未认出它是越清帝尊之物,几番争斗,竟打不过区区一只蝶,不由气得跺脚。

“尚危!快来救我!”

尚危仙尊还在一重天加固封印,接了灵符匆匆赶来。

“怎么回事?”

尚月仙尊嘴角沁血,从未有过的狼狈,“那孽畜伤了我,快助我打散它的元神!”

尚危仙尊心疼尚月仙尊,与白蝶缠斗一起,白蝶本就用了太多仙力,再斗尚危仙尊明显有些体力不济。

她突然意识到,师父父的白蝶并非无敌,她不能再这么呆看着!

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被区区一团小雨云追得满一重天跑的蠢乌鸦了,也决计不会看着师父父送她的白蝶平白被人欺辱!

不过一个意念,浓醇的上古仙力瞬间涌满全身,烈焰陡燃,金光乍现!

赤红的双眸跳动着赤炎,如烈日当空,万物不能直视!

她可是三足金乌!太阳本身便是她万万年前所创!

莫说区区危宿,便是她太阴月神又如何?漫天星辰哪个不是借了她的光?

尚月仙尊惨叫一声捂住了眼,尚危仙尊也只能勉强靠天眼探路,搂着尚月仙尊不断后撤。

“你,你不是乌鸦,你……”

不等尚危仙尊说完,她陡然想起师父父叮咛,不得泄露身份。

赶紧收了烈日金光,“你们走吧,我决计不会打扰师父父的。”

尚危仙尊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带着尚月仙尊匆匆离开。

不等松口气,突然天摇地动!

她赶紧祭出天镜探看。

尚月仙尚危仙的突然撤离,让原本勉强维持的封印骤然薄弱,塔内邪魔凶神齐力反击,眼看封印便要撑不住了!

怎么办?!

这可怎么办?!!!

轰隆!

远处突然响起一声炸雷!

那个方向……

难道是……

师父父提前出关了?!

不止越清帝尊,缪落帝尊也出关了,两帝尊察觉出不妥,纷纷出关赶至擎天塔。

帝尊驾临,光芒万丈,塔身瞬间稳住!

众人松了口气。

可塔身是稳了,结界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彻底修复,刚刚修复便会迸裂,显然是塔内出了问题,若不进去修复,只单单靠仙力维持,早晚都有枯竭之时。

缪落帝尊趁喘息之机迅速联络了晔昊帝尊他们。

他们被困魔界,正与魔尊缠斗,一时杀不出重围,只能他们先想法子。

趁着仙力还没耗用太多,越清帝尊当机立断,让各宫助缪落仙尊稳固封印,他入塔查出症结所在。

缪落帝尊喊道:“还是我去吧!我伤的没你重!况且,我元神无碍!”

越清帝尊那最少八万年才能修复的重伤,区区千余年如何能恢复?

缪落帝尊说的极对,即便他武斗推演皆不如越清帝尊,可至少元神是完整的,起码不必担忧神魂俱灭。

可不灭不代表不会被困,要知道,那些凶神邪魔之所以被困在此,就是因着元神不灭,杀不死,只能困。

若缪落帝尊困在塔里,岂不是要被那些凶神邪魔折磨的生不如死?

越清帝尊并不给缪落帝尊机会,一言不发,径直飞入塔中。

“师,师父父!!!”

九重天的她看的心惊肉跳,下意识就想跑去擎天塔。

可刚跑两步,白蝶忽扇着莹白蝶羽,挡住了她的路。

蝶尾逸散的点点星尘,让她缓缓平静下来。

师父父的叮咛绝不能忘。

不能去。

她最终只跑去了二重天,抱着小仙狐盯着天镜,好像除了师父父,只有小仙狐柔软温热的皮毛,能让她的心平静下来。

幸而师父父并未去太久,很快便从塔里出来,又用了最后一丝仙力,彻底封印了擎天塔。

塔安稳了,众人彻底松了口气,不等笑容挂在脸上,师父父突然七窍暴血,摇晃了一下,昏厥在地。

缪落帝尊赶紧抱起他想回九重天。

尚女仙尊,整个九重天最好的丹修,却拦住了去路。

“越清帝尊元神重创,仙力枯竭,若乍然上了灵气满溢的九重天,只怕如冻极泡了热泉,瞬息便会骨碎神离!”

原本就元神有创重伤未愈的越清帝尊,这次真真儿是濒临神散边缘,绝不能轻举妄动。

一重天尚日宫立时腾出殿宇,安置越清帝尊养伤。

她在二重天看着,急得团团转,几次想飞身下了一重天守在师父父身边,可想起师父父叮嘱,终还是却了步。

小仙狐不解,“为何不能下一重天?”

“师父父叮嘱的,绝不能下。”

“那必是越清帝尊推演出不测,听帝尊的准没错。”

话是如此,可挡不住她忧心,水镜照不进缪落帝尊设的结界,看不到师父父。

去问其他宫主,各个对她嗤之以鼻。

满九重天都在斥骂她。

“亏得越清帝尊那般疼宠她,连归元界都随得她住,她竟连看都不去看看自个儿师尊!”

“这般孽徒,真真儿是该逐出师门!”

“逐出怎么够?自当清理门户,打她个魂飞魄散元神尽消!”

小仙狐听不过,要求理论,被她拦住。

满九重天那么多张嘴,它区区一只三重天的仙狐,又能说得过几张?

她担心师父父,日日垂泪,白蝶停在她的睫尖,小仙狐帮她舔掉泪痕,有它们相伴自是好了许多,可她依然伤心。

师父父,鸦儿好想去看看你,好想守在你身边。

师父父……

日子一日日过去,三帝尊始终不见回转,越清帝尊重伤昏迷,缪落帝尊拖着未愈伤躯勉强帮他疗伤,尚女仙尊辅佐在侧。

众仙都嗅出了弥天阴谋的味道。

自她被丢进擎天塔,似乎便是开端。

擎天塔的结界可是五帝尊共同结下的,谁人能这般轻易撕开口子丢她进去?

还有这好端端的擎天塔为何突然封印迸裂?

三帝尊又为何突然去魔界调查,可是查出了什么?

最要紧的是,便是魔界有魔尊长老,三帝尊连满塔凶神邪魔都能封印,又怎会被区区修炼百十万年的魔尊拖住?

这其中必然有人动了手脚。

一时间,九重天上下人心惶惶。

这些,她通通都不知道,她只担心着师父父。

没人肯告诉她师父父如何了,她便只能守着天镜,盯着师父父的殿门,哪怕看不到里面,看着殿门也是好的。

小仙狐也不修炼,日日陪着她,用带着倒刺的柔软的舌舔干她的眼泪,用红火火软乎乎的皮毛温暖她冷冰冰的小手。

她实在不想让小仙狐再继续这般担心,强打精神道:“我想吃鱼。”

“我去抓!”

小仙狐匆匆去了一重天,她探指,白蝶忽扇蝶羽落在她的指尖,星尘纷落。

“你帮我去看看师父父可好?”

蝶羽微微翕动,却并未离开。

除了守在她身侧,它不会去任何地方。

她微叹,抬眸继续望着天镜。

不过就少看了这么两眼,镜中不知何时殿门大开,师父父独自一人浑身是血爬了出来!

她猛地站了起来!

“师父父!!!”

殿中到处飞绕着黑影邪祟,师父父突然被扑倒,拖着拖出了天镜之外!

她刚想调转方向,追随查看。

啪!

天镜裂了。

她脑中也炸了!疯了一般直飞去了一重天!

白蝶拼命设下屏障拦她,她一一击破。

“别拦我!我要去找师父父!”

白蝶像是听不到似的,一层层屏障挡在她面前。

她心急如焚,一道金光将它击倒在一旁,瞬间跃到一重天。

一路直入尚日宫,宫中尸横遍野,师父父不见踪迹。

尚月仙尊悄然出现在她身后,“本尊知晓你师尊在何处,不过……”

她猛然回头,“不过什么?!”

“不过,你要签了血契,认本尊为主,本尊方能带你去。”

她可是三足金乌!是日神!区区一月神算得什么?!

她再也顾不得隐瞒真身,一个挥手,尚月仙横摔出去,咳了满嘴的血。

“师父父在何处?!不说便捏碎你的元神!”

话音未落,她已一把拽出她的元神,掐在脖颈。

“说!!!”

尚月仙拼命挣扎,元神几近消散,却依然不肯说。

“你杀了我吧!我绝不会告诉你的!你就等你师尊被邪祟吞噬烟消云散吧!哈哈咳!咳咳!哈哈哈!”

师父父元神重创,经不起丁点折腾!

她银牙咬碎,却终究不敢拿师父父的性命做赌,狠狠甩开了尚月仙。

尚月仙元神归位,虚弱地瘫在地上吃吃笑着。

“你可快些考虑,再晚会儿,便是寻到你师尊,只怕也来不及从那邪祟口中挖出。”

不,不对!

肯定有哪里不对!

她不能上了尚月仙的当!

脑中乱作一团,尚月仙趁机祭出了天镜给她看。

镜中师父父被邪祟缠紧,浑身暴血,眼看便要灰飞烟灭!

嘣!

最后一根理智之弦也断了!

“我签!我签血契!可你又如何保证一定让我去救师父父?”

尚月仙冷冷笑道:“九重天上下何人不知本尊心仪越清帝尊已久,我怎会眼睁睁看着心仪之人死掉!快点!不然真没得救了!”

她一咬牙,以指代刃,唰的划破指肚!

猩血飞溅,契约法诀也随之念念出口。

血契订立。

从此九重天再没了尚日仙尊,只有尚月仙尊的召唤神兽。

“哈哈哈!成了!成了!”

随着尚月仙得意的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