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对影成双副本乱炖(52)(1/1)

时晟是走了, 可她的手脚筋却是一刻不歇的被挑开,再续上。

幸好有心凝形释,不然这麻沸汤又怎么可能顶得住?

同情老三与耶律月一把。

时晟去后便再也不曾回转,只有殿外重兵把守, 殿内侍从细心侍候,大夫每日都会过来诊脉,小心仔细的仿佛她还是当日那位高权重的大殿。

得了如此精心照顾,伤口自然长的也好, 不过半月便能下地行走,夹菜端碗。

算算日子,二九将尽,眼看便要三九了, 天越来越冷, 殿里地龙不停, 炭炉不断,依然觉不出多少暖意。

她整日提心吊胆, 就怕耶律越突然探访, 单独面对他, 她真不敢保证自个儿不露馅。

然而,他一次都未来过, 松了口气的同时,也隐隐有些失落, 到底还是有些……想他的。

这日, 刚用过饭, 便听殿外一阵喧哗,到处都是喊杀声。

她心头咯噔一下,不等起身察看,砰咚一声,殿门猛地被踹开!

沐十一一路杀入,小脸没有缠包布,溅满猩血!

“快!大殿!快走!”

什么情况这是?

余小晚不明所以,还是配合地推开侍从,三步并作两步,踉跄过去。

沐十一身后还跟着不少夷兵,诸人护着她,一路杀向宫门。

北风呼啸,雪片刮在脸上刀割一般,刚出殿门余小晚便冻透了,只能随着他们不停动着手脚,勉强活动才不至于彻底冻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沐十一靠过来护着她,两人背靠背,她忍不住高声问了一句,一张嘴就吃了满嘴的风雪。

“是公主,公主让属下救出大殿!”

耶律月让来救她的?

为何?

不是说养好了伤便要另辟府门让他们做无权王爷吗?

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章逃走?

就算有旁的想法,起码等开春再说,这冰天雪地的,能逃哪儿去?

顾不得细思,她被一众夷兵拥着不断前行。

这一路逃杀十分混乱,夷兵自然是耶律月的人,可苍兵却有时晟部下,也有耶律越亲带了年余的兵丁,真真儿是分不清敌我,瞎砍一气儿。

就这么稀里糊涂逃出宫门,城中百姓闭门不出,满街皑皑白雪,风雪狂躁,好容易才杀至城门与耶律月会合。

她顶着风雪挤到耶律月身侧,迎风喊问:“你疯了吗?马上三九,这会儿出城,岂不是要活活冻死?!”

耶律月冷笑,“谁说要出城?不过是要放火烧宫!”

烧宫?

这么冷的天,烧得起来吗?

就算烧得起来,她这是打算鱼死网破,家都不要了?

顶着北风呼啸,雪片如刀,远处皇宫隐见火光窜跳。

这,真要烧?

这么冷的天,除非满殿洒油,不然绝对燃不起来!

“等吧,等那狗贼烧死,这天下便是咱们的了。”

余小晚一怔,“耶律越又不是个傻的,怎会这般轻易烧死?”

“谁说他不傻?我倒觉得他极傻!”耶律月裹紧帽巾,挤在人群中勉强得着暖意,“那尸首他竟又拉了回来,宝贝疙瘩似的专门辟了殿宇搁置,怕冰棺融化,地龙炭盆一个不用,还布阵点香,这是想作甚?难道还想招魂不成?可笑至极!愚蠢至极!”

尸首?

难不成是莫秋水那尸首?

耶律月接着嗤笑,“那火烧得便是尸首殿,他若不在意,便不会丢下动乱赶去救火,咱们又如何能顺利杀出皇宫!”

说的也是,若非耶律越无心顾及他们,他们又怎可能这么轻易便杀出重围。

余小晚四处搜寻了一圈儿,老三在,耶律月在,她也在,却唯独不见太后。

“母后呢?怎不见母后?”

耶律月吃吃笑道:“母后便是那最后底牌啊,我的傻大哥。”

“什么?”

耶律月凑至她耳边,遮住风雪,圈住声音,隔着重重面巾,低声道:“母后要以身殉国,杀了那狗贼还我西夷太平盛世,当真无愧母仪天下。”

余小晚瞠目:“你让母后行刺耶律越?!她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可以?!”

“如何不可?”风声呼啸耳畔,夹杂着耶律月恶毒的笑声,“那狗贼最不防备的便是手无寸铁的母后,也唯有她装疯卖傻冲过去揪他衣襟他不会警惕,那般近的距离,他也是不会武者,捅他一刀,甚至两刀三刀,容易的很。”

耶律月说的不无道理,尤其殿中大火,他若真急着救那尸首,多少会分神,那刺杀也便更容易了些。

余小晚越想越急,真怕他有个什么万一。

你说人死都死了,你还管那尸首作甚?烧了只当火葬了不就得了?

这眼看都暴乱了,他哪儿还有那工夫操这闲心!

幸而风大雪大,火势并未蔓延,又等了片刻便渐渐歇下。

老三紧张地拽着耶律月的胳膊,颤声问道:“火灭了,是不是成了?母后定是杀了那狗贼了可对?”

耶律月瞪了他一眼,“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不必忧心,时晟还在宫里,便是母后不成,他也能成。”

老三还是不放心,“那时晟之前还帮着耶律越,突然又帮咱们,怕是不能依靠。”

耶律月笑道:“不怕,咱们有十一。”

老三摸不着头脑,“你说这时晟好端端的,为何突然对十一这般言听计从?”

耶律月脸色微凝,“我已有些猜测,待一切尘埃落定再做计较。”

风雪越来越大,眼都不敢睁,众人各个雪凝袍帽,睫毛挂霜,眼珠子几乎都要冻结,再无人言语,都拼命跺着脚,等着宫里消息,真万一有个不测,赶紧的开城门逃命。

长街尽头隐约恍过一团团黑影,咯吱咯吱的踩雪声本该被那飒飒狂风遮掩,却偏偏清晰入耳,那得是多少人齐踩才能有此神效?

是时晟吗?

是他吗?

如此酷寒天气,各个包得严严实实,还真辨不清为首者究竟何人。

耶律月突然一抬手臂,厉声尖叫:“开城门!快开!!!”

早已准备就绪的城门化开缝隙,轰隆隆打开,立时暴雪穿堂!

猎猎寒风夹着刀刃雪片,瞬间便将众人刮得东倒西歪!

老三遮着狂风艰难踯躅,还在不时回头张望来人,不死心喊道:“不是时晟吗?不是吗?”

耶律月哪儿顾得理他,躲在沐十一身后,扯着她的袖子道:“大哥快跟上!”

突然这么好心,余小晚还真有些不能适应,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患难才能见真章?

她紧随在耶律月身后,上了早已备好的雪橇,仓皇逃窜。

为减阻力,也为减雪橇犬负担,所用雪橇并无四壁棚顶,就是普通雪橇,人一坐上,狂风暴雪更显飓烈,不出半刻便冻得满脸风雪,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般恶劣气候,撑到下座城的几率极低,被冻死半路的可能性倒是极高,便是追赶也是伤敌一万自损八千,得不偿失。

可耶律越还是追了,还穷追不舍!

耶律月张望了一眼,忍不住咒骂:“这恶毒狗贼!莫不是要赶尽杀绝?!”

余小晚微叹,这能怪谁?好好生路你不走,非要折腾这么些。

耶律越很快驾着雪橇赶了上来,有传令兵高喝:“停下!饶尔等全尸!”

老三吓得屁滚尿流,如何敢停,拼了命的驱赶雪橇犬。

跑出去老远,回头一看,耶律越竟停了下来,不等喜上眉梢,风雪中隐约传来呜咽笛声。

此处是个矮坡,北风刮来打了旋儿,那笛音也越发显得清晰,狂奔中的雪橇犬突然便停了下来。

耶律月脸色骤变,毫不犹豫跳下雪橇,连同余小晚一块儿撤下!

刚扑进雪地,那雪橇犬一个个掉转头,撩着蹄子,直朝耶律越冲了过去!

老三反应迟钝,半道才滚下雪橇,连滚带爬朝耶律月这边逃来。

“姐姐,姐姐!这可如何是好?!”

耶律月窝在沐十一怀中,紧拽着余小晚,跑了几步又停住了,转身望着矮坡之上傲雪凌霜的身影。

耶律越驾着雪橇,一点点朝他们靠近,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脸上,长睫挂着冰凌,眉心结满雪霜,唯有那琥珀色的眸子,依然水润幽亮,灼灼地望着他们。

“你们跑什么?可是怨恨孤跳挑断你们手脚筋?”

老三惊慌失措,扑通一声跪入雪窝,爬着着爬到耶律越身侧,扒着他的腿苦苦哀求。

“二哥!饶了我吧!我本不想逃的,都是被逼的!我只想安安稳稳求个活命,绝无他想!二哥明鉴!啊不!王上明鉴,明鉴啊!”

耶律越端坐雪橇,凉凉转眸,无波无澜,“当真?”

“当真!千真万确!”

嗖!

耶律越突然躲过侍卫长剑,噗的一声丢进雪地。

“斩去双脚,我便饶你不死,依然给你荣华富贵,送你安享晚年。”

老三看了看耶律越,又看了看那剑,颤巍巍探手抓起。

耶律越从容不迫地望着他,余小晚却是整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耶律越疯了吗?这般近的距离,就不怕老三给他一剑?!

老三撩开袍子,露出腿脚,举了举那剑,手颤着,不停颤着,连剑都跟着银光乱闪抖着剑花。

他突然一咬牙,“啊啊啊啊啊!!!”

手起刀落!

喀咔!

风雪也遮不住的挫骨钝响。

老三惨叫一声,昏厥在地,鲜血瞬间染红靴裤,再迅速冻结,脚却还好好挂在腿上,并未砍掉。

刚愈合的手筋,哪儿有那断骨之力?

余小晚明白了,耶律越不过是在试探他,看他究竟有没有胆子弑兄。

显然,他过关了。

耶律越一个眼神,一旁赵元立时吩咐将老三抬上雪橇,掉头朝城中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下集预告:耶律蛟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