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魔教教主的小逃妻(71)(1/1)

耶律越这明显是想借那火焚之药应敌, 可这般大的火势, 岂不是要消耗许多药?

余小晚隔着起伏的车帘向外张望, 却并未看到有大批药粉被搬运。

这般大火,火焚之药却没有多少, 这样真的会有效吗?

余小晚有些怀疑。

她的马车跑在队伍最前面,除了时晟带了百十人在前面开路之外,身后尚有千余名兵丁。

为防这个, 也为让耶律越放松警惕, 所有兵丁包括她,全都在脸上捂了厚厚的布巾,应该能过滤不少药烟吧?

应该……能的吧?

“糟!”耳畔突然传来莫非的低音。

余小晚转眸睨了他一眼, “怎么?”

莫非不敢抬靠近窗口,怕被耶律越发现, 只大致指了下,道:“毒发。”

毒发?

余小晚心头一跳, 赶紧扒头望去。

映天大火将周围的一切照得恍若白昼, 那些兵丁的身影也都照得格外清晰,余小晚仔细张望着,兵丁们设置完路障正狂奔而来, 脚程极快,并未发现什么不妥。

“没有啊?你从哪儿看出的毒发?”

莫非不语, 指了指自己脸上捂的布巾。

余小晚这才惊觉, 那些兵丁的布巾颜色暗沉, 好多都粘在了脸上, 仔细看来,依稀能看到眼中不断涌出眼泪。

火焚之药,能激发人心中最大的悲痛,会觉得生无可恋,再提不起半点争斗之心,严重者甚至会自残自毁!

怎么办?眼下该怎么办?

不过眨眼之间,那些痛哭流涕的兵丁已踉跄着摔倒,趴在地上痛哭不止,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倒伏的兵丁,离火越近,痛哭越甚,映着两旁跳动的熊熊大火,那震天的恸哭声,仿佛末日降临,让人不寒而栗!

千余兵丁丢盔弃甲,根本无需耶律越动手,已彻底丧失了战斗力。

耶律越驱马追来,不似这些天来疯狂的快马加鞭,而是不紧不慢气定神闲,马蹄穿梭这倒伏的人群中,白衣映火,青丝随风,往日里温润的面容半点不存,即便在这烈火焚燃下,依然寒意涔涔。

他越追越近,冰冷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毫无意外的与她相撞。

那是余小晚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视线,阴鸷冰冷,淬了毒都不止,那深沉的恨意,仿佛一刀捅死她都是便宜了她!即便将她千刀万剐处以极刑都难解心头之恨!

他怎会如此恨她?

因她毁了他最后也是唯一的家?

还是因她众目睽睽之下救走了玄睦?

再或者,这是他积压了许久的对她的怨怼憎恨,一下子全都爆发出来了?

不管究竟什么因由,他恨她是事实,他一贯都不喜将情绪表露,能如此浓烈的表露出憎恨,只怕真是恨毒了她!

原本她还自信即便被他抓到也不会有生命危险,此时她却不确定了,不,何止不确定,她觉得他根本等不及将她抓回去,他会直接将她就地处决万箭穿心!

“怕?”担心被他识破,莫非已缩进她怀中,假装玄睦。

“啊?”

余小晚迟钝地怔了一下,这才发觉自己竟不由自主得发起抖来。

她怕吗?

与其说怕,不如说伤心。

她伤了她最爱之人的心,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然而她口口声声说爱他,却直到这一刻都还在算计他,好虚伪啊,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假惺惺。

如此虚伪至极没有半点真心的女人,他恨她也是应该,甚至恨到将她折磨致死,也没有什么不对。

是她对不起他。

都是她的错。

对不起晨之,对不起……

她这般无耻之人,还有什么资格逃走?

她就该马上下了马车,跪在他乞求他的原谅,任他凌迟处死,也不该有丝毫怨言。

晨之啊……晨之……

余小晚松了紧搂着莫非的胳膊,突然软跪在车厢中,狂奔的马车颠簸着,她身形不稳,砰地一声撞在了车壁上,却毫无所觉,依然跪爬着朝车外而去,脸上捂着的布巾不知何时掉落,湿漉漉一片,浸满泪水。

莫非一把抓住了她!

“秋水!”

余小晚软手软脚地推拒着他,满脸泪痕映着车窗外的火光,随着车帘起伏忽明忽暗。

“放开我……是我丢不起他,让我去死……”

她泣不成声,哽咽的几乎不能成语。

莫非紧锁眉心,眼眶也已湿了,这火焚之药着实厉害,即便他不断调息,用内力抗衡,依然遮掩不住内心的悲伤。

多年前的灭族之痛,仿佛随时都会决堤而出!

不行!

他不能被药控制!

当年他救不了阿爸阿妈阿姊阿妹……救不了他的族人,如今……如今他定要护住她护住主上!

余小晚还在挣扎着,拼命要往狂奔的马车外爬,他深吸一口气,瞪着赤红的眼,抬手照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

啪!!!

这一下已是收了大半内力,依然打的她瞬间鼻唇窜血!

痛!

余小晚口中一片腥甜,脑中嗡嗡作响,歪着头傻了一样软在莫非怀中,随着马车剧烈摇晃,眼神直勾勾的,神情呆滞。

莫非借着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窗外,耶律越还没有追上来。

“你,死,不拦!主上!玄睦!当,如何!!!”

木然呆滞的眸子,隐约动了动。

眼泪依然惯性地汩汩而流,余小晚的眼神却明显明晰了许多。

她刚刚是怎么了?怎会突然内疚悲痛,恨不得立时以死谢罪?

她愧对耶律越是真,可让她求死却是万万不能的!不为旁的,单她死了世界便会崩塌,她也不会死的。

是那药!

定然是那药影响了她!

没想到那火焚之药竟这般厉害,她不知不觉便中了招,若非莫非拦着,只怕这会儿她早已滚下疾驰的马车,不死也得摔个半残!

即便此刻她已清醒的意识到,可心底的愧疚与悲痛还在不断跃跃欲试,想要操控她的神智。

脸上的泪更是止都止不住。

她闭了闭眼,想想玄睦,想想他只有在她怀中才能安睡,想想只有她能寻到行尘大师的竹林,只有她能再度求到折流的所在,她就不能死!

是的,她不能死!

即便对不起耶律越,她依然不能死。

她睁开眼,转身撩起车帘向外张望,通天的火光映照下,不远处的峡谷入口清晰可见。

就要到了,马上就要到了!

只要马车跑入峡谷,耶律越追进去,计划便算是成了,高德早已提前一日设下埋伏,困住他绝对不成问题!

越是胜利在望,越是不能松懈。

余小晚回身抱住莫非,没再坐上坐榻,而是就地盘膝而坐,将那狐裘盖得严严实实,遮住他的面容。

马车左摇右晃,接连撞了几次她的肩膀后背,连莫非都撞了几次头,可此刻谁还顾得这些。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

头顶的车棚明显震颤了一下,不等余小晚反应过来,哐啷一声!碎渣灰屑纷纷落下,眼前光影一晃,整个车棚连带车厢四壁陡然被连根掀起!

“啊——”

少了车壁遮挡,余小晚猛地被横甩出去!

她本能地紧紧搂着怀里的莫非,两人一同滚到路旁草丛,虽是枯草,好在草长茂盛,起了相当的缓冲作用,完全没有如她原本设想的摔成半残的悲惨。

可依然很疼。

她提醒莫非:“别动!别暴露了!还不到时候!”

莫非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动。

她赶紧兑换了个心凝形释用了,这才故意松开了莫非,让两人尽量离得远一些,连滚了数圈才停下。

刚刚停稳,还没顾得睁开眼,耳畔便传来沉稳的马蹄声。

哒哒,哒哒。

马蹄停了。

缓缓张开眼,四条细长的马腿近在眼前,仿佛随便已撩蹄子就能踩在她的脸上。

她颤巍巍地抬起头,仰望着。

北风呼啸,烈焰焚燃,十五的圆月被那火光遮掩,仿佛连群星都隐散,头顶灰蒙蒙一片。

耶律越背着幽暗的夜空,高高在上,垂眸睨视着她,青丝如瀑,袍角染尘,通身火光,仿佛自地狱而来。

“晨,晨之……”

微抿的唇依稀动了动,耶律越冷眼望着她,眉目淡然,眸光却阴冷如阎罗死神,望着死人一般沉默的望着她。

余小晚连爬了几下没能爬起来,只能勉强撑起上身,哀戚道:“我,我这是没办法,如若不这么做,你会杀了他,可是他不能死。”

耶律越依然不语,只那么冰凉凉望着她。

余小晚哽咽着,匍匐在地,卑微入尘,“我知道,我不该烧了厢房,我不求你原谅,你想如何处置我都可以,只是他已成了废人,根本不可能再与你抗衡,求你放了他……”

这是拖延之语,也是她的真心话,哪怕明知无用,她还是说了,如今这局面也是之前曾预料到的,现下只消等时晟杀个回马枪,将她与莫非带走,诱得耶律越紧追便可。

耶律越垂眸望着她,始终神情冷漠,不言不语。

“晨之,我……”

刚说了三个字,眼前突然遮过一缕猩红血色,她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大抵是方才甩出马车撞到头了,如今血顺额头涌出,流过眼角眉梢。

沾了血的眼看人,总觉得带着重影看不清楚,有心凝形释在,痛倒是不痛,就是头晕晕的。

“晨之,晨之……”

她突然忘词了,之前早就盘算的词,这会儿竟一句也想不起来。

这可怎么办?这还如何拖延时间?

一句想不起,句句想不起,她蓦然就晃了神,身子也不由自主跟着抖了起来。

“晨之啊,晨之……”

不知重复了第几遍他的名字,眼前光影一晃,耶律越翻身下了马,抬步走到她近前,蹲伏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