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魔教教主的小逃妻(27)(1/1)

余小晚心急如焚, 若玄睦还趴在原处,这一起风,单带起的雪沫就足已将他掩埋,更遑论又下了这么大的雪!

一旦雪埋了他们, 到处都是皑皑白雪,没有丝毫标志物,她又上何处挖他去?

事实上,她已有些迷路了。

玄睦, 你在哪儿?你到底在哪儿?

风雪越来越大,骤风如刀,雪片如刃,脸早已冻僵, 睫毛带着冰晶雪片迎风扑簌, 遮挡着视线, 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雪盲症状越来越严重。

余小晚有四季如春与心凝形释双重加持, 不冷也不疼, 可这并不能阻挡肉身的冻创, 尤其是莫非,他疫症发作, 忽冷忽热,神智已有些恍惚, 状况十分不好!

再这样下去, 别说救玄睦, 她与莫非都要冻死在这一片冰天雪地了。

“莫非!能听到我说话吗?”

风雪迷眼,莫非抬臂挡着刺骨寒风,勉强眯着眼睨向她,艰难地点了点头。

余小晚捂着嘴,拼命凑到他耳畔,稍一张口便是满嘴雪。

“前边那处雪坡背点儿风,咱们过去,你等我半个时辰,千万不要睡着,也记得抱紧我别让我冻死,我去寻他!”

这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又说她去寻人,又说要莫非抱紧她,莫非不知离魂,显然没能明白。

风大雪大,时间又紧迫,余小晚顾不得多做解释,拽着他一起到了一处隆起的雪坡后,把他按坐在雪窝里,她也紧跟着钻进他怀中搂紧他,这种时候,冻不死才是王道,旁的都不重要。

“等我。”

话音未落,她已身子一沉,昏睡过去。

莫非不明所以,却还是按她说的紧紧搂住了她,他们实在是心急如焚太过匆忙,什么都没准备就赶过来救人,想想也是真傻,可关心则乱,挡也挡不住。

做了阿飘,视线好的不得了,风雨迷眼什么,根本不存在,余小晚一路急飞,方向感也强了百倍,很快便寻到了玄睦之前倒地之处,虽然没有任何标志物,可她直觉就是这里,来自灵体的直觉,错不了!

可是找到地方又如何?这里没人,半个人影也没。

被雪埋了吗?

风雪虽大,却是刚起不久,想埋的一点痕迹没有,似乎不大可能,可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只看表面,余小晚无法确定玄睦到底是不是被埋了。

仗着灵体方便,她直接穿透厚厚的积雪,深入雪底搜索。

!!!

尸体!

雪下深埋着两具冻僵的尸体!

余小晚自那尸身穿过,受了不小的惊吓,可她还是忍住本能的恐惧仔细辨认了一番。

不是玄睦,都不是,他们身上绑着藤条,显然是之前他拖拽的那两人。

那玄睦呢?

她虽是灵体,可四围头顶眼前,全是白茫茫的雪,她能穿透雪,却看不透雪,只能眼瞳贴上藤条顺着向前探去。

玄睦走了,必然已走了,肯定已走了!千万不要看到他,不要!

她心中默念,心跳如擂。

这种时候,寻不到人才是最好的。

藤条到头了,没人,可余小晚一点儿没觉得松口气,她记得玄睦栽进雪窝时是松了手的。

她又在附近寻了寻,没有,真的没有。

可她依然不能松气,他不在这儿,并不代表他安全。

她钻出雪堆,迟疑了一下,直朝山顶飞去。

风雪一程又一程,始终不见玄睦的踪迹,越到山顶,风雪越大,不过搜索范围倒是越来越小。

山巅最顶,不是山石平地,而是一处巨大的洞口,向下望去,漆黑一片,深不见底,像是早些年喷发过的火山口。

余小晚略一沉吟,飞身下去。

越往下沉,气温越暖,余小晚是灵体,虽感觉不到,可看洞壁逐渐有了苔藓之类,又见蜈蚣爬过,便知一二。

不知向下沉了多久,山壁突然恍过一个半人高的洞口。

望着依然不见底的火山洞,再看一眼那洞口,余小晚一咬牙,钻了进去。

那洞崎岖不平,开始很逼仄,渐渐开阔,待飘了三五分之后,豁然开朗,别有洞天,一潭偌大的洞中湖出现在眼前,湖面如镜,藤柳垂岸。

湖水清澈见底,打眼一望便能看到许多鱼虾肆意游动,那鱼尤其漂亮,通体剔透,内脏清晰,周身只有一根独骨。

湖旁除却藤蔓绿树,还有长草繁花,虫鸣翅声不绝,十数丈高的洞顶,水落滴答,斑驳光影自一处处石缝漏泻,错落有致,繁星隐现。

繁星?!

半山之上风雪交加,此处却有星月,显然已到了半山之下,她依稀记得,密林中确实有那么几处怪石嶙峋之所,那里高树难成,只有浅草,倒是能漏下阳光点星,难怪能生出这许多绿植。

暗湖不远处有数条甬道,余小晚顺着最宽大的一条继续向前飘行。

左拐右拐,又到一处宽阔洞府,洞壁银芒闪烁,将这洞府照的恍如白昼,大致一瞧,像是什么会发光的天然矿石。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洞府正中间拱起的平石上,规规矩矩摆着一张琴案!

这般幽深山洞,怎会有这般凡世之物?

琴案上是一把七弦琴,古朴的流纹,银灰的琴弦,辨不出究竟是桐木杨木何种木琴,亦辨不清究竟是牛尾马尾什么尾弦,只看出它琴色乌沉,必然是把年岁悠远的古琴,琴弦之下,尚有浮纹木雕,雕的是一弯穿云月,群星环伺。

这般紧急时刻,余小晚本不该有那心思欣赏什么琴,可偏偏看到那琴的瞬间,心头骤然一阵剧痛!五脏六腑都跟着纠结在一处,那是难以言喻的难受!

怎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她不知道,她只知,眼泪未出眼眶,已雾化消散,难掩的心痛伴着心酸让她呼吸困难。

她按住心口,深呼吸了数次,便是什么也吸不到,也觉得好受些。

勉强将注意力从那琴上挪开,她四处望了望,洞府左中右各有一处洞口,她随意钻了一处,真的是随意,全凭直觉。

那处洞穴不大,丈许宽,丈许深,说白了,大约十五平米,洞穴深处是一张石床,床上端坐一人。

余小晚只行了半步,便顿住了身形,心痛未退,一股莫名的恐惧又骤然涌上心头!

那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不要过去!快离开!马上离开!!!

她本能地转身便跑,跑出去很远才停了下来,心头恐惧依然未散,可总算能腾出心思思考。

方才只顾得心痛恐惧,根本没仔细看那人,他是谁?这深山老林的,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个人?

难道……

她再度返回了洞府,忽略掉一切的不适,上下打量着那人。

那人盘膝而坐,手掐莲花搁在膝头,灰白长发流水般散落,蜿蜒曳地,灰白的布袍不见半分纹饰,可穿在他身上却丝毫不觉单调。

余小晚越飘越近,他的面容也越发清晰。

他何止灰衣灰发,连云眉长睫都是灰白的!

奇怪?怎的这般眼熟?

余小晚越看越觉得他眼熟。

他肤色极白,白的近乎透明,唇色也极淡,微显樱色,可就那么一丁点红,却成了他整张脸,不,准确的说是整个人,全身上下,唯一的一抹彩色。

眼熟,真的很眼熟!

尤其是那两片唇,不薄不厚,好看的紧,除却唇色稍浅了些,简直与耶律越一模一样!

他是谁?他究竟是谁?!

灰衣灰发,孑然一身……

行尘!

他是行尘!

可他,他为何长得这般肖似耶律越?

若是将他的灰发染黑,唇色涂朱,脸上再添些血色,那当真与耶律越如出一辙!

怎会这样?

怎会这么像?!

同卵双生也不过如此。

她颤着手轻轻抚上他的脸,没有电流,就像穿透石墙石椅那些死物一般。

她分明记得,不管是时晟,耶律越,玄睦亦或是很久以前那个摸走她首饰的小乞丐,穿透之时,都是有电流的,为何他没有?

她还在诧异,灰白的长睫微微一颤,缓缓张开。

只那一瞬间,余小晚彻底怔在了当场!

画龙点睛,用在此刻,远远不足以形容他张眼瞬间带给她的震撼!

那眼……太美了!

不,不该说美,该说圣洁!

鹤灰的眸子,无波无澜,纤尘不染,圣洁的如九天雪莲,承载着千丈红尘,逸散着涤清魂灵的了然。

世人果然不曾误传……

行在凡尘中,不染凡尘事……

行尘大师……

当真是只一眼,便能让人度化皈依。

只是这一眼不是你看他那一眼,而是他睨向你那虚无的一瞥,只一下便仿佛过了千年万年斗转了无数个星移。

人世百年,恍如云烟,爱恨嗔痴,不过虚念。

望着他的眼,她脑中浮现的,只有这飘渺的数语。

方才还觉得他像极了耶律越,可此时再看,哪里还有半分相像?

耶律越虽清风朗月恍若嫡仙,可比起行尘,却全然不同,耶律越的仙,只是恍若,她只消点脚便能将他拽下云端,揽入怀中,从此男欢女爱鹣鲽情深。

而行尘,她便是穷尽生死,怕也沾染不得他半分。

他无情无欲,遥不可及,便是现下说他是神佛下凡,她也是信的,而且是立刻便信的。

有谁能玷染神佛?

上穷碧落下黄泉,怕是没有一人。

灰眸微动,一错不错地落在她身上,唇动言至,飘渺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千万之外。

“他不在此。”

他?

不等余小晚反应过来,行尘已翩然起身,直接穿透她的身形,朝着洞外而去。

余小晚紧追其后。

行尘行至琴案前,撩袍坐下,灰发垂散,长至脚底,信手便是泠泠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