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鬼眼丑皇的心尖宠(39)(1/1)

两个月眨眼便过, 阳春三月沐寒而来,到底是北国,这时节苍国早已桃花满树,这里却还是白雪覆盖, 正如玄睦所说,桃月方开始融雪,要到四月初才能彻底融尽抽柳开花。

余小晚是去岁五月十五死掉穿过来的,如今已十月有余, 自系统消失起,她与玄睦身上的鬼纹便越来越淡,如今几乎已彻底消失,再有不足两月便是副本一年时限, 如果届时还联络不上系统, 她是不是会一直呆着在这蛇身中, 直到……老死?

这日,骄阳高挂, 碧空如洗, 到处都是滴答滴答的化雪声, 玄睦一如往日伏案批阅奏折,余小晚缩在他怀中大梦初醒。

近两日她的身子稍稍好了些, 虽依然带着老蛇之态,可到底没有再继续恶化, 只是有些嗜睡, 日日都要睡足十个时辰方能解乏, 剩余两个时辰刚好吃吃喝喝方便方便,倒也免了无聊。

她伸了个懒腰,自玄睦襟口探出头,玄睦立时停笔,垂眸睨向她,血眸萤光,带着几分戏谑。

“若你穿成人身也能如此倒好了,日日这般贪睡,倒是省了我不少心。”

余小晚懒得理他,一拱一拱向上爬了爬,刚想示意他嘘嘘,视线随意一瞥,正落在书案上。

那并非她熟悉的暗黄奏折,那纸页微微泛青,纸中散有金粉沉香,淡香扑鼻,华贵奢靡。

青金笺!是苍国皇室御用的青金笺!

苍国的?

余小晚定睛看向纸上内容。

古人一向礼数繁多,横长纸笺书的满满当当,大多阿谀奉承的废话,余小晚努力寻着关键字眼,不过片刻便明了此笺所言。

这是封拜帖,苍国来使的拜帖。

余小晚并未觉得意外,月前玄睦便收到了先行拜帖,不止苍国的,朱国、西夷、各番邦小国均有。

新帝登基可是大事,各国皇权哪个不想过来探探虚实?古代不比现代,两国相交还是以皇帝意愿为主,天下形势也会随着掌权人更迭而有变化,尤其玄国是四国之一,不,如今已是三国,西夷已成朱、玄两国附庸,再无力跻身大国行列。

要么就说玄狐狸奸诈狡猾,当日可真是狠狠算计了一把耶律蛟,他不过借了耶律蛟区区五万兵丁,耶律蛟便蠢到攻打西韶关,傻乎乎给他当了枪使,最终玄睦一个釜底抽薪,险些害西夷彻底被东苍吞并。

自然,玄狐狸不可能真让东苍吞了西夷,他当日的釜底抽薪不过是为联合朱国罢了。

玄狐狸心中有数,只要时晟在苍称臣一日,无论哪国攻打东苍都是两败俱伤,挑拨时晟君臣关系远比攻打来得快捷省力。

所以当日他才费尽心机搅得苍国一团乱,不仅挑拨时晟君臣关系,还给苍帝造成一种假象,便是——“玄国出兵帮西夷攻打苍国,久攻不下,不得已又暗中拜托朱国出兵,三国联手不过堪堪与苍国打了个平手,苍国没有时晟一样无惧外患。”

苍帝其人疑心极重,他自然不会轻易相信这种假象,所以并不会轻易杀掉时晟,可苍帝也有身为帝王的倨傲,这种假象还是会影响他的判断,最直接的影响便是,他不会再如当初那般小心翼翼维系与时晟的君臣和睦。

当日时晟私闯公主府,苍帝将他打入大牢,玄睦也是推波助澜的,苍帝想毁他威名削他威望,一点点抽掉他在军队的影响力,时晟若忍了,君臣尚能维持表面和睦,若不能忍……

玄睦自然不会让时晟忍,他与那朱国的晋王不遗余力地“勾结”时晟,通敌卖国的罪证算是做足了的,苍帝震怒,判了时晟个通敌卖国之罪,欲杀之而后快,逼得时晟不得不与苍帝彻底反目。

线报说,去岁七月,也就是采琴死罢两个月后,时晟逃狱,一路西下去了西韶关,他不顾与苍帝私仇,带着大刑未愈伤躯,先打跑了三国连兵,这才集结十余万兵丁划地为王,西部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当时情形,苍帝与时晟剑拔弩张,随时都会开战,朱、玄两国只消坐山观虎斗,待时机成熟再一举攻破两厢瓜分便好。

却不想,岁末之时,形势骤变,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时晟君臣突然握手言和!

玄睦思虑良久,似是心中已有猜测,却没有告诉余小晚,余小晚对朝堂之事本也不甚关心,只要时晟不死,耶律越安然无恙,其他一律不在乎,玄睦不说她也懒得问。

只是,这拜帖之上的苍国来使安国公究竟是何人?

余小晚想展开最后折叠的那处看清署名,还没刚探出三角脑袋,便被玄睦按了回去。

“可是想如厕?我带你去。”

玄睦不提醒还好,一提醒余小晚还真有些憋不住了,转眼便将此事抛诸脑后。

老话有言,下雪不冷化雪冷,又过了数日,雪化的越发快了,到处泥泞不堪,也越发的冷了几分。

余小晚老皮老骨的,若不缩在玄睦怀中,当真是受不住,玄睦也从未让她离过身,即便沐浴也带着她一起泡,幸而他都是穿着里裤泡泉,不然余小晚冻死也不会同他一起。

今日却有些怪,玄睦一早起来便将她围在了手炉中间,两层狐裘盖着,榻边还围了一圈暖炉,暖则暖矣,只是离得太近,水分蒸发就快,空气也越发干燥,余小晚只觉得浑身皮肉滚烫烫的,这哪儿是取暖,根本就是烤蛇啊摔!

余小晚有些受不住了,挣扎着爬出来,小顺子就守着榻边,赶紧过来。

“神君可是饿了渴了?还是想如厕?”

这还真是把她当神仙供着,除了吃喝拉撒睡,再没旁的了。

余小晚摇了摇头,冲着书案扬了扬头,小顺子赶紧拿了纸笔过来。

【皇上呢?】

“回神君,皇上接见各国来使,这会子还在大殿。”

各国来使?

余小晚叼着笔歪了歪蛇脑袋,墨汁滴到纸上都未曾察觉。

玄睦刻意将她留下,该不会是因为那苍国来使?

他不想让她见那人,难不成……她认识?

玄睦丢她一人在寝殿,她本就有些怀疑,不过是懒得问罢了,如今倒是越发好奇了。

那安国公……会是谁呢?

难道是上官家的人?

看来只能等玄睦回来再问了。

她示意小顺子赶紧搬走暖炉,不然真要被烤成蛇干了。

玄睦这一去便是整整一日,期间小洛子回来瞧过几次,见她安好,又离去禀了玄睦,余小晚倒是觉得好笑,不过一日不见,又有小顺子守着她,门外还有御林军,似乎还有暗卫护着,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夜色渐深,寝殿空无一人,安静的只有烛火偶尔噼啪一声灯芯响,还有殿外滴答滴答的化雪声,玄睦始终不曾回转,余小晚缩在狐裘之中,辗转反侧。

她失眠了,平日里总是睡不够的她,今日只睡了四个时辰便再也睡不着了,而且身上似乎也有了些力气,头也好像没那么疼了,难道是平日睡太多身子才不适的?真是奇哉怪哉。

正胡思乱想着,耳边隐约传来一丝若有似无的笛声。

笛声?

宫里怎么会有笛声?

听这声音,似乎挺近,谁这么大胆敢在皇帝的地盘肆无忌惮吹笛子?该不会又是哪个想勾搭玄睦的小宫女吧?

这事儿还真不新鲜,之前就有个小宫女蹲守玄睦途经之处唱小曲儿,那小模样长的,余小晚都觉得好看。玄睦还真夸了她,说她唱的艳而不俗,甜而不腻,着实不错,然后……便把她送去皇后的凤鸾殿,让她给司徒晴兰唱去了。

想起那倒霉催的小宫女,余小晚只想给她点蜡。

那笛声随风而来,依稀还在,她钻出狐裘,竖着耳朵听,真好听,呜呜咽咽,如泣如诉……

听着听着便有些不对了,她晕晕乎乎钻出了狐裘,着了魔般朝外爬去,小顺子裹着被子在脚踏上呼呼大睡,根本不曾察觉她的离开,她一路爬出大殿,躲过侍卫,顺着笛声而去。

更深霜重,天寒地冻,余小晚却仿佛什么也感觉不到,只想靠近些听那笛声,越近越好,越近……越好……

穿过殿廊,爬过冰冷的玉石阶梯,她迷迷糊糊,混混沌沌,待反应过来时,已到了一处连廊小亭。

远远便见亭下立着一人,那人长身玉立,执笛横吹,夜风缱绻着他额旁的碎发扑扑簌簌,紫衣袍摆随风微扬猎猎轻响,亭檐雪水滴滴答答交替而落,亭下四角宫灯烛火飘摇,那身影置于其间,越发显得虚无朦胧不似真人,恍如仙祗。

余小晚的心隐隐抽痛着,这是梦,这一定是梦,不然,她如何会在大玄皇宫见到他?

这人,便是化成灰她都忘不掉。

耶律越,白晨之……

为何即便是做梦,她都要是蛇身,无论如何心痛,都流不出一滴眼泪。

呜咽的笛声依然萦绕耳畔,余小晚不受控制地向他蜿蜒而去,越爬越近,越爬越近,终于爬到了……他的脚下。

他停了笛声,缓缓转过身来,垂眸望向她。

琥珀色的眸子晕着跳动的宫灯,一如往昔,不染纤尘,却幽深的望不到底,那冰冷的面容,修竹带露,清隽依旧,却再不复温润,更没有一丝的表情。

“不过是条普通的竹叶青,竟被夸大成玄武。”

他俯身蹲下,声音轻浅无波,唇角缓缓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笑意很冷,不入眼底。

“乖,听话。”

什么?

不等余小晚反应过来,他探手过来,抚向她冰冷的蛇头。

痛!

指尖挨上的瞬间,仿佛苍雷贯体!剧痛难忍!

她立时软趴在地,脑中一片嗡鸣,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只剩那难以忍受的剧痛!

咔啷!

【系统重置完成,马上进入系统界面,请稍等。】

脑中突然弹出一个提示框,像是一剂强效止疼针,剧痛一扫而空,来得突然,去得更突然。

余小晚茫然地趴在地上,半天反应不过来。

怎么回事?刚刚她真的有痛过吗?

一切太过猝然,余小晚自己都有些糊涂了。

晃晃悠悠抬起头,正对上那双琉璃般的琥瞳。

噗通!

明知不该,却还是忍不住心脏停跳了一拍。

耶律越又探手抚了抚她的蛇头,淡淡诉出一语:“去吧。”

去哪儿?让她回去的意思?

近一年不见,余小晚竟有些舍不得,可不容她踌躇,耶律越已站起身来,执起横笛再度吹奏。

笛音响起,余小晚只觉脑中昏昏沉沉,耶律越的身影渐渐迷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