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1)

“周老师?”

周绾绾转身看见叫她的人,十分欣喜。

周天河依旧是上次那身打扮,白衬衫黑长裤,手里拿着个铝饭盒,似乎刚从食堂出来。

他意外地问:“你怎么会来学校?”

周绾绾扬了扬手里的东西,“我来看看杨云霄,顺便给他带点东西。”

周天河恍然大悟,又见她身边站着主任,看了眼手表说:“离他们下课还有二十分钟呢,不如先到我办公室坐坐?”

周绾绾想了想,觉得也好,主要是那两桶鸡汤实在太沉,拎得她手都快断了。

她往教室里看了眼,想跟杨云霄打个招呼。

可是对方把脸藏在竖起的书本后,根本不看外面,只好放弃了。

周天河的办公室位于教学楼第三层,与其他三位老师共用一间,每人的私人领域仅限于办公桌。

设施简陋,但比扶贫办还是好一些,起码不是用瓦铺的屋顶,下雨天不至于漏雨。

他搬来两把椅子,让二人落座,热情地问:

“你们饿不饿?要不就在这里吃午饭吧,我去帮你们打。”

唐德才忙说:“不必不必,我们待会儿还有点事,把东西给了他马上就要走的。”

“是么?”周天河坐在他们面前,表情有点遗憾,“我听说你们帮着村里人跟张保庆打官司,还重修了果园,肯定很忙吧。”

“还行,该忙的事已经忙完了,现在就等着过年。”

周绾绾答完,问出自己最感兴趣的话题,“杨云霄最近表现得怎么样?”

周天河提到他,表情都变得不一样,宛如一个骄傲的老父亲。

“你还真别说,他这种人要是不读书,简直是埋没天才。你知道么?前段日子他突然找到我,问我能不能帮忙借他一套初二初三的课本,说是想提前预习,这样就能把寒假的时间空出来,在县城饭店里打工了。

我带过那么多学生,借书也不难,就帮他弄了一套,顺便送给他一套历年的测试卷。昨天我想看看他学习上有没有遇到问题,就去问了他,你猜怎么着?人家已经把初二的内容学完了大半,都准备学初三的了,这才一个多月啊。”

周绾绾听他这么说,也很高兴,与有荣焉。

“之前我还一直担心他会受家里的事影响成绩,现在看来他比我想象的理智多了。诶,你怎么知道他寒假要在饭店打工?他自己说的吗?”

“是啊,那小子要强得很,说是要亲手赚够自己明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寒假是给学生放松的时间,加上中间是春节,本该开开心心吃喝玩乐才是,他却得孤零零的在饭店打工,多惨啊。

周绾绾想想都心疼,打算待会儿认真地跟他说说,不要打工。要是没地方去,就去她家住,一起过年。

“周老师,真的很感谢你对他那么关照。以后他要是出了什么情况,也麻烦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呀。”

周天河突然面露难色,“这个……我恐怕没法答应了。”

周绾绾愣了下,“为什么?”

“明年我可能要辞职,去别的地方。”

她更加惊讶了,“去什么地方?出了什么事吗?”

周天河看了眼唐德才,后者很识趣地站起身,说出去抽根烟。

他走了,剩下两个年龄相仿的年轻人,说话就方便多了。

周天河如实道:“我准备去找我女朋友。”

周绾绾哑然了片刻,回过神后说道:“真的吗?恭喜啊。”

“但是我又有点不确定。”周天河表情苦恼,半低着头,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支钢笔,“她是城市里的女孩,在念大学,希望我也去城市里,将来跟她一起发展。可是我只有高中学历,只做过初中老师,其他的什么也不会,去了城市路都不认识。再加上身体又不好,就算想卖劳力赚钱,怕是也卖不出去。”

周绾绾跟他处在差不多的阶段。

想赚钱,没路子。想奋斗,没目标。

要多迷茫就有多迷茫。

周天河抬头看着她,“小周姑娘你也是城里来的,能不能跟我说说,我这样的人去城市里,有机会赚钱吗?不要求赚太多,只要买得起房,养得起家,不让我的女人受苦,我就心满意足了。”

周绾绾为难地咬了咬指尖。

“这个……呃……高中学历确实有点困难,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可以去工厂打工,口才好的话,也可以去做销售,都是赚钱但辛苦的活儿。当然学历还是很重要的,周老师你可以一边工作一边自考。拿到大学毕业证后就能考教师或者公务员。实在考不上编制也没关系,现在很多私立学校,到时你又能做回自己的老本行了。”

周天河听她如此认真地给自己分析,非常感激,同时也生出点希望。

“也就是说,我还是有机会的是吗?对方真的是个好姑娘,我很担心跟我在一起会让她吃苦。”

周天河也是个模样端正的人,斯文而清隽,说气话来有条不紊,是个有涵养的人,不比她在城市里认识的人差。

可是因为家境,连爱的人都不敢靠近,爱得如此卑微和小心翼翼。

周绾绾挺心疼的,便多问了两句。

“周老师怎么会认识一个城里姑娘呀?”

周天河回忆起二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嘴角扬起幸福的弧度。

“半年前我替学校去市里采购教材,正好在书店遇到了她。她是去买辅导书的,可是在路上钱包被人偷了,挑好书付账时才发现,急得直哭。我就顺手帮她付了账,她非要我留下地址,说是回家把钱寄给我。之后我们便常常通信,一来二去的,就在一起了。”

周绾绾这辈子还没给别人写过信呢,想想都觉得浪漫。

“你们真是有缘分,那姑娘也是好姑娘。对了,她家在哪个城市啊?”

“华城市。”

周绾绾惊呆了,“居然跟我在一个城市!太好了,以后你要是去找她,千万记得联系我,我请你们吃饭。”

周天河笑道:“没问题。”

话音刚落,下课铃敲响了,周绾绾告别周天河,提起鸡汤和蛋糕,与门外的唐德才一起,跑去找杨云霄。

学生们鱼贯而出,饿狼似的往食堂冲。

她一眼就看见那个高挑的身影,兴奋地挥手。

“杨云霄,这边!”

谁知对方噌一下就跑没了影,身后的路上尘土飞扬,仿佛有匹马冲了过去。

周绾绾莫名其妙,打算追他,走到一半对方又回来了,旧鞋子旧衣服全都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她买的新衣服新鞋,脸颊红彤彤的,似乎用毛巾用力擦了几把。

“你来做什么?”

他表情不耐烦,语气却分明是开心的。

周绾绾腾出手来敲了下他额头。

“你呀,装什么装,看不出来我拎着什么吗?快找张桌子坐下,把东西吃掉,这保温桶我还得带回家给我妈洗呢。”

杨云霄带他们去了一间无人用的空教室,向唐德才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唐德才点点头,没说话,只跟在他们身边,寸步不离,看起来像在防备什么一样。

周绾绾打开蛋糕,点了蜡烛,让杨云霄吹。

后者死活不配合,她放话说以后自己再也不来了,他才红着老脸深吸口气,吹灭了蜡烛。

“好啦好啦,来吃蛋糕……唐主任,你也吃啊。”

唐德才拿了一块,心不在焉。周绾绾与杨云霄坐在椅子上,边吃边聊。

“我听说你已经自学了初二的课程,真厉害。继续加油,等你将来大学毕业,肯定会有一番作为的。”

杨云霄兴致缺缺,“会读书又不算什么本事,你不也大学毕业了么。”

周绾绾感觉扎心的疼,“臭小子,你居然嘲笑我?虽然我现在没什么事业,可不代表以后也没有啊。成功是需要时间的,比如我最近认识一个人,四十多岁,跟你同名同姓,也叫杨云霄。他二十多岁才创立自己的公司,如今已经身价几千亿了。”

“几千亿?”

杨云霄努力想象,依然对那么多钱没概念。他这辈子见过最多的钱,就是上次书记给他卖谷子的钱,总共一千二百块,是他全部的身家了。

周绾绾道:“可不是么,他今年也才四十多岁,名下有数不清的房产、商场、工厂……哪怕从今往后不工作,也不用担心生活了。”

杨云霄对他生出兴趣,“他做什么赚这么多钱?”

“房地产啊。”

“房地产?”

“城里的房子和乡下的房子不一样,很值钱的。他先去买地皮,买到以后组织人手盖楼,盖好了再卖给市民,一套几百万到几千万,一个小区至少有一两千套,卖完到手就是几十亿。除掉开销和成本,剩下的钱也很可观了。你现在可能听不太懂,等长大就清楚是怎么回事。”

杨云霄确实听得半知半解,一套房子几百万?城里人得多有钱才能买得起。

不过“房地产”这三个字已经在他心里深深地扎了根,想忘也忘不掉了。

看着他吃了蛋糕,喝了鸡汤,周绾绾去学校外给他买了几个大饭盒,将没吃完的都装好,留着给他当晚餐和夜宵。

然后提起寒假打工的事,问他愿不愿意去她家跟她一起过年。

杨云霄拒绝了,“我有养活自己的本事,不需要依赖你。”

周绾绾劝说几句,他无动于衷,她只好用笔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塞到他手里。

“这个你拿好,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就去小卖部打电话,别再傻乎乎的一个人走去城市里了。那么远的路,你走断腿也走不到啊。”

杨云霄脸一红,尴尬地点了头。

她拍拍他的肩。

“好好读书,不要辜负大家的期望,我相信你将来肯定会有作为的。”

周绾绾与唐德才骑上自行车走了。

杨云霄站在教室门口,怀里抱着好几个饭盒,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刚才那个女的是谁啊?你姐姐吗?”

有同学好奇地问他。

他没回答,把饭盒放去宿舍,接着马上回到教室,开始看书。

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午休过了,几乎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用来学习。

只有学习,他才能取得好成绩。只有成绩好,周绾绾才会开心。

他要像她嘱咐的那样,努力考上好大学。等毕业出来在城市立足,安家落户,才有站在她身边的资格。

周绾绾与唐德才在街上随便吃了碗面条,便骑自行车回扶贫办了。

回到村子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多,再过不久就可以下班。

因此两人都没有出去,留在办公室整理材料。

有个村民探头探脑地站在门外,周绾绾眼角余光瞥见她,问:“婶子有什么事吗?”

对方很不好意思地说:“那个……小周姑娘,你是文化人,念过大学的,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替我写封信寄给我儿子,让他今年回家过年。”

“好啊,我现在就去。”

周绾绾拍拍裤子站起来,跟唐德才打了声招呼,便随村民去了她家。

村民已准备好纸笔信封与邮票,就等着她来写了。

周绾绾坐在桌边拿起笔,根据她的口述,落下一行行的字。

写完以后,她在最后一排留下那位村民的名字与日期,对方突然咦了声。

“不对呀,日子是不是写错了?”

周绾绾仔细看了眼,“没写错啊,今天是12月8号。”

杨云霄的生日嘛,她记得清清楚楚。

村民道:“是12月8号没错,可今年是1989年啊,你怎么写了2020年?我虽然没念过书,可是从一到十的数字还是认得的。”

周绾绾忍俊不禁:“婶子你说什么呢,是不是记糊涂了啊?今年怎么会是1989年?要真是的话,我妈都还没怀我呢。”

村民听她这么说,也犯起嘀咕来。

“难道真是我记错了,不可能吧,这么大的日子……算了算了,你就先这样写吧,反正信能寄出去就行。”

周绾绾没太在意,点点头把信纸装好,封了口子,贴上邮票。

邮票是村民以前去县城买来的,保存得很小心,连边角都没皱。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上面的图案很眼熟,准备把信封递给村民时,手悬在半空不动了。

“小周姑娘,怎么啦?哪里忘了写吗?”

“这张邮票……”

为何跟她妈妈保存的那些信件上的一样?

背后突然吹来一股凉飕飕的风,周绾绾不敢再停留,把信交给她,匆匆回到办公室。

唐德才仍在那里整理资料,她一个人坐了会儿,忍不住问:

“唐主任,你知道今年是哪一年吗?”

对方猛地一愣,随即挂起熟悉的憨厚笑容。

“哈哈,你真有趣,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我怀疑我记错了。”

“你记得是哪一年?”

“2020年啊。”

“对啊,就是2020年,难不成越活越回去,变成2019年么?”

唐德才似乎当她在开玩笑,一笑嗤之,没有继续聊,拿着个文件夹出去找村民登记了。

周绾绾独自坐在办公室,看着这简陋的墙壁和地面,想着自从开始工作后遇到的种种诡异之处,百思不得其解。

下班时间很快到了,李大刚开着小巴车来接他们。

回去的路上,她特地将沿途风景看得仔仔细细,企图寻找出些不对劲,可惜徒劳无功。

回到家里,吃完晚饭洗了澡,她坐在床上玩手机,注意力却压根不在屏幕上,脑中琢磨来琢磨去的,还是下午那件事。

程文雅走进房间,打算睡觉,看见她这幅模样,好奇地问:

“绾绾,你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工作上出什么事了吗?”

她摇摇头,双眉紧锁,清秀的脸上心事重重。

“妈,今年是哪一年啊?”

“你这个傻姑娘,上班忙昏了头吗?连哪一年都不晓得了,还记不记得自己几岁哦。”

“我只是突然忘记了,你跟我说说嘛。”

“当然是2020年,你忘记了看一眼手机不就知道。”

她拿起手机看,上面的日期的确清清楚楚显示着——2020年12月8号。

那下午村民为什么突然说1989年?就算记错,也不会悬殊那么大吧。

更重要的是,村里和县城的环境,还真是更符合□□十年代的发展程度。

对了,县城!

周绾绾灵光乍现,打开浏览器输入县城的名字,点击搜索。

如今网络很发达,那么大的一个县城,只要存在,总会留下点痕迹吧。

许多链接跳出来,她一个个点开,看了一圈,反倒更困惑了。

县城是搜得到,可上面的图片与她今日所见根本不一样。

干净宽阔的街道、整齐的房屋、繁华的商场,堪比一个十八线的小城市了。

莫非只是同名?

她看了眼详细地址,分明也在华城市的管辖范围内,实在叫人摸不着头脑。

大约越关注某件事,就越会注意到跟其有关的东西。

接下来的日子里,周绾绾屡屡发现异常之处。

扶贫办的文件资料,为什么都没有年份信息?

桂花嫂子家盐袋上的生产日期,为什么是1989年的?

村里小学生用的教材,居然是86年的人教版!

她哪怕是个傻子,这时也该起疑心了,想找唐德才问个明白。

可唐德才这段时间出奇的忙,每天一到村里,就赶紧往村民家跑。偶尔被她抓到,也是三两句把话题岔开,避而不答。

周绾绾决定自己验证猜想,找到了一个绝对不会有假的东西。

如果上面也是1989年的话,那说明她……

她不敢细想,打了个寒颤,跑去找桂花嫂子,提出一个请求。

“我能看看你的身份证吗?”

村里人没本事造□□,只要是真身份证,那么上面的日期肯定错不了。

桂花嫂子四十多岁,如果是2020年,那她的出生日期应该是八零年前后。

对方虽然不理解她的请求,但还是拿出来给她看。

周绾绾死死盯着上面的数字,半天都没动。

桂花嫂子被她吓到了。

“我的身份证……有什么不对吗?这可是前两年才从政府领来的,不会弄错了吧?”

她抬起头,表情无比严肃。

“嫂子,你出生的年份是……1946年?”

“是啊,咋地了?”

周绾绾想起那天晚上看到的墓地,险些没晕过去。

桂花看她脸色发白嘴唇发抖,以为她犯什么病了,赶紧把她扶到椅子上坐好,给她倒了杯热水。

灼热的液体灌入喉咙,温度在身体里蔓延开来。

周绾绾渐渐恢复神智,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看着面前的人,看着身边的房屋家具,想到中学里的杨云霄,脑子成了一团乱麻,理都理不开。

桂花担心她出事,找人把唐德才叫了回来。

后者将她带回办公室,让她好好休息,偏偏不肯主动问一句,她为什么突然变这样。

周绾绾浑浑噩噩的,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真相,又压根不敢往深了想。

下班时间到,她从所未有过的急切,拿着包冲上车,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古怪的地方。

回到家里,周绾绾饭也不想吃,早也不想洗,坐在床上魂不守舍。

程文雅把饭送到她手边,她不接。担忧地摸了摸她额头,“绾绾呀,你是不是生病了?哪里不舒服你就说,千万不要吓妈妈啊。”

她眼睛迟钝地转向她,张开苍白的嘴唇。

“妈,你相不相信……”

手机铃声突然想起,打断母女俩的对话。

周绾绾拿出来看了眼,是孙奇打来的。

孙奇问:“周小姐,你这几个周末怎么没来上班呢?是对工作不满意的地方吗?”

“没有。”

“那你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不方便来吗?”

“没有。”

“额……是这样的,杨总这段时间没看见你,很担心你出事。要是你方便的话,可不可以像之前一样,正常来上班?”

周绾绾抿了下嘴唇,“我还是不去了。”

孙奇不解地问:“为什么?”

之前发生了那样的事,她还怎么好意思去杨云霄手底下做事,岂不是自投罗网么。

再说扶贫办这边的情况已经够她头疼的了,没有精力再去应付其他。

周绾绾表达了自己辞职的想法,态度很坚定。

孙奇毕竟只是个助理,没法强迫她继续上班,劝说无果后遗憾地挂了电话。

经过这一打岔,周绾绾忽然不想告诉程文雅这个秘密了。

她很爱她,要是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出于安全考虑,让她不要去上班了。

自己怕归怕,却没想过要辞职。

她辞职了,杨云霄该怎么办呢?

想到这里,周绾绾对程文雅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那你吃两口饭填填肚子,然后就休息吧。”

她照做了,顺便还洗了个澡。换好睡衣躺在床上,思绪莫名变得清晰了些。

假如她的猜测是对的,扶贫办真的设立在1989年的时空,她每天上班都穿越到过去的时光,其实也不是件坏事。

她之前看过一些重生小说,已经长大的人回到小时候,利用记忆发家致富,改变人生轨迹。

虽然1989年她还没出生,但是程文雅出生了呀,估计都二十来岁了。

自己要是去找她,帮她改变人生,甚至抢在她认识父亲前阻止二人,程文雅岂不是就不必遭受当年的痛苦了?

不过要是两人真的没有相恋,那她自己还会存在吗?

这是个问题。

周绾绾展开无限想象,企图不浪费这个神奇的机会。

但是还没等她想明白,手机又响了。

“我在你家楼下,可以上去吗?”

杨云霄问。

她爬到窗边往下一看,男人穿着黑色的毛呢大衣站在豪车旁,正仰头望着她的窗户,黑漆漆的眼睛里盛着两汪温柔的月光。

四目相接,她心里咯噔一下,想到一件事。

如果扶贫办在1989年,那么杨云霄现在是多少岁?

至少四十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