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她的魔王(正文完)(1/1)

听到月晨的话,阮秋秋也总算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他们被空间壁垒给阻隔了,而大灰狼先生他,正在努力的打破这道壁垒。

阮秋秋心底一松,她努力的控制自己复苏了一部分的意识,想控制自己的身体活动。

如果打破空间壁垒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她宁愿忍受数年思念彼此的时间,也要那头狼好好的,不要乱来。

心底的执念强大,阮秋秋终于感觉到自己的指尖能够活动了。

她轻轻动了动手指,试图引起月晨和田叶他们的注意。

但月晨正激情的和田叶等妖聊魔界的事情,阮秋秋努力了好几次,都没有被发现,最后还是一直盯着她的如意奶奶发现了她的异样。

“秋秋?”卿如意试探性的喊了一声阮秋秋的名字,表情变得有些激动,“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浑身还疼吗?”

卿如意一连问了好些问题,因为魔蛊而变得虚弱的声音都大了几分。

阮秋秋能听出她话里的急切,但是没办法开口,只能费力的移动自己的指尖,表示她已经恢复了神志。

听到卿如意声音的,其他妖也连忙停住了交流,阮寒山眉头微皱,眼底划过一抹紧张。

他转过身,发现阮秋秋只是恢复了意识,并不能自由活动,也不能睁开眼睛说话之后,那丝紧张的情绪又诡异的淡去了几分。

阮寒山抬起手无助了半张清俊的面颊,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好不容易发现了很有可能是他妹妹的姑娘,他反倒是有点紧张了。

当初阿父阿母带着妹妹去参加星月狼族首领的进阶仪式,此后三个人连带着整个星月狼族都销声匿迹,他一直在寻找他们。

其实在听说不远处躺在冰玉床里的小姑娘叫阮秋秋之后,阮寒山心底就觉得有些微妙。

因为他的妹妹,叫阮寒秋,秋秋是她的小名。

不仅如此,当年父母确实为妹妹和一头狼崽指了娃娃亲,只是当初,大家都只是开玩笑的,那头他记不清名字的狼崽似乎也姓渊。

深吸一口气,阮寒山努力不再让自己多想——

如果命运真的如此,阮秋秋真的是她的妹妹,而魔王真的就是当初的那头狼崽。

在那头狼崽不惧生死和一切、堪称疯魔的偏执欲念下,命运就像在她和渊诀之间,画上了不管轮回多少次,都依旧圆满的圆。

认定一人,便绝不会放手的执念。

被这样的狼……不,严格意义上来说,渊诀已经不能算狼族了,称呼他“魔王”可能更为贴切一些。

被这样的魔王爱上,对阮秋秋来说,到底是不是一种幸运?

阮寒山不知道,但他觉得,也许算是一种幸运。

这样炽热浓烈的爱意,拯救了两个处于黑暗和绝望之中的生灵,这就足够了。

眉眼之间的思索之意渐渐散开,唇角噙上了一抹笑意——

不管如何,阮秋秋恢复了意识,已经度过了最难的一关,接下来就只要慢慢恢复就好,已经不会再有生命危险了。

月晨听说阮秋秋醒了,先是开心的跳了起来,笑着笑着才猛地发现一个严肃的问题,他张开三张嘴巴,连忙道,“王后她该不会听到了刚刚我们说的话吧?”

“什么?”熊朵朵有点没反应过来,憨憨问。

月晨急了,“就刚刚,魔王陛下正疯了一样用命去破开空间壁垒的事……”

他不说还好,一说阮秋秋只觉得心口一阵发闷,拼命想要取得身体的掌控权,努力了半天,终于多动了一根手指。

月晨:“…………”看来是听见了。

阮寒山见状也回过味来了,轻声道:“现在王后醒了,不如你再联系一下你哥哥,看他能不能通知到渊诀,让他不要那么拼命。”

他说着,怕阮秋秋不理解,又补充道,“记忆觉醒恢复意识之后,就不会再有性命危险了。”

月晨哭着一张脸,“十天就能联系一次!我才刚联系过……”

他将满是希望的目光寄予阮寒山:“你之前不是说,是你族内前辈让你来救人的吗?你现在还能联系到你族内前辈吗?”

根本无法主动联系到禁宝山内部前辈,只能被迫等待的阮寒山:“…………”

听到他们的对话,阮秋秋不仅没有感到安心,反而更加担心了。

卿如意看着阮秋秋的睫毛不断的颤抖,慢慢叹了口气,她只是将一些灵石和之前阮秋秋出发前留给她的治愈水珠全都放在了她身侧,“秋秋,努力恢复吧。那头狼崽很强大,也许他能有什么办法看到你醒过来了。”

这样,也就不会太担心了。

卿如意的言外之意,阮秋秋听出来了。

她动了动手指,努力从快速流逝灵力的丹田之中抽出一丝灵力,忍着疼,艰难的运转灵力,一点一点的控制自己的身体。

……

……

魔界:

墨夕和六个统领悄悄的来到了底层深渊附近,打算偷偷溜走。

“主上,我们真的不会被魔王发现吗?”牛月在墨夕后面悄悄问。

虽然她吃掉了花溪的心脏,现在实力已经接近七阶,但和魔王比起来,简直比蚂蚁还要脆弱,只要被发现,基本上就是必死无疑。

“……”墨夕双眼含笑,淡淡看了她一眼。

牛月立马闭上了嘴,她瑟缩的往后退了两步,不再多言。

墨夕视线在身后鹰统领等魔物上转了一圈,而后笑了一声,道,“你们在怕什么?新诞生的魔王根本不会知道底层深渊这个地方,就算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地点在哪里,况且……”

墨夕顿了顿,道,“况且,就算被发现又如何?你们主上我不管怎么样,也是七阶巅峰的强者,还有天赋技能在,难道还能让你们活活送死?”

听到墨夕的天赋技能,众魔物才稍微冷静了一些,如果能在危机时刻传送到妖族大陆,魔王又没办法追过去,那么暂时还算安全。

最差,也不过就是魔界和妖族不断的来回穿梭。

牛月甚至在听到这句话后,忍不住幻想起来,也许,她还能在妖族大陆遇到陆子冉,再同他来一段情缘……

此时的牛月却不知道,她付出了一切袒护的陆子冉,那头可恶的老狮子,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已经卷跑了她的小半身家,从空间通道逃了出去。

只是陆子冉运气不太好,正好逃到了带走柔月娆的那只黄金蟒妖的地盘,还恰好踩死了黄金蟒妖和别的女人生下的一颗蛋,连累的柔月娆一同被迁怒、追杀。

但陆子冉怎么样了,过的好不好,也不是现在的牛月能帮上忙的。

她跟在墨夕身后,猛然发觉随着他们离底层魔渊越来越近,周围就变得越来越安静。

这很不对劲。

墨夕也注意到了这一点,饶是以他的定力,也禁不住微微皱起了眉毛——

底层深渊向来是很吵闹的,不断席卷整个魔界的煞风就是从这个地方刮出来的。

这个地方安静,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万年已到,底层深渊会安静百年。

二是魔王已经发现了这个地方,提前控制住了这一方天地,只等有魔物靠近便浇死泯灭。

不管哪一种,对他而言,都是非常不利的。

墨夕额上渗出了汗珠,他在极短的时间里,思考了数个脱身的办法,而后飞快决定将跟随他的魔物全都算做弃子,独自逃亡。

“主上,咱们该怎么办啊……”见走在前面的墨夕不说话,饕统领也一下慌了。

但他问出了好几遍,都没听到面前的魔物回答。

“主上?”饕统领又忍不住问了一遍,在他前面的墨夕还是没有回答。

“主上??”这下鹰统领也意识到不对劲了,他突然上前一步,用力拍在墨夕肩上,他手下的墨夕陡然化成了一滩黑雾,就那样消失在了他们面前。

“操??”饕统领也反应过来了,合着墨夕一直都在骗他们,他们被抛弃了!

一边一直较为冷静的燕统领手臂上青筋暴起,只来得及低吼一声,“快跑!”便飞快张开身后双翅,疯狂朝下魔渊逃亡。

开玩笑,现在墨夕都跑了,难道还想要他们进底层魔渊逃命?

“诸位,想去下魔渊观光吗?”一道清脆的少年音响起,月辰和月栀带着两万魔族大军,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过来。

牛月满脸绝望,“你们……你们已经投靠了魔王?”

月辰只是笑笑,没说有,或者没有。

毕竟他们算是来晚了,显然渊诀早就已经注意到了底层深渊,也早早的控制住了这一方时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魔王陛下故意放走了墨夕,可他的这个面子情,都没卖到时间上。

“拿下。”月栀可没自家弟弟那么好的脾气,还和这些昔日的老对手闲聊,直接冷下眉眼,指挥身后魔族大军攻打而去。

月辰无奈的耸耸肩,也幻化出尖利的双爪——

但不管这个面子情有没有卖到点子上,但既然卖了,就要彻底!有魔王暗中帮助他们,这一战,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失败。

月辰没有犹豫,四只眼睛都变得凌冽起来,冲上去加入了这场近乎一边倒的战斗之中。

战斗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但下魔渊的雷电却变得越发可怖,整个天空完全像是笼罩在一个巨大的黑色蛋壳里,煞风魔雨肆虐,摇摇欲坠。

许多原本三五成群聚集在一起的低阶魔物,选择用数量更多的方式抱团,防止被吹走。

一些来下魔渊办事的中魔渊魔物,也都步履匆匆,飞快的远离。

等月辰他们将鹰统领等高阶魔物拿下的时候,气候已经恶劣到了极点。

——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构建了空间通道,感受到手下魔蛊气息越来越微弱的墨夕气的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为了逃命,修为退到七阶初期。在魔界积累的财富与地位,还有花了数十年的心血构造的一切一切,全都一朝尽丧了。

但只要命还在,迟早有一天他会东山再起。

魔王又怎么样?难道还能撕裂空间壁垒追杀他到妖族?

当初那么厉害的星月狼王还是死在了他的手里。

墨夕眼珠转转,心底满是戾气:

对了,听说现在的魔王渊诀,和之前那个妖族大陆的渊诀名字一样。

他不如就杀了他在妖族大陆的妻子。

墨夕笑着,整张脸都呈现一种癫狂的状态——

如果他认错了,也不过多杀了个人。若是他没认错,那可真是有意思。

墨夕擦去嘴边的血迹,抬脚就朝刚刚连接好的空间通道踩去。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之前一踩就能进入的空间通道,如今却像是被什么神秘力量封印住了一般,让他无法迈入半步。

“这……?”墨夕禁不住擦了擦额上不知不觉渗出的冷汗,疯狂运转体内魔血,试图重新运转空间通道。

可事实摆在面前,数十年来,从来没有出过问题的天赋技能,突然之间没有办法使用了。

“怎么会怎么会??”墨夕简直无法接受,他纵横魔界上百年,就因为天赋技能,从来没有魔物或者妖族能杀死他,他还想着能成为魔王,能成为魔王的啊!

“破!”

“破破破!!”墨夕状若癫狂,疯狂的将力量倾诸于空间通道,直到变成了一个拥有两颗头颅,身长数米的可怕腐朽魔物。

墨夕浑身都散发出一种浓郁的臭味,是让人无法忍受的刺鼻臭味,就像是践踏了无数生命凝结出的味道。

他没有鳞片,只有难看的皮肤,随着墨夕一次一次发力,皮肤上的纹路也变得更加清晰且难看。

“啊啊啊啊!!”墨夕发出了痛苦又愤怒的嘶吼,他明明是魔物的样子,却发出了类人的嘶吼,回荡在周围,显得十分的可怖。

到了这个时候,墨夕就是蠢,也意识到了——

渊诀早就盯上他了。

他故意放他离开刚刚的底层深渊附近,就是为了让他品尝一下绝望的滋味。

“不会让你好过的,不会让你好过的!”墨夕疯了一样嘶吼,昔日像一座大山一样强大的、随时能压垮渊诀和阮秋秋平静生活的魔物,此刻却显得弱小又可笑。

抬手轻挥了挥衣袖,渊诀沉下眉眼,对准血蝶幻化而出“镜子”里的墨夕,轻轻捏起了右手。

原本在原地无能狂怒的墨夕只觉得自己突然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手紧紧掐住了心脏,动都不能动弹。

“呵。”渊诀勾唇冷笑一声,这声嗤笑隔着大半个魔渊,清楚的穿到了墨夕的耳朵里。

“魔王?是魔王?”墨夕知道自己大约已经跑不掉了,但还在试图挣扎,惊惧无比,“不、你不是,魔王不可能比我强那么多,不可能!”

他已经状若癫狂,疯狂反驳后双眼暗淡,已经明白无力回天,“居然比我强那么多,强那么多……”

渊诀却恨面前这魔物入骨,轮回记忆觉醒,让他想起了一直被遗忘的幼年记忆——

他的阿父阿母被墨夕杀死,夫人的阿父阿母抱着他们逃入了空间乱流之中。

大人们不愿意他们接下来的生命一直生存在阴影之中,便刻下术法,封存了他和秋秋的记忆。

血海深仇,无外乎此。

渊诀紧抿着唇,沾满鲜血的长睫微颤,让他看起来十分的可怕和病态。

他面色苍白,对着满是血蝶的“镜子”,伸出两只宽大的手掌,不断的撕扯着墨夕的身体,就像在撕扯一团棉花,精致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漂亮的像一副画。

墨夕最早被掐断了咽喉,根本没有办法呼喊出声,只能绝望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碎成片,再掉在地上。

在绝对的实力压制面前,他甚至没有任何办法反抗自爆。

魔王的手段比他想的还要残忍,他一点点的撕下他身上的血肉,就像无穷无尽的折磨。

在最后一丝血肉和力气被从躯干上剥离掉的时候,墨夕天真的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他突然想起了不久前他刚对花溪说的那句话——“死亡,就是魔物最自由的方式啊。”

墨夕觉得,现在死亡,似乎也算一种不错的解脱方式。

但等到肉体的疼痛消失殆尽,他以为终于能够解脱的时候,灵魂却传来了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意识没有陷入黑暗,墨夕清楚的看到,一道由无数血色蝶翼组成的镰刀,狠狠劈在了他费劲千辛万苦搭建而成的空间通道上。

伴随着“咔擦”一声,空间通道连同整个暗无边际、摇摇欲坠的黑色魔界天空,一同裂开了一道缝。

一道脆弱的血色影子缓缓从不远处的黑暗之中走来,他额上两只尖利的魔角,身后却有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一袭血色红袍,妖孽的面颊上满满的、全是讥讽的恨意。

“……墨夕?”渊诀走到那道被禁锢着无法散开的灵魂边上,随手掏出一个小夫人之前做的木筒,不愿意亲手触碰他的灵魂,只随意将墨夕整个塞进了那狭窄的小木筒里。

“谢谢你,为我劈开空间壁垒出了一份力。”渊某狼弯起一双狭长的凤眼,声音低哑、又像蕴含浅浅笑意,听的墨夕灵魂几欲炸裂,痛苦的不断蹦跶。

渊诀眼底笑意淡去,抬手往小木筒里打入几道黑焰,接着便转过身,随手将那木筒扔到不远处,一直在观望这边情景的月辰那儿。

月辰同他遥遥相望,四只眼睛眨了眨,很快笑了下:“月辰定会看管好他。”

渊诀却是看着他,慢慢摇摇头,周身血雾涌动,抬手摸了摸额上怎么都没办法遮掩住的魔角,穿着那身破烂的红袍,无措的轻声问:“难看么?”

月辰:“……?”

渊诀垂下手,血色的瞳盯着手里那团化不开的血污,紧紧抿紧了血色近失的唇,眼眶里却又一次快速蓄满了泪水。

他发疯一样想见她,可当知道她没了生命危险,空间壁垒也已经打通之后,却又害怕以这个模样见她了。

她会接受他么?

一个,已经伤痕累累,思念她想要占有她到疯魔地步的变态大魔王。

他刚刚,又不小心把她给他做的衣服弄坏了。

碎的,就算努力拼接好,也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的。

渊诀站在已经打通了空间壁垒的地方,看着原本满是雷电和乌云的天空变成了透亮的颜色。

原本漆黑如墨的魔渊夜空,雷电消失了。

大片云朵涌入,魔气淡薄了一些,从来没有雪花降落的下魔渊,突如其来的迎来了他们的第一场大雪。

温温柔柔的雪花飘落,落在他的魔角上、长睫上,看起来,有点滑稽,又有点可怜。

雪花很快下满了整个边界,而某头几乎耗光了全部力气的狼,还傻兮兮的站在原地,睫毛上挂着雪花,一动不动,甚至比当初那头艰难啃雪的小狼崽还要委屈。

——阮秋秋终于艰难的控制住了身体,怀里抱着一块软和的皮子,打着一把骨伞,顺着田叶的提示,一步一步迈向冬熊部落后山温泉附近的空间交叠处的时候,远远的,便看到了这样一幕。

她的狼,像是傻了,雪下的那样大,浑身脏脏的,都是血,居然也不清理,一点都不像他平时爱干净、时不时就要出门洗个野澡的作风。

反倒像、反倒像,当时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样。

不,不对。

那一次,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应该在更小的时候,更小的时候啊。

阮秋秋视线有一些模糊,她虽然浑身都还有些疼,但眼圈和心口却是热的。

雪花落在她的伞骨上,比棉花糖还轻飘飘的,除了温暖的滋味,什么都没落下了。

她只是一个劲朝他那边走,倒也什么话都说不上来了。

一直到她离他很近了、很近了、近到他们只离了不到半步的距离,甚至当她轻轻踮起脚吻了吻他沾满鲜血的下巴,渊诀都还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他真的特别特别的丢妖也丢魔的脸,长长的睫毛轻轻颤着,还没能开口,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就顺着他的眼眶、温热的、掉在阮秋秋面颊上了。

阮秋秋忍不住笑了下,弯起眉眼,压着心底酸涩,由着手中骨伞坠下,只冒着漫天的雪,轻轻叫了他一声:“夫君?”

一如他们,

那日的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