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1/1)

宴辰泽原本以为, 从两个人变成一个人, 冬天的夜晚会格外冷清,会无病呻吟,甚至是默默掉眼泪,然而并没有。

先是百无聊赖地熬到午夜, 好不容易有了些许困意才洗洗涮涮,关灯上、床,继而又蜷缩在怎么捂也捂不热的被窝里, 捧着手机搜索着诸如“与女朋友意见不和怎么办”, “怎么解决婆媳矛盾”,“猫系女友太强势怎么办”这一类毫无营养的问题,并且得到的也是一些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但是细想过后又觉得纯属废话的答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睡意终于席卷而来, 宴辰泽把手机随意地放到一边,闭上眼, 沉沉地睡了过去。

“嗷呜嗷嗷汪……”

凄惨而又略显矫情的狗吠声响了起来, 用脚指头都能猜到这是舒克才会嚎出来的动静, 宴辰泽微微睁开眼, 只看到一片黑暗, 时间还早, 宴辰泽翻了个身, 拉起被子,蒙头便睡。

“呜……叽叽叽……”

“嗷呜……”

宴辰泽眉梢一动——哟!舒克还学会狼嚎了?

“嗷……”

“嗷个屁嗷!”宴辰泽愤怒地掀开了被子, 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

五点十八分。

“……”

他好像是三点多才睡着的?

“呜……嗷嗷嗷……”

宴辰泽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翻身下床,寻着声源朝着玄关走了过去。

同样被舒克嚎醒的贝塔也站了起来,抖了抖背毛,高翘着尾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跟在宴辰泽身后。

瞧见凶神恶煞的宴辰泽,舒克顿时安静下来,然而那双斜视着宴辰泽的大圆眼,还是一副“大爷我天生傲骨绝不轻易妥协”的模样……

宴辰泽挨着舒克蹲了下来,不轻不重地拍了拍舒克肉嘟嘟的后背,“你怎么回事?天都没亮嚎什么嚎?”

舒克抖了一下,继而又侧着一张扁平脸,直勾勾地瞪着宴辰泽。

宴辰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拉起舒克的一只前腿,凉嗖嗖的肉垫使得宴辰泽皱起了眉,继而又把舒克抱了起来,直奔卧室,扔到床上。

“景醇是去俄罗斯讲课,又不是死了,你犯得着嚎那么惨吗?”瞧着舒克懵懂的憨样,宴辰泽叹了口气,无奈道:“妈妈过几天就回来了,你耐心点,乖乖睡觉,好吗?”

舒克似懂非懂地看着宴辰泽,好一会儿才委屈巴巴地缩到床脚,团成一团。

宴辰泽揉了揉舒克的耳根,待舒克睡了,他才重新躺回床上,继续补觉。

宴辰泽以为舒克不过是耍小孩子脾气,不习惯家里少了一个宠它的人,平时多陪它玩会儿,有事没事再来个全身按摩就好了,可是宴辰泽不是舒克,根本猜不到那颗看似简单的脑袋里到底打着怎么样的小算盘。

白天,舒克一切照旧,吃喝正常,和往常一样没心没肺地胡闹,但是一到晚上,天一黑,舒克就死乞白赖地蹲在门口,聚精会神地守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任由宴辰泽怎么喊都不搭理。

最让宴辰泽头疼的是,凌晨五点左右,舒克又像是上了发条一样,准时准点地开始嚎个没完没了,不得安宁。

两天过去,宴辰泽哄也哄了,打也打了,舒克依然没有任何好转,大有把扰民事业进行到底的迹象,宴辰泽都快被它搞得神经衰弱了。

无奈之下,宴辰泽事无巨细地向景醇控诉舒克的一系列反常行为,却得到这么一条轻飘飘的回复——

[景醇:检查一下舒克有没有生病,没病的话,就是你教导的方式不对。]

“……”

教导的方式不对……宴辰泽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觑着舒克。

别家的狗子是记吃不记打,舒克不同,它皮糙肉厚胖乎乎的,确实是不怕打,当然,宴辰泽也舍不得下狠手,但是,和贝塔比起来,舒克也不太记得宴辰泽对它的好。

很多时候,宴辰泽都觉得舒克蠢萌的身体里,住着一只高高在上的猫的灵魂,不论宴辰泽为它做什么,它都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嗯……确实是该换一种教育方式了。

夜晚再次降临,舒克自然是守在门口,竖着耳朵地捕捉着门外的声音,但凡有细微的响动,舒克便冲到门边,一边哼唧,一边扒拉着门板。

宴辰泽充耳不闻,不论舒克怎么闹腾,他都老神在在地窝在沙发上,毫不理会。

直到更深露重,门外再也不会传来声响,宴辰泽才把舒克抱回卧室,一番安抚便关了灯。

宴辰泽窝在被子里,强打起精神地滑着手机找乐子,活活从一点熬到了三点。

三点一到,宴辰泽就像完成充电一样开机重启,黑暗之中,眼里的光亮堂堂的。

宴辰泽打开手机电筒,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慢慢悠悠地爬到舒克身边。

舒克睡得正香,由于法斗犬鼻道狭窄,呼吸时还会发出“唧唧”的鼾声。

宴辰泽翘着的唇角,轻声道:“你也有睡着的时候……”

之后……

手机电筒散发的炽白光线“唰”的一下射着舒克,宴辰泽伸手弹着舒克的大脑门,对着舒克的耳朵吼道:“三点了!起床!”

舒克惊得连忙蹿了起来,警戒又茫然地瞧着它的二逼主人。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啊?”宴辰泽揉着舒克的脸,“凌晨五点的云弄市看腻了吧?走!我带你出去看看三点的云弄市长什么样!”

说完,宴辰泽果真下了床,穿上鞋袜,裹上厚实的长款羽绒服,就牵着一脸惊慌失措的舒克出了门。

凌晨三点,路灯照不到的地方一片漆黑,空气中飘洒着肉眼可见的白雾,光秃秃的绿化带里,红泥又湿又软,所剩无几的绿植上结着要化不化的白霜,宴辰泽吐了口气,冻地直跺脚。

舒克更惨……

法斗犬那可怜的单层针状毛发本就不具备保暖效果,现在又被宴辰泽猝不及防地从温暖的室内拖到阴冷的室外,原本舒克大小便必须钻到绿化带最深处才解决,现在却随随便便地在绿化带边沿尿了一泡,就扯着绳子,生拉硬拽地拖着宴辰泽往单元楼里跑。

已经黑化成“虐狗狂魔”的宴辰泽怎么会随了舒克的心意?他拽着舒克,硬是围着小区转了一圈,直到舒克抖得花枝乱颤,宴辰泽才心满意足地上了楼。

考虑到忽冷忽热的气温会对法斗犬的呼吸道造成影响,宴辰泽又牵着舒克在楼道里站了十来分钟,才开门进屋。

才解开胸背带,舒克便忙不迭地跑进狗窝里,大脑袋支在狗窝柔软的边沿上,恐惧而戒备地看着宴辰泽,生怕二逼主人又要玩什么新花样。

“爽不爽?”宴辰泽抱着手,居高临下地瞧着舒克,“你要是五点还敢叫唤,哪怕只是一声,咱们明晚三点,不见不散!”

冤冤相报,没完没了。

可是,舒克毕竟只是智商排名才是第五十八位的法斗犬……

舒克依然按时按点地叫唤,宴辰泽也只好天天熬到三点起床“虐”狗,三天过去,舒克的小脑袋还是没能转过弯来,可是宴辰泽已经熬得看起来像老了十岁……

[宴辰泽:以后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没办法一个人待在家里,上一次是被贝塔啃了脸差点毁容,这一次……舒克是诚心想要我的命!]

[景醇:……你到底懂不懂“训导”的字面意思?]

[景醇:听说过杀鸡儆狗吗?你去买一个发声玩具,惨叫鸡那种,当着舒克的面把惨叫鸡捏叫了,然后……揍惨叫鸡一顿,揍得越惨越好。]

[宴辰泽:管用吗?]

[景醇:对症下药,你是要让舒克知道它嚎叫不对,用惨叫鸡多示范几次,慢慢的舒克就理解了,像你那样大半夜地虐它,舒克只会觉得……你脑子有问题。]

“……”

宴辰泽依言,到超市里买了惨叫鸡,又考虑到舒克的智商,便一次性买了十来个。

回家后就迫不及待地拿着惨叫鸡在舒克面前,一边捏着惨叫鸡,一边骂骂咧咧地狂揍……

在宴辰泽揍坏了第七只惨叫鸡的时候,舒克终于停止了大清早扰民的行为。

[宴辰泽:舒克终于消停了!妈耶,还是你有办法。]

[景醇:对狗狗要多一点耐心才好。]

狗崽子乖乖听话了,宴辰泽紧绷的神经也得已放松,其他的情绪又袭上心头,一片柔软。

[宴辰泽:宝贝,你什么时候回来?]

[景醇:刚到莫斯科,还得待几天。]

[宴辰泽:我想你了。]

时差五小时的莫斯科,此时此刻已是深夜。

景醇躺在酒店的床上,锁了手机放到一旁,景醇闭上眼,沉沉地舒了一口气——

“我也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