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发觉(1/1)

杜妈妈夫妻俩在京都待了一旬, 走的时候也是满车的东西,孟玉拆依依不舍的送到二门, 见人上了马车, 由国公府下人送至大门外,方转回来。

沈清芸在院子门口找着她, 笑道:“哟,还哭鼻子了, 不知道的当国公府亏待了你, 在孟家人面前哭的这么伤心。”

“你少胡说了。”轻轻擦掉脸上的泪珠,孟玉拆嘴里怪着推了沈清芸一把, “你从哪里来?”

沈清芸顿时一脸懊丧, “甭说了, 方才我去母亲屋里。她正在劝我哥哥叫他好生读书, 好歹也挣个进士回来,你也知道,他志不在此, 就喜欢管着铺子四处走动,自然说不动。”

她出来的时候,两人还争呢,沈清芸挽住孟玉拆的手, “你跟我去瞧瞧, 你去了,我不信他俩还争的斗公鸡似的面红耳赤。”

孟玉拆不大去三房,跟三夫人之间淡淡的, 按说三夫人这会儿气头上,她该去劝劝。只是有沈珲在,该避的还是要避。

在犹豫的空档,沈清芸已经拉着她走了。三房的院子来过几次,前后两进的独立院落,符合府里一概奢华内敛的布置。

进的大门来,但见满目青葱的绿意,一条鹅卵石铺就的碎石子小道,蜿蜒前去,钻进阴.幽的树丛。对面四间红木高窗的正房。

姐妹俩进门,婆子朝屋里喊叫,“六姑娘跟表姑娘来了。”

话音刚落,里头三夫人已经迎出来,抿了抿整齐的鬓发,拉过孟玉拆往里走,“好姑娘,我正说找你过来玩,你就来了。”

“无事便来打搅舅母,不怪罪就好。”孟玉拆笑道。

三夫人将两人安置在临窗的矮塌上,底下丫头训练有素,来来往往,裙裾翻飞不见琳琅环佩声响。一时桌上摆满了红豆糕、松子糖和杏子一些时令的果蔬。

这才上前来陪两位姑娘说话,孟玉拆端起茶尝了一口,四下里一瞧不见沈珲的身影,暗自松气。

这正想着,外头便进来一个人,长身玉立,面目清秀、身材俊俏。穿了一件浅青的长衫,腰间系着五彩蝴蝶鸾绦,脚上蹬着黑缎粉底小朝靴。

不是沈珲又是哪个,孟玉拆连忙站起来见礼,三夫人拉住她只叫坐。瞪向儿子,“你又来作甚,是不是见你老娘没叫你气死。”

沈珲挨着沈清芸坐下,隐晦的瞧了孟玉拆一眼,见她粉面桃腮,眉清目秀,不敢多看,“娘说的什么话,儿子怎么会那样想。”

三夫人当然知道沈珲不会这样坏心思,要说起来,府里这几个嫡出庶出的少爷加在一块儿,数沈珲孝顺。他本性温柔,处事大方,心思细腻。

这府里谁不喜欢沈珲的宽宏谦逊,虽说读书不及沈望沈琏,府里一些生意却打理的头头是道,他自己也对这个感兴趣的很。

就是不喜欢读书,三老爷外放,三夫人一人在府里支撑,总盼着儿子争口气。大房二房说些得意话时,她也能插一两句,挺直腰杆。

谁知他这么不争气,三夫人转头跟孟玉拆抱怨,“你瞧瞧你这表哥,叫他读书考个功名在身,像叫他去摘月亮一般为难。你们兄弟姐妹亲,帮我说说才是。”

沈珲耳垂微红,偷偷拿眼睛去瞧孟玉拆,她却正对着他笑,“表哥还小呢,性子不定,再多读几年,把握大一些十拿九稳就好了。”

“什么小,翻过年便十五了,人家屋里这个年纪连……”停了一下,看两个姑娘面无异色,应该没听懂她的画外音。

“表妹在这里,娘就不要说这些了。”沈珲又偷看孟玉拆一眼,嘴唇抿起的角度很矜持。

三夫人观他似有些羞恼的面色,心里咯噔一下,迅速转头去瞧孟玉拆,后者安之若素。三夫人心头舒了一口气,这一下大起大落的,又添了一桩心事。

这府里三位老爷,大老爷继承家业,承袭铁帽子王的爵位,往后自不必说,一家富贵无忧。二老爷会读书,如今在清贵的翰林院,将来若入阁,便是天子近臣。

只有三老爷,学问上没什么天赋,考到三十出头连个举人也捞不上,还是沈佣活动了一番,求了个外放的地方官。

沈珲也不是天生会读书的料,但望子成龙,三夫人还是在他身上存放了希望。

眼瞅着三房落于人后,她低两个妯娌一等,便越发渴望沈珲拿出十二万分的精力争取上游。

再不济,凭他的人才样貌,往后找个家世不错的媳妇,得岳丈扶持一把,总有好处。是以孟玉拆绝对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如今见儿子似乎隐隐有别样的心思,三夫人可谓烈火烹油一般,坐立难安。专儿寻着孟玉拆说话,言谈间提及沈珲,是既骄傲又忧虑。

孟玉拆只管劝说万事顺其自然,沈珲并不差,定有逞心如意的一日。沈清芸依着孟玉拆坐着,一派天真烂漫。

三夫人留了饭,由沈珲兄妹陪着,半个时辰才结束。孟妈妈去老夫人房里知会了一声,吃完饭又过来,孟玉拆喝了几杯酒,脸蛋红红的。

孟妈妈支撑着姑娘半边身子的重量,呐呐道:“怎么吃了这些酒?本来也不会。”

因着在孝期,并没有饮用多少,还是瓜疏酿的果酒。只是她自来不会喝酒,两杯下肚便找不着西北了。

孟玉拆困的很,这几日上山打醮,又陪着杜妈妈在老夫人跟前说话,实在乏得很。头才挨上枕头便睡着了,一觉醒来已是掌灯时分。

白露守着她在碧纱橱下做鞋子,孟玉拆要了一杯水,又问了时辰,有些头疼。白露笑道:“今儿倒是高兴了,三夫人也能留住你吃酒。”

孟玉拆笑了笑,回忆起三夫人话里话外的暗示,也不知是她多心还是确有其事。白露拿了衣裳伺.候她穿上,“方才老夫人屋里来人问呢,三夫人那里又送了醒酒汤来。”

孟玉拆摸了摸脸,光滑滚烫,“我也没吃多少。”还记着在孝期,就两杯,哪知醉成了这样。

起来晚了,便也没去东院,陪着屋里丫头在灯下做了一会儿鞋子。月亮升上中天,庭院里花影婆娑,寂无人语。

孟玉拆站在窗前,望着院子里小桥边一颗柳树,孟妈妈过来,“才吃了酒还没散,冷风吸进肚子里,要生病咧。”

于是回来睡觉,一夜无话。

赵楚铮不见的第五日,沈清兰有些坐不住了,重来一次,她本来有足够的决心和信心扭转乾坤。可赵楚铮在她眼皮底下消失的无影无踪,让她意识到有些未知的东西还是会阻碍到她。

赵楚铮身份特殊,安国公也不能完全放心他,那是皇帝‘寄存’在沈家的。搞不清楚赵楚铮的作用之前,沈佣也不敢就真的不管他。

沈清兰想着她人手有限,不若叫父亲帮她找,胜算总大些。

正要安排人筹划一番,既能让沈佣发现赵楚铮不见了,又能将她自己摘出来。长公主府却传太后懿旨,要宣她进宫觐见。

沈清兰一瞬间的恍惚,前世也是如此,在长公主府脱颖而出,紧接着便有太后的旨意传来要见人。就见了那一次,奠定了她往后悲苦的生活,甚至在芳华之年香消玉殒。

她面色沉郁,心口一股郁气涌起,无限悲凉,难道重来一次也不能改变前世的命运?

大夫人喜形于色,几个大丫头笑容满面,仿佛已经见识到身为皇妃尊贵的冰山一角。大夫人亲自打扮女儿,送到二门外,“不要怕,好好跟着长公主,我儿这样的气度,得太后召见只会是好事。”

沈清兰嘴里发苦,她一点也不想要这样的好事,可是她什么都不能说。她的命运,沈家的命运,那一切未知的变动。

大小姐叫太后宣进宫半个时辰后,府里方陆陆续续传开来。斜阳草树,满庭芳菲,纤纤的指尖夹着一颗黑子,缓缓落在棋盘上。

孟玉拆有些出神,被沈清芸的声音唤回来,“你说,宫里召见大姐姐干什么?前两天才下了三位皇子的赐婚旨意,就剩个五皇子,不会要选她罢。”

若真是她,又走了前世的老路了,孟玉拆再落下一子,“我也不清楚,恐是其他事情呢。就是选皇子妃,大姐姐的身份也是够格的。”

沈清芸瘪瘪嘴,她不喜欢沈清柔炮仗的性子,也不喜欢沈清兰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高傲,“本来就够叫人吃不消了,再得个尊贵的身份,往后咱们这些人都没法如入她眼了。”

沈清芸还真猜对了,沈清兰自持身份,与府里的姐妹们合不来,嫁入皇家,可不是当低嫁的姐妹尘埃一般嘛。

她前世因为朱老夫人的胁迫,厚着脸皮去接近沈清兰,很是碰了几回钉子。

全府上下对于沈清兰的进宫翘首以盼,终于在三个时辰后被长公主府的长史送回来。大夫人亲亲热热的领人去见了老夫人,得了赏赐再将人送出门。

等人走了,老夫人那双浑浊的眼睛便看向沈清兰,大夫人容色也急切,沈清兰撩裙下跪。

原来,因着上次悟智大师看八字,云生子也破格说了几句,沈清兰得了两人截然不同的批语。长公主进宫说给太后听,太后很是好奇,便叫人请了沈清兰去瞧瞧。

“……也没跟孙女儿说什么,就聊些家常,后来圣上身边有人来,太后忙了,便叫人将我送出来。”说着,又拿出太后娘娘给的赏赐。

都是些贵重的钗环,老夫人只叫她收着,“既然没说什么便罢了,太后召你入宫也不是什么大事,还给你长脸呢。”

虽说有悟智大师那样不得人意的批语,如今在太后跟前露了脸,也不是坏事。

作者: 我以后写古言也不要弄这么多人了,自己都给搅糊涂了,主角配角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