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1/1)

父亲?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字眼让阮柠恍惚了下,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在此之前, 她预想过很多种和亲生父母相遇情况, 或许是她火遍大江南北的时候突然找上门来,又或许是他们在某个场合中偶然遇见, 但从未料到会是这样的情景。

阮柠看向对方, 赵海华的发丝已有了几根白,脸上略有一丝细纹,五官和她有几分相似。赵海华的眼神带着踌躇和不安, 还藏着些许期待。

她记起来了,眼前的人就是赵氏集团的董事长, 赵伊莲的父亲, 那天在姨姨病房里出现过的人。

原来, 他们那么早就见过了面。

阮柠心里突然有些酸涩和复杂。她以为亲生父母会抛弃自己有很多种不得不说的苦衷,可是她名义上的“父亲”衣着不凡, 明显就没有受过生计的苦。他有一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女儿, 却独独抛弃了她。

她抿了抿唇, 什么话也没说。

“软软, 你听我说,我当年是有原因的……”赵海华不清楚叶北行给阮柠透露了多少,见她别过眼,不打算接话的样子,连忙上前说道。

只是等到他再开口的时候,赵海华却猛地哽住了, 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组织了一下措辞,努力地把真相阐述清楚:“……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两个。”

软软会听他的解释吗?会……原谅他吗?赵海华的内心十分不安。此时正值黄昏,他站在台阶的那一头,阮柠就处在石板的另一端。这样近在咫尺的距离,却仿佛远隔天涯。

赵海华小心地观察着阮柠的表情,生怕对方出现一丝不屑或是委屈。而令他意外的是,阮柠面上非常平静,没有大哭大闹也没有走上前认亲,她只淡淡地问了句:

“梁阿姨,她也知道这件事吗?”

赵海华愣了愣,然后飞快的点头:“对……她是你妈妈的好朋友。”

“是吗。”阮柠神色放空,目光飘向远处淡黄色的落叶,她喃喃道,“原来你们所有人都知道。”

阮柠突然有些疲倦了。

从小以来,她一直告诉自己,你只有足够优秀才能向亲生父母证明,他们当初的决定是错误的。而现在,她却被告知大家都是迫不得已的受害者。

那她又是什么呢,一个仓促的错误,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世界上的可怜虫吗?

阮柠叹了口气,看到赵海华小心翼翼的神色,也没有再谈下去的性质,“再让我考虑考虑吧。”她努力地朝赵海华微笑了下,举手投足却显现出一丝疏离。

“那我先走了,赵先生。”她抿了抿唇,轻轻做出告别,“再见。”

随后独自离开。

她的背影带着几分孤独和落寞。阮柠没有回头地,径直向外走去。

黄昏之下,枯黄的叶从枝桠上脱落,在空中飘摇地旋转着,最后沉在斑驳的石板上,归于尘埃。

“她居然喊我赵先生……”赵海华哽咽了一下,“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不肯原谅我。”

说到这里时,赵海华的声音出现了几分浓厚的鼻音。

“早知如此,要是当初我能够再坚持一下,和家族摊牌,结局是不是就不太一样。”

赵海华忍不住捂住自己的额头,带着忏悔。

“也许吧。”

叶北行对赵海华微微颔首,随着阮柠先行一步离开。

……

……

海城今日的天气还算暖和。

阮柠戴着口罩裹上围巾,匆匆地走过这条人行道。她没有回到车上,路过两旁的行道树,沿着这条道路走到尽头。

前面是宽广而平缓的江河,它徐徐地在城市周边路过,不紧不慢地汇到入海口,成为大海中的波澜壮阔。

阮柠就站在江的旁边,倚着栏杆,看着落日一点点地消失殆尽。

她突然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来面对自己的生活。

母亲随着她的出生而逝去,父亲要已和别人有了家庭。姨姨早就知道当年发生的事,却始终不肯向她透露。

就好像是沉没在水中的溺水者,她努力地想要游到前面的浮板上,却突然被告知那只不过是假象。

天下之大,她却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江边的风很大,吹得阮柠头发缭乱 ,而在这略带一丝寒气的冬日里,她却好像感受不到风着刮的疼。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听到背后的脚步声,阮柠头也不回地说,言语间的情绪不是很浓烈。

叶北行没有出声。

少女迎风而立,大病初愈的她身子有些瘦削,暗淡的夕阳没过她的肩膀,单薄的背影格外惹人心疼。

“软软。”他走上前,从背后将人拥在怀中,叶北行包裹住她的手,掌内满是冰冷,“我们先回到车上,好不好?”

“你的病还没好,不适合吹风。”

男人十指相扣,不断摩.挲她的掌心,在阮柠耳边轻声细语的哄着。见阮柠置若恍闻,叶北行也没有恼怒,而是将她抱转个身,挡住江边上源源不断的寒风。

阮柠闷闷地趴在他的胸口,还是一句话都不肯说。她感受到男人无可奈何的低下头,双臂紧紧地将她环住,浓烈而炽热。

“不想认赵海华我们就先不理他。”叶北行贴在她的额头上,“别难过了,嗯?”

阮柠:“没有……”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软糯的哑,“我只是有点想不明白。”

“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因为时间而抚平,那何必又需求得原谅呢?”

阮柠其实对赵海华并没有埋怨。那样复杂纠葛的情感,与她而言好像只不过是故事里的人,离她很远很远。

可是好像除了成为陌生人以外,阮柠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姿态来面对突然出现“父亲”,他给与了她一半淡淡的血缘,也谈不上亏欠。

她说不出失落还是难过,声音就那样浅浅地缥缈着:“阿行……”

阮柠仰起头,宛如抱住了崖边参天的树,眼眶里覆着忍而不发的剔透。

“我没有家了。”

素未谋面的母亲早已离开了她,而赵海华,也不是她的家。

她的脸上带着的茫然,像是挂落在枝头的轻纱,不断飘摇着,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走。

吻未期而至。

男人的唇轻覆在她的眼尾,带着怜惜和心疼,抚平她所有的泪,格外温柔。他右臂环住她的细腰,深深地注视着阮柠,语气缱绻。

“软宝。”

叶北行将她脸上粘着的发丝如数撩至而后。

“你还有我。”

气氛一点即燃。

阮柠的脸颊渐渐泛起一层樱桃般的粉,小小的脸被宽宽的围巾包裹,只剩下一双盈盈的眼,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几分错愕和感动,最后长长的睫毛眨呀眨的,满是化不开的情愫。

叶北行没忍住,直接将人环抱而起,放落在江边的护栏上,平视着她的眼睛,贴近她的唇瓣。

阮柠还没来得及抗议底下的石板太过于冰凉,就被密密麻麻的吻亲得头晕目眩。

“叶……”

她的呜咽声被男人一点一点地吞尽,化作成唇边的嘤咛。叶北行掐着她的腰吻得又密又深,全身发软的阮柠瑟缩着颤抖,她背后又空空荡荡的毫无支撑,好像随时就会坠落下去。阮柠扯住他的衬衣领,忍不住抽噎起来。

“不要了,有,有人在看……”

阮柠断断续续地呜声控诉,泪哒哒翕了下鼻子,终于在停歇的时候喘过气来,恼羞成怒地锤了锤他的胸口。

叶北行难得脸上浮现出笑意,阮柠被他按在心脏处的位置,听到他胸腔发出阵阵地颤动。

“我错了,向软宝道歉。”他重新将阮柠的围巾围好,把女孩一脸水汪汪的媚态遮得严严实实。随即把人横抱而起,径直走入不远处的车中。

司机很识趣地没再多问,迅速地向着公寓飞驰而去。后座里,隔板后的世界满是温情。刚才在江边那样大胆羞耻的举动,让阮柠脸红的说不出话来。缓了好半晌,她才扭扭腰想从叶北行月退上下来,却被男人强硬地掐住。

“别动。”

叶北行声音带着一丝危险,喉间滚动着低哑。

感受到某处蠢蠢欲动的炽热,阮柠顿时僵硬得一动也不敢动,小心翼翼地打算慢慢移动,又被早已看穿一切的叶北行狠狠地“教育”了几番。

最后浑身无力的阮柠只能恹恹地靠在他的肩头,疲倦地望着车窗外迅速略过的树。

“阿行,你的父母是什么样子的呀?”她看向叶北行完美的侧颜,有些好奇地问。

“没印象了。”他语气坦然,说到这,眉间夹杂着几分冷,“他们是出意外去世的。”

阮柠一知半解,听他面色平淡地陈述着陈年旧事,不过是一对郎无情妾有意的怨侣,女方完全陷入浓烈的爱意,男方却彩旗飘飘,置之不理,最后以悲剧的形式结局。

“现在那些害他们的奸人已经解决了。”叶北行淡淡地说,语气轻松,“虽然对他们没什么感情,这下也不算有所亏欠了。”

阮柠却听得有些心疼,尽管男人说得十分轻巧,她却知道他背后多少压力。

看到小姑娘的神色,叶北行揉了揉她的头。

“戴上这个。”叶北行卸下手上的腕表,替她戴在手上。

“这是母亲送给我的成年礼。”他神色带着一丝怀念和温情,“比起祖传的玉镯,我更想把这个送给你。”

阮柠怔了怔。

“阮柠,现在你被我套住了。”

他凝视着她,庄严而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