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1/1)

他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口气淡淡的, 但是面皮绷得死紧,身上也有些僵硬, 只是强压着没有躲开一般。

杜仲以往如这会一般尝试与他亲近的次数并不少,但顾清离最多也不过是立刻就躲开,从不会表现出任何的不适, 还强忍着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杜仲心下疑惑,便又向他偏了偏身子, 有些没大没小的将胳膊实实的压在了顾清离肩膀上。

顾清离瞥了他一眼,抿抿唇调转目光直视前方, 一边顺着杜仲的步子节奏走动不让他掉下去,一边道:“师尊, 我们如今在此处停留似乎并不受到他们的欢迎, 不如我们就先行离开吧。”

杜仲“唔”了一声没给出确切的答案。

不过这么一打岔,杜仲确实不再因为十四的态度而感到难过了。

待到他们回去,还隐隐能感觉到有修士在御空偷窥着此处, 却不是在观战。

两人绕了一圈便又找到了白晨,此时沈何和青一已经离开,他正一个人站着向台上看。

他们一靠近白晨便用余光瞄见了他们。他见他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便问道:“没找到?”

杜仲摇摇头, 只道:“看见他了。”

白晨轻摇折扇沉默了片刻, 大约也是猜到了杜仲遇到了不愉快, 便不再多问。

杜仲虽然已在此居住多年,但到底并未身居高位,总是一副混吃等死的样子, 平日事物很少,自然认识的人不多,知根知底的好友更是几乎没有。

但是白晨却不同,此前虽然两人共事的机会其实也不多,但他能感觉到对方对自己是真的好,如果自己要一走了之自此杳无音信,断不能不叫白晨知道。

杜仲心里措辞了一下,仰头向上扫了一眼,先问道:“还没走呢?”

“还没。”白晨自然知道他在指什么,便笑道,“多事之秋,情有可原,平日里他们可没这么闲的慌。”

杜仲点点头,又道:“我此番回来,其实主要是阔别多年实在是担心的厉害,想回来看看师兄们是不是还好,如今既然见到了,便也安心了,想来我若是再在此处赖着不走,是在给师兄添麻烦,不如我就先行离开了吧,改日再来找师兄叙旧。”

“阿仲心里还惦记着我,我知道了很开心。”白晨似乎并不意外他会告辞离开,只回头对着他轻轻的笑着,“这些年来我从未嫌弃阿仲麻烦过,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可以护你周全的,但我尊重你的想法,改日你想回来的话就回来,我随时欢迎。”

杜仲其实也不知道他话里几分真假,但听来却像是实打实的真诚,便也诚恳道:“多谢师兄。”

“前些日子我那二徒弟外出的时候带回来了一大包灵茶,阿仲这些年四处游历见多识广,应当是不稀罕的,但我还是想送与你带着,平日闲来无事泡着喝一喝,也算是师兄记挂着你。”

杜仲又点了点头道过了谢,两人便都觉得关心已经该点到为止,再多说就要矫情了,便都安静下来,默不作声的看着台上修士各显其能。

然而一炷香时间后,离他们不远处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其中有一人突然怒吼一声:“啊!”

白晨反应极快,一听这声音立刻啪的一声合上折扇,侧过身挡在了杜仲面前,随即皱着眉头定睛细看。

原来是不远处有一名修士不知是何原因突然愤怒起来,一把将周边人掀开,伸手向前一指,怒道:“你害我徒儿丢尽了脸面!”

那人一身暴戾,言罢便要动手伤人,而被他伸手指的却是一名看着修为尚浅的年轻弟子。

他这边一发作,凭空而立的核心弟子立刻收回注意力,将全部神识都集中在了此人身上。

这人实力颇强,周身灵力一爆开便将周边一圈的人全弹开了,出手如闪电一爪抓住了被他指着的那名修士的脖子。

核心弟子速度也极快,顷刻间便出现在了地上,用雷霆手段制住了这名暴起的修士,但到底他们先前凭空而立站的太高,而那暴起的修士又离他要伤的人太近了,待到核心弟子制住他的时候已经晚了,那修为尚浅的年轻修士已经被捏断了脖子,脑袋正软塌塌的歪向一边,一动不动的看样子是死了。

白晨皱着眉头把玩着扇子,片刻后才道:“那被伤的先前对垒之时赢得轻而易举,被他打下台的正是那伤人者的得意弟子,大约是气不过吧。”

杜仲认识的人并不多,但看白晨的样子似乎是与那暴起的修士有些交情的,便道:“虽然气不过,但以大欺小伤人性命还是有些失德。”

“我与他打过些照面,此人平日里虽然也有些嫉妒心,但决计不是这么沉不住气没有德行的人。大约还是近来多事,有些烦躁沉不住气,作出了不该做的事吧。”白晨言罢眉头舒展,回头看向他,“师弟先前不是说要走吗?怎么还在这里站着。”

杜仲便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师兄先前说要送我灵茶,师兄的茶我自然是稀罕的,这会正等着呢。”

白晨被他逗笑了:“你自己去我那取吧,我先前吩咐过了。”

他说完转了转折扇,突然又道:“啊我刚想起来,先前你们的神魂印记被人上炕送给了我,我还未还与你,虽然平日里看着也安心,但到底是你的东西,我拿着不像话。”

他言罢探手入袖中翻了翻,便翻出两块小木牌递了过来:“诺,去吧。”

此时那暴起的修士虽然已经被人制住,却还不消停,怒骂了两声之后开始神经质的四处乱瞄。

那群核心弟子围着他,为首的正用三指捏着他的后颈,冷淡的问道:“你为何伤人?”

那人一听双目圆睁:“丢我脸面,去死!”

他看起来颇为不可理喻,那领头的弟子便皱着眉头将人向身旁一递,只道:“你去把他们带走吧。”

旁边的弟子应了声“是”,挥手使了个小术法将软倒在地的尸体托起来,随即准备从领头弟子手中将那暴起的修士接过来一起带走。

却在此时变故徒生,那修士不再神经质的四处乱瞄,而是如噎到了一般猛的瞪大了眼睛,随即喉咙里发出了水声,似乎是卡了痰喘不上气来了。

领头的弟子也不知他这是怎么了,不敢肆意乱动,便侧过头微微抬高了些声音,叫道:“师侄。”

先前他附近的人都已经被他自己弹开了,此时周边一片空旷旷的没人敢靠过来,只有一人快步向他们走去,正是沈何。

沈何一见他这样也微皱起眉,他大约现在也不洁癖臭屁了,立刻伸手掰开了那修士的嘴,伸手凝聚了些灵力在他胸口一拍。

这人此时已经神情恍惚,被这一掌拍下去喘息声更为剧烈,却不见好转。

沈何便道:“师叔快松手,他要憋死了。”

那领头的核心弟子却不松手,只道:“你先看看他怎么了。”

沈何脸上便带了些无奈:“像是灵力走岔了路,走火入魔。”

也不知是真的如沈何所说一般,领头的弟子不松手那修士便窒息了,还是他也无法救治,那修士片刻之后便安静的去了。

“查。”那领头的修士晃了两下,见手中之人一动不动确实是死了,便横扫了周边一圈,冷淡道,“断没有平白无故走火入魔的道理,把与他近期有过近距离接触的都排查出来。”

他言罢便带着沈何和那两具还未凉的尸体,与其它弟子一齐不见了踪影,但大约是还未走远的,杜仲还能感受到他们的存在。

白晨待他们走了,便道:“每日都有急功近利的修士走火入魔的事情发生,算不得什么稀罕事,现下也没什么热闹看了,师弟先去我那里取了灵茶吧。”

杜仲实在是无法将这大白天公共场合的发疯和急功近利走火入魔联系到一起,但他也知道自己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他甚至连闹事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白晨这句话说完便不再要求杜仲什么了,顾清离轻声道:“师尊,走吧。”

杜仲便点点头,领着顾清离去到了白晨的小峰头。

果然如对方所言,他座下的弟子一见到他们便安排他们去会客厅坐着,片刻后便两人和力提了一大麻袋的灵茶过来。

当真是一大包,杜仲想着白晨先前的那句“闲来无事泡一泡,就当是师兄还在记挂你”,便心道:这恐怕是要让我十年八载的还记得他在记挂我了。

杜仲拿到了白晨送的灵茶却并未急着离开,而是又在原地坐着不走了。

顾清离见他这样,便道:“师尊没必要总是如此担心别人。”

杜仲却伸手一指对面的座位示意他坐下。

他有些感觉到了,顾清离隔三差五就要有三两句提点他该走了。他虽然摸不透对方的思路,但现下顾清离越催他他越是不想动,便道:“闲来无事,不急。”

白晨晚些时候带着自己的弟子们刚一回来,便见到杜仲还在自己的会客厅赖着不走。

他也没赶人,只是对着坐在杜仲对面的顾清离挥了挥手叫他起开,对着杜仲内涵顾清离道:“阿仲就是太温柔了,对谁都宽容,但平日里也要注意一些细枝末节,不然就容易被人骑到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