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小姑子6(1/1)

老太太皱着眉, 冷着脸。她在自己孙儿身上耗费了极大的心血, 儿子儿媳去了之后, 一手带大,辛勤栽培,指望他撑立门户,光大先辈遗德。楚荣知也果然争气, 年纪轻轻已经是京城年轻一辈的翘楚。然而这个孙儿在娶亲一事上, 却头次忤逆了他, 硬是拒绝了她看中的姑娘,娶了这么一个花瓶似的娇气包。

花瓶安安分分的,摆着好看,不闹事,她也心静。但这媳妇还不如个花瓶呢。历来嫡妻尊贵, 侍妾不过玩意儿,要处置自己看不顺眼的姬妾,能有多少法子?这陆真儿此次要是能显出手段,把两个美人安排明白,那老太太也愿睁只眼闭只眼,还认她是个当家的大妇, 可现在看来,这孙媳妇, 实在差得远。

但毕竟孙子是亲的,老太太生气也不能撒手不管,所以还是想努力一把, 不说为孙儿打造出一个贤内助,至少别太拖趟儿。那两个美人显然是皇后敲打年轻的侯夫人不要侍宠生骄,这个用意傻子都看得出来。于公于私,陆真儿都要被管教。于是老太太进宫去,一边给皇后娘娘谢罪,一边求助。

皇后依然很和善,听了老太太的话,一边客套着你们家务事我不好插手,一边送了一个宫廷嬷嬷。很不巧,刚好就是那天差点给陆真儿剥虾的那个。

平远侯府的祠堂,楚荣知正端端正正的跪在蒲团中央。他腰干笔直,身形端正,一副哪怕是跪祠堂,也要给妹妹做表率的模样。但等到了饭点,下人捧着朱红雕漆食盒进来时,楚荣知很微妙的心里发慌……荣平那家伙,不会要伺机报复,只给我吃汤饭吧。

正这么想着,却听荣平嗤得一笑,抬头一看,发现她慢条斯理的揭开了食盒,露出了里面的白米饭和炒菜。虽然那些菜肴是素炒的青菜豆腐蘑菇萝卜之类,但分量却是足够,绝对能吃饱。

“放心好了,我不会虐待我唯一的亲哥哥。”

荣平揉了揉指头蹲在他身边:“哥哥加油哦,保重身体,身体好有利于做检讨。”

平远侯脸黑似铁,这妹妹就是在幸灾乐祸,他冷笑一声。“我可不会跟某些人一样,放着长辈的训诫不当关爱,死鸭子嘴硬不认错,我心里极为尊重祖母,尊崇礼法。我这顿饭吃完就认错,”

楚荣知敲了敲筷子,虽然这素菜很可口,但每天的佐餐小酒没有了,也很难受啊。他看了荣平一眼,微微冷笑,这傻妹子还当我会跟她一样在这里受十天洋罪呢。

然后他就发现荣平用一种很沉痛的表情看着他:“我可亲可敬的哥哥,你真是太天真了,你以为祖母那句“不认错,不许出来”是跟你说的吗不是,是跟嫂嫂的说的。祖母慧眼如炬,一下子就看出来问题发端于陆真儿,所以要她,你的小娇妻认错,你才能出来。”

楚荣知一口饭堵在嗓子眼半天咽不下去,不是吧?不会吧?这么玩的吗?再想想那个柔弱又倔强的爱妻,他内心忽然升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陆真儿明白那天老太太罚楚荣知是罚给她看的,心里委屈而又害怕。她没想到老太太竟然这样狠心,对唯一的亲孙子这么严厉。这可是楚家唯一的顶梁柱啊,万一罚坏了怎么办?

不过她虽然心疼,却也知道楚荣知早晚要继承侯府的,老太太不会真对他怎么样,所以她只管扛着,安慰自己过了这几天,老太太消了气就好了。

然而她很快就从心疼楚荣知,变成心疼自己了。因为老太太竟然动了真格儿,从皇后那里找了嬷嬷上她礼仪课。贵族礼仪课是有,但那都是未出嫁的女娃娃们学的,哪已为人妇的贵夫人学呢?老太太分明是把她的脸皮扔在地上践踏。

陆真儿找娘家哭诉,但老太太却放了狠话,你们要是不依,就直接把女儿带走吧。亲家母吓了一跳,这要是被休回家了,不是更没脸?于是劝陆真儿忍这一回。

陆真儿无奈,只得从命。

宫嬷嬷在后宫里资历老,手段高,宫女不知道调*教了多少,也给一些贵族小姐当过家庭教师,但她第一天给陆真儿上课,就惊到了。她见过娇气的女学生,但从未没见过娇气到这个份上的。

陆真儿坐的绣凳上又铺着棉花垫子,桌案上还铺着柔软的羊毛毡。再一看自己,用的是酸梓木长条桌案,于是便明白,陆真儿那些家伙事儿是她自己添的。咋滴?还嫌桌子凳太硬,搁着手肘和腚吗?如果单是这样讲究些,倒也罢了,她身后还站着两个丫鬟,一个捧着茶杯,一个提着食盒。这又是怎么回事?

荣平见了此景也暗暗吃惊。这陆真儿真是受用惯了,宫廷嬷嬷来给你上课,你还要两个丫鬟伺候着,你当是听戏子说书呢?

但鉴于“正院事务不得插手”的命令,她只能默认。

宫嬷嬷轻轻咳嗽了一声:“陆夫人,奴婢跟贵主儿们上课,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所以有些规矩要事先宣布一下。听课的时候可以带丫鬟,但丫鬟不许出现在教室内,要站在帘子外面听候,不到万不得已,不许她们进来。”

陆真儿一听,双眼微红的看着嬷嬷,紧接着就捂着胸口一阵咳嗽。

旁边的丫鬟又适时开了口:“嬷嬷,我们家主子生来就娇弱,今日辰时上课,为了不迟到还早早的准备了,以前主儿从来都没有起得这么早过,所以有些头晕,酸软,这才叫奴婢们伺候着,端个茶递个水捏捏肩锤锤背什么的。这食盒里是一些精巧的小食,我家主子饿了就得立即吃东西,不然就会胃疼泛酸。”

宫嬷嬷皱了皱眉:“问主子话,奴婢插嘴是怎么回事?掌嘴!”

得令,老太太身边派来的两个老人便走上前去,扯过那个丫鬟,带到室外,不一会儿就响起了清脆的耳光声。

动作利落,下手干脆。

陆真儿见状,吃了一惊,心里也自惧怕。她娇弱不胜的点了点头,无力的对另一个丫鬟道:“既然这样,你也出去吧,莫教嬷嬷看了烦心。”

宫嬷嬷闻言,再次皱眉:“贵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在指摘奴婢看贵人不顺眼所以故意针对贵人吗?奴婢在王府公府里,用的也是这样的规矩,贵人体弱,我们可以缩短每天听讲的时间,但该有的规章制度,一定要有。夫人也是名媛贵妇的体统,这个道理自然懂的。”

陆真儿暗自咬了咬牙,只得点头应是。

她自从被追着上课,每日都要早起,懒觉不能睡了,还得原封不动的坐上两个时辰,她平日里都是依着靠着的,这如何承受得了?于是整日里熬熬煎煎,度日如年,只盼着楚荣知赶紧出来救她。

“墨儿,我心里着实惦记姑爷,你偷偷去看看他。”

墨儿是她娘家陪送丫鬟,最最可靠,当即领会了她的用意。虽然被几个耳刮子打的脸上红肿都还未退,但还是顶着面纱偷偷跑去祠堂,想要传递消息。结果人刚到祠堂门口,还未开口呢,便被荣平带人拦住了。

“这是供奉楚家列祖列宗牌位的地方,什么阿猫阿狗也往这里闯。”

墨儿吓了一跳,赶紧又往回跑,但荣平怎么会让她跑脱,当即按住了她,于是她又嚷嚷着是侯夫人派她来的。

荣平却道:“好个刁钻丫头,自己擅闯祠堂,担扰侯爷反思,现在又去攀扯主子。老太太说的清楚,让哥哥静思己过,任何人不得打扰。难道嫂嫂会不把老太太的话放在眼里吗?明明是你这个丫头擅自胡为!来人,把她嘴堵了,送到庄子上去!”

陆真儿一听说心腹丫鬟被打发了,也不顾得躺在床上浑身疼,赶紧过来讲话。荣平诧异道:“难道真是嫂嫂不把祖母的命令当回事?”

陆真儿愣了一下,宫嬷嬷那张严肃的老脸刹时闯入脑海,她果断摇了摇头。

荣平了然:“有些奴才心术不正,专管生事挑拨主子,是不是得狠狠的惩治?”

陆真儿还能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墨儿被送走。

楚荣知在祠堂里待了三天,就有些难以忍受,不仅是跪着身体疲惫膝盖酸痛,还有祠堂过于安静冷寂,呆久了,精神都要恍惚。他心里着急啊,陆真儿怎么还不认错,她认错了我不就能出去了?

陆真儿也急啊,楚荣知怎么还不认错,他要是认错了,不就能出来救我了?

夫妻二人,两两相望,当真是一对苦命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