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小青梅2(1/1)

荣平并没有去接她伸出来的“友谊之手”。

陆松烟一丝不耐隐藏的很好, 她顺势收回手,抚了一下垂落到胸前的头发。

“我并没有想破坏你和方公子的感情, 我只是纯粹欣赏他的才华。姐姐素来都是温柔大度的,怎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跳脚生气呢?”

“这点小事?没听说哪个姑娘要给别人的情郎送荷包的。”

陆松烟微微笑了:“我又不知道方公子恰好就猜中了呀,我也不知道猜中的人恰好就是别人的情郎呀。况且放眼望去,整个青州府,哪个男儿不以得到我的赏识为荣呢?那个荷包, 我是一开始就决定用来当猜灯谜的奖品的,没道理因为猜中的人是方公子就临时更换,姐姐若实在心里难受, 就扔了荷包出气, 那小妹也无话可说。只是姐姐还未嫁给方公子呢,就如此善妒,要是嫁过去了,那还了得?”

她言语和婉却句句带刺,倒像是要激荣平生气, 但荣平却似乎根本没听到, 她的目光注视在陆松烟脸上,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心里闪过一丝诧异。当日天黑, 她没看清楚,怎么今日一见发现这陆小姐天柱早崩山根短缺,这分明是夭折之相啊,她竟然还活到了成年。

她觉得有些古怪, 却也不好明讲,更不耐烦听陆松烟耀武扬威,于是准备转身走人。陆松烟见状,却伸手去拉她,荣平下意识的伸手一甩,陆松烟哎呦一声,竟然跌在了地上。

她风姿楚楚,裙摆翻飞,倒地的姿势仿佛一只受了风吹而飞不起来的蝴蝶。荣平吃了一惊,赶紧矮身扶她,但人还没动呢,松树后一个年轻男子便像一阵风似的卷了过来,他一下子把荣平撞开,小心翼翼的的把陆松烟搀扶了起来。

“荣平你太过分了,你推陆姑娘做什么。”

荣平弯腰的姿势不太容易保持平衡,被撞得趔趄几步,脑袋磕到了后墙上,顿时一阵刺痛。

方元辰却只顾他关切的上下打量陆松烟:“陆姑娘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荣平性情如火,暴躁易怒,我已经说过她好多次了,她偏是改不了。

陆松烟本是借助着方元辰的手腕站起来的,这会儿赶紧自己站直了,仿佛有点害羞似的,脸上浮现出两坨淡淡的红晕,在方元辰眼里,她更是如桃花映朝霞一般,鲜嫩动人。陆松烟娇声道:“其实当天晚上,方公子猜出了我的灯谜,我是真的高兴。后来陆公子告诉我姐姐为那荷包生了好大一场气,我听了心里老大不安。这才亲自来赔罪的,但平姐姐并不肯原谅我……”

说到最后,她已是受不住委屈似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方元辰更是心里软的不行,又愈发觉得荣平过分,先是剪人家的荷包,又推人家倒地。世上怎会有这样粗蛮的女子?

他再要批评荣平几句,为陆松烟出出气,结果一回头就发现了荣平离开的背影。纤细,却挺直,风中一支鹅毛似的,迅速不见了。

陆松烟秀眼含泪,梨花带雨,轻声劝解道:“哎呀,方公子,你又何必生气,因我而伤害了你与平姐姐的感情,我于心不安啊。我没事,你赶快去看看平姐姐”

方元辰哪里还舍得离开。

陆松烟微微垂首,嘴角浅浅的露出一丝笑。心满意足,带着恶质。巧妙的示弱,俏丽多姿而又楚楚动人,会更加惹人怜惜。刷好感度什么的,她可是很擅长呢。

荣平脚步急促,脸上苍白,王氏一看,吓了一跳,赶紧上来搀扶:“乖女儿,你这是怎么了?”结果就看到女儿伸手捂着后脑勺,指缝里渗出一点殷红的血迹,她吓了一跳,赶紧去拿毛巾,帕子,金疮药。

王氏把她发髻拆开,小心翼翼的剪去一绺头发,这才看到了铜钱大的一处破皮,当即心疼的眼泪直流。荣平简单说明了原委,王氏气得大骂:“元辰幼时也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怎么长着长着就变成这样了?个子年年长,心眼却不长。那陆姑娘是官小姐,我们一个小老百姓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伤害人家。”

“谁知道呢,或许方元辰脑子被狗吃了?”

荣平也想不明白,她对着镜子照了照,发现王氏给她把绷带缠的上三道下三道,跟裹粽子似的,不由得笑道:“丑死了。”

王氏闻言,手一顿,改了绷带造型,给她在束了个大蝴蝶结。

荣平:“……”

王氏嘴上骂着,心里却着实担忧女儿,还有她和方元辰的未来,沉默一会儿,试探着说道:“那陆姑娘这样做有什么目的呢?她该不会真的是喜欢上方元辰了吧?元辰这孩子是生的好些,可那毕竟是知府家的姑娘,嫁到京城的侯爷伯爷家里也足够了吧。她好端端的就对方元辰一见钟情了?”

荣平也有些不解。“或许她脑子被狗吃了?”

王氏越想心里越不平,到了晚饭时候,轻轻跟荣平商量:“如果那陆姑娘真看上了他,那娘就再为你觅一户人家。知府的女儿亲自出手抢人,咱们只有远远避开,才能免遭祸殃。哎,要我说,这也是缘分,咱们强求不来的。”

王氏叹息连连:“只是可惜了我女儿。这么多年,这痴心算错付了……”

荣平轻轻攥了攥拳头,我若不爱方元辰了,主动跟他分手,那是一回事,但别人横插一杠非要把他从我这里夺走,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凭什么我就一定要退让呢?

她因为被撞了一下,现在都还有些头晕,轻轻一动,伤口呲啦啦的痛。难道我就白受伤了?

“母亲,事已至此,我是不可能跟方元辰和平分手的,我要讨个说法。方家与我家相交,上代人到这代人半个纪的情感,他却为一个才见面的女子伤我,若是他来道歉倒也罢了,若是不来,我们两家干脆朋友也别做了。”

王氏连连点头,只要荣平放得下,那一切都好办。总不能为着对方是知府的女儿,就让我女儿受这么大委屈。

——

方家。柴门虚掩,户室沉寂,只有几个鸡子在园中啄食。方母面容秀美,眉眼动人,虽然年纪大了些,却依然看得出年轻时不凡的美貌,她看着儿子,叹息一声,放下了绣花绷子。

“辰儿,我怎么跟你嘱咐的?平丫虽然脾气火爆些,但却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好姑娘。她这次因着你受了伤,你该去探望探望。你父亲跟她父亲本就是拜把子的兄弟,两家当年还指腹为婚,你父亲去世的早,我们孤儿寡母的受了人家不少恩惠,这么多年,我们吃的,穿的,用的,人家接济了多少?”

“娘,你就别说了,你越说,我就越心烦。”

方元辰倒在椅子上一副头疼至极的模样:“我父亲也真是的,长辈感情好,就可以左右小辈的感情了吗?我原本就是把她当作好朋友,当个姐姐,结果偏被什么指腹为婚给束缚住了,弄得我见了荣平就难受。”

其实他年幼时也着实感激荣平,感谢他们家。父亲去世,是荣父帮忙安葬的,他平日所穿所用,乃至母亲求医问药的花销也几乎被荣父承担了……渐渐地,长大了,时常许多人在他耳边提感恩,提报答。本该意气风发的少年被这山似的恩德压得抬不起头,总觉得进了荣家,看到荣平,腰杆子都直不起来。

渐渐地他就怕见荣平了,后来更是对这个强势的,总像个姐姐似的管着他的女子生出不满。这要是成了家,他不得又多个娘?况且哪个做丈夫的,能用感恩的心对老婆?他几乎预感到了自己夫纲不振的可悲未来。

他曾经试探着跟母亲说那指腹为婚不能作数,结果母亲就又急又病,吓得他不敢再提,但终究还是意难平,所以一直拖延着,就是不提亲!难道母亲还能一棍子敲晕了自己把自己抬进洞房?!荣平是个女孩子,他就不信她会比他还能耗,

方母收拾好了一个小包裹递给他:“这是几个鸡蛋还有我绣的一个床帐,你拿去送给荣平,给她赔个不是。”

方元辰愈发恼火,母亲总是这样,自说自话,从不考虑他的感受。

每次两人闹些不愉快,她都让自己去道歉。哪有当母亲的胳膊肘往外拐拐成这样?

“我知道你是怕自己一手好绣法没人继承,教给别人就怕便宜了外人,恰好荣平有天赋,她当了你儿媳妇,手艺就还在自己家。可你总要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嘛,实不相瞒,你儿子乃是荒野明珠,多的是人识货,喜欢我的姑娘也不是只有荣平一个。再换个姑娘,也不影响你教她针线活。”

方元辰面上露出一丝得色:“那知府小姐的刺绣也很棒啊,以我看来,一点都不弱于荣平,否则荣平怎么又气又急把它丢河里了?她就是嫉妒!”

方母闻言,皱了皱眉,“知府家的千金也是你招惹的起的?趁早绝了这个心思。现在天还早,赶紧去对街一趟。”

看儿子还犯倔,她也急了:“哪怕没有什么交情,伤了人也是要赔不是的,何况是世交呢?你父亲去世了,我们本就艰难,你行为上再有些差池,还让不让娘在这条街上做人了。”

方元辰无奈,只得依从,心里却想这也是个机会,把话给荣平掰扯清楚了……让她绝了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