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一更)(1/1)

第二天一大早, 阮澜就带着自己的小纸条们出门了。

她先去了最近的刘珠家,把自己做出来的琉璃牛血春瓶交了出去。

刘珠初一便要去大舆镇拜年, 阮澜嘱托她将瓶子交给时常往来的掌柜,能卖多少便卖多少, 无需像之前一般等买家定了价再出, 她急用这笔银子。

刘珠也帮阮澜卖过好几次瓷器, 原本从未去过的瓷器铺子现在也是常客。看了那么多瓷器, 她也知道阮澜做出来的东西与其他的不同。

阮澜制瓷, 每个都透着生气透着鲜活,眼前这个瓶子就是别人常说的,像用真的血浇灌出来的一般。

刘珠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瓷瓶, 在那些瓷器铺子里也没见过,大舆镇本来就是出产瓷器的地方, 连这儿都少见,就更别提其他镇子了。

她有点犹豫, 觉得阮澜这么卖肯定是亏的,便问她缺多少,说不准自己凑凑也能凑出来。

阮澜摇了摇头, 刘珠家里的情况她也是知道的,只是靠种药材为生, 家里还有弟弟要供读书,哪里有那么多富余。

刘珠见她坚持,只好让她放心,自己去了之后一定和掌柜多说说, 能多卖点便多卖点。

阮澜临走前又依依不舍的摸了下那个瓶子,这毕竟算是她来到这里以后做出来的第一件自己满意的作品,一直搁在家里没想拿出去卖。但现在情况不同,出门在外,又不知阿追何时才会再回来,身上得带些银子。

想到这里,阮澜又仔细叮嘱刘珠:不要银票,要银瓜子。一锭一锭的也不要,只要银瓜子。

刘珠应下。

阮澜出了刘珠家门又往刘初三家去,刘大娘擅长针线活,虽然阿追自己也会,但家里置办的总是不一样。

眼看着阿追又长高了,肩膀也宽阔了许多,早先的衣裳肯定穿着不合适了。她仔细回想了下自己以前看的小说,也没人提过行军打仗的时候万一有还在长身体的,衣服该怎么办。

既然这样就得提前准备。

刘小五拿了阮澜的字条仔细读过,又拿了阮澜写的尺寸,突然抬头问道:“是陆哥回来了?”

阮澜点了点头。

刘大婶在旁说道:“阮姑娘放心吧,己安对我们家里有恩,我拼了老命也给他做好。就按着你说的日子和大小数量做。我一个人做不完,请边上几家媳妇一起做。她们这时候也都闲着,平日做些缝缝补补的手工活呢。”

阮澜连忙递上去银子,请刘大婶叫自己的大姐妹们一起。

这一次给阿追做衣服连着再大些的都做了,以防万一。大过年的让人不消停的赶工,她还有点不好意思。

刘初三听说陆追回来了,和刘小五就要往阮家去,在两人心里他们陆哥现在已经是大英雄了,管他有没有朝廷奖赏。

刘大婶一把拉住刘初三:“你们去干吗?”

刘初三:“去看陆哥啊!好久没见怪想的,也想问问外面打仗苦不苦,要是还行我也去挣个名头。”

“呸!”刘大婶啐道:“就你这三脚猫的本事,怎么和人家比?你老实在家呆着,咱们也用不着你挣名头,你仔细把家里的地打理好,转年给我娶个姑娘回来,让我抱大胖小子就是天大的功德了。”

阮澜在旁只是笑,她看的出来,刘大婶对这两个儿子向来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哪里是嫌弃,这是心疼呢。她又想到陆追,若是阿追的父母都活着,肯定也是舍不得他这么去的,平平安安就比什么都好。

可阿追什么都没有,他便只能靠自己。

阮澜深吸了一口气,挺直腰板——没事儿,阿追还有我呢!小伙子运气好,碰上我这样的大靠山!

“娘,你就这么看不起我?”刘初三扭着身子从刘大娘手里挣脱出来:“那去看看陆哥总行吧。”

刘大婶拍了下他的脑袋:“你去老赵家把你赵姨请来,再去老李家跑一趟,他家总是多备不少料子棉花,再去大舆镇买是来不及了。”

刘初三“哦”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转头冲阮澜咧开嘴:“那我明天再去看陆哥吧。”

阮澜从刘初三家出来,又赶忙往下一家去,刘初三这才回头看向自己娘:“娘,那我早点办完事儿能去阮家吗?”

“去个屁!”刘大婶头也不抬的理起针线篮子:“人家昨晚刚回来,回来是看你的吗?”

“那是……”

刘大婶恨铁不成钢:“人家赶在除夕前回来,就是和阮澜过年的。你以为打仗是能说回家就回家的吗?陆己安还不知道拿了多少东西换的。也不知道才有几天,不让人家两个小的好好互相看看,你去干什么?”

刘初三“啊”了一声:“陆哥还要走啊,那阮姐不又得难受了。”

刘大婶:“那可不就是,他年纪这么小就去前面打仗,指不准就是想给阮澜挣个名头回来,不然怎么抢得过秦家?什么都没有,阮澜她爹还没死呢,怎么能让她嫁了?”

“陆哥真是……”刘初三:“万一没命了怎么办哎。”

“人家是有担当,富贵险中求。”刘大婶白了刘初三一眼:“愣在这儿干什么啊?快去叫人买布子啊!”

“哦!”刘初三应道。

阮澜又拿着自己的小纸条东跑一家西跑一家,这家买点大枣,那家买点饴糖,另外一家买了两个红纸包,还有些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拎在一个小竹筐里跑回了家。

陆追早已醒了,在厨房煮了鸡丝粥,隔了瓷盆煲在热水里,等着阮澜回来喝。

阮澜一进门就闻到香糯的味道,进去看见陆追煮东西,吓得手里的篮子差点掉了。“阿追,你在煮粥啊?”

陆追见她回来,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这么长时间,脸都冻的通红,显得原本的肌肤愈加莹白。

陆追冲她招了招手,待到她到了自己面前,用手指探了下她的脸颊,还带着风里的凉。

“去房间里吃吧,我端进去,你暖一暖。”陆追说道。

她实在是忘不了陆追第一次做的疙瘩汤,太暗黑料理了,一般人都接受不了。可他又偏偏咽下去了,还是没半点变色的咽了下去,可见他的味觉是有点问题的,至少和常人的味蕾发育的不太一样。

之后每次做饭自己都在一旁看着,要么自己把肉泥什么的调好味道再让他做,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可阿追好不容易回来,好不容易做顿饭,难道自己要说“因为太难吃所以不想吃”吗?

她做不到。

阮澜深吸了一口气,视死如归:“好。”

没过一会儿,陆追就把东西端进来了,阮澜小心翼翼的尝了一口——嗯?好像还行?放的是盐。鸡肉好像也去过腥气了。

她又吃了第二口——没问题,很正常,除了稍稍咸了那么一点,多喝两口水就行了。

阮澜抬头冲陆追笑道:“好吃。”

陆追见她笑了,自己也低下头去吃粥。

他知道自己味觉有问题,因为尝不出味道,所以再好的珍馐到了他嘴里也味同嚼蜡。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需要味觉,没有又如何?并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直到他在伍队里做了一次疙瘩汤,闵丘差点吐了。

后来他看见自己认真的吃下去了,傻了眼,这才知道自己的味觉有问题。

闵丘还开自己玩笑,说阮澜每次送到私塾的饭菜都很好吃,是想尽了法子的换样子做出来的,结果就像对牛弹琴,谁知道自己根本尝不出味道。

可那次自己做疙瘩汤她明明也说很好吃。

陆追那时候才想明白,阮澜其实只是在哄他。

她是个很喜欢吃的人,她会想办法在家里做好吃的,去大舆镇的时候总不会辜负自己的嘴和胃,她好像很喜欢尝试新鲜的吃食。

如果自己一直这样,她会不会觉得无趣?

于是他开始认真的辨认各种调料,看别人做东西的时候要加什么加多少进去。虽不是尽善尽美,但至少之后闵丘再没露出那种表情过。

“啊,爹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呢。”阮澜说道:“我去告诉他一声,省的他吓一跳。”

“说过了。”陆追指了指粥:“粥也送进去了,阮叔吃下休息了。”

“哦。”阮澜吃了两口,又说道:“阿追,一会儿我们去外面堆雪人吧,外面积了好大的一层雪呢。”

陆追答道:“好。”

阮澜吃的浑身热腾腾的,方才的寒冷似乎都被这一碗热粥驱散了——还是有阿追在的日子好。

“哎?”阮澜突然抬起头:“你刚才为什么叫我爹阮叔啊?你得叫他姨父。你不是一直叫他姨父的吗?”

陆追“嗯”了一声:“今天不想叫。”

阮澜难得见他还有使性子的时候,不由得笑道:“为什么今天不想叫?刚才我爹说你了?”

“没有。吃你的粥。”陆追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他就是不想叫,今天不想叫,明天不想叫,日后更不想叫。

阮澜偷偷看他,突然开口问道:“阿追,你在外面有没有想我啊?”

陆追:“没想你会哭吗?”

阮澜:“会吧,反正应该不太高兴,我都那么想你呢。”

“那你别哭了。”陆追答道。

“嗯?”阮澜眨了眨眼。

陆追已经吃完了饭,将自己的碗一收,去了厨房。

“等等我呀。”阮澜连忙端着碗筷跟了上去:“我刚去收了点花胶,今晚咱们炖鸡吃。我给你派个任务,你看后院还有三只鸡,挑一只看上去最好吃的抓来。去毛什么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去烫花胶。”

作者有话要说: 阿追:我为什么要叫姨父?我没叫岳丈已经是很委婉了!

秦逸:看不起老子的婚约?!

然后~能让我偷偷的求个预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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