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再一次英勇就义(三合一)(1/1)

骆华卿搀着方慕慈一路艰难跋涉, 终于在不远处找到了一方狭窄的山洞。

对此陈茗倒是毫不意外,毕竟根据言情小说的经典套路, 男女主相逢必淋雨, 淋雨定湿身, 湿身则有山洞,有山洞就……嘿嘿嘿。

进入洞中, 他不着痕迹地将雨神光环的效力范围阻隔在了山洞外,毕竟如果洞里也湿哒哒的, 不仅不利于剧情发展,还会引人怀疑。

而且也不知道白嬷嬷什么时候会发现他们的行踪, 故而时间紧迫, 不得不小心为上。

冲鸭,卿卿,我看好你!

陈茗朝骆华卿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随后悄悄溜到他颈后藏好。骆华卿无可奈何地笑笑, 垂眸看着方慕慈愈发潮红的脸色, 刻意放低了声音:

“殿下,外面雨很大, 咱们先在此处暂时避避雨,可好?”

头晕眼花得越来越厉害,方慕慈牙齿打颤, 觉得全身发冷,头脑却一团混沌的灼热,实在说不出话来, 只能勉力凝聚神智点了点头。

骆华卿转身将马儿在洞口拴好,眼尾一片薄红折射出点滴妖冶的神采。

先前他利用在马车中贴身服侍的机会,将无色无味的“涣神散”下入了方慕慈的果盘茶水中。

它是玄胤国医者用于麻痹患者的药物,用在健康之人身上便会起到让人虚弱发热、神志不清的效果,且无法为银针试毒所察觉,一天之内即可恢复正常。

涣神散配合瓢泼大雨的攻势,可谓□□无缝,纵然方慕慈身体不适,也只会归咎于淋雨着凉,再无其他。

他又从岩壁边寻了些枯枝,取出随身携带的火石擦燃点火,熠熠灼热的光焰立刻照亮了幽暗的石穴,将清寒的冷雨阻隔在外。

从开始狩猎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数个时辰,洞外天色渐渐暗下,清秋的寒气扑面而来,方慕慈难以遏制地打了个寒噤,不禁挪得离火堆更近些。

一只温凉的手掌蓦地覆上她前额,紧接着清朗的少年嗓音作响在耳畔:“殿下,你似乎有些发热。”

“……是么?”

方慕慈有些眩晕地抬起手,也顾不上计较骆华卿抚摸额头的动作是否不合礼数,便触到一掌滚烫。

自己这是怎么了,稍稍淋雨就发起高热,何时竟变得如此弱不禁风?

“殿下,发热时最需避免继续受寒,你的衣裳都淋湿了,还是早些更换的好。”

感受到身前人骤然僵硬的动作,骆华卿顿了顿,眉眼间勾勒出恰到好处的不解与无辜:

“奴才与殿下皆是男子,殿下不必忌讳什么……或者,殿下莫非是嫌厌奴才乃残缺之人,不齿于……”

他越说越是声音低弱,狭眸里噙了粼粼的水光,委屈不自胜,似乎下一刻就要堕下泪来。

方慕慈被高温折磨得神思混沌,想到那人不久前刚救了自己一命,暴雨中又体贴地披衣照顾,自己却转头便翻脸不认人,生生折煞他人自尊,心中难免愧疚不已。

可若是应允,自己苦苦隐藏十余年的秘密就将暴露,这个初来乍到的小太监,又是否能称得上自己能全身心信赖的人?

她眼神飘忽地四处闪躲,却在某个角落与骆华卿的目光不期而遇。

两人元力差距只有一等,他不敢贸然使用精神冲撞,因此换了一种方式,将全副精神力积聚在眼瞳处,定定凝视着方慕慈的双眼:

“殿下,信我。”

“现在你只有我了。”

少年的嗓音仿佛带着不可抵抗的魔力,刹那间击溃了方慕慈层层心防。负隅顽抗的理智溃不成军,此刻她只想放松身心靠近那人温暖的怀抱,再也不管那些诡诈阴谋。

“那,无论接下来你瞧见什么,都不许离开!”

“殿下信我,不管发生什么,我绝不会离开殿下半步。”

骆华卿听着那呜咽般脆弱的抵抗,心下闪过一丝不忍,但转瞬便掩去了情绪的裂痕,温声承诺。

方慕慈也认命一般闭上眼,任由他褪下身上濡湿的衣衫,露出少女玲珑的轮廓与一片紧紧缠缚的白纱。

“这、这是……”

感受到骆华卿的手指因惊慌失措而颤抖不止,方慕慈深深吸了口气,将泪意强自压回眼底,恨声道:

“你若是敢对外泄露半个字,我定然拔了你的舌头,绝不轻饶!”

“是……”骆华卿低低喘口气,温热的气息喷吐在方慕慈耳畔,唤起一片晶莹的绯红,“那还请殿下宽宥奴才不敬之罪。”

陈茗目瞪口呆地注视着这宛如经典狗血剧一般的情节展开,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压压惊,随后捂住了双眼。

再怎么说,卿卿和女主都是两名乳臭未干的少年,自己一介当代大学生,在一旁悄悄窥伺成何体统?

不过似乎还有些别的原因让他不愿再瞧下去,他却不愿再深思,放轻手脚顺着骆华卿的脊背滑落在地,手脚并用地攀上了一侧的岩壁,寻了个平坦处坐下。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分明剧情沿着正轨发展对自己有益无害,却没来由地闷闷不乐,对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他干脆闭眼捂耳躺在一边不管不问,任由骆华卿自由掌握着剧情节奏的推进。毕竟一切的发展还在两人计划之内,相信以他的实力,把控住小场面不成问题。

虽然隔绝了外界声息,一颗心却说什么也静不下来。他烦躁地翻了几次身,甚至额角都微微见了汗,斜刺里才传来一声轻唤:

“大功告成啦。”

“什么?”陈茗惊诧地回过头,只见骆华卿侧身靠在岩壁上,正似笑非笑地瞧着自己,“你搞定女……四殿下了?”

“正是如此,我已承诺为殿下保守身份秘密,作为回报,她会命我就任她唯一的贴身内侍。这样一来,探听青璃皇室的动向就会便利得多,也不必为生存问题日夜担心了。”

小美人一本正经地陈述着未来的安排计划,语气无关风月,没有丝毫狎昵的意味。

陈茗依旧有些不可置信,侧身瞧了瞧不远处,只见方慕慈裹着骆华卿的外袍,卧在一堆枯草上睡得正酣。被雨淋湿的衣物则挂在一旁的枯枝上,靠在火堆边烘烤。

“你不必担心,她发热虚弱都是之前服下的涣神散导致的,睡一觉就完全没事了,堂堂四等元力者哪有这么脆弱。”

骆华卿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仿佛刚才那暧昧场景中的主角并不是他:“刚才情形实在是凶险,幸好师父对我的精神力训练颇有偏重,才能利用瞳摄之法压制住她的反抗。”

“辛苦了。”

心情颇为复杂,有大功告成的释然,也有他转而寻找自己的暗喜。陈茗也不知说些什么,一转眼看见他身上只剩了件单薄的亵衣,立刻关切道:

“雨神光环开启了就不能结束,外面还下着雨,你穿这么少,可千万小心别着凉。”

骆华卿这才后知后觉地抚了抚手臂,面上的笑意温柔如水,人畜无害,偏生语气又极其的可怜兮兮,教人动容:

“小明,天这样冷,我也没有别的外裳可以御寒保暖,你能不能……抱抱我?”

这……这什么情况?

男主在线求抱抱?

陈茗一瞬间觉得自己三观尽碎,理智和情感天人交战,抖抖索索地告诫自己要意志坚定:“可……可是,惊醒了四殿下该怎么办?”

“涣神散的药效会一直持续到明日清晨,我们根本不必担心。”骆华卿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伸手将他从岩壁上接下来,“咱们折腾了这样久,好不容易大功告成,莫非……你连满足我一个小小的愿望也不肯么?”

“我……”

他茫然无措地张了张嘴,对骆华卿的温柔攻势毫无抵抗能力,嗫嚅半晌,还是认命似的点了点头:“也好。”

“那就辛苦你陪着我了,毕竟……身着单衣入睡真的很冷。”

骆华卿狡黠地咬咬唇,找到另一处枯草拢做一堆,寻了个平坦的地方施施然躺下。

陈茗站在他胸前比划了很久,对自己矮小的身量表达了深深的无奈:“可是……我怎样才能抱着你呢?”

操作难度未免太大了喂!

鸦羽般的眼睫垂落,骆华卿眼尾的晕红益发明艳,眉梢眼角都是藏不住的喜悦,伸手揽过陈茗的腰身,贴在自己的心口处:

“这样,就足够了。”

拔剑、乘舟、夜谈、共榻、守护,这小小剑灵以笨拙而质朴的姿态闯入他的世界,又“砰咚”一声撞裂满室璀璨星火。

当一颗心被牵动,那人的笑意是美,低语是甜,默不作声是可爱,就连呼吸都是清淡好闻的木樨香,迤逦地盛放到心路尽头。

你可知,你的存在,即是我的欢喜。

陈茗有些愣,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和骆华卿同榻而眠,却是第一次有这样面热心跳的错觉。

那个人的胸膛距离自己不过咫尺,隔着薄薄一层肌理的心跳声热烈而分明,起落的鼓点洋溢着热切与愉悦。

卿卿好像……很开心?

会是因为自己吗?

他不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心道还好现在隔着亵衣,两人并未心念相通,否则一旦这些自作多情的小九九被听了去,以骆华卿的尿性,日后指不定怎么会埋汰他。

“你抱得紧点,我有些冷。”骆华卿的语气有些不满,“我不过是个五等元力者,体魄并不比常人强健多少,若是着了凉,感染风寒就不好办了。”

咦咦咦,是谁刚才信誓旦旦地成女主是四等元力者,皮糙肉厚不怕整蛊的?

陈茗对骆华卿同学“严于律人宽以待己”的双标行为默默翻了个白眼,但还是依言与这位“柔弱的五等元力者”贴得更近了些:

“这下总满意了吧?”

“甚好。”

餍足的笑意攀上他的脸,骆华卿心满意足地蹭了蹭剑灵柔软的肌肤,垂下眼帘,从胸腔里闷闷哼出一句“晚安”。

“晚安。”陈茗低声回应一句,嘴角也不自觉地染上了些许笑意。

小美人的怀抱温软又暖和,还贴心地用手臂垫住他的身子,避免和扎人的枯草直接接触。

实话说,这番待遇着实比不上自家的天鹅绒床垫来的舒服,但他偏生就满意得不得了,顿时觉得风也静情也柔,岁月如此静好。

三人在洞中酣眠,并未察觉随着雨神光环的失效,洞外的疾风骤雨已经倏然停了下来。

直到次日清晨,白锦漫以及长风门精锐才来到了山洞附近。囚灵阵的布置十分耗费心力,他们忙活了整整一夜,也只堪堪将阵法覆盖了半个山头。

不过这样一来,但凡有人意图利用猛兽对方慕慈不利,都能即时受到囚灵阵的反噬。

彻夜未眠的疲惫感如浪潮涌来,白锦漫有些抵受不住,双膝发软,撑住一旁的树木才勉强立稳身形。

“少主,您没事吧?”

他身后一名白衣人见状立刻上前,手中一枚朱红丹药熠熠醒目,兜帽下的颜容清俊,星目剑眉,正是之前和他一道前往秋棠居追踪黑衣少年的下属,若尘。

“……我并无大碍,只是有些累了。”

白锦漫勉力笑了笑,接过丹药嚼碎咽下。

他先天不足,身体底子实在太差了些。只是熬了个夜的功夫,就觉得胸口一阵阵闷痛难当,之前被药物压制的沉疴隐约有发作的态势。

若尘在一旁注视着他苍白的脸色,只觉得由衷地心疼怜惜。他比白锦漫还要长上几岁,可谓是看着他以一介病弱之躯,悍不畏死地修炼元力,成为如今长风门最锐利的剑。

世人皆知长风门少主惊艳绝才,年仅十九岁就将元力等级修炼到了七等之高,可又有几人知晓那强悍实力下的身躯是何等孱弱,甚至连无病无灾都是奢望。

“其实四殿下的安危由我们护持即可,囚灵阵的布置您本不必亲自……”

若尘还待继续,却被白锦漫一道冷冽的眼神阻住了话头:“义父于我有再造之恩,小慈若出了任何差池,我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这样的话,以后莫要再提。”

“是……”

若尘无奈摇头,缓步退入身后的队伍中。白锦漫服下养气补血的丹药,凝神调息了片刻,感到胸中的烦恶之感消散了许多,便向众人点头示意,继续前行。

他在方慕慈身上留下了长风门的追踪信物,找到她的行踪并不算难事,半个时辰后便发现了她与骆华卿栖身的岩洞。

只是眼前的情景着实让人有些诧异,从开始狩猎到此刻,琼花山始终是晴空万里,而山洞左近却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水洼,仿佛经历了暴雨洗礼一般。

白锦漫微微皱了皱眉,当即示意众人等候在外,放轻手脚走入了洞穴之中。

岩洞并不深,他很快就发现了躺在枯草垛上的方慕慈与骆华卿。但在察觉骆华卿只身着一件亵衣,而方慕慈则盖着他的外袍时,向来冷静自持的神情骤然崩裂:

“小慈,醒醒,这是怎么回事?”

“唔……舅舅?”

隐约听到耳畔传来的轻声呼唤,方慕慈眨了眨眼悠悠醒转,见来人是白锦漫,便微笑着撑起身来。

可没想到骆华卿的外袍披得松松垮垮,随着她的动作滑落,现出一方肩头未着寸缕。

她吃了一惊,急忙牵起衣角遮住身体,白锦漫的脸色却在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沉凝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你的衣裳去哪里了?”

“我……”

方慕慈的面颊惨白了一刹,随即腾腾红起。

现在她思绪缓缓回笼,才意识到昨晚高热之下的所作所为有多么荒唐。支支吾吾了半晌,竟是一句辩解也说不出来。

在他们看来骆华卿只是个小太监,加之方慕慈有元力傍身,自然不可能做出什么实质性的有辱斯文之事。白锦漫并未往这方面着想,但方慕慈的外衫既然已经被人换去,就说明她苦苦隐瞒的身份已经暴露:

“他知晓你是女儿身了,对吗?”

最后一声尾音还未落下,他已然身形如电地掠到骆华卿身旁,速度之快,甚至带出一串残影。

与此同时他右手中光华盛放,一柄长约七尺、通体呈现出透亮银紫色的锋锐镰刀破空而出,裹挟着逼人的寒意与杀气,贴上了骆华卿的颈侧!

这柄镰刀就是他的本命灵武——摘星镰。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摘星镰得此名,一是缘于其晶莹剔透的外表,二是基于其锋利无比的刀刃,削铁如泥,寻常武器难以望其项背。

而他此刻存了个心眼,用元力裹挟着镰刀逼近骆华卿,但凡他有所察觉,则是对元力冲击有所反应,意味着他身具元力,绝非所声称的贫苦少年那么简单。

陈茗在白锦漫进入岩洞时就醒了过来,此刻看到一向温文尔雅的白嬷嬷一言不合就拔刀,登时吓得魂飞天外,正准备向骆华卿示警,却冷不防收到对方传来的一句心念:

“别紧张,他只是试探而已,若我们有所反应,就正中了他人下怀。”

“妈妈咪呀,原来你醒着?”

陈茗悄悄抬头瞥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摘星镰,就忙不迭垂下眸,唯恐被白锦漫察觉:“那你还真沉得住气啊。”

“昨晚我已经与四殿下达成了协议,她若是连这点麻烦也解决不了,那我还是早日另谋高就的好。”

骆华卿心底冷哼一声,波澜不惊地道:“虽然我与白锦漫的元力相差二等,但玄天刃胜在爆发力极强,带着你安然脱身不成问题。”

此时决定整个局势的,其实是方慕慈的态度。

见骆华卿依旧睡得酣甜,对近在咫尺的生命威胁毫无所觉,方慕慈暗叹一声,束紧衣衫走上前来,逼音成线道:

“舅舅,如你所见,他确实只是个弱小的普通人,我又怎会受制于他?”

“可他毕竟知晓了你的真实身份,留下始终是个隐患。”白锦漫依旧没有收回摘星镰的意思,眉宇微蹙,语气很是沉郁,“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倘若来日他将这个秘密泄露出去……”

二人此刻的对话只有彼此才能听见,方慕慈的视线掠过骆华卿毫无防备的睡颜,心下不由得一软,更加坚定了要保护他平安的决心:

“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了,舅舅,你和外公不妨多信任我一些,如今的我早已有了自保的实力。”

话语间,她手中光华迸射,元力冲击生生将摘星镰的刀刃撞得偏离:

“他救我一命,又一路倾心护持,我已决定将他作为我的贴身内侍。这样一来,也能时刻留意着他的动向,若有任何威胁的苗头,便能扼杀在襁褓之中。”

“如此,舅舅可能放心?”

白锦漫紧皱的眉始终没有松开,即使方慕慈再三保证,他也难以彻底放下心来。

原本还想继续劝阻一番,奈何刚才方慕慈一时心急,冲撞的元力颇为强劲,而他又对其毫不设防,内腑不免受了些震伤。

“……你好自为之。”

旧病新伤一同降临,他胸中一阵气血翻涌,却又不愿教方慕慈发觉自己的异样,只得匆匆收回摘星镰,转身向洞外走去。

方慕慈注视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释然地松了口气。按照自己对白锦漫的了解,既然他此刻并未继续纠缠下去,便算是默许了自己的行动——

她总算是顺遂了一回自己的心意,将骆华卿的性命保了下来。

以往发觉她身份秘密的人无疑不是下场凄惨,虽然其中很多出自白云萧的授意,她自己也往往听之任之,对那些性命不甚在意。

而眼前这个少年,是她为数不多想要留在身边的人。

感受到致命威胁的远离,陈茗悬着的心总算能放了下来。

可不知怎的,他总觉得白锦漫离开的姿势有那么一丝丝狼狈,某种不知名的担忧与不安也一直萦绕在心头,思忖片刻,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戳了系统:

“窝窝,现在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脱离五米范围的限制吗?”

【小明你正处在“千古遗恨”的任务场景内,是可以自由行动的,任务阶段结束时,我会提醒你。】

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稀里糊涂地又进入了任务场景,但系统的消息无疑给了他一剂定心丸,他翻了个身,凑在骆华卿耳边轻声道:

“我觉得白嬷嬷的状况不太对劲,先跟出去看看。你就在这和四殿下好好联络感情,一会儿咱们在洞外会合,好么?”

“联络感情”这个词让骆华卿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虽说陈茗对白锦漫特殊的关注让他有些不解,但此时也没办法弄个明白,只能在心底答应了一句,继续装睡。

陈茗恶作剧地捏了捏骆华卿的脸,随即翻身下了草垛,三步并两步向洞外奔去。

白锦漫并没有走出很远,在距离洞口还有一段距离的岩壁旁跪坐在地,一手握住摘星镰撑起身体,另一只手则用锦帕紧紧捂住口。

唇齿间满是腥热咸涩的气息,他对自己正在咯血心知肚明,却也无计可施,只能强自忍耐体内一波连着一波的剧痛,等待病症发作过去。

眼前一阵阵发黑,他连呼吸都有些不稳,更无暇留意周遭的动静,因此被陈茗突如其来的问候吓了一跳:

“白嬷嬷,你还好吗?”

“唔……咳咳咳!”

白锦漫被陈茗吓得一口气没喘上来,登时被汹涌而来的血液呛到,爆发出一阵难以遏制的激烈咳嗽。

他霜白的面颊上泛起异样的潮红,一双秋瞳因为呛咳噙了粼粼的泪,额角也冷汗涔涔。

陈茗这才惊觉自己给他人造成了多大的麻烦,忙不迭念着“对不起对不起”,手脚并用攀上他后背,轻轻拍打着顺气:

“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在他拍打顺气的同时,一种清凉舒适的感受倏然传遍了全身。

刹那间,仿佛所有的焦躁不安都被抚平,余下的只有无尽的安宁惬意。

白锦漫对此同样心有所感,只是很短的时间,盘亘在胸口的浊气便消散无痕,翻腾不休的气血也逐渐平复。

他总算能顺畅地呼吸,感觉周身舒服了不少,自然而然地将功劳归于陈茗的安抚,不由感激地笑笑,轻声说道:“多谢。”

“没事没事……”

陈茗挠挠头,着实觉得受之有愧。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眼前这情况究竟算是怎么一回事,分明自己什么也没有做,变化却悄然发生,莫非与那劳什子“千古遗恨”有所关联?

不过自己在这里绞尽脑汁地想也得不出什么结论,他索性直接切入正题:“你身体看着状况不太好,是之前受过什么伤损吗?”

“先天不足之症罢了,药石无救,能挨一日便是一日吧。”

白锦漫用巾帕拭去唇角残留的血渍,语气淡然,仿佛病势沉疴的并不是他。这病症之所以来得如此凶险,除了他生而孱弱,也与魂魄缺损脱不开干系。

曾有精通精神法门的大能告诉过他,他生来便缺少一魂一魄,对鬼怪阴邪等事物的抗性远不如常人,是以除了寻常病症,还免不了邪祟入体,须得佩戴高人护持的镇邪符才能平安无虞。

他定定凝视着陈茗,莹润的眸子里水光濛濛,显得沉静而温柔:“那你究竟是谁?为何出现在新入宫的内侍身边?况且,如果我记得不错,咱们的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秋棠居吧?”

秋棠居?

陈茗脑中灵光一现,几乎要惊跳起来:“你就是那个给我解药的白衣人?”

见白锦漫点了点头,他心中忍不住一阵后怕,毕竟当时骆华卿也在场,若非带着浓艳妆容看不清原貌,一旦被他察觉了真实身份,他们之前苦苦准备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深知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可能有危险,他讪讪地笑了笑,信口胡诌道:“我叫陈茗,你可以叫我小明。额,怎么说,我确实并非常人,更近似于你们口中所说的鬼神精怪一类。”

“小明……我记得上次你现出人形时,头上有一对青色龙角,”白锦漫沉吟片刻,缓缓说道,“难不成你拥有《山海志异》中记载的龙族血脉?”

没想到自己的口胡竟然能奏效,陈茗眼珠一转,也从善如流地顺着他的推论说了下去:

“对对对,你怎么这么机智,我原本就是灵山中一条小青龙,因为古剑出鞘灵力震荡唤醒了沉睡的灵体。下山后没了补给灵力虚空,恰逢林卓途径此处,我贪恋凡人血肉的滋养,便与他签订了契约。”

本着坚决不能泄露自己剑灵身份的原则,他将中二时代看的《xx大陆》、《x主宰》、《xx变》等一系列男频玄幻小说的万用梗一顿大杂烩,东拼西凑地对付完自己的来历,又开始杜撰自己和骆华卿的关系:

“林卓这孩子天真单纯,没怎么质疑我的来历就接纳了我。我虽然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元力的气息,但念在他愿意用精血喂养我的恩情上,也会守在他身边,保护他的安全。”

“既然你已经与小卓子定下了血契,为何契约之外的我却能看见你?”

白锦漫显然没这么好糊弄,立刻抓住了陈茗话语间的漏洞所在,后者闻言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神秘兮兮地道:

“这个嘛……你先天不足,难以抵御阴邪之物,对于我这种山海经怪有天生的亲和力,能察觉到我的存在,也不足为奇吧。”

陈茗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随口一言的猜测,竟然将白锦漫隐藏多年的魂魄残缺之秘揭露无疑。

惊悸与诧异之情激荡在胸臆间,白锦漫艰难地张了张口,似乎要询问些什么,却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只怕事实正是如此吧。”

感觉到对方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明显地变得情绪低落,陈茗不安地抿了抿唇,试探着凑到他眼前,小心翼翼地安慰道:

“没事没事,我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不会伤人,对你也没什么恶意的。白嬷嬷,既然你能看见我,以后如果有什么烦心事或者穷极无聊了,也可以找我聊聊天,随时奉陪。”

毕竟此人乃女主角的最强守卫兼亲故,若是能培养出革命情谊,当真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多谢。”白锦漫抿起唇,面上缓缓升起一抹极轻极柔软的笑意,但很快就发现了陈茗话语中的不对之处,笑问道,“不过,你放才叫我什么?”

“呃……”陈茗没想到他还能注意到这茬,顿时有些心虚地挠了挠脸,“你不是负责了新人教学嘛,我听闻,那些人都被称作教习嬷嬷的。”

“无妨,你想唤什么,随心便是。”

白锦漫掩唇轻笑,眉梢眼角的弧度柔和而安宁,伸手揉了揉陈茗乌黑的头发顶。

原来,他也是个温柔的人啊。

陈茗愣愣地望着白锦漫,心脏不轻不重地惊跳了一下。或许旁人有所不知,在长风门杀手这样坚硬冷酷的外表下,隐藏着这样一副如水悯柔心肠。

日后若是能与他交个朋友,也是不错的选择。

他还准备说些什么,冷不防系统忽然吱吱嘎嘎地响了一阵,低声提示道:

【恭喜小明完成隐藏任务:千古遗恨(二),获得生命值18点,亲近值20点,目前结余生命值60,亲近值125;完成任务:初入宫廷(三),进入最后一个任务阶段:酒肆风波,任务奖励将在完成后予以结算。】

咦?这样就算完成任务了?

陈茗望着白锦漫,见他一副神情愉悦的样子,心中也算明白了个大概。正盘算着说几句感谢的话,山洞内方慕慈和骆华卿已经结伴走了出来。

此时他们都换回了狩猎时的着装,只不过方慕慈脸上依旧残余着些许浅淡的绯红,眼神也时不时飘向身边的骆华卿,一副色令智昏的模样。

“既然出来了,咱们便继续狩猎吧。”白锦漫掸掸衣襟撑起身来,将手中的摘星镰收回,“倘若没什么成果奉上,只怕陛下那边也不太好交代。”

“一切听凭舅舅安排。”

方慕慈从洞外的手下处接过狩猎的弓箭,翻身上骑,向着密林奔去,骆华卿趁众人不察,也将陈茗接上了肩头坐好。

他们本身便是一支由中高等元力者构成的队伍,打起猎来自然是所向披靡,不过半日就满载而归。众人赶到狩猎场外时接近黄昏,方宇率与萧如赋率领的骠骑营诸军已经在猎场外等候,一旁还有各位皇子以及王公贵族的队伍。

方慕慈的目光首当其冲便落在了三皇子身上,出乎意料的是,他看起来并不显得如何狼狈。询问一番下来,只大致提及在猎场中遇到了几头穷追不舍的猛兽,有几名护卫稍微挂了彩,并无人员伤亡。

她与白锦漫对视一眼,彼此心中皆闪过一丝诧异。按照三皇子桀骜急躁的性情,断断不会小心试探、见好就收。那么如今这种局面,究竟是有谋士在一旁劝谏,还是另有隐情?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自保平安为上。

礼官将众人的猎物清点了一番,随即公布了排名,大皇子当仁不让地居于首位,令人惊诧的是,四皇子的猎物总量竟然超过了两位皇兄,紧随大皇子之后。

方宇凝视着方慕慈与白羽芷如出一辙的五官轮廓,眸中闪过一丝怅惘,随即消散无踪,畅快笑道:

“此番狩猎众皇儿表现英勇,其中以尧儿和慈儿特为尤甚,青璃的未来有你们护佑,朕心甚慰。这两日之位劳顿辛苦,趁着天色未暗,咱们便尽早返回九阙宫设宴洗尘,同时将狩猎的赏赐分配下去。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谨遵圣命!”众人齐齐下拜,恭敬施礼,随后也不再多做耽误,整肃队伍返回瑶凤城。

是夜,九阙宫中灯火通明,青璃帝君于景华大殿设宴款待各皇子妃嫔与王宫贵族,并向参与狩猎的各宫赏赐了大量金银宝器,丝帛绫罗。

宴会持续到子时前后才初初收歇,等到方慕慈白锦漫众人返回芷熙宫,已经接近了四更天。这一场围猎下来,每个人都消耗了太多心力,是以道别后就各自回房安寝,酣眠到次日晌午才悠悠醒转。

方慕慈果然信守承诺,隔日就晋升骆华卿担任了她的贴身内侍,只不过住宿还是依照原有安排。小德子等三位室友对此羡慕得不得了,围着他一通语重心长、促膝长谈,将“苟富贵无相忘”等道理阐述了千百遍,直逗得骆华卿笑得打跌才作罢。

但陈茗的心情显然没有那么轻松,毕竟想到接下来的剧情发展,他就忍不住感到头大。

哄骗乳臭未干的女主角容易,欺瞒久经沙场的老将,女主外公白云萧却难。

一旦白锦漫此番将卿卿发觉了方慕慈女扮男装之事告知于他,按照原著的写法,不日他就会借故将方慕慈带出皇宫,派遣长风门的精锐杀手埋伏在左近,佯装刺杀,以此检验骆华卿是否表里如一,忠诚不二。

如若剧情发展的顺利,一切自然是有惊无险,毕竟方慕慈的傻白甜人设立在那里,见到男主遇险立刻就挺身相护,这才逼得对方收了手。

然而,眼下谋求个贴身内侍身份就这么难,女主也彻底从小白花变成了切开黑,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为卿卿挡刀呢?

更要命的是,在他前期不计代价的消耗下,系统宝库中的道具已经彻底告罄。他简直不能想象,若是长风门杀手不留情面该怎么办?自己能护得住卿卿吗?

可该来的总是会来,剧情发展总不会给陈茗留出充分的考虑时间,狩猎结束后第三日,白锦漫就在白云萧的授意下,以“微服私访”的名义,领着方慕慈来到了瑶凤城郊的一家酒肆。

既然是微服私访,随行的队伍当然是越精简越好,故而随行者除了白锦漫,就只有骆华卿一人。

除了陈茗紧张到窒息,其他人倒是显得轻松随意,趁着方慕慈正对着眼前一盘桃花鳜鱼大快朵颐的功夫,骆华卿戳了戳肩头神情紧绷的陈茗,笑问道:“怎么了你,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没什么。”

陈茗极为勉强地笑笑,目光投向一侧。

他们现在坐在酒肆二楼的露台处,不远的地方便是琼华山脚下的森林,其间流水潺潺,龙吟细细,作为观景台实乃上佳之选。

可美妙的风景中总隐藏着危机,饭至中途,近处的树木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颤动。陈茗的反应比任何人都要迅捷,目光如炬倏然转向右后方,只见几道蒙面的黑衣身影快如闪电,轻捷如鸿毛般从树冠上飘飞而起,手持长剑朝着方慕慈的方向冲来!

“糟了,有刺客!”

感应到剑灵传来的示警情绪,骆华卿墨眉一蹙,当即也顾不得礼数,眼疾手快拉起身旁的方慕慈就往后急退。白锦漫同样注意到了黑衣人的来袭,但由于安排使然,并不显得如何急躁,脸上神情虽然严肃,手里的动作却慢了几拍。

见黑衣人的长剑倏然逼近,骆华卿心中暗叫不好,苦于不能暴露自己身怀元力的事实,只能抄起身旁的桌椅暂时抵挡。

突遭变故,方慕慈尚且没来得及回过神,白锦漫已然轻飘飘投去一抹意味深长的眼神。她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慌乱的心情安定了些许,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佯装恐惧地向后闪躲。

“卿卿,这些刺客是伪装的,”陈茗伏在骆华卿耳边叮嘱道,“我观察过了,白锦漫并不显得如何慌乱。这回刺探怕是对你的考验,你千万保重自己,别露了马脚!”

对他的话语深信不疑,骆华卿默然点点头,随手用木椅将一名黑衣人刺来的长剑荡开。

他不仅将元力藏得滴水不漏,甚至连外功身法也顺利隐藏,甩开桌椅后空门大开,脚步也踉跄不稳,活脱脱便是个不会丝毫武艺的普通人。

骆华卿这一退,便来到了方慕慈身前,而近处恰巧有一名黑衣人挺剑刺来!

陈茗刹那间屏住了呼吸,按照原著展开,此时方慕慈应该心生不忍,一把推开骆华卿挡在他身前,毕竟她早已知晓刺杀内情,充其量只会受些轻伤——

可为何眼下她竟然无动于衷?

方慕慈迟迟没有动作,眼看着剑锋与骆华卿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倒是白锦漫蓦然沉下了脸。以他七等元力的修为,又如何看不出来,若是放任长剑的去势,不仅会刺伤骆华卿,连他身后的方慕慈也无法幸免。

来袭的杀手都是长风门的精锐,按理说不该出现任何差池,除非……

不好!

陡然意识到某种可怕的事实,他出手如电,再无犹疑,一团光华璀璨的元力骤然轰击上了黑衣人的长剑,而他本人也飘身而起,摘星镰出窍,一击直取黑衣人命门。

说时迟,那时快,尽管长剑被元力震得偏离,剑身中段却陡然裂开,一枚泛着幽光的尖锐三棱/刺破空而出,直击骆华卿咽喉!

这一切变化来得太过突然,根本没给众人留下任何反应的时间,眼见锋锐的刀刃已经逼近了那人脆弱的咽喉,陈茗低喝一声,飞身而起,生生迎了上去——

尽管没有道具傍身,他所拥有的生命值却可以转化为实际存在的能量,既然上次用生命值交换了治疗光束,这一回他也不吝惜以剩下的生命值为代价,换得骆华卿的平安。

电光火石之间,骆华卿的下颌处骤然爆发出璀璨的光彩,呈旋涡状闪现的金色流光中,一道天青色的娇小身影若隐若现,而那枚三棱/刺不偏不倚,将他的胸口悍然洞穿!

“不要!!”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小明被戳中了!故事会这么结束吗?

肯定不会的,憨憨敬礼。

不过这确实是小明离开小说世界的一个契机哦,那么后面又会发生什么?敬请期待哦!

看在我这么努力日万的份上,戳一个小收藏留一个小评论嘛,人家很辛苦的q

爱你们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