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1/1)

万事俱备, 凝霜宫晚上的荒唐宴饮次数越加频繁。

仗着凝姬表面上的“宠爱”, 云溯望借故推脱了数次。奈何凝姬的态度愈发强硬,今夜他到底是躲不过去了。

气派的大殿之上,妖族舞者在正中轻歌曼舞, 整日里陪着凝姬寻欢作乐的那群男妖修推杯换盏之际还不忘品评一番。

等到几杯北境烈酒下肚, 他们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

有的主动向凝姬敬酒邀宠, 有的便用深宫怨妇般的眼神嫉妒地盯着坐得离凝姬最近的俊美剑修。

只是他们的一腔愤恨不满发泄错了地方, 那俊美剑修淡漠得很, 自始至终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们, 就连应对凝姬时也是惜字如金。

若他对所有人都这副态度便也罢了,偏偏在对着怀里的那只黑色的小土猫的时候, 剑修极尽温柔。

大部分时间, 他都垂着头在面前的几碟精致菜肴中选拣适合猫吃的食物,然后体贴地送到小黑猫嘴边。

那宠溺又专一的态度全不像是在喂猫, 反倒像是在哄自己的小情人。

因为做了猫, 安归澜此时心安理得地占据着全场的最佳位置, 毛绒绒的身体和云师兄越贴越近。

再往后退一些,便能感受到剑修略有些发烫的体温。

凝姬自己也是从猫变来的, 自然比谁都清楚这小黑猫和云溯望此时的姿势有多亲密,她心中吃味, 忍不住狠狠给了那小黑猫一记眼刀。

但安归澜好歹是活了两世,且曾是修为远胜魔皇的隐世大能,如何会被这般威胁吓退。

他用碧绿的猫瞳挑衅一般直直望向凝姬,接着便含住了云溯望的指尖, 轻轻咬了一下。

剑修的身体敏感得过分,他没有抽回手指,可是端着盘子的另一只手却猛地一颤。

平日里握剑极稳的手,在这种时候却连盘子都几乎端不住。

云溯望的脸很快便红得发烫,众目睽睽之下和师弟做这种近乎调/情的事情让他有些不安。

他有些无奈地腾出手揉了揉师弟的猫头:“好好吃饭,这种时候就莫消遣师兄了。”

在凝姬面前宣誓主权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安归澜便又乖乖做回了云溯望大腿上的一块黑色毛毯。

凝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儿子对那来路不明野猫的纵容态度,又想到自己始终被这么不冷不热地敷衍着,只觉得更加不是滋味儿。

今夜本就是决定动手取魔皇之血的绝佳时机,整个凝霜宫都已经布置妥当。

她不仅让人准备了压制魔皇之血的阵法,为了万无一失,还在宫殿各处的隐秘角落设下了溃散神志的熏香。

只是熏香起效尚且需要一段时间……

觑着时机刚好,凝姬自主位上起身,对殿上众人说道:“今夜大家如此尽兴,不妨在此一起玩个游戏。

我已经命人在凝霜宫中的一处殿宇内放置了一样信物,只要能破开法阵取到信物我便重重有赏。”

凝姬平日出手阔绰,传闻早年在北陵城中侍奉贵人也得了许多赏赐,更有许多妖觊觎的是她本身的“美貌”。

此言一出,殿中的年轻男妖们瞬间沸腾起来,个个摩拳擦掌准备争夺那藏起来的信物。

只有那眉目清冷,淡漠如月的剑修听闻此言仍旧无动于衷。他抱着怀中的黑猫要同凝姬请辞,却被对方强留下来加入这暗藏凶险的寻宝游戏。

凝姬是什么样的妖,云溯望和安归澜心中都十分清楚。所谓“重重有赏”的背后定然又是一番损人利己的阴谋算计。

云溯望根本不想费心思去找。他怀里抱着安师弟附身的黑猫,故意慢悠悠地跟在大群妖修的后面,等那群人探查一番一无所获之后再进到殿中装模作样地寻找一番。

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却乐得自在。

但云溯望不主动去找,不代表他便从此安全了。遍布凝霜宫各处的熏香味道极轻难以察觉,缓慢地作用在他身上,终究让他和安师弟同时察觉到了异样。

熏香的作用在一点点积累,云溯望的反应也变得有些迟滞。

他终于停住脚步,靠在廊柱上缓缓阖眼调息,模样带着几分令人心疼的脆弱感。

在暗中跟踪许久的凝姬见事情已成了一半,心下一喜,急切地拉近了与云溯望的距离。

正在她借着妖力的掩护,从背后伸手触碰云溯望的时候,指尖却如受电击。猝不及防钻心疼痛让她后退几步,却又不死心地抬头恨恨看向云溯望的方向。

云溯望肩头的位置,那只她一直看不顺眼的土猫正探出头来,警告一般直直看着她,仿佛丝毫不被她身上的妖力所蒙蔽。

而云溯望在短暂的失神过后,已经缓过神来,转瞬之间弹剑出鞘,半侧着身,剑锋直指她的方向。

一人一猫配合之默契,仿若多年以前便已经在一起并肩战斗了。

趁人之危不成,凝姬装模作样地与云溯望对了几招,然后找准时机朝着已经布好的阵法方向逃去。

云溯望并未迟疑,追过去的时候他脸上反倒现出了一丝轻松。

他抱紧怀中心跳加速的黑猫,语气仍旧温柔:“别担心,舒神医给的卷册我有认真看过。

无论如何总要冒险一试。也只有摆脱了化妖劫,我才能……不再每次都害得你陪我共死。”

凝姬最终逃到了凝霜宫东北角一个偏僻的废殿之中,她前脚进去,后脚云溯望便追了过来。

感应到了魔皇之血特有的力量之后,以整个废殿为中心的阵法也在同一时间自动运转起来。

很快身姿高挑修长的剑修便被道道暗红色的灵光包裹,这些灵光最终定型成了恰好能装下一个成年男子的灵力牢笼。

为了能困住魔皇之血这样强大的血脉,灵力牢笼的每一分力量都取自云溯望自身扩散出的强大魔压,遇强则强遇弱则弱。

云溯望被困在其间仍是面不改色,他将安师弟护在心口,然后抬手朝着困住他的灵力牢笼施放了一道魔气。

果然,魔气才触到泛着不祥灵光的牢笼便被飞快地反弹回来。

与此同时,笼子的范围内凭空生长出蔓生的血色荆棘,它们争先恐后地汲取云溯望刚才一击释放出的精纯魔气疯狂生长。

其中一道更是试探性地攀上了剑修的脚踝,隔着衣料刺破了皮肉,吸取着伤口溢出的细小血珠。

云溯望忍无可忍,手腕翻转斩断了试图攀上他身体的藤蔓,却冷不防听到暗处的笑声。

凝姬自先前藏身的暗处款款走出,指尖把玩小瓶里装着的正是刚才通过藤蔓取到的云溯望的鲜血,她的一双美目流转含情,但在看向唯一的儿子时却带着无法掩盖的贪婪:

“少做些无畏的挣扎便少吃些苦头。看着你受苦,母亲也会心疼的。”

安归澜被凝姬这番话恶心得不轻,他看向云溯望,果然见对方眉心微蹙,显然也对凝姬颇为嫌恶。

剑修的声音清澈寒凉,在空旷的殿中带起一丝回声:“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凝姬见他没再出剑,靠的更近了些:“我的脸被魔后那个老妒妇的诅咒所伤,只有魔皇之血才能治好。

只是取你身上一半的血而已,不会让你太过痛苦的,舒望你不会拒绝的是不是?”

云溯望听她理所当然地说着这些话,勉强牵动嘴唇,露出一抹凉薄的笑意:“母亲觉得身上的血若是被抽走了一半,妖还会有命在吗?”

凝姬似是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不悦道:“舒望,你别忘了当年是母亲九死一生才将你生了下来。你的命本来就是属于我的。

更何况你可是魔皇之子,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死了呢?”

似乎是被凝姬这番自私却又直白的话刺激到了,剑修的面色苍白了一瞬,而后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长剑,做好了与困住他阵法相抗到底的准备。

凝姬见三言两语无法削减云溯望的意志,便挥手调动阵法,催动笼中的荆棘主动攻击。

阵法构筑成的笼子空间狭小,纵使有魔剑玄溯这样的神兵护持,剑修也难以施展出惊艳众人的剑术。

更兼这阵术诡异,越是使用魔皇之力就越是助长了阵法的威力,真正能派上用场的实际上只有云溯望身上的妖力和剑术。

这一次凝姬已经和云溯望彻底撕破了面皮,她见笼中的剑修翻不起大浪,只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想起当年为了保命所受的种种委屈,还有受诅咒影响日夜溃烂疼痛的半边脸颊,心中涌起的恶意反倒更多。

她站在阵法之外看着手中一点点被鲜血填满的瓶子,还不忘火上浇油:“对了舒望,你大概还不知道,之前和你说的那些都是骗你的。

我不曾倾慕过先魔皇,而生下你也不过是个权宜之计,你来到这个世上本就不被任何人期待。既然活着如此多余,又如此痛苦,你为何还不乖乖就死呢?

只要你不再反抗这阵法,不过半刻你便彻底解脱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连续熬夜外加感冒发烧的地狱期末季终于结束了,我又回来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