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1)

沈琛对所有人的感情都向来单薄,他对自己上一次情绪失控的印象还停留在极遥远的记忆里, 对所有的事情他永远都是冷静而克制的。

只隐约记得有人同他说过, 这世上所有的人和事一旦沾上都是斩不断的羁绊。

一路上算不是顺畅,正是下班的时候, 路上堵的水泄不通, 沈琛能听见身旁急促的喘息, 身边的人像只暴怒的狮子,随时可能暴起伤人。

沈琛难得心绪不宁 ,头一次 ,陶恂身上的焦虑几乎要蔓延到他的身上。

转弯的时候险些错眼看落了一个红灯,他反应不慢, 发现不对后立即刹车, 前面是一辆面包车刚刚停下,车轮与路面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沈琛脑子里突然有一瞬空白, 然后感觉到身边有人猛地扑了过来,死死压在了他身上。

有那么一瞬间,沈琛觉得他处在一个虚幻和现实的交界处,耳边是一片轰鸣和嘈杂, 然后听见有人在喊他。

“——琛哥?琛哥?!”

抬起头来的时候刚好能看见一片快速离开的阴影,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听见另一个几乎要敲破耳膜的破口大骂 。

“卧槽, 长没长眼睛?上赶着投胎是不是?”前面的车主刚刚死里逃生, 吓的脸都白了, 摔了车门下来, 哆嗦着就拿脚踹车门。

其实就是看着惊险,幸而在最后一刻刹住了车,两车之间还差了有一米多,根本没碰上。

陶恂本来心里就憋着火,这时候被人口不择言拿话一激差点就要跳起来,手刚移到车门上就被人按住了。

沈琛摇下车窗,语调冷静的报了公司的电话号码,他的语气算不上很好,但还是尽量冷静自持:“ 您如果觉得有什么问题可以打给我的秘书 他会尽快过来处理。”

——他现在也确实没有那个心思来管这些事,林舒流产的事勾起了他一些算不上好的记忆。

其实也是车子性能好,最后一刻悬崖勒马踩实了刹车,中年人也是堵车太久又被吓了一跳,有些路怒症犯了而已,车里的青年看人的眼神极冷沉 ,身上自带着些不怒自威的气势,一眼望过来再大的怒火都跟一桶冰水泼下来一样,消了个七七八八。

——就是想撒泼犯浑这也不是应该找的对象。

“去你妈的,有钱了不起啊?”司机骂骂咧咧的又添了两声,心里大概还是不能平静,然后就看见一个中年女人从车窗里探出半张脸来,用方言柔声说了一句什么,男人脸上最后一点不满也散了干净,最后瞪了沈琛一眼,加快脚步回去了。

沈琛往后靠了靠,刚才方向盘打的太狠,骤然放松下来后整条胳膊都有些发麻,他的另一只手紧紧攥着陶恂的手腕,男人的手腕算不上纤细,能清晰感知到手骨的形状,骨骼修长。

“琛哥——”陶恂没敢去挣,好半响才敢试探着喊了一声。

那一刻陶恂几乎是有些不安的,透过搭在他手腕上的手他第一次感受到这个外表一直沉稳冷静的人似乎是在细微的颤抖。

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还是明智的没有下车,犹豫了一下,大着胆子转手想要握住搭在他手腕上的那只手。

沈琛的掌心覆了一层薄汗,如果不是真的握住,几乎不能相信他心中其实也是隐有惧意的。

那只手握上来的一瞬间沈琛眼睫颤动了两下,他能感受到温热修长的掌心覆盖在他手背上,按他以往的性格是绝不可能允许有人在这个时候靠近他的。

他没睁开眼,手上却陡然用力,像是条件反射一样反客为主,把那只手紧紧压在座椅的扶手上,掌心朝下,五指收拢——是一个凶狠掌控退无可退的姿势。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微缓解他积压在心里的,那一点像是冲破牢笼的恐惧。

没有人对死亡毫不在意,哪怕他早已死过一次。

死亡对他来说是笼罩在头顶的阴影,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仍然沉在那片无尽的海域里,从未出来。

或者是更久之前,在那个下着大雨的黑夜里......

陶恂就一直被他压着手掌按在座椅上,整条手臂都绷在那里,分毫不敢动弹,良久,一直等到沈琛呼吸趋于平静,才试探着又喊了一声:“琛哥?”

他不知道是哪里触碰到了沈琛不能触碰的东西,但这个时候他不能问。

他隐约能感觉到沈琛心里藏着许多事,关于生死,关于曾经或者过去,但沈琛不说,他也就不问。

哪怕他对所有事一无所知,但是这时候是他在琛哥身边,这就够了。

沈琛是怎样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能让琛哥在他面前露出情绪失控的时候,已经很不容易。

沈琛静默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方才还激烈动荡的情绪已经完全收敛,眼中又是与平常别无二致的锋锐冷静,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一个错觉。

——他有一张伪装的近乎完美的外表,只在接近生死时泄漏出一丝,然后迅速收回不留痕迹。

只有仍然抓住陶恂的手留下了些许痕迹。

刚才的那一瞬他用力的力气才遏制住自己,此刻骤然松开的时候才发觉手上用力过重,陡然松开时陶恂手抖了一下,却没出声。

沈琛将将松开的手顿了一下,刚想折回去,陶恂已经自觉把手缩了回去。

“琛哥,没事吧?不然换我来开。”

沈琛那样克制的人,情绪少有的失控,陶恂虽然不会多问,但担心还是难免的。

“没事儿,”沈琛把目光从陶恂胳膊上移回来,重新摸上方向盘:“林舒是在第三医院?”

陶恂突然有点不太确定:“应该是......”

“......”沈琛按了按眉心,无奈:“下次记得别摔手机。”

林舒现在还在医院,陶恂也是真着急,先前急疯了摔了手机,现在不知道情况,沈琛这转移话题的手法并不高明,但挡不住关心则乱。

——刚才那事儿就这样举重若轻的揭过去了。

剩下的一路还算得上顺利,堵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到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暮色低垂,冬日里寒风凛冽,医院里算不上安静,经历生老病死的场所悲喜也不过转瞬之间。

许巍在外面等着接他们,看得出来在外面站了有一会儿了,脸上很难看,医院里不能抽烟,因此他手里的烟没点火,只是捻的稀烂,看见陶恂从夜色里赶过来的身影,脸上的神色才勉强缓和了一些,把烟头扔进旁边垃圾桶里,没说话,只是向前带路。

林舒的病房在七楼,电梯上行的时候气氛莫名的有些压抑 ,许巍身上一股子烟草味,像是硝烟余烬的味道,陶恂率先开口,问了句怎么样了 ,许巍喉结动了动,半响摇了摇头:“不太好。”

沈琛大概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孩子没保住其实还是次要的,章宿那样的混球,林家说不定根本不想留下这个孩子,但是林舒的身体一直不好,这个不太好,恐怕是林舒身体出了些问题。

——但这种事不能拿在外面说。

事实上,也没时间多说,电梯门已经开了。

医院常年亮如白昼,空气里有药剂的味道,略微有些刺鼻,出电梯门一眼就看见了林朝,靠在墙壁上,神情阴沉,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看见陶恂和沈琛愣了一下,好半响没说出话来。

——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他们几个当年都是一个院子里长大的,交情不是一朝一夕积累起来的,院子里男孩多,却只有林舒这一个姑娘 ,他们看着这个小妹妹一生顺风顺水的走过来,然后到了这一步。

京城里圈子里多,二代是一个圈,三代又是一个圈,他们算是三代里最顶尖的那几个,家族之间利益来往,互相扶助,也随时可能因为利益拔刀相向,毕竟家族总是第一位的,他们有这个觉悟,可未必就真做到那一步。

——毕竟谁的心不是肉长的?

几十年的交情不是假的。

林家二老还在里面陪着,林舒没醒,陶恂只在外面看了一眼,那个当初婚礼上高高兴兴的姑娘脸上苍白如纸。

林父这几年身体越发不好,只能放手把家里的一切交给林朝打理,可林朝毕竟年轻 ,太过于急功近利却还要支撑着林家不倒,最后卖了陶恂跟着沈丛着实是一步烂棋,走到这一步其实算得上咎由自取。

好半响,林朝才慢慢的抬起头看着他,往常翩翩佳公子的人已经算得上狼狈,喉结吞咽了一下,但最终一句话也没说——现在这样也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陶恂根本不等他说话,上去就是一拳,他动作利索,一拳勾到男人左脸上,其实分明是能躲开的,但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林朝硬生生捱了那一拳没站住,往后退了两步,哐当一下撞到了墙壁上。

“陶恂!”沈琛喝了一声,上去把人扣住,许魏站在中间,眼神少见的凶狠:“在这儿闹什么闹?出去说!”

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往病房里看了一眼,眼睛就红了:“如果这不是这不是在医院,我他妈都想给你一拳!”

许魏和林朝先下去,沈琛和陶恂等旁边另一个电梯,陶恂的拳头攥的死紧,他的脾气绝对算不上好,在沈琛面前能收起爪牙,在旁人面前却不一定——尤其是对林朝。

他们以前是兄弟,林舒受了这样的委屈,他怎么动手都是应该的,但林朝把事做狠了,他再动手就是不合时宜 ,当初林朝把话说绝了,把事也做绝了,他现在再给姓林的出头那就真是蠢。

沈琛给他把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抬头看了他一眼:“陶恂,你是不是不知道疼?”

于是那只攥的几乎要嘎吱作响的手温顺的落在了他的掌心里,一身即将燃起的戾气消弭于无形。

——对上沈琛,向来嚣张的人总是温驯的不可思议。

许魏和林朝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公子哥儿,珍惜脸面,所以好歹管住了自己没在医院大厅里打起来,两个人在医院旁边的林子里打了一架。

沈琛和陶恂过去的时候许魏外套被踩在地上,袖扣崩了两颗,赤着胳膊在花坛边抽烟,林朝也没好上多少,看着他们过来才勉强整理了一下袖口,站起来,两个人脸色都算不上好看,林朝嘴角甚至挂了彩。

陶恂刚刚被顺了毛,这会儿沈琛在身边,心里才稍微好过了一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这儿环境不好,明天转院——我打电话给七医院。”

七医院是陶家的私人医院,陶老爷子年纪大了,近些年身体其实算不得太好,所以医院里常年有专门为陶家预留的病房和顶尖的医生。

从前林家和陶家还没有撕破脸皮的时候,林舒以前身体不好,偶尔生病也是去的七医院。

黑暗里那点火光颤了一下——是林朝手里的烟。

良久,才听见沙哑的声音:“好,”停了停,才添了一句,“谢谢。”

——是生硬而苦涩的语气。

他们之间原本无须这样客气。

四个大男人站着医院绿化里,没人说话,其间林朝手机响了两次,他一开始还挂断,两次之后直接关机,许魏受不住这样紧绷的气氛,手里的烟就没灭过,抽到第三根的时候终于被经过的护士发现。

“哎!你们在那儿干什么呢?”

许魏心里烦躁的很,听见声音第一反应就是眼疾手快的一脚把林朝踹了出去。

被护士逮了个正着的林朝脸色黑的跟碳一样,只能硬着头皮上,身后三个人都听见了一句咬牙切齿的脏话。

有人出去当替死鬼 ,许巍心安理得的掐灭烟,从泥地里捡起外套,临走朝陶恂扬了下下巴:“去吗?”

“干什么?”

许魏眼里有厉色,他脾气算是他们几个里面是最好的,平时都是陶恂惹事他当和事佬,这一回难得脾气上来:“去找疯狗出口恶气。”

沈琛闻言瞥了他一眼,许魏只觉得有一阵凉风从他身上扫了过去,但也只是一瞬间那阵凉意就迅速收敛。

“他到现在就喝了点醒酒汤,我带他去吃点东西。”

沈琛少见的开口,明显是替陶恂拒绝的意思。

许魏不由得挑了挑眉,他总觉得沈琛其实是有些想把陶恂拐跑的,但不是那个意思,而是,他似乎知道些事情,想把陶恂早点摘除出去。

——兴许也只是他多想了,沈琛可能只是单纯的看不上他们这群纨绔打架惹事而已,其实这样也不错,陶恂性子少有人能辖制,有沈琛在还能管着他点。

陶恂虽然心里有些想去,但是面上毫无异议。

他平日里打架惹事绝对是常事,但既然琛哥不喜欢,他就知道收敛。

许魏目光奇异的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眼里的火气消下去了点,疲惫的眉眼里终于带了点笑出来,只是用调笑的目光瞥了一眼陶恂。

经过的时候拍了拍陶恂的肩,凑近在人耳边嘀咕了一句什么。

如果沈琛靠的再近一点就能听见许魏小声逼逼的那一句是——妻管严。

可惜他没听见,所以他皱着眉看着陶恂陡然窜上热度的脸,像一只即将跳脚的快被煮熟的虾。

——

这一天谁都过的算不上好,沈琛毫无食欲,但是顾及陶恂昨晚宿醉,下午醒了就喝了碗醒酒汤,所以还是出去就近找了地方,点了东西,但也只是草草填了肚子,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

他们没理由在医院呆着,沈琛开的车过来,陶恂一无所有 ,一没手机二没车,沈琛看着简直头疼。

陶恂看着他,因为脸上还有点热气,把外套脱了放着:“不想回去。”

——潜台词显而易见,要不然琛哥你收留一下?

沈琛表示:“......”

车里陷入一片尴尬的安静里,陶恂觉得脸上挂不住,他脾气不好,这时候心里就有点不好受,但转念一想,确实没什么好说的,琛哥本来就没有义务收留他来着,更何况他现在不是已经被辞了吗?

他觉得心里陡然开始难受,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只有声音不自觉的带上点疲惫:“算了,那我去酒店里住一夜也是一样的。”

“为什么不肯回去?”沈琛开着车,没回头,但是声音里略有些低沉。

早上老爷子不可能故意让人领他去书房等着,大概还是有话跟陶恂单独说,不好叫他听见。

——不然陶恂不可能拒绝,他费了心思为陶恂以后铺路,却想不通为什么陶恂竟然不愿意。

——有什么理由拒绝?

钱不必他出,公司一开始都会为他准备好,他甚至不必着急,只要慢慢来就是,他自然会帮着他运行,他在给他的以后铺路,而不是跟京城里面那些纨绔子弟一样,只能靠着家里,一事无成。

他不常对一个人好,也从未对一个人这样上心,陶恂是第一个,这辈子他恐怕也不会对第二个人这样好了。

他生性多疑冷淡,但还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想对旁人好的时候还不被接受。

这可真是——

老爷子眼睛毒,但老人家对上最疼爱的孙子难免多思。

陶恂身体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避开这个话题:“没什么,就是不想回去。”

然而一闭上眼就是早上老爷子的话,老人家坐在客厅里,阳光缓缓的落下来,眼里是看透世事的通透明澈和对孙子的疼爱。

“你觉得他是为你着想,可他未必就不是看出了你的心思,想把你推出去,让你杜绝这个念头——他是个聪明人,你不会不知道。”

沈琛的聪明是这三代里面少见的,如今他们这些清贵世家,下一代虽然从小开始培养,但还是明显有一代不如一代的趋势,陶家已经有青黄不接的隐忧,林家更是因为下一代未曾选好濒临绝境,所以更衬得沈琛格外突出,哪怕他年纪尚轻,但已然隐隐可以窥见以后。

陶恂是自己的孙子,他不聪明被人利用是活该,但长辈该把提醒的还是得说,他并不觉得沈琛能害陶恂,但大概也并不是陶恂期望的那个意思。

——那么琛哥是不是当真是想用一个公司把他弄走省心?

陶恂自己都觉得自己蠢,花几千万把他弄走,还不如直接撕破脸皮,但老爷子说的确实也是有道理的。

于是便没有再说话的必要了。

一路沉默,沈琛没在半路上停车,一直开回了自家小区,停在楼下的时候陶恂抬头望了一眼,站在车旁边没动。

沈琛自顾自往前走,走了一段路,几乎是有点无语的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人就站在那里,大冬天里明明冷的瑟瑟发抖,在他回头的时候还是尽力挺直了脊骨。

就那么隔着一段距离看着他,不远不近,呼吸之间都是雾气,让人看不分明神情。

沈琛觉得自己心里某个地方莫名被扎了一下,突兀不舒服起来,他觉得心里堵了那么一口气,最后还是暗骂了一句,快步往回走去。

天上开始落下零星的雪,寒风刺骨 ,他要是不回去,那蠢货大概能站那儿冻上一夜。

——从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

陶恂其实极为怕冷,这时候就知道顺杆往上爬了,跟着沈琛上楼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吸鼻子,可怜的很。

沈琛就一个想法——自作自受。

京城这个时候已经开始供暖,屋子里暖和舒适,他们在外面呆的太久,身上的衣裳都冻的发硬,摸到手里都是刺骨的冷。

陶恂远比他怕冷 ,这是他们小时候就知道的事儿,沈琛直接让陶恂先去洗澡,洗完澡才像是终于缓过神来 ,惨白的脸上又开始有了点血色。

沈琛惯常是睡不着的,他知道这是病,药吃了一堆也不见好转,索性也不去管了,反正死不了人,最多只是难受一些。

其实也说不上多难受,只是一夜一夜的看着天由黑转亮而已,半夜的时候闭上眼都是无比清醒的,这种无时无刻的清醒逼得人心里发慌。

半夜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去,他习惯半夜去阳台吹风,手边并没有那么多公事需要处理,吹完风心里倒还安静点 。

推开门的时候有人从沙发上抬起头看着他,眼睛极亮。

于是他就知道,原来不止他一个人睡不着。

他不喜欢开灯,仗着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径直走向阳台,本来打算打开的,转念想到身后这位怕冷,伸出去的手刚刚碰上阳台门上又缩回来了 。

——他都不知道他原来还有注意别人的这一天。

沈琛转过头去的时候正好看见陶恂追着他的目光,看见他微微停了一下,仰着头却并没躲开,那目光如炬,在黑夜的掩盖下炽热的近乎烫人。

陶恂一直是收敛的,至少这些时间里在外面一直没有显露过什么,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可悲——只敢在这样的黑暗里放肆的盯着那个人看。

沈琛走过来的时候他稍微愣了一下,自从在车里谈崩了后两个人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哪怕沈琛看不过眼把他领了回来。

沈琛腿长,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就已经到了陶恂身边,他对于所有人都没什么多余的耐心,而对于陶恂他觉得自己揣测完全是没有必要的 。

但凡他问,他就会答。

“为什么不愿意去新公司?”

他的声音在暖和的室内显得格外冷清,不是质问 ,却莫名给了陶恂压力,他没法对沈琛撒谎。

这个人就站在他的面前,抬头的时候能看见那双在黑暗里隐藏了锋利的眼睛,下颌的轮廓如刀削一样利落削瘦。

他问的坦荡,大概就是吃准他不会撒谎骗他,莫名心口发闷,于是连声音都是闷的。

“你的钱不是自己辛辛苦苦赚的?我不缺钱,也不想拿你钱出去挥霍,再说,我还是想留在我们公司里面。”

他刻意加重了我们两个字,他还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在里面,那是沈琛的公司,也还有他的一份。

——留在你身边。

沈琛眼里微微深了深,最后把手落在他头上,闭上眼睛:“蠢货。”

莫名其妙被骂了的陶恂:“......”

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多少人求之不得,他倒好天天就想着得过且过。

陶恂噎了一下,还是继续开口:“再说,我没经验,倒时候搞砸了拿什么脸过来见你?”

一下子败几千万,他是败家子不错 ,但败到这程度他爹大概都得把他打断条腿再赶出家门。

前段时间沈丛那蠢货败了几千万,虽说没真被赶出家门,但听说境况也不大好,最近这些日子都没出来晃荡过,亏的爹妈不认。

沈琛看着这人郁闷的神色,终于还是忍不住露出少许一点叹息:“没事,我在背后帮着你就是。”

他恐怕自己都不会知道,他在说这话时是怎样温柔的语气。

他的手还放在陶恂的头上,刚刚洗过的头发还没干透,微微有些湿润,扫在指尖时是少见的温顺。

“林舒的事也不用你担心,章宿拿不到一分钱。”

他想,他总能把所有事掌握的刚好,没有什么能脱离他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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