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禁欲医生的小助理(八)(1/1)

自季温良回a市起, 季母就一直记挂着一件事——他的儿子知书达理, 善解人意, 怎么就没有“朋友”呢。

他的儿子和他儿子没“朋友”这件事就像金和玉,镶嵌成沉甸甸的一块,坠在她的怀里, 她倒是想展示展示,可又怕心怀鬼胎的人觊觎, 把她这块金玉偷了去。

这一天, 季母应邀到陈姐家做客。

陈姐刚搬来不久,她年过半百, 穿着打扮却一点也不老气,杨柳细眉、大红旗袍的在广场舞队伍里游弋了半个月后, 就连路边捡矿泉水瓶儿的都知道了她的底细:舞蹈老师, 丈夫早亡,大半辈子生活在县城里, 来a市是借儿子的光, 来享享福气。

关于跳广场舞这件事,季母确实是上了心,排演、练习比上班还积极, 可这天底下不是所有的事儿只要努力就能做成的,除了天赋, 还得有个好师傅。

从前领舞的那位其实很业余, 带着他们这些更业余的, 跳起来的舞看起来像电量不足的机器人。

这回有了陈姐, 一切都不一样了。

陈姐就是一位好师傅,谆谆善诱,恳切教诲,一二三四,二二三四……教舞的时候还总是私下关照季母,两人就此结成了塑料儿姐妹。

塑料儿姐妹邀请自己到她家,那必须要去。

“你看我这牡丹,”陈姐把季母领到大阳台,“开得多好,颜色多艳,我最喜欢牡丹。”

季母说不错不错。

“你看我这平板,”陈姐把季母带回客厅,“大牌子,想什么时候追剧就什么时候追剧,想什么时候打游戏就什么时候打游戏,比电视强多了。”

季母说挺好挺好。

“你看我这按摩椅,”陈姐拉季母坐下,“电动的,肩部的、脚部的、臀部的……全身按摩。”

季母说舒服舒服。

按摩椅靠着一面墙,墙上贴着许多照片,季母随意地一瞥,目光定在一处。

“这浓眉大眼的小伙儿是——”

“啊,那是我儿子,”陈姐眯着眼笑道,“这牡丹、平板、按摩椅都是我儿子给我买的。”

是个孝顺的。

“我家也是个儿子,”季母将目光收回,看向陈姐,“你儿子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是个记者。”

“哎呦,记者好啊,我看那新闻联播里的记者一个个的模样周正,说话利落,做记者的都严肃、谨慎。”

“还……还行吧,”陈姐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你儿子是做什么的?”

“我儿子是京安医院的医生。”

“京安医院那是大医院啊,你儿子真有出息。”

“没有,没有,”一提到季温良,季母脸上的笑容就刹不住,她转了转眼珠,“陈姐,你孙子多大啊?”

“婚都没结呢,哪有什么孙子,你孙子呢?”

“也没有,”季母叹了口气,“我这儿子哪里都好,就是这点不让人省心,唉,不提了不提了。”

两人刚才还聊得挺好,这会儿都静了下来,彼此琢磨着对方的话。

过了一会儿,季母突然说:“我手机里有儿子的照片,陈姐要不要看看?”

“那好啊。”陈姐的脸笑开了花,往季母身边凑了凑。

聊来聊去,两人就聊开了,再不是塑料儿姐妹了。

陈姐试探道:“说老实话,我这儿子真挺好的,又孝顺,又会心疼人,我看你这儿子也……也挺好的。那……那让他们认识认识?”

季母也是这个意思,可她皱眉道:“我看那个新闻都说了,做儿女的都不喜欢长辈插手他们的事,咱们这么擅作主张,会不会引起他们反感啊。”

陈姐赞同道:“你说得对,咱们想的什么不重要,还得看孩子喜不喜欢。”

季母不太擅长出主意,瞅着陈姐,“那怎么办呢?”

这一天上午,封铭接待了一位病人。

一位奇怪的病人。

“哪里不舒服?”

病人捂着胸脯,“大夫,我胸口痛。”

封铭看了一眼她指的位置,“是怎么个痛法?”

“钻心地痛?绞痛?闷痛?哎呦,我形容不出来啊,大夫,您不是大专家吗?能不能拿那个机器给我测一测?”

封铭让她坐近一些,先做了简单的检查,又开了项目,道:“先去缴费,再去做进一步检查。”

“缴费?在哪儿缴费啊?”

“一楼。”

“一楼哪里?”

“一楼南侧。”

“这医院这么大,我也找不着啊。”

封铭扫了扫就诊卡上的年龄一栏,问道:“有没有一起来的家属?”

“我家属就是我儿子,我儿子工作忙,我就自己先来看看,那个,”陈姐顿了顿,“我在这儿有亲戚,就是季温良季医生。要不让他带我去?耽不耽误工作啊?”

封铭对上她的眼睛,拿起旁边的电话听筒,播了号码,“让季医生到门诊来一下。”

“季医生,”小护士喊道,“封主任要你去门诊。”

“好,我知道了。”季温良应了一声。

封铭拒绝人拒绝得爽快,指使人也绝不含糊,季温良认命地去了门诊。

他一推开诊室的门,就被握住了手。

“哎呦,温良!”陈姐见季温良一脸迷茫,拍了拍他的手,“你这孩子,你不认得我了?我是你陈阿姨啊,你妈妈最近身体怎么样?”

季温良想了半天也想不起她是谁,但他热络地说:“陈阿姨,您又漂亮啦,这身旗袍真精神,我都没认出来。”

“你这嘴,真甜,”陈阿姨满意得不得了,简直有一肚子话想对他说,但她还没忘自己是在看病,转头对封铭道,“医生,谢谢你啊,我就让温良陪我去缴费、做检查啦。”

季温良看向封铭,封铭朝他点了点头。

“陈阿姨,您跟我来吧,我带您缴费。”

季温良把她领到缴费窗口,“您用现金或者手机支付都可以。”

陈阿姨道:“我哪会什么手机支付啊,我这有现金。”

她翻了翻皮包,摸了半天,才掏出十几块钱,拍了拍脑袋。

“你瞧我这记性,出门前不停地嘱咐自己带钱包,结果还是忘了。你等等,我给我儿子打个电话。”

她拿出手机,熟练地点了几下,电话很快就通了。

“喂?儿子,你快来京安医院……来医院能干啥,看病呗……我怎么没告诉你啊,我告诉你了,你都给我忘了……快来快来。”

她挂了电话,又朝季温良笑笑,“咱们等一等,我儿子一会儿就来。”

这个陈阿姨喜气洋洋的,可一点也不像看病的,季温良问道:“陈阿姨,您儿子大约多久能到?”

“得一个多小时吧。”

季温良看了看表,“检查最好早一点做,马上就到中午了,医生午休的话,就要等到下午看病了。”

“那……那咋办啊。”

检查费并没有多少钱,想来也不会是骗子,再说她挂了号,又有身份信息留着,季温良道:“陈阿姨,检查费我先帮您付了吧。”

“那行,”陈阿姨点了点头,“等我儿子来了,把钱给你。”

于是季温良帮她交了钱,又带着她做了检查,最后领她回了诊室。

封铭看了看单子,又看了看季温良。

“没有问题,很健康。”

季温良也是摸不着头脑,他转头看向陈阿姨,“阿姨,检查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您哪里不舒服啊。”

“没问题?没问题好啊,”陈阿姨笑了笑,“这前些日子啊,邻居得了冠心病,都打120了,我这心里就害怕,我想可能是心理作用吧。”

“那也不要大意,下次心脏不舒服,一定再来做一次检查。”

这时,陈阿姨的手机响了,她低头看了一眼,道:“是我儿子,那个……医生,我这就没什么问题,可以走了吧。”

封铭点了点头。

季温良见陈阿姨殷切地看着自己,道:“阿姨,我送您到大厅。”

两人刚走出诊室,就迎面撞上一个人。

这人身上挎着相机,正满头大汗地四处张望,见到陈阿姨,几步走上前。

“妈,您怎么了?来医院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我没事,”陈阿姨笑呵呵地道,“介绍一下,这是我儿子,何宁。儿子,这是季医生,你季叔叔、季阿姨家的儿子,多亏了他,领着我跑上跑下。”

何宁也不知道季叔叔、季阿姨是谁,但他同样热络地道:“季医生,您好,我妈是怎么了?”

季温良道:“阿姨身体没有什么问题——”

“对对对,”陈阿姨接茬道,“没什么问题,就是心病。”

“我的祖宗,”何宁苦笑着道,“你可吓死我了,接了你的电话,连采访都不顾就跑来了。”

“不说这个了,儿子,”陈阿姨碰了碰他的肩,“刚才医药费还是季医生给垫的呢。”

既然身体没什么问题,何宁就放下了心,对季温良道:“多谢季医生照顾我妈,医药费多少钱,我给您现金。”

“给什么现金哪!”陈阿姨瞪了自家儿子一眼,“你们俩扫个二维码加个好友,发个红包不就完了?”

她倒是知道什么叫发红包。

季温良温和地笑道:“现金和红包都可以。”

何宁愣了愣,道:“那我加您好友吧。”

送走了这对奇怪的母女,季温良给季母打了个电话,问她认不认识陈阿姨和何宁。

“认……认识啊,那不是咱们家的亲戚吗!”

“亲戚?什么亲戚啊?”

“哎呀,就是亲戚,你不记得了,”季母支支吾吾地道,“不跟你说了,我鱼要糊了。”

急匆匆地挂了电话。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季温良也没有在意。

可没过多久,这位“亲戚”就说要请他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封铭:你当我专家号那么好挂?

不怕媒婆认真,就怕媒婆套路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