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冷酷魔尊的小仙侍(二十八)(1/1)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早晨, 季温良站在桌子边, 一手端着瓷碗, 一手拿着木勺搅着清粥。

封离突然告诉他,法力恢复不了了。

“恢复不了了?”

瓷碗碰到桌面发出轻响。

季温良问道:“永远都恢复不了了?”

“不是永远, ”封离停了停,接着道,“倒是有一种方法,你杀了我。”

这是什么话?

季温良随即反应过来, 若是凡人的话,死后魂魄归于鬼界, 到时见了鬼王,便可以如实相告, 再由鬼王上报天界, 寻个恢复法力的法子。

“可是, 我怎么下得去手?若是寻个灵气多些的地方, 也要修养几十年才能恢复法力……”

几十年是凡人的寿命极限了, 死后可以直接去见鬼王, 还瞎折腾什么?

如此一来, 就只有一条路。

做一辈子凡人,安心等死。

人界……人界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封离失了法力心里必定不会好受。

该怎么宽慰才好?

封离见季温良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问道:“你是觉得落镜山比人界好?”

落镜山是仙境, 灵气充盈不说, 自从有了太阳, 也是四季如春,人界怎么比得了?

封离这样问,定是自责于不能恢复法力返回天界了。

这样就不能说人界不好。

可也不能说落镜山不好啊,毕竟那是封离的家,这不是打弑神大人的脸吗?

“都好都好,落镜山也好,人界也好,其实只要活得好,在哪儿都好。”

季温良将碗向前推了推,“快吃罢,一会儿要凉了。”

吃到一半,封离又道:“我的伤已经完全好了。”

他这样一提,季温良想起前几日王大夫徒弟的话,皱了皱眉道:“是啊,既然你……既然我们要留在这里,就不能一直住王大夫家了,可是我们又没有钱……”

封离接道:“我可以去赌,我不会输。”

赌?

季温良有些犹豫。

小赌怡情,大赌可就伤身了。

赌色最会腐蚀人心。

不过封离也不会是沉迷这些的人。

罢了罢了,眼下似乎也只有这一个办法。

等一切安定下来,再找个本本分分的营生也不迟。

封离早出晚归,变得异常忙碌,过了两日,带回了一个人。

“这位是六兄。”

能让弑神大人主动称兄道弟,有点了不起。

季温良忙招呼他坐下,又给他倒了一碗茶。

这茶是由绿豆熬制而成的,又放了些薄荷和冰糖,清淡中透着丝丝甜意,夏日喝些最为消暑。

许是外面太过炎热,六头一连喝了三大碗,心满意足地抹了抹嘴,道:“听说你们正在找落脚的地儿,我倒是知道几处,您什么时候得空,可以去看看。”

季温良心里止不住的讶异。

弑神大人您这办事效率也太高了。

“这个屋子闲置很久了,原屋子的主人是个秀才,后来中了状元,到别处当大官啦,临走前就托付给了我。唉,这几年不灵城的人都往出走,像你们这样定居的还真是不多。”

六头带着两人穿进一条小巷,走了百十来步,在一处人家的门前停了下来。

真是许久未有人住,连石阶上都长满了青苔,缝隙中还嵌着一些杂草。

六头注意到季温良的视线,抱歉地笑笑,“我平时懒,也没好好打理,你们要是看上了这屋子,打扫怕是要耗费一些时间。”

说罢,从袖子里掏出钥匙,推开了木门。

这是一个座很普通的院落,与左邻右舍没有什么不同。正中是会客的厅堂,南北各有两个厢房,屋前一大片空地,空地南面立着一棵枝繁叶茂的玉兰树,树下摆了一张圆形石桌,北面是一排花架,架子上零散的放着几个花盆,因为许久无人照料,花盆中的花早已枯萎,连泥土都结了块。

篱笆墙四周爬满了枫藤,深绿深绿的,倒是添了几分清幽雅致。

“怎么样?要是觉得不好,我手里还有几处。”

六头与封离都看着季温良,仿佛他的意见很重要。

季温良看着那棵玉兰树,它与落镜山的玉兰林重叠起来,又清晰地分开。

天界的一切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半晌,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既然季温良都同意了,封离便签了地契,只是还要打扫屋子,置办东西,不能立刻住进来。

于是两人白日里收拾新家,晚上继续借住在王大夫家。

这样过了几日,终于收拾妥当了。

两人初到不灵城时,实在是有些狼狈,若不是王大夫收留,也不知会怎样,现在要搬走了,自是应该买些礼物好好感谢人家。

只是这礼物着实不好挑。

王大夫身上有些文人的品性,送些金银玉器实在是侮辱人家,只是别的……又实在想不出来。

“不如送一支毛笔?”封离提议道。

毛笔……不错,是很雅致的礼物,王大夫平时写方子正用的上毛笔。

挑毛笔封离最在行,他在天界时用的尽是最好的。

可弑神大人的眼光也确实高了些。

“太粗。”

“太细。”

“太硬。”

“太软。”

遇到这样懂行的客人,老板也是叫苦不迭,他站上矮凳,从柜子的最上层取了一个极为精致的盒子。

“这可是我们店里……不,不灵城里最好的货了,您瞧瞧能不能入眼?”

封离拿起笔转了转,好半天才勉强点了点头。

一连走了好几家,季温良已经很累了,见封离点了头,身上的疲惫好似一下子减轻了不少,问道:“多少钱?”

店家用手比划了一下。

季温良掏钱的手一滞,最终还是买下了。

出了店门,两人径直去了医馆,送了礼物,王大夫却怎么也不肯收,说什么只不过是公平的买卖。

“治病救人怎么能是买卖,大夫你就收下罢。”

王大夫是名医,在不灵城几十年,看过的病人不知凡几,攒下的钱自然不少,怎么会差一支毛笔?只是心意难得,他推却不过,也就收下了。

回去时路过一条夜市,季温良左看右看,走得极慢。

这阵子买东买西,已经花了不少的钱,再不想个赚钱的活计,俩人怕是要喝西北风了。

“糖人!卖糖人!”

这可是个手艺活,没个几年肯定练不成,不行不行。

“玉米!刚出炉的烤玉米!”

这烟熏火燎的,不行不行。

走了一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倒不是季温良挑剔,受不了苦,只是怕委屈了封离。

那样丰神俊朗的人,你叫他招呼客人,吆喝买卖,怎么想都觉得不合适。

自己倒是可以一直在医馆做工,可什么都不让封离做,岂不是要伤了人家的自尊?

“你喜欢什么?”

封离见季温良这儿看看,那儿瞧瞧,走走停停,又一副为难的样子,开口问道。

“嗯?没有,我……”

随意地一瞥,定在旁边的一个摊位上。

面上一喜,飞快地走了过去。

“老板,这是你画的?”

那摊主是个文弱的书生,身上穿着蓝色的布衫,头戴方巾,文绉绉地回道:“确是在下所作。”

这是一幅山水画,群山茫茫,青松独立,是很好的意境。

“这画要多少钱?”

“十文。”

十文?那就是一斤大米了,一天卖出一幅画,吃喝就不用愁了。

“客人要买吗?”

那书生见季温良发呆,忍不住出言提醒。

季温良回过神,摆了摆手,道“不了不了,我们再看看。”

拉着封离走掉了。

“你从前不也会画山水?”

封离愣了愣,“你的意思是让我卖画?”

季温良注意着他的表情,道:“不行吗?我们总要找个赚钱的法子啊,何况我觉得你画的比他好多啦。”

因为季温良的这句话,封离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画师。

“你画罢,我陪着你。”

第二日季温良就买回了纸笔,又是添茶,又是磨墨。

说是要陪着,可过了半个时辰,封离蘸墨时,却发现季温良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低头看了看未画完的画,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了。

季温良再睁眼时,封离已经收笔。

“画完了?我看看。”

他从凳子上站起,将画提了起来。

看清画的内容,脸蓦地红了。

那画上哪是什么山水,分明是自己。

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画这个做什么?”

“我心里想着你,就画出来了。”

这话实在没法接,季温良嗫嚅了半天,回道:“这……这又不能卖钱。”

“我不卖钱,”封离拽回了画,淡淡地道,“我留着。”

那你就留着吧,这玩意管饱!

好在封离之后终于画了几幅能卖的画,俩人拜托六头寻了个摊位,就在桥边的柳树下,夏日还能遮挡阳光,是个不错的地方。

只是第一次出摊,老天就十分不给面子,上午还是晴好,下午时乌云悄无声息地笼了上来。

“是不是要下雨了?”

季温良伸出胳膊感受了一下。

封离点了点头,“应该是。”

他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便铺天盖地砸了下来。

手忙脚乱地回到家时,身上已经湿透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季温良进了屋,顾不得满身的雨水,匆匆从靠墙的柜子里翻出衣服,转身道:“先把衣服换上,不要着凉了,我去烧……唔……”

封离突然低下头,吻住了他的唇。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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