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牙床角簟藕花香(1/1)

顾黎自然知道母后对他的关怀之情,是他自己把自己关在笼子里出不来了,既渴求着母亲温暖的怀抱,却又不断地逃离母亲对他的关爱,他怕他自己沉溺,他同时也怕她失望,有时候他便对她的关心之情时而不见,因为顾黎清楚,比起一个乖巧听话的贴心的儿子,母亲更需要的是一个能力出众的太子,不仅可以保护她,也可以庇护弟妹,庇护镇国公府和瑞亲王府。

顾黎微笑道:“皇姐说的话我记住了,多谢皇姐。”

顾娆笑笑,她又何曾不知道黎儿这个太子当的很苦很累,颇有几分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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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午时,叶嫤萱便打发了众妃各回各宫。

刚刚歇息了一刻钟,喝了一盏花茶,就见贞德从外面进来了,微微福了一身道:“娘娘,老王妃和瑞亲王妃来了。”

现任瑞亲王妃是她的舅母,舅舅瑞亲王的元妻。

已故的瑞亲王是叶嫤萱的外祖父顾君山,前瑞亲王是先帝的亲叔叔,顾君山因为平定战乱有功,便使瑞亲王的爵位能够世袭罔替,成了大夏仅有的三位铁帽子王之一。

至于老王妃便是外祖父的正妻,叶嫤萱的嫡亲外祖母了。

老王妃出身将门,王氏满门皆是忠烈,老王妃自小便有着精忠报国的,随为女儿身,却是一身男儿乞丐,当年的边关叛乱便是老王妃陪着已故的顾君山平定的,当年的瑞王妃在整个大夏都是闻名的,是大夏的巾帼英雄,深受君王的尊重和百姓的爱戴。

叶嫤萱起身,语气难掩喜悦,道:“快请老王妃和瑞亲王妃进来。”

贞德连带着贞婉二人自是恭恭敬敬的请了老王妃王氏和瑞亲王妃陈氏进来。

老王妃一身深褐色的朝服,虽然已经六十几岁了,但仍然是精神奕奕的,面色看着也并不苍老。

扶着老王妃的陈氏是个体态丰腴的美丽妇人,姿态优雅大方,高贵典雅。

陈氏搀着老王妃给叶嫤萱行礼,虽然礼不可废,但叶嫤萱是万万不能让外祖母这么大的年纪了还对着她行什么跪拜之礼,叶嫤萱便拉着王氏的手道:“外祖母,您快别多礼了,您向嫤萱行大礼,岂不是折煞嫤萱吗?”

老王妃有几分严肃的道:“您是皇后娘娘,外祖母行的是君臣之礼,谈什么折不折煞的。”

叶嫤萱笑道:“既是外祖母认嫤萱为皇后,皇后免了外祖母的跪拜大礼,外祖母可要谨遵皇后娘娘懿旨才是。”

王氏拗不过她,听着她的歪理,失笑的点了点嫤萱的眉心,爽朗道:“行了,以后外祖母便依了娘娘的意思,况且我这个老胳膊老腿的,将来怕也是走不动咯。”

叶嫤萱给陈氏赐了座,又扶着老王妃坐下,笑道:“外祖母年轻时随着祖父南征北战的,身子硬朗着呢。”

叶嫤萱让贞淑上了茶,便道:“外祖母和舅母尝尝我宫里的普洱茶,普洱茶暖胃的,外祖母和舅母舟车劳顿,正好去去寒意。”

陈氏恭顺笑道:“谢娘娘赐茶。”陈氏和叶嫤萱的关系并不是很亲近,瑞亲王是昭顺郡主的亲弟弟,她嫁进瑞亲王府的时候叶嫤萱已经有七八岁了,她不过比她大了十岁而已,自是不敢也不好意思在嫤萱面前摆什么长辈的谱子,更何况那时,瑞亲王府所有的人都说昭顺郡主的大姑娘将要是要嫁到皇家去了,前程似锦,每次叶嫤萱随着昭顺郡主来瑞亲王府时,她都是敬着她们母女的,后来,叶嫤萱不仅嫁入了皇家,还成了母仪天下的中宫皇后,她更是为当时的恭诚以待而觉着幸运。

王氏亲抿一口,道:“娘娘宫里的茶是极好的,如果外祖母没记错的话,这还是贞淑那丫头的手艺吧?”

叶嫤萱柔声笑道:“外祖母记性真好,正是嫤萱身边的贞淑亲手泡的茶。”

以往王氏来坤宁宫拜见皇后时,便喝的是贞淑亲手泡的茶,贞淑泡茶的手艺确是宫女里边一流的。

叶嫤萱便唤道:“贞淑,上前来见过老王妃。”

贞淑便恭敬上前朝着老王妃一拜:“奴婢贞淑见过老王妃。”

王氏便叫贞淑抬起头来,细细打量了她一番,慈爱笑道:“真是个清丽柔美的丫头,好丫头,你快起来罢。”

贞淑缓缓起身后,便恭敬的立在了一旁,也不因为老王妃的夸赞就沾沾自喜了,眉眼之间都是柔顺之态。

王氏笑道:“娘娘,我是记得你服侍你的四个大丫头出了贞静是从镇国公府出来的,其余的三个丫头便是从太子府里才跟着娘娘你的?”

叶嫤萱点头,自小母亲便把她当作皇子妃来培养的,毕竟叶氏大族自大夏开国以来,王妃,皇妃的自是不在少数,在她前面也是出过三位皇后,而她正好是叶氏的嫡系的长女,多半是要嫁入皇家的。母亲怕她和自小伺候她的侍女们太过亲近,养成柔和软绵的性子便不好了,所以直到出嫁之前,她身边并没有很固定也很亲厚的侍女,而贞静也是经过母亲悉心调,教之后才放心让贞静陪她嫁入端王府。

也正是如此,才造就了她冷静,淡然的性格,除却对心心念念的夫君和子女们,她从来不会过多的外露自己的情绪,恰好便会给人一种完美的感觉。而这种“完美”的确是她身为皇后所需要的面具。

叶嫤萱道:“是了,贞淑她三个丫头当年还是皇上拨到我房里伺候我的,索性皇上慧眼,三人都聪慧机敏,这些年帮了我不少忙。”

其实当年贞婉贞静贞淑三人刚来她的房里伺候时,她也是起过疑心的,甚至还寒心的以为是皇上派她们三个来监视自己的,来试探她的忠心的,幸而后来她们三人没让她失望,皇上也没有让她失望,倒让叶嫤萱觉着自己疑心到底是过重了些,把皇上的好心和关怀当作了监视她的耳目,贞婉贞静贞淑三人武功皆是不错,尤其是贞婉,保护她自是绰绰有余了。

老王妃含笑,又和叶嫤萱唠嗑了几句家常,便说起了天象之说那件事,道:“我在宫外听闻了宫里传来的“荧惑守心”的天象之说,什么兰贵人肚里的孩子是什么妖孽转世,出生了便会克着皇上,娘娘,这事儿可是真的?”

叶嫤萱心里微微惊讶,想不到这么快便穿到了宫外,连很少闻窗外事的外祖母都听闻了这个消息,想必整个京城已是人尽皆知了,朝中不乏古板死守礼教的官员们,想必年后过去,请求处死兰贵人肚里的孩子的奏章便会如潮水般的送到皇上的勤政殿了。

叶嫤萱勾唇淡笑,道:“外祖母,假亦真时真亦假,真假亦是不那么重要,既是言论指了兰贵人,那便是她又如何了?”

陈氏被叶嫤萱的话弄得有几分迷糊,真真假假到底是何意?那到底这兰贵人肚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个妖孽了呢?

陈氏听不明白,但老王妃倒是有几分清明了,以她对皇后的了解,皇后既然这样平静的与她说,便肯定是知道事情的缘由了,多半这言论便是皇后所希望的,再往深一层说去了,这说不定是皇上的意思,那么这兰贵人的肚子那是真的有问题了,既是有问题,那么怎的不是个妖孽了?

王氏便再喝了一口普洱茶,道:“娘娘的意思我明白了,真假不是最重要的,兰贵人的肚子既是怀揣不利,我也想着还是尽快解决的好,恰巧你舅舅年后上差,也是能够顺带一份折子呈到勤政殿的。”

老王妃原本今天便想着顺带知晓皇上和娘娘的心意的,才好叫瑞王顺应圣意,助一臂之力才是。

叶嫤萱颔首,道:“舅舅平日里也是宫务繁忙,也要多注意身体才是,嫤萱身在宫里,不能去探望舅舅了,舅母帮我向舅舅问个安,让舅舅顺心而为便是了。”

陈氏虽然还是不大知晓皇后的意思,但也知道这天象之说绝对不是空穴来风,里面的关系还不简单,但无论如何,顺着皇后的意思行事准是对的,陈氏便道:“娘娘的吩咐臣妇记得了,王爷昨日还念叨着娘娘呢,听了娘娘的关怀,必定是喜悦不已的。”

叶嫤萱点头,道:“如此便麻烦舅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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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嫤萱留了老王妃和瑞王妃用了饭,才让贞淑送了老王妃和瑞王妃出宫。

叶嫤萱揉了揉自己有几分酸痛的太阳穴,想到后面还有吴将军的夫人和其他从边关镇守回京的命妇,郡王妃,亲王妃要见,边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贞德自是知道娘娘应付的必定疲倦,刚才光陪着老王妃用膳了,娘娘自己倒是没吃多少,贞德心疼,也只有备好新鲜的糕点水果,让娘娘待会多少用些垫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