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1/1)

混元鼎一出, 梼杌顿时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激动不已,连连道:“好好好!我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说着便咳咳大笑起来,声音震天响, 深渊上方被震得一阵颤动, 不断有石块簌簌落下来。

梼杌笑罢, 便对相长宁道:“你近前来,我将魂珠交与你。”

相长宁听了, 依言上前, 那梼杌张开大口, 一团白色的光芒霎时间冲了出来, 落在他面前,相长宁定睛一看,却是一枚小小的透明珠子,恍若琉璃一般,十分漂亮。

梼杌道:“这便是魂珠了,你将它嵌入混元鼎的凹槽内。”

相长宁对混元鼎如此熟悉, 自然知道它说的位置, 混元鼎外雕刻着四方凶兽, 分别是饕餮, 混沌, 梼杌和穷奇, 每一个凶兽的左眼上都有一处浅浅的凹槽, 却原来是放这魂珠的。

相长宁找到梼杌的图腾, 然后将魂珠安放进去,霎时间白光腾起,将整个混元鼎都包裹住,只听得梼杌发出一声长啸,霎时间脚下的地面颤动起来,石子儿纷纷滚落开去,地面开始裂开了。

起先速度还算慢,但是很快,那裂缝便如蛛网一般蔓延开来,与此同时,梼杌也在往外拔出自己的身体。

轰隆隆不时有巨响从地底下传来,眼看着裂缝到了脚下,相长宁不得不往后退开,一直退到秦于晏的身边,那裂缝开裂的趋势才渐渐停止。

终于,梼杌的大半个身子已经从地底探了出来,它的身上开始亮起了白色的光芒,与那混元鼎遥相呼应。

白光越来越炽烈,几乎将半个深渊都照亮了,相长宁不得不闭上双目,却见梼杌庞大的身形开始缩小,最后化作了一道影子,一头钻入了混元鼎中。

白光戛然而止,黑暗再次笼罩了深渊,相长宁一招手,那混元鼎便飞了回来,粗略一看,似乎与之前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只需要仔细看看,便会发现那鼎身上刻着的梼杌图腾愈发生动起来,就像是会动一般,栩栩如生。

相长宁十分满意,这一番下来,能得到凶兽梼杌的兽魂,简直是意外之喜,现在就只差混沌与穷奇了,日后定要去好好寻觅一番,最好是能全部找齐,说不得混元鼎就能再现当初的威力。

这么一想,仿佛连舌头上的伤口都不那么疼了,相长宁喜滋滋地收起混元鼎,然后侧头一看,只见秦于晏已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紧皱眉头,揉捏着眉心。

他似乎察觉到了相长宁的视线,抬头一看,两人顿时四目相对,空气瞬间静默下来,不知为何,相长宁忽然生出几分尴尬之意。

显然秦于晏也是这么想的,片刻之后,两人都别开视线,然而,相长宁忽然觉得气氛更尴尬了。

他心道,被按倒在地上咬了舌头的人是我,为何我非但不能兴师问罪,还要觉得尴尬?

这时,秦于晏皱着眉站起来,古怪地道:“方才是怎么回事?”

相长宁舒了一口气,简略地解释道:“你体内有魔种,需要以鲜血喂食。”

秦于晏看向他:“需要你的血?”

相长宁撇撇嘴:“正是。”

闻言,秦于晏揉了揉眉心,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半晌,才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现在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相长宁便把他的身份和背景大致介绍了一些,末了又道:“你如今记不得事情,总归是不方便,我送你回清虚宗再说。”

秦于晏一口拒绝道:“不可。”

相长宁疑惑:“怎么?”

秦于晏语气淡淡地道:“听你的意思,清虚宗似乎是正统剑修宗门,我如今既已入了天魔道,修的便是魔,回去又有何意义?说不得一个不好,他们还要大义灭亲,杀我替天行道。”

这正是相长宁最头疼的地方,秦于晏回不去清虚宗了,现在该如何安置他?他微微皱眉,迟疑道:“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们师门总该有些师徒情分在才是,哪能一言不合便拔剑来杀你?”

秦于晏表情冷淡地道:“回去也行,只是不是现在,虽然我如今已无记忆了,但是似乎隐约觉得那里有一个仇人,带我修炼有成之后,便回去将他杀了。”

乍闻这句话,相长宁有点吃惊:“等等,你说的那个仇人是谁?”

秦于晏道:“不记得了,日后也许能想起来罢。”

相长宁不由有些发愁,他敲了敲额角,无奈道:“既然如此,如今你作何打算?”

秦于晏微微挑眉,看着他道:“问我作甚?该问你自己才对?”

相长宁心中顿时生出几分不妙的预感,警惕道:“何出此言?”

却听秦于晏理所当然地道:“既然我需要你的鲜血喂食魔种,便自然是要跟着你走了,所以,该问问你去哪儿才是。”

相长宁扯了扯唇角,预感变成了现实,他想骂点儿什么都骂不出来,倘若一开始他不忽悠秦于晏跟他一同来这里,秦于晏也不会被魔蛟重伤,从而阴差阳错入了天魔道,现在的他只想回到过去,掐死那个时候的自己。

一不留神就带了一个拖油瓶,相长宁开始认真地考虑起梼杌的提议来,要不要干脆把面前这人炼成傀儡算了,平时听话,打架还拼命,比拖油瓶要好多了。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而已,相长宁自然不会当真把秦于晏炼成傀儡的,遂无奈道:“还是先上去罢,你这许多天没有消息,也不知你们宗门弟子如何了。”

秦于晏自然不会反对,相长宁祭出不妄铃来,巨蛇立刻出现在原地,虺女盘踞着长长的蛇尾,正坐在它的头部,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见到秦于晏那双赤红色的眸子,哟了一声,道:“这才多久不见,连眼珠子都换了个样儿,想不到你们这些人类男修也是很爱俏么。”

说着便咯咯笑起来,相长宁又看了看秦于晏一眼,确实觉得红眼珠也不错,更衬得他的面孔有一种邪气的俊美,遂打趣道:“道君美貌更胜往日三分啊。”

哪知秦于晏不甘示弱,也回敬一句道:“过奖了,不及你。”

相长宁:……

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两人便乘着巨蛇往深渊上方而去,巨蛇的速度很快,即便如此,他们也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到达了深渊上方,那里仍旧保持着当时戚曜他们两人打斗时留下的残局。

相长宁收了不妄铃,率先带路,依照着记忆中的那条石道往回走,穿过结界,游进湖水中。

很快,哗啦一声,水声打破了一园子的寂静,也引来了人,一个声音喝道:“什么人?!”

相长宁对秦于晏传音入密道:“你使个障眼法,把眼睛遮一遮,别叫人看见了。”

他说完,便转向来人,却是银海楼的护卫,夕阳洒落下来,铺天盖地都仿佛裹了一层金粉似的,令相长宁见惯了黑暗的眼睛有些不适,他微微眯起眼来,眼睛还没有全好,视线里仿佛飘着一层蒙蒙的白纱,看着那人笑道:“这位大哥,在下想见一见银蛟首领,劳烦你帮忙通报一声。”

那护卫斥道:“你是何人?开口便说要见我们首领,好大的口气。”

相长宁笑眯眯地拱了拱手,道:“在下长宁,与贵城银蛟首领戚曜乃是好友,他托我去湖底下找一样东西,如今已经找到了。”

闻言,那人虽然看起来仍旧不大相信,却也缓和了语气,道:“既然如此,阁下便请上岸来罢。”

相长宁听罢,便与秦于晏一同登上岸,施了术法烘干衣物,那护卫便道:“请二位稍待片刻,我这便去请首领大人来。”

他说着,招呼一声,便另有两名护卫上前来,一左一右站着,仿佛在警惕相长宁两人一般,相长宁是没觉得什么,倒是秦于晏生出几分不悦来,脸色一直阴沉着。

相长宁左右闲着无事,索性与看守的护卫聊了起来,见园内花木萧条,问道:“这位道友,如今是几月了?”

那护卫听了,答道:“已是十月底了。”

粗略一算,他们竟在深渊下待了近四个月,相长宁唔了一声,又道:“那论道大会岂不是早就过了。”

护卫讶异道:“这是自然,论道大会结束已有快三个月了。”

幻佛花也落了空,相长宁心里十分不好受,不过他仍旧不死心,问道:“你可记得小会场比试的第二名是哪个宗门?”

那护卫想了想,道:“记不得了,论道大会时来了那么多宗门,哪里能记得住?你若问第一,我倒是记得,是太乙剑派。”

另一个护卫便接口道:“小会场第二名乃是丹门,第三名是清虚宗,你这都忘了?太乙剑派和清虚宗大吵了一架,那时候,嚯,热闹得很,擂台都摆开了,最后清虚宗棋差一招,输给太乙剑派,倒叫丹门捡了个便宜,捞着一个第二名。”

清虚宗竟然输了,相长宁略微吃惊,看了秦于晏一眼,却见他毫无反应,就仿佛那是一个与他无关的门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