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1/1)

“你说的这一招, 可是你师叔的那位侍剑弟子教的?”

云婉婉连忙应是, 玄清道君琢磨了一会,便道:“你别学了,不是你太笨, 而是能将灵力运用得纯熟至此, 非有元婴期以上的修为是无法做到的, 别说你,便是为师也做不来。”

云婉婉面露震惊之色, 尔后呐呐道:“我看长宁师兄用起来, 似乎也没有费什么力气啊, 他轻轻松松便将灵力压成一团球了。”

玄清道君却道:“你当灵力是泥巴么?随随便便就能揉圆捏扁的?灵力就仿佛是沙一般, 越是使力,越是不好把握,而越是纯粹的灵力,则越是难以压缩。”

她说着,顿了顿,才道:“你与那位侍剑弟子之间, 就如同一个在雕琢玉石, 另一个却是在拿刀子横劈竖砍着石块玩一般, 差别岂止云泥?”

云婉婉被这么一说, 不由鼓了鼓腮帮子, 悻悻道:“好罢。”

她说着, 眼睛又是一转, 神色转而兴奋起来:“这么说来, 长宁师兄竟然这样厉害?师尊,他日后会不会成为元婴期高手?”

闻言,玄清道君看了她一眼,道:“他日后如何为师是不知道,倒是你,若是再不勤勉些,这种模样是绝对无法成为高手的。”

云婉婉又挨了一记打击,表情不由讪讪,道:“那弟子这就回去努力练剑了,先行告退。”

玄清道君道:“去罢,若是再叫我看见你偷懒耍滑,便要上些手段了,你到时候可别喊委屈。”

云婉婉立即老老实实应下了,忙不迭告退。

却说相长宁回了住处之后,便准备打坐修炼,他今日比试之时,忽觉修为瓶颈有些松动,便想趁着这关头,再修炼一番。

秦于晏见了,像是看到了什么稀奇事一般,道:“你今晚不睡觉了?”

相长宁抬起眼皮来瞥了他一眼,唇角轻勾,露出一个笑,语气调侃道:“若你一个人睡不着的话,我倒是可以陪你睡?”

“……”秦于晏:“不必了。”

他一个人睡好得很,相长宁听罢,又笑起来,然后合上双目,静气凝神,开始调转起丹田的灵力来。

他先将所有的灵力顺着经脉游走了一个大周天,然后开始一点点淬炼起来,就只有,待转过三个大周天的时候,相长宁忽觉丹田正中央传来些许动静,是混元鼎。

相处立刻收回神识,凝神内视,然后便愣了一下,原来不知何时起,混元鼎通体开始散发出些微的金色光芒,而且随着丹田内灵力的转动,那金色的光芒越来越亮,最后简直犹如一个小太阳一般,在丹田内缓缓转动着。

相长宁得到混元鼎也有许多年了,但是这种情况还是头一回碰到,他耐心地屏息观察着,过了许久,那金色光芒终于渐渐弱了些,与此同时,他看见了那混元鼎的盖子动了一下,发出咔哒的轻微声音。

相长宁心中顿时一阵激荡,要知道,自从他重生之后,混元鼎一直存在丹田之中,但是鼎盖是紧紧合上的,无论如何都无法打开,但是此时,它竟然松动了一下,这简直是突如其来的惊喜。

相长宁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混元鼎中的是什么东西了,他屏气凝神,看着那鼎盖又发出咔哒一声,然后慢慢地飘了了起来,同时内里有一道金色的光芒倏然亮起,如华光乍现。

相长宁定睛一看,却见那光芒中心是一枚鸽蛋大小的丹药,通体色泽为赤红色,边缘隐约泛着些许金色,灵气充盈,纯粹无比,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只是比较奇怪的是,以相长宁这数百年的炼丹经验,竟然认不出来这是什么丹药,他仔细地打量那一枚灵丹,发现上面刻着些细小的字,笔画繁杂,十分生僻,他竟然认不出那是什么字。

相长宁忍不住皱起眉来,他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头绪,遂只好将那些笔画记录下来,准备等找个机会问一问别人。

而现在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情是,混元鼎已经打开鼎盖,终于可以开始炼丹了,以混元鼎炼丹,不只是成功的几率大大提升,而炼出来的灵丹品相也会远远超过普通的丹鼎,有这一点在,至少相长宁完全不必担忧炼丹失败而浪费材料了。

再说相长宁闭目修炼的时候,秦于晏正准备打坐冥想,他的位置在相长宁的斜对面,正见着对方的眉头微微皱起,像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一般。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略微转过去,把相长宁那张脸从视线中挪了出去之后,才合上双目,凝神静气,吐故纳新。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亮起了一片微微的银光,秦于晏便知道,他又开始做梦了,不觉心中突然升起几分烦躁来,像是明知道一件事情会发生,或者正在发生,他却没有办法去阻止,只能看着事态在自己面前一步步发展着,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偏离。

依旧是那个山谷,远处传来些水声,银色的月光漫漫地铺了一地,漫山遍野都是红色的枫叶,若燃烧的野火一般。

玄色的衣袍轻轻擦过草叶,带起一阵轻微的摇晃,在月光下发出几不可闻的动静,秦于晏表情漠然地朝前面走去,听着那水声渐渐的近了。

而这一次,他一眼便看见了水边坐着的那个人,半披着苍青色的衣袍,皮肉白皙,在月光下通透如玉,令人想起那些工匠们精心雕琢的玉像来。

那人似乎听见了动静,回过头来,勾起唇角,向他露出一丝笑来,仿佛带着些微的嘲意:“道君,你今日又来了。”

秦于晏没有说话,空气沉默着,唯有夜风吹过枝头的枫叶,发出呼啦啦的窸窣声音,颇有节奏感。

“长夜漫漫,道君独自一人,可是难以成眠?”

他的声音轻得仿佛耳边私语,含笑道:“若是道君一个人睡不着的话,我倒是可以陪一陪你。”

秦于晏微微闭了一下眼,只觉得这句话耳熟,略微一想,顿时恍然大悟,这句话分明是相长宁之前就说过的,不想如今又听了第二遍。

他睁开双眼来,盯着那人问道:“你除了和他说一样的话以外,再没有别的了吗?”

闻言,那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顿时笑了起来,缓缓地道:“道君,难道我不是你认识的他吗?”

他说着,站了起来,衣袍被略略系起,双手微微张开来,面上含笑,语气里带着如相长宁一贯的调侃意味,慢条斯理地道:“道君,你看,如今在你眼里,我和他哪里不同?”

秦于晏盯着他,片刻后,才摇摇头,道:“我看不透他。”

“岂止?”那人勾着唇角笑道:“道君,你也看不透你自己。”

秦于晏恍若未闻,他依旧盯着对方,良久,忽而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便挑眉道:“你是在问我,还是在问他?”

秦于晏不答,眼眸沉沉若暗夜深潭,那人瞬间便了然,慢悠悠地念道:“我名长宁,无姓,出身丹修世家,后因家道中落,机缘巧合之下拜入清虚宗——”

“撒谎。”秦于晏面无表情地打断他。

那人莞尔笑道:“没错,我在撒谎,道君,你认识的他不就是这样的么?”

不等秦于晏开口,他又继续道:“只是道君,你为何不自己亲口问一问他?”

秦于晏停顿片刻,答道:“他不会告诉我的。”

“若他告诉你了呢?”

秦于晏的表情冷静得近乎漠然:“告诉我又如何?他是谁,与我有关系吗?”

“有理,”那人忽而哈哈大笑起来,抚掌赞道:“只是若当真如道君表现出来的这般泰然自若,为何今日我会出现在道君的梦里?”

听闻此言,秦于晏就仿佛被什么蛰了一下似的,双目微微一睁,眉宇皱起,斥道:“你胡说什么?”

不知为何,他隐约察觉到了些许不安,之前初入梦境的那些不耐和怒意,都仿佛找到了一个爆发点一般,秦于晏手微微一招,一柄长剑便出现在掌心,他一用力,剑刃瞬间刺入那人的胸膛,眼看着殷红的鲜血再次奔涌而出,将他身上的苍青色衣袍染透了,血珠滴答落在枫叶上,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尤其刺耳,枫叶被染上了一片斑驳的暗红。

只听哗啦一声水声响起,那人便如上次一般,沉入溪水中,很快看不见一丝踪迹了,唯有涟漪搅碎了水面的月光,秦于晏收剑回鞘,看着恢复平静的山谷,自言自语道:“不过是梦罢了。”

月光下,溪水淙淙流淌,带着细碎的光芒,像是星河一般,不知疲倦地往下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