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1/1)

相长宁正抬头打量间, 燕京墨小声嘀咕道:“该不会是画柱子的人把这一根给画漏了罢?”

相长宁没答话, 他的目光渐渐下移,落在一处地方, 然后伸手摸了摸,果然摸到了一点凹凸不平的纹路,心中了然。

燕京墨见他若有所思, 不由问道:“你看出来什么了么?”

相长宁收回手, 稍微退开些,语气平静道:“这是一个阵法。”

燕京墨眼睛微睁了一下,连忙去看那柱子, 但是他又不懂这个, 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 遂压低声音问道:“何出此言?”

相长宁一边走,一边道:“你看这八根柱子, 并非如寻常的大殿一般直线排列, 而是排成一道弧线,两两相对, 便是一个完整的圆形,暗含了道门八卦的意思在其中。”

燕京墨眨了眨眼, 果然发现如相长宁所说,那些柱子都是排成了一个半圆,只是之前因为略微倾斜的缘故, 他也没有注意到这些, 如今听了相长宁一番话, 恍然顿悟,道:“还有这种说法?”

相长宁轻笑一声,道:“好歹是人家大宗门的藏兵阁,如何能没有一点防范?有一些门派,不单单设了阵法,还有护阵灵兽,厉害的禁制,种种手段,可谓花招百出,只有你想不到,就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燕京墨听过之后,真心实意地称赞道:“我还是头一回知道,长宁你懂得可真多啊。”

闻言,相长宁不由轻咳,转开话题道:“这个阵法我一时半会也看不出来,或许问问徐陵他们,能有些线索。”

两人说着,便果然把发现阵法这事告知徐陵几人,一行人便聚到了几根朱漆柱子下细细研究起来,柱子上绘的图腾无非是青龙朱雀,玄武麒麟等上古瑞兽,任他们如何也看不出什么花来,最后楼白鹤不耐烦了,道:“依我看就是那画柱子的人给忘了,这点儿破事值得你们大惊小怪么?还阵法,若是真有什么阵法,你我还会好端端待在这?”

听了这话,姜瑶梦嗤地笑了:“你这种人,大抵是活得最久的。”

楼白鹤听出了她话中的讥讽之意,立刻如遇到了敌人的公鸡一般,梗着脖子道:“你这话是何意?难不成你能弄懂这劳什子的阵法?”

姜瑶梦翻了一个白眼,不屑道:“我便是弄得懂,也不告诉你。”

楼白鹤登时涨红了脸:“你——”

楼白轩眼看着他这是要发脾气的征兆,连忙开口道:“白鹤,姜姑娘也没有别的意思,你冷静些。”

楼白鹤瞪圆了眼:“我冷静些?她方才那话是不是在讥讽于我?怎么还要我冷静?”

楼白轩心里暗暗叫苦,这两人凑在一处,就仿佛炮仗遇到了火星,稍微一点小事就能爆发,他又不可能斥责姜瑶梦,遂只能安抚楼白鹤,希望他别一冲动作出什么事情来。

但是显然晚了,以楼白鹤的性子,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他气冲冲地嚷道:“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大家合不来,不如就分开行动,也省得彼此闹得难看。”

他说完转身就要往那通往二层的门走,楼白轩怎么可能放任他一个人去,连忙一把扯住,道:“白鹤!你别冲动。”

一旁的徐陵也发话了,劝道:“姜二姑娘性格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与她一介女子过不去?你可千万别冲动,这地方也不知有什么禁制阵法,若是触发了可就不妙了。”

楼白鹤被拦住,面上闪过几分不悦,但是到底没有再提出要独自离开,姜瑶梦见了,还欲说点什么,被姜瑟如冷声制止道:“你少说几句。”

姜瑶梦虽然一向爱与她对着干,但是这关头倒是听话了些,只是哼了一声,别过头去,表情十足得不以为然。

姜瑟如看了看那朱漆大柱,开口道:“既然我们看不懂这阵法,在此逗留也无济于事,之后行事小心些也就是了,该来的总是会来,没必要将时间浪费在这里。”

相长宁还是头一回听她说出这么长的一个句子,条理清晰,目的明确,忍不住看了她一眼,道:“既然如此,依你之见,我们现在应当如何做?”

姜瑟如表情漠然,道:“自然是去二层了。”

她这一句话得到了众人的同意,徐陵便道:“那李峤的话,便让他留在这一层好了,我们方才也查探过,这大殿中并没有什么危险。”

他说着,便转过头去看李峤所在的位置,面上表情顿时凝固,迟疑道:“李峤他……方才是被我等放在这个位置的罢?”

这话一出,众人都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那里空荡荡的,地上还有些湿漉漉的水迹,显然是李峤的衣物上遗留下来的,姜瑶梦挑了挑眉,道:“没错,这不是还有水么?”

楼白鹤的语气不解:“可是他人呢?莫不是自己跑了?这人也太过分了。”

相长宁扫视了一圈,慢慢地道:“这可不是他自己跑的。”

楼白鹤嗤笑一声:“不是他自己跑的,难道还有人拖着他——”

他未完的话消失在喉咙里,然后猛地反应过来,不自觉咽了咽口水,紧张地左右四顾,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清楚些!我们一群人方才都在这大殿中,根本没有其他人进来过。”

相长宁声音悠悠道:“你怎么知道进来的那个,是人呢?”

楼白鹤打了个哆嗦,骂道:“你装神弄鬼得糊弄谁呢?我看就是李峤那小子自己清醒过来了,然后趁着我们不注意偷偷跑了,想独自私吞其他的法宝法器。”

听了这话,相长宁也不恼,只是指了指地上的水迹,道:“既然如你所说,李峤是自己跑掉的,那地上的水是从何而来?”

楼白鹤想也不想,就道:“那水不是李峤衣裳上的么?”

他话音才落,便听燕京墨小声道:“那个……我说一句,李峤他的衣裳,是干的。”

楼白鹤几人霎时间看向他,燕京墨被盯得忍不住直咽口水,声音有点发飘:“我当时看他进来的时候,身上都是湿的,便给他施了个术法,烘干了一下……”

所以,照此说来,李峤身上的衣衫应该是干的,而地上的那些水迹,也不可能是李峤留下来的,更不可能是他们几人,因为所有人一进门之后,便都给自己施了术法烘干头发衣物,绝不可能把水迹带到这柱子旁边来。

那么问题来了,这地上的水迹到底是谁的?难道还有其他人混入了大殿中,然后悄无声息地把昏迷中的李峤偷偷带走了?

气氛凝固得如同死寂一般,众人都忍不住去设想,当他们聚在一处,观察这柱子的时候,又或者他们进入静室的时候,有什么不明的东西悄悄进入了大殿,然后与他们擦肩而过,并且带走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光是想想这场景,便让人觉得汗毛直竖了,燕京墨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尽力摁死自己脑中各种千奇百怪的设想,然后往相长宁的方向靠了靠,道:“现在怎么办?我们要……去找他吗?”

没有人答话,过了一会,楼白鹤瓮声瓮气地道:“找什么找,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既然敢进来这里,就要有这种觉悟。”

姜梦瑶哼笑一声,拉长了声音道:“大道理谁不懂?不知到时候落到你身上,你又是何感想?”

楼白鹤眼睛一瞪,眼看着这关头两人还不忘吵嘴,徐陵不由头大地道:“你们都少说两句,还是想想如今该怎么办才是正经。”

正在这时,楼白轩忽然开口道:“这道痕迹,会不会有可能是严世鸣?”

徐陵目光一亮,顿时一捶掌心,道:“有道理!有可能是严兄弟后面进来了,见到了失去神智的李峤……”

他话还未说完,相长宁便笑了,这一声笑十分突兀,听得徐陵有些尴尬,道:“长宁小兄弟,你这笑是何意?”

相长宁慢悠悠地道:“若来的当真是严世鸣,恐怕我们见到的就不是如此光景了。”

他说着,伸手在那朱漆大柱旁比了比,才继续道:“我们大概会见到血溅五步,李峤尸体身首异处才对。”

姜瑟如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道:“你这话是何意?”

相长宁一笑,道:“也没什么意思,只是我比你们多看到一点有趣的事情罢了。”

燕京墨忍不住追问道:“什么事情?”

相长宁倒也不卖关子,道:“首先,严世鸣确实是被那怪鱼吃了,其次,若不是有严世鸣垫背,恐怕李峤还未必能从那怪鱼嘴下逃出来。”

这话的意思,明明白白地告知所有人,当时李峤之所以能逃脱,正是因为他推了严世鸣一把,否则,谁生谁死还未可知。

众人一时默然,过了片刻,姜瑶梦才道:“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有个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从外面进了这大殿,然后把神志不清的李峤拖走了,有什么好议论的,难不成你们就此生了退意,现在要打退堂鼓不成?”

自然是没有人愿意离开的,他们千辛万苦,花费了这么多时间才终于成功进入这玄水地宫,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退却?

徐陵深吸一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去二层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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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