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重生（1/1）

3月28日，天空依旧阴沉沉的，偶尔吹起一阵冷风。

罗少威昨天约覃柔见面，覃柔在电话里问他原因，罗少威说见面聊。他自从去年黯然离开黎狮，两人已经快半年没见了，相互之间也没联系。覃柔一开始不想去，他又打了两次电话，覃柔终究还是同意了。

下午两点多，覃柔到了镇南商业中心。那栋楼地下有两层，地上只有四层，是一个商业综合体，吃喝玩乐一应俱全。约会地点在楼顶，覃柔从通道上去，开阔的楼顶上只有帅气如昔的罗少威。

覃柔道：“为什么约我到这里来？”

罗少威笑道：“这里空气好，视野开阔。”

覃柔道：“你跟顾汐不是又好上了吗，怎么还来找我？”

罗少威道：“可我还是忘不了你。”

覃柔没好气，头撇向一边，懒得搭理。

罗少威道：“记得去年也是这个时候，我在学校见到你，我当时就爱上你了。”

覃柔道：“你不爱别人，只爱自己。”

罗少威道：“是啊。从来就没人爱我，我又凭什么要爱别人？”

覃柔道：“那顾汐算什么？”

罗少威愤然道：“不要跟我提她。把你那个黑鬼男朋友叫过来。”

覃柔怒道：“你想干什么？”

罗少威笑道：“跟他说几句交心话。”

覃柔拒绝。

罗少威道：“我有他电话。”

他说完就掏出自己手机给牛声打电话，他说覃柔现在在他这里，地点是镇南商业中心楼顶。牛声在电话里只说了一句“我过来”，两个人的通话就结束了。

不一会儿牛声就到场了。罗少威没料到他还带了一个人，此人竟然是鲁飞泉。

罗少威道：“你怎么会来？”

鲁飞泉道：“我刚才正好跟他在一起。”

罗少威冷笑道：“你们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

鲁飞泉道：“我们关系一直都不差。”

牛声道：“你找我来做什么？”

罗少威突然一把搂住身边的覃柔，同时掣出一把匕首横在她脖子上，跟着迅速拖着她退到楼顶边缘。覃柔突受惊吓，一路尖叫挣扎。所有人都没料到罗少威会来这一手，牛声和鲁飞泉当即跟着上去喝阻对方。

罗少威叫道：“你们敢过来，我就抱着她一起跳下去。”

他二人又惊又怒，只得站住。

牛声道：“你放开他，有事冲我来。”

罗少威笑道：“你不是很能打吗？鲁飞泉，你不是一直帮着他吗？你们两个打打看。”

鲁飞泉道：“你疯了？”

罗少威道：“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

覃柔怒道：“罗少威，我看不起你。”

罗少威道：“是啊，我也看不起我自己，全世界人都看不起我。我要你们都讨厌我，都恨我。”

他说话时已进入歇斯底里的癫狂状态，众人无不愕然。

罗少威叫道：“开始。”

鲁飞泉道：“我不打。”

牛声道：“我不接受要挟。”

两人不动，都对罗少威怒目而视。

罗少威的刀刃毫不犹豫地在覃柔脖颈上轻轻一划。伴随着她的一声尖叫，鲜血立即从她雪白的肌肤里渗出来。所有人都吓住了，大家没料到罗少威真敢这么干。

鲁飞泉怒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罗少威吼道：“少废话。动——手。”

那二人怒视他几秒，牛声随后转向鲁飞泉，静静地道：“来吧。你先来。”

鲁飞泉略作犹豫，朝牛声肩部打出一拳，覃柔又是一声尖叫。

鲁飞泉道：“你也来。”

牛声于是也朝鲁飞泉肩部打了一拳。

罗少威吼叫道：“没吃饭吗？打脸。”

牛声和鲁飞泉怒不可遏，但此刻受制于人，只得暂时妥协。他二人都相互朝对方脸上打了一拳。

罗少威叫道：“再来。”

他不断施压，那二人相互打了十来拳。只见他们出拳越来越重，双双嘴角出血。

此刻观赏着自己最讨厌的两个人相互决斗，罗少威狂笑不止，他心底生起前所未有的痛快感，好像整个世界都在与他自己一起毁灭。覃柔吓坏了，又挣脱不开，喝阻罗少威无果。

楼顶上刚好堆有一些木头棍子，罗少威道：“换个玩儿法。拿棍子来。”

覃柔怒道：“你还想要怎样？”

罗少威笑道：“好戏还在后头呢。”

牛声和鲁飞泉出离愤怒，迟迟未动手。罗少威此刻已经丧失理智，完全处于自暴自弃的情绪里，他将刀尖往覃柔脖子上一顶，那二人立即神色动容，他们不知道罗少威接下来会做出什么失常，甚至失控的举动。

他们与罗少威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捡起棍子，一场更为惨烈的决斗即将爆发在两个好朋友之间。

“住手。”

附近突然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喝。

罗少威本能地惊叫道：“顾——汐？”

众人回头，出面喝阻的人正是顾汐。此刻她面色惨白，孱躯发颤，满眼尽是怒火与绝望。

罗少威道：“你别过来。”

顾汐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她径直走到罗少威眼前，道：“我怀孕了——你的孩子。”

她说完就将手里的体检报告扔向罗少威。那纸却突然被一阵骤起冷风吹开，翻了几次，孤零零朝楼下坠去了。见此情形，顾汐惨然一笑，不无绝望地道：“我要去把孩子打掉。”

众人惊愕莫名，这个情况太出乎意料。罗少威似乎也毫无准备，他颓然瘫坐到地上，手里的刀再也捏不住了。

覃柔当即跑开。牛声给她检查伤口，幸好口子不大，罗少威毕竟没下重手，随后覃柔用纸巾按住伤口。

顾汐不再看罗少威，凄声道：“今天的事对不起大家，我再也没脸见你们了。”她说完就哭着奔楼下去了，鲁飞泉立即去追她。他们多年同学，相知不浅，他现在担心顾汐会出事。

覃柔怒道：“罗少威，你背叛了顾汐，也背叛了你自己。如果顾汐有个三长两短，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她说完也追出去了。

罗少威两眼呆愣，面如死灰，再无半点生气。

牛声看了他几秒，道：“今天的事一笔勾销，我还是喜欢第一次见到你的样子。”跟着他也迅速追去了。

冷风——又起了。

**

顾汐兀自在街上一路横冲直撞，众人追了很远才截住她。牛声又返回去找到那张体检报告——顾汐已经怀孕两个多月了。她今天情绪崩溃，大家安抚她很久。她要回去，众人不允许，覃柔留她在自己这里待几天，她随后去覃柔家里了。

鲁飞泉这半年来，几乎每个月都会去牛瑛的酒吧光顾一次。今天他也是在牛瑛酒吧玩，正好牛瑛今天也在，本来晚上还要请鲁飞泉吃饭的，结果牛声突然接到罗少威的电话，说覃柔现在在他那里。两人都觉得奇怪，鲁飞泉知道前阵子罗少威与顾汐感情复合了，怎么现在又会突然跑到黎狮来找覃柔呢？

牛声当即要去，鲁飞泉说自己也想去看看，牛声没拒绝，两人便一起过去了，谁曾想罗少威竟临时起意逼他二人决斗。他们刚才打了一架，两人脸上都肿得不轻，牛瑛晚上的请客自然是吃不得了，只好找家粥店喝点稀饭糊糊。

牛声道：“我妈好像一直很喜欢你，她对别人可没这么热情过。”

鲁飞泉道：“我跟你妈挺聊得来，跟你也是。下回我请你们吃饭。”

牛声笑了笑，又道：“罗少威挨了我一拳就站不起来了，你小子挨了我那么多拳居然还能有说有笑，以前是不是经常挨揍？”

鲁飞泉笑道：“我骨骼清奇，天生异禀，从小就抗击打能力极强。”

牛声道：“所以你才那么暴力。”

鲁飞泉哈哈一笑，道：“刚才跟你对打，为什么我感觉越到后面，我出拳就越重？”

牛声道：“是不是担心覃柔再受伤害？”

鲁飞泉摇头道：“不是，我是自然而然地加重了。为什么会这样呢？”

牛声沉思片晌，道：“你相信人性善，还是人性恶？”

鲁飞泉道：“我说不清楚。我觉得还是好人更多一些，至少顾汐是真善良。”

牛声道：“可罗少威刚才把我们内心的恶都释放出来了。”

鲁飞泉道：“你刚才也是自然而然地加重了？”

牛声点了点头，道：“每个人内心都有恶魔，谁甘心平白无故地挨别人打？你的恶会激起我的恶，我的恶再反过来激起你的恶，所以就算罗少威后面不再施压，我们自己也会越来越用力。”

鲁飞泉想了想，道：“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那么你是相信人性恶了？”

牛声道：“我也说不清楚。但是我内心刚才突然变得很愤怒，很想打你。”

鲁飞泉道：“我刚才也是这么想的。”

牛声笑道：“我们要不要再找个地方练练？”

鲁飞泉也哈哈一笑。两人都觉得刚才打到后面越来越动真格，神侃了一阵过往跟人打架的“光荣事迹”。

鲁飞泉道：“你说为什么有的女人会那么痴情呢？”

牛声道：“我妈对她初恋也很痴情。”

鲁飞泉表示好奇。

牛声道：“去年十月底，我妈在教堂门口跟她失散三十年的初恋偶遇了。”

鲁飞泉惊讶道：“还有这么巧的事？”

牛声笑道：“都老得快相互认不出来了。”

鲁飞泉道：“你妈一直没嫁人，都是因为他吗？”

牛声道：“我妈没说，但我觉得这是个重要原因。”

鲁飞泉道：“你爸爸是他吗？”

牛声道：“我妈说不是。”

鲁飞泉道：“你妈或许有她的难言之隐吧。”

牛声默然，每次提及他爸爸的问题，他都觉得压抑。

鲁飞泉决定转移话题，又道：“老k的案件现在有没有进展？”

牛声道：“我问过杨石头，他说自从狮子王死后，警方已经加大追查力度。毒贩子最近都变小心了，警方目前还没有掌握更多线索。”

鲁飞泉道：“这么说那个叫棉花的至今仍然逍遥法外？”

牛声默然点头。

鲁飞泉叹道：“这么鲜活的一个生命，怎么说没就没了呢？我还清晰地记得去年第一次见到老k时的样子，一晃一年都过去了。”

牛声道：“如果不是去年的撞车，只怕我们两个今天也不会坐到一起。”

鲁飞泉道：“这个事还得感谢罗少威呢。”

牛声表示好奇。

鲁飞泉道：“那天他刚入手一辆宝马跑车，路上开得很快，我几次提醒他放慢速度，他都不听，结果跟劳威廉在拐角撞上了。”

牛声道：“原来罗少威也在飙车啊。”

鲁飞泉道：“劳威廉当场就看出他在飙车，只不过罗少威这人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始终不愿意承认。”

牛声道：“劳威廉事后还一个劲儿地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呢。”

鲁飞泉笑了笑，不愿再往下说。虽然罗少威今天的表现令他愤怒至极又失望透顶，但他还是同情罗少威的，毕竟是那么多年的老同学老朋友，他很理解这一轮的失败对罗少威意味着什么，他也发自内心地希望罗少威能振作起来。

他二人聊到很晚才各自散去。鲁飞泉当晚给罗少威去了电话，对方没接，或许也不敢接，跟着对方就关机了。

**

覃柔今天迅速带顾汐回到自己的住处。她擦洗伤口，又涂了消炎药，姐妹二人便坐在床上互吐衷肠。

顾汐道：“你伤口还疼吗？”

覃柔道：“不疼了，他没下重手。”

顾汐道：“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

覃柔笑道：“我们家是开美容院的。”

顾汐道：“他怎么会想出用这么残忍的方式逼他们决斗？”

“他从小就娇生惯养争强好胜，你又不是没见识过？”覃柔顿了顿，继续道：“不过刚才他们两个对打，一开始双方出手都很轻，到后面就越来越重，越打越凶，我实在看得心惊肉跳，如果不是你及时出现，真不知道他们两个今天会不会拼命。”

顾汐一阵默然，男人的世界她不太懂，打架她就更不懂了。

覃柔道：“你怎么会怀孕？”

顾汐终于把近三个月她跟罗少威交往的前因后缘都讲了，中间又断断续续哭过好几次。

（场景闪回）

1月4号罗少威刚败于牛声拳下，他喊顾汐去他家并向她诉苦，当天强行占有顾汐，随后一个多月他二人又旧情复燃，至少顾汐是这么认为的。她将这个情况告诉了覃柔，覃柔向她表示祝福，并提醒她面对罗少威要强势一些。

可新年过后罗少威又开始疏远顾汐，顾汐好几次去找他，他都爱理不理，后来索性就不见她了。顾汐痴恋罗少威，又得不到他的眷恋，心下悔恨交织，但她也没把这个情况告诉覃柔。

顾汐年后渐渐出现恶心呕吐症状，她担心自己可能怀孕了，昨天上午去医院检查，果然是怀孕了，而且毫无疑问是罗少威的孩子。实际上在1月4号那天她就想到过要紧急避孕，但当时她心存侥幸，罗少威又连续几天跟她缠绵在一起，这个事就被有意无意地忽视了。

昨天下午覃柔突然接到罗少威的电话，说他想见见自己。覃柔觉得奇怪，拒绝邀约后打电话向顾汐询问情况，顾汐这才知道罗少威居然又跑到黎狮去找覃柔。最近这段时间她一直见不到罗少威，她登时心灰意冷，欲哭无泪，但她依旧隐忍没说。

她必须把怀孕的事告诉罗少威，但她又联系不上罗少威。她要覃柔答应去见罗少威，并且在电话里问了他们约会的地点。今天早上她就带着体检报告直接过来了，哪曾想到会亲眼目睹罗少威正用刀挟持覃柔逼牛声和鲁飞泉决斗这一幕。

（场景闪出）

覃柔骂道：“罗少威以前还对你保持君子之风，这次简直是禽兽不如。他从内心深处压根儿就没爱过你。”

顾汐凄然道：“不要再提他了，我这回已经彻底死心了。”

覃柔道：“我以前就劝你放手，可你就是不撒手。”

顾汐道：“我以前也不是没想过撒手，可就是撒不掉啊。今天突然一下解脱了，心里一点儿挂念也没有了。”

覃柔道：“那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顾汐决然道：“打掉。”

覃柔道：“还要告诉罗少威吗？”

顾汐决然摇头。这一次，她的心是彻底死了。

覃柔一声叹息。

接下来三天覃柔没去上课，一直陪在顾汐身边。三天后众人陪她去医院做人流，罗少威没有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