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丁的钉(1/1)

星期三上午,射击馆里的客人不多,时而有稀稀落落的枪击声响起。牛声正挥汗如雨,光着上身趴在地上做俯卧撑。

这时射击馆的大门开了,一个身材高大白发较多的男人走进来。他站在门口,一只手将门推着,跟着进来一个身材矮小结实的中年男人,接着又进来一个留长发的年轻人。

身材矮小的人名叫薛丁,今年45岁,手下有家颇具规模的企业——楼兰娱乐,是一个事业群,主要经营夜总会、酒吧、酒店、养生会所、休闲山庄。

他的主要产业都集中在黎狮,在此处也算地头蛇,道上冠以“薛钉子”的名号,牛声工作的射击馆就是他的。

白发人名叫梁晋,今年47岁,比薛丁大两岁,两人发小,都是河南人,2015年梁晋投靠薛丁,此后一直在薛丁手下做事。

留长发的年轻人名叫田锡元,是薛丁表弟,今年28岁。

牛声立即停住,套了一件白色t恤迎了上去。

“丁叔叔。”

薛丁道:“小牛,又在锻炼啊。”

牛声点点头,又叫了一声“梁叔叔”。

梁晋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田锡元笑道:“小黑,好久不见了。”

牛声笑道:“是啊,你还是去年来过的。”

薛丁问道:“你妈最近好吗?”

牛声道:“还好,就是前几天又喝醉了。”

薛丁微微点头,又道:“酒吧生意怎么样?”

牛声道:“还可以。”

薛丁道:“改天我去看看她,最近太忙了。”

牛声道:“她前几天还问到你呢。”

薛丁笑了笑,又道:“射击馆最近生意好吗?”

牛声道:“周末人很多,今天就少一些。”

“我每个月会过来看一次。”薛丁扫了全场一眼,道:“我们也玩儿几枪。”

这家射击馆的道具由客户自选,枪支弓/弩均有,可以体验真枪实弹。牛声迅速取来两把5.6mm小口径国产手/枪,薛丁看了看,觉得太轻了,牛声便给他换了把国产步/枪,口径也是5.6mm。牛声问大家要不要带防噪耳机,仅田锡元要了一副。

薛丁连打了三枪,两个八环,一个九环。

梁晋也打了三枪,一个六环,一个七环,最后一枪脱靶。

薛丁道:“你是故意让我,每次都输给我。”

梁晋笑道:“我一捏枪心里就发慌。”

薛丁哼笑道:“你也太没长进了,今后多练练,也给我点儿压力。”

梁晋表情略显局促。

薛丁道:“锡元,你要不要试试?”

田锡元摆手道:“我对这个没兴趣。”

薛丁看了牛声一眼,道:“你俩去那边玩玩儿吧。”

田锡元跟着便招呼牛声,两人一起去了。

薛丁道:“熊兴现在有没有动静?”

梁晋道:“暂时没有。”

薛丁道:“盯紧一点。”

梁晋道:“就他那点儿实力还不够跟我们斗。”

薛丁道:“这小子心黑手狠,近几年在昌桐市混起来了,去年想进黎狮,被我们打出去了,这人一定会来报复。”

梁晋道:“我已经把人安插到他那边了,一举一动,我们都知道。”

薛丁笑道:“你有长进了嘛,不再是以前那个‘梁呆子’了。”

梁晋也笑了,笑得很尴尬。

薛丁道:“有动静立即告诉我。”

梁晋点头称是,上去给薛丁点了支烟。

梁晋道:“今天下午卧龙的喜事要不要去?”

薛丁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长长地吐出一团雾气,截然道:“去。这几年他名声很响,那么多高官名流都去卧龙山庄跟他攀关系,我能不去吗?”

梁晋道:“这老家伙怎么混起来的?传闻他以前是个和尚,后来怎么突然就还俗了。”

薛丁诡异地笑了笑,继续吸烟。

薛丁道:“我只是比较奇怪,他怎么跟黑山扯上关系了?”

梁晋道:“那么多人都攀他,黑山请他来当个名誉校长也不奇怪。”

“那家私立学校是老黑山的产业,以前在镇南区,现在突然搬到更偏远的阳亭区,也不知道小黑山在搞什么鬼。”薛丁已经把那支烟一吸到底。

梁晋道:“可能那边更清静吧。”

“很难说。”薛丁微微摇头,道:“小黑山这几年动作很多,到处做慈善,平西区还刚建了座私立医院。”

梁晋道:“我听说平西区的教堂也是老黑山捐建的。”

薛丁道:“他们是用这种方式来打通当地政府关系。”

梁晋道:“做慈善不是好事吗?”

薛丁又诡异地笑了笑,他突然注视着梁晋,笑道:“你的白头发好像更多了。”

梁晋的表情瞬间比刚才更局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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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丁和梁晋单独谈话,牛声和田锡元也进休息室叙旧。

田锡元道:“大半年不见,你还是那么黑?”

牛声道:“你不还是那么黄吗?”

田锡元道:“你练出几块腹肌了?”

牛声道:“肯定比你的多。”

田锡元翻了翻眼,突然诡笑道:“你这么好小身板儿,给女人碰过吗?”

牛声道:“说你黄,你就黄了?”

“来,让我摸摸。”田锡元说完就探出腊黄皮肤的手去摸牛声的胸肌。

牛声本能地闪开。

田锡元道:“你不会还是个处男吧,要不要我帮你找个女人啊?”

牛声道:“谢谢,你自己留着用吧。”

田锡元眯着眼,吊着嗓音,点头笑道:“看来是。这可是珍惜物种,你再当标本,叫我这做朋友的情何以堪?”

他声线很细,吊着嗓音竟如花旦唱戏一般婉转。

牛声忽然觉得很有趣儿,也眯着眼笑道:“你没少去吧?”

田锡元抬头晃了一圈,笑道:“偶尔也寻个花,问个柳。”

牛声道:“嫖——也能说得这么文雅?”

田锡元道:“古代的文人骚客都这么说。”

牛声道:“嘿。你说话怎么这么酸?”

田锡元道:“职业病。”

牛声道:“你以前干什么的?”

田锡元努了努嘴,嘘道:“编剧。”

牛声道:“你也上过大学?”

田锡元道:“我是被大学给上了。”

牛声道:“你学什么专业?”

“中文,废材专业。”田锡元撩了一下头发,接着道:“学完之后不仅找不到工作,发现自己连话都不会说了,早知如此就该像你一样去学门手艺。”

牛声道:“你现在不是很好吗?”

田锡元道:“我只是这两年才给表哥当跟班儿,大事都是那姓梁的在办。”

牛声道:“梁叔叔很早就跟你表哥了吧?”

田锡元道:“那家伙是表哥的发小,混不下去了才来投奔我表哥。”

牛声道:“不会吧,头发怎么白了那么多?”

“我来的时候他头发就是白的。”田锡元忽然表情猥琐,笑道:“他也有个跟班儿,叫刘浪,那小子确实很浪,下次我把他带过来跟你认识认识。”

牛声一听准没好事儿,默然不语。

田锡元道:“诶,你今天到底要不要……”

恰在此时,休息室的门突然开了,梁晋在门口叫道:“小田,我们走了。”

田锡元翻了翻眼,瞥头冲牛声笑道:“想去随时跟我说,要什么样有什么样。”

牛声嘴唇抽了抽,田锡元嘻嘻一笑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