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印月寺(1/1)

叶初尘与风神秀分开之后便向王府赶去,家丁却告知王逸之已往印月寺而去。这不得不令他奇怪,王逸之方失名剑,怎么又会去印月寺呢?

心下虽有疑惑,脚步却未曾停留。

雨后初晴的印月寺更显静美,叶初尘正要进入,却忽然发觉这印月寺竟似静的可怕,连一丝庙宇该有的声音都没有。察觉不妙的同时他已跃入寺中,悄悄逼近醉僧所在之院落。

他靠着一扇小窗,定目一看,两队人马映入眼帘。左侧一队,不过寥寥数人,正是醉僧与王逸之,还有几个小和尚;待看到另一边,却是令他大吃一惊,其中不仅有柳生门人神无月,更有藏剑楼的飞影十三剑所剩下的人,俱是一身黑衣打扮。人所围处,居然有两个人正在弈棋。坐与左边的人正是王逸之,只见他面目凝重,手上紧紧握着白子;与他对弈之人,却又令叶初尘再度讶然,那人竟与遇刺的公孙琉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白子落于棋盘,便轮到黑子。

“世子殿下,该你了。”

此人正是公孙珏,吴王长子,公孙琉的同胞兄长。

只见公孙珏拿起棋子,忽然笑了笑,又放下了棋子,语道:“王公的心却是不像传闻中那般宁静。难道还未放下其他三家的人吗?”

王逸之道:“吴王既已邀谢大人与陆大人进宫,生死便不在王某,我只不知,你们为何要与东瀛人合作,铲除江东世家的力量。”说至最后,不禁看了一眼站在最近的神无月。

公孙珏笑道:“谢,陆,张三家扎根江东,东瀛远居海外,孰优孰劣,已见分晓。”

王逸之道:“接下来,就是王家?”

公孙珏捏着手中的棋子,摇了摇头道:“王公非是常人,名望播于四海,连晋帝也颇为看重,我们又怎会慢待。”

叶初尘听得头皮发冷,忽然想起,此时风神秀应该已到了王宫之中。正担忧之时,院内再传来一人的话语。

“王公与殿下这盘棋看起来要下许久,不如留到以后再下。”

冷然话语不禁令叶初尘与王逸之等人吃了一惊,连公孙珏都是面色一变。王逸之见他神色有变,心下正生疑虑,忽然之间,公孙珏振身欲逃,神无月运指如剑,一指点出,如击败革,公孙珏强压喉头的逆血却不敢回头,正遇王逸之一掌迎来,逼退神无月。

叶初尘正要现身,方才讲话之人已走上前来,眼神阴鸷,语气依旧森冷。

“殿下以劝降王公来拖延时间,计策虽妙,然对于藏剑楼,一个归顺的王家和一个破灭的王家,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公孙珏恨恨看着那人,怒道:“若不是我偶然发现父王的假冒身份,怎么也想不到你们所做的,不仅要铲除江东四族,更要覆灭公孙氏。”

黑衣劲装下的男子淡淡道:“殿下既然已知晓,又何必再来找王公呢?你以为他还能救你么?”

此时所有人都已明白过来,公孙珏一切不过为了自保,可叹的是王逸之他们都没有发现,也来不及发现,他们本就已自身难保。

暗处的叶初尘不禁心急,此处不仅有东瀛高手,藏剑弟子也不在少数,以他所观察到,飞影十三剑那些人俱对那阴冷男子恭敬至极,显见是藏剑楼的高层人物。此时即使加上他的力量,也不是那些人的对手,更何况印月寺四周似乎还有隐藏着的敌人。

正当此时,叶初尘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意弥漫周身,来不及多想,转身拔剑,正与一柄如阴影一般的剑器相交,惊骇莫名的却是此人剑中竟全然无有真气一般,而自己所施展的赤红色剑芒如同被离奇吞噬,见此情形,他再运真元,气劲浩荡四散,转眼间已到三丈开外,稳稳当当地站在王逸之的身边。

与此同时那阴影剑客也现身于拱门之处。他的打扮与那黑衣劲装男子一般无二,脸色却显得异常苍白,连那声音也如一条隐藏在黑暗之中择人而噬的毒蛇一般。

“小子,偷偷摸摸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叶初尘双眼一眯,面容却是极为凝重,对面的高手现已满满当当超过己方之人。此时王逸之却是发出一声沉重叹息。

“连天谕、地藏都已出手,倒是真看得起王某。”此言一出,不仅叶初尘吃了一惊,就连醉僧也面露异色,藏剑楼剑宗之下三大使者之二的天谕、地藏都是天榜有名的高手,联手之势更能在剑宗手下走上十个回合,功力已是极高。

那一脸苍白的男子冷笑一声道:“王大人见识倒是不俗,天谕与本座十多年未在江湖露面,也被你识得。”

王逸之却是未与他说话,反而转向叶初尘道:“叶少侠怎会在此刻造访印月寺?”

叶初尘回道:“我与风神秀得到密信,猜到吴王宫与王大人皆有危险,所以特来相告,未想还是晚了片刻。”

王逸之又道:“那风少侠又去了何处?”

叶初尘道:“已往王宫去了。”

神无月忽然插嘴道:“王宫大局已定,醉刀此去自寻死路,你们也应该担心自己才对。”话音方落,掣刀而上。

此举牵一发而动全身,战局立启。

叶初尘立刻提剑迎上,刀剑甫一相交,他便发觉对方那夜里所受的伤似已痊愈,充沛的力量与惊人的挥刀速度已让他不敢丝毫分心。

刀光剑影撕裂彼时宁静,与此同时,王逸之与醉僧同时出手,分别对向天谕与地藏二人,这个时候,决不可让他们形成联手之势,否则必有败亡之祸。

一时之间,激得风云变色,威力可摧金裂石的剑芒肆意挥洒着,偌大的院子片刻就已花影纷乱。

而飞影十三剑却已欺身攻向受伤的公孙珏等人,后者虽非弱者,武功却未至高深境界,再加上受了不小的伤势,那十人却是深谙剑阵之妙,结成攻防一体,此消彼长之下,更是危如累卵。幸亏有那几个和尚冒死抵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修为相仿的神无月与叶初尘斗得难解难分,后者却了然公孙珏那边决计撑不了太久的,顿时强运真气,以剑牵引,欲将战团引至一处。

神无月似有所感,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出刀愈快,逼得叶初尘一退再退。

战斗已到白热化的程度,公孙珏与几个和尚身上又添几道剑痕,叶初尘等人不免焦急起来。

醉僧眼见弟子受伤,忽然月白僧袍一个鼓荡,浩荡真元瞬间爆炸,威力无铸,与之交手的地藏面色微变,飞身后退的刹那间挥出百道剑光,堪堪抵挡住暴走的真气。另一边醉僧却是趁此机会扑到飞影十三剑所在之处,一掌击出,掌风肆虐,飞影十三剑不完整的剑阵霎时被破,被震飞十丈之远。而醉僧却因真气反噬而喷出一口鲜血。

王逸之大呼一声“好友”,立即避开天谕攻势,落至醉僧三痴身旁。

天谕、地藏终合身一处,长剑如龙吟,威势无匹。叶初尘一剑迫开神无月凛然攻势,身如玄鸟,已退至醉僧所在之处。此刻,他才领教到神无月的厉害,确实可与风神秀这般人物一争短长。

醉僧为救弟子施展佛门爆元之法,却是身受重伤,己方在群敌环视之下,纵使轻功无双,也定要饮恨当场。

藏剑楼绝非易与之辈,潜入王宫的风神秀与周墨的危机决不会更小,更何况暗中还有剑宗这样的绝顶人物,想到此处,不禁苦笑。

天谕地藏正欲再攻,空中忽传来一阵袅袅乐声,幽深渺远,竟乎在瞬息之间涤尽胸中杀意,面色齐齐一变。反观王逸之脸色一喜,叶初尘忽想起这乐声极为熟悉,正是那夜鲜花满月楼所听之曲。

果然一条纯白丽影如谪仙一般立于禅院之上,朱唇点着玉箫,悦耳声音缓缓传出。

一身黑衣的天谕眼睛一眯,冷哼一声道:“仙子莫非要破坏幽梦楼与藏剑的合作吗?”

王逸之闻言脸色一惊,他却不知鱼幼微乃是幽梦楼弟子。

轻纱遮面的鱼幼薇微笑着摇了摇头,道:“家师只是与天香楼的樱花主合作,却未料到藏剑楼居然搭上海棠主这条线,幼微却是佩服之极。”

天谕冷笑道:“你就不怕剑宗的追杀令吗?”

鱼幼薇神秘一笑,说道:“剑宗虽强,又能否躲过连山先生的算计呢?”

天谕神色一变,道:“连山那老家伙果真出山了?”

叶初尘神色一动,连山先生若是出山,那连山三榜的事便是真的了。

此时王逸之不禁问道:“连山先生此时可是在王宫?海棠主又是谁?”

鱼幼薇道:“海棠主就是王妃慕容冰。天香楼少楼主早与连山先生计划好了,慕容冰既已选择背叛天香楼,那吴王宫城便是她的埋骨之所。”

天谕与地藏对视一眼,心中却是生疑,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连山此人一向神出鬼没,算无遗策,就连剑宗也只是他钦定的三大绝顶剑客之一,不可谓不惧。此时又有幽梦楼横插一脚,贪不得半分好处。思虑半晌,二人并飞影十三剑腾空而起,几个起跃间,人已飞远了。

叶初尘呼出一口气,眼角一斜,瞥见那东瀛人神无月正欲逃跑,右手丹青剑挥出一道剑芒,正劈在他飞身之处。神无月见脱身未果,长刀掣出,一股氤氲霎时水气弥漫方寸之地。

不过片刻,烟雾散尽,神无月竟没有逃走,而是倒在了地上,脸色紫气弥漫。

鱼幼薇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尤其那烟雾对幽梦楼的弟子来说根本形同虚设,只是方才明明感觉到玉生烟的气息令人十分奇怪,她自然想不到那是这东瀛人与风神秀断桥激战过后所留下的痕迹。

此处再无外人,鱼幼薇飞入院中,拿出一颗紫色药丸喂入醉僧口中,同时叶初尘与公孙珏说道:“叶公子,世子殿下,趁他们还没起疑心,你们快去调动王城禁卫,现在宫中形势不容乐观。”

公孙珏疑道:“可你方才不是说。。。。。。”

鱼幼薇道:“谢道宗的三万神威营将士都在慕容冰的控制之中,若没有兵权,即使有连山先生在,也无能为力。”

王逸之闻言色变:“情况既如此危急,我们还是速速行动的好。”

众人皆点了点头。半晌过后,印月寺便已人去楼空,连一个和尚也没有了。

远山的天已渐渐拉开帷幕,海棠的辉光不知不觉已黯淡了些,古寺的血腥味渐渐消失,但这场杀戮却还未到停止的时刻。

叶初尘知道,鱼幼薇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