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二章:刀剑吟:一语春秋未断(1/1)

夜风吹过湖水,吹过断桥,吹得人发冷。

只听得“簌簌”的衣袂划过夜空的轻响,依稀可辨一青一白两道身影飘然落于断桥之上,正是风神秀与叶初尘二人。

风神秀双眼一眯,鼻头微动,与后者对视一眼,皆感不妙,只因那人的气息已全然感知不到了。

正在此刻,忽听后方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声。

“不知二位寻在下何事?”

此时二人方察觉湖畔一株柳树下正有人斜倚着,不是那神秘武士又是谁?

风神秀惊疑片刻,方苦笑道:“阁下的武艺居然隐藏如此之深,倒是我小瞧了。”

那名为神无月的武士冷哼一声,说道:“那夜里厮斗你虽小胜半招,但论起武学玄妙,神无月又岂会差你分毫?我也未曾想到,你能追踪到我,更未料到,你还有一个身手不凡的帮手。”说至最后一句,他双眼透出一道冷光,斜睨断桥上翩翩而立的叶初尘。

叶初尘长笑一声,忽然道:“不知柳生门的弟子,何时竟也插手江东事宜?”俊朗的面容亦泛出一丝冷色。

神无月心下一顿,半晌过后,斗笠下方缓缓传出一句令人莫名其妙的话来。

“此事本就该有人发现,只是未曾想到会是你们罢了。”

闻听此言,风神秀与叶初尘相视一眼,心下感到越发诡异,盖因这句“本该有人发现”语出何意?

风神秀未待思虑片刻,便沉声道:“阁下既然做好了被发现的准备,想必也做好了去监天司的准备了,我说的对么?”

神无月轻嗤一声,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叶初尘忽笑道:“现在似乎并不是阁下说了算数。风兄,你说呢?”

一切忽然变得安静下来,静的令人心里发慌。一片细嫩的柳叶脱落,在微风的牵引下盘旋着,已快落在神无月的斗笠上。

就在此刻,神无月悍然拔刀,月色下只留片片残影。风神秀与叶初尘未曾想到此人胆子之大,天下少有,在两位同级高手气势压制之际竟敢率先出手。

若一股邪风,吹皱一江春水。

叶初尘身形未动,风神秀却已动了。

饮醉出鞘,狭长刀刃划开寂静深夜,那刀光印在对面武士的脸上,显出一张异常苍白的年轻脸庞。

断桥夜空里忽然响起一阵清鸣。

两把同样狭长的刀已然相遇,火光乍现,那已是沛然的真气浇灌于兵刃之上,骤然相交之时爆发出的光芒。

甫一相交,神无月骇然发觉那卓立于断桥之上的白衣身影竟已悄然不见了。虽惊讶于叶初尘的超绝轻功,然而他的脸上却未见半分担忧,不知有何依仗。

夜空中翻飞的白色身影忽隐忽现,在神无月站定之时,忽感觉到一股有质无形的剑意笼罩着,不仅未觉丝毫凌厉气息,相反,给人一种春天般温暖的感觉。

叶初尘嘴角溢出一丝微笑,画公子的剑法常常是出人意料的,画中藏着剑法,剑中藏着画意。

此意,画春水。水至柔至善,任谁被一江春水包围着,也不会感觉到一丝丝杀意。然而,没有杀意的剑招有时候却偏偏危险。

剑气纵横,撕裂黑暗,旨在攻击神无月无法反击之处,这一招他该如何化解?

神无月似乎未作任何反应,斗笠下依稀可见的薄唇反露出神秘莫测的笑容。风神秀蓦然一惊,身形斗转,忽然往叶初尘身后劈出诡异一刀。

令人惊骇的事情发生了,一柄像是剑又像是刀的奇形兵刃仿佛至夜空忽然出现一般,正好与饮醉刀砰然相击,风神秀只感到一股深寒真力透过长刀而来,连忙运使真气提身后撤。

另一边叶初尘陡然察觉身后一击连忙抽身而退,赤红色剑影在夜空渐至纷乱起来。

直到此刻,二人才知方才陷入危险境地的,并非是那柳生门的神无月,而是出剑的叶初尘。那隐藏在黑暗中的人究竟会是谁?

“呵呵,”只听得黑暗中一道瘦削的影子慢慢显出,嘶哑的声音从那喉咙中传出,“想不到,二位居然能发觉本座的存在,不错,不错。”

神无月之外,东瀛竟出现一位宗师级人物。

月色下,具现出一张阴鸷的脸,挺立的鼻子下挂着一撮窄而密的胡子,正是那鲜花满月楼内观察已久的人。

柳生门当代宗主,曾天榜排名一十七位,东瀛三大剑者之一,柳生颜。

“有些事,知道的越多,危险越大,这个道理,你们难道不值得吗?”柳生颜冷笑道。

并立的风神秀二人心内俱是一冷,此人说话口气之大,更比江东任何家主要强势许多,兼具雄厚实力,比兰亭剑更甚一筹。

叶初尘捋了捋肩头的长发,忽然长笑一声,道:“阁下若是柳生门宗主,当知道吴王素来奉行与贵国结盟之策,如今神无月既已涉嫌刺杀吴王二公子,若不跟在下去监天司一趟,恐怕会引起两国交恶吧。”

柳生颜冷笑道:“那就要掂量掂量你们的本事了。”

叶初尘闭上了嘴,眼神颇为凝重,此人自信若此,必有傲人资本,再加上神无月在一旁掠阵,已是胜算无几。不知风兄有何良策?

柳枝摇曳,在惨淡的月色下宛若鬼影一般,映照出对面两张苍白而阴冷的脸。

一尘不染的白衣随风猎猎作响,更显得深冷异常。四人相对,虽未出手,磅礴的剑意已经弥漫着湖泊断桥,寒冷的夜风呼呼吹着,如凛然剑气切割着无垠空间一般。

正值此刻,一道破空声响撕裂寂静的夜空。

“攻!”

令柳生门二人未曾料到的事,居然是风神秀与叶初尘二人同时发出的一声断喝。

与此同时,两人脚步一踏石桥,乍见刀光与剑影一齐袭去,目标正是更强者——柳生颜。

见状,柳生颜冷哼一声,手中诡剑竟乎消失一般,人影顿无,风、叶二人只余惊人剑意席卷周身,如临刀山。

“零”剑式,无始无踪,无迹可寻。

又见此诡谲剑招,风神秀却仍保持着冷静姿态,左脚微屈,饮醉长刀再出击,只听铿然一声巨响,紧接着的便是一阵令人烦躁的摩擦声,伴随着声音,是两道雪亮刀光的再次交锋。

千帆未过,刀未沾上血迹,刀仍旧是刀,风依旧是风。

双刀相架之际,忽见一道赤红剑芒陡然升起,起初不过一条细细三尺长的线,弹指间竟已缭绕半空,犹若一张剑网,又像是一副诡异画卷。

正是叶初尘所精修之古月一脉秘剑——画春秋!

春秋几朵繁盛,终有衰竭,剑法纵使强横,亦有破绽。

赤红剑芒覆盖周身,竟已隐隐压制柳生颜的诡异剑法。一刀一剑,战天榜中人,丝毫未落于下风。

柳生颜一声闷哼,忽然后退。与此同时,连带神无月的身影也消失无踪了。

另一边,风神秀与叶初尘一试天榜十七之威能,对视一眼均心有戚戚,若是单打独斗,不出十招,必将落败身亡。幸好,二人深谙攻守之道,兼且刀剑双流均是可攻可守,才能与之抗衡。此时二人背靠着背,等待对面的雷霆攻势。

对面人虽已不见了,却给人以更加强烈的危机感觉。风神秀眉头一皱,嘴唇微动,忽然低声说了些只有背后叶初尘能够清晰听见的话语。

交流之际,两把刀忽然从一东一西两个方向袭来,仿佛已窥见二人合作露出的破绽。叶初尘嘴角微挑,忽然转攻为守,剑影横斜,白衣飘飘,在静夜里竟乎画出一幢琼楼玉宇来。

红色剑影正对柳生颜夭矫邪刃,以困为主,一时后者竟无法脱出。

另一边,风神秀长啸一声,浩运真元,身化刀影千万,再现桃林“千一”神妙。神无月骇然察觉所战之人竟全然不似数日前的风神秀,竟连真实刀影也捕捉不到一二。

一刀之下,风云变色,柳叶旋风,连月光也似乎更亮了些。

只听利刃划过血肉的闷响,月光下,一滴一滴鲜红的血,自刀上滴落。

风神秀左手拄地,右手长刀上扬,斜指天穹,刀上精芒四射,鲜血淋漓。迎风而舞的青衣,更显超然之态。

一刀,破敌。

眼神所向,神无月挥刀所用左手,已然被长刀划过,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

原来,从方才开始,两人故意露出破绽,由叶初尘暂时困住柳生颜,而风神秀则出其不意,转守为攻,剑指较弱的神无月,以破除危机。果然一招之下,形势陡转,攻守易势,断其一臂之下,瞬间有了取胜的可能。

柳生颜见状,脸色大变,剑光再涨,雄浑真气破体而出,叶初尘不敢强撄其锋,霎时横剑于胸,同时脚踏秘传踏月步法,躲闪而出。剑气纵入湖中,如蛟龙入海般掀起惊涛骇浪。叶初尘脸色不禁微变,柳生门宗主一剑之威,竟强悍若斯。

又听一声悲叹,柳生颜一步之下,已到受伤的神无月一旁,诡秘与忍术一般无二。悲叹之后,一阵惨笑传来。

“本座记住你们了。”

叶初尘尚来不及追击,风神秀右手又射出一道微芒,再一看,对方二人已蹿入湖水之中,不见影子。至于澹澹波影,在惨淡月色下一圈又一圈的散开来。

微风阵阵,吹乱心绪。

叶初尘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道:“好强的高手。”

风神秀还刀入鞘,苦笑道:“柳生门宗主,昔日天榜排第十七的人物,怎能不强?若非他与神无月意识不到你我二人功力相济,联手之下,威力倍增,只怕想伤他们,并非易事啊。”

叶初尘微微一笑,再说道:“此刻虽逼退对手,却恐怕再难找到他的踪迹了。”

风神秀道:“听他所言,似乎等着被人发现,那我们又何必耗费心力再去找呢。”

冷清的夜,柳叶上空仿佛传来一阵清香,叶初尘展眉一笑,忽然一个转身,径自去了。

断桥平静,风神秀走上桥面,看着江水,想到那日陆丫头所留字条,清秀的脸上不禁露出深深地疑惑。

究竟这个“帅”字指的是谁?

是东瀛来客?还是吴国某个人?

或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