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七十八回(1/1)

沈初黛:……

这特么叫她怎么回答!

沈初黛心头万般苦恼,她怎么又掉入了陆时鄞的陷进,别看他平日里装得一副乖顺小绵羊的模样,皮囊下却是诡计多端的狼崽子,把她唬的团团转。

她还是太冲动,没个章法便跑来兴师问罪,还没说几句便被摆了一套。

寂静良久,陆时鄞冷哼开口:“怎么?阿黛不敢回答了。”

沈初黛迅速回应:“什么叫不敢回答,这种问题答案显而易见,还需要回答吗!”

“那就现在回答。”陆时鄞勾了下唇,隐隐带着危险的讯号。

这么多兵法书可不是白读地。

三十六计走为上,她还是先捋清思绪再来兴师问罪。

沈初黛指了下外头的月亮,义正辞严地道:“大晚上地思考这么烧脑的问题,对大脑的发育不好,改天我想好了再回答你。”

“再见,不用送了!”

话一说完沈初黛便脚底抹油准备溜出去,只是刚迈出了一步,腰上便被湿淋淋的臂膀抱住,一不留神便被拉到木桶旁。

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后头响起,幽幽地道:“当初为了圆你心愿,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沈初黛一愣,当时他刚登基不久,手上仅有部分兄长留给他的人脉,为了能让她顺利当上皇后之位,可以说是用尽了筹谋与手段,甚至堵上了他的性命。

这般想她心头便忍不住发软,只是在下一瞬,凉风从半开的窗户中吹进来。

沈初黛聪明的智商又占领高地了!

现在不反击,她可就得乖乖被他吃定了。

“费尽心思圆我心愿……”

沈初黛轻轻柔柔开口,话语中带着感动:“原来陛下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

陆时鄞瞧不见她脸上的神情,只能瞧见她湿漉漉的发丝在空中轻轻颤着,他唇角忍不住扯开一抹笑意,拿过毛巾轻轻为她擦着头发。

时日隔得有些远了,他有些记不清当时的心境,虽说到不了喜欢的程度,但其中也夹杂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不过若是能哄好她,承认也没什么不好的。

陆时鄞轻轻“嗯”了一声,却见沈初黛突地转身,痛心疾首道:“没想到陛下您居然如此肤浅!我真是太失望了!”

她话语带着一丝怒气,眼睛却是亮闪闪地带着狡黠。

陆时鄞一下子就猜到了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他心头又气又好笑。

真是傻瓜,怎么会因为单纯一件事而喜欢上一个人。

是因为喜欢上了她,所以才喜欢她做的每件事,喜欢她的英姿飒爽,喜欢她的勇敢机敏,喜欢她的聪明狡黠,最喜欢瞧她气呼呼、眸光里尽是他的模样。

陆时鄞轻轻问道:“阿黛又为何喜欢我呢。”

这倒是把沈初黛问为难了,她看着陆时鄞轻轻为她擦干发丝,在她光洁额头上吻了下,温柔地道:“回去好好想,想好了再告诉我。”

她微怔地走出了府宅,听见门口两个守卫同她问好,这才呼出了一口气。

幸好陆时鄞没逼她回答,她想来想去都想不到原因,总不能回答是因为他长得好又对她好吧。

呵,她是那么肤浅的女子吗!

好吧,她是。

不可否认地,这两项也是原因之二。

被夜晚冷风吹了下,沈初黛清醒不少,终于想起来自己来的目的了。

她明明是来兴师问罪地,怎么莫名其妙地又被他忽悠走了,关键是她现在心虚得很,还不敢回去找他。

沈初黛磨着牙,一字一句地像是解恨:“祝止译!”

呜呜,在外面她连他的真名都不敢提。

一旁的守卫小心翼翼地问道:“沈小将军,是祝小侯爷得罪了您吗?小的替祝小侯爷给您赔罪。”

却瞧见她突地抬眼瞥了他一眼:“祝什么小侯爷,祝大骗子才是。”

——

直到坐在兄长榻前,沈初黛依旧怨念无限:“兄长,咱们沈家是不是基因不好,怎么一个赛一个笨呢。我被祝止译耍得团团转,你更惨,被药得躺床上十几天下不来。”

沈桦安刚从昏迷中清醒没多久,听到她这话气得差点又晕过去:“去去去,你是专程来损我的是不是。”

下一瞬手却被她握住,只见她郑重其事地道:“兄长,笨鸟要先飞,从今天起我们开始读书吧!”

沈桦安瞥了眼从小看到书就装病头疼的沈初黛:“妹妹,你这飞得也太晚了,洗洗睡吧还是。”

话音刚落便被妹妹瞪了眼,痛心疾首地道:“朽木不可雕也。”

沈桦安:……

拿刀来,他刀呢!!

刚微微抬了下身,沈桦安又被她按了回去,只见沈初黛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本《周易》出来,信誓旦旦地道:“放心好了兄长,就算你是朽木,妹妹也不会放弃你的。”

沈桦安:呵呵。

他索性又躺了回去,冷眼看着沈初黛扒着书勉强把“传”的半篇,结结巴巴地读下来,苦着脸把书瘫在了一旁:“我终于明白秦始皇焚书的心境了,我现在不仅想焚书,还想就着火烤个红薯吃。”

他就知道。

沈桦安勉强抬起手摸了下她的脑袋,温柔地道:“妹妹,笨鸟起飞不了,就不要勉强了。”

沈初黛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们还是好好在地上待着吧。”

“不是我们。是你,好好在地上待着吧。”沈桦安划重点,“《周易》这本书,我十岁就倒背如流了。”

沈初黛惊了:“我怎么不知道。”

沈桦安怜悯地瞧了她一眼:“哦,你那个时候好像整天拿着个破斧头,天不亮就出门砍柴去了,哪里知道我的事。”

沈初黛回忆了下,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那个时候她在纠缠言复,每日带着礼物前去拜见,只求拜得一师。

言复本无意收她为徒,后来被她缠烦了,便以一年为限,她若是能够天天为他砍上一石木柴,他便收她为徒。

她便真的拿了斧头,天天跑附近的山上砍柴。

沈初黛彻底合上书,释然道:“看来读书也没什么用嘛。”

沈桦安:她好像在暗地里讽刺他,可他没证据。

就在他忍无可忍想要赶她走时,却见她突地手上动作顿住。

半晌沈初黛才抬起头来:“兄长,我好像知道大梁人在找的是什么了。”

“是书。”

是记载这个世界的书。

——

和上一世相同,那天言复的手下忆奴依旧出现,就在她易容成为“张鉴”,引着沈初黛走向那个破屋子时,被早已埋伏在旁的大邺战士一拥而上,逮个正着。

只是忆奴比她想象地更为忠诚,被抓住后便一言不发,任沈初黛使出种种手段,也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忆奴这儿套不出,别处更无踪迹可查。

沈初黛估摸着,恐怕就连忆奴也是误打误撞窥得了言复的秘密,这才擅自行动。毕竟那本书的秘密可不是小事。

纵然书的消息没有得到,但安插在大梁里的密探却传来个消息,大梁大皇子梁威破坏与大邺和亲建交的机会,原是同夏国私下有了联系。

大梁同大邺交恶数十年,一朝想要结亲交好,一向隔岸观火的夏国坐不住了,生怕他们结亲后第一件事,便是齐心协力地对付夏国。

故而夏国国君偷偷派了使臣联系梁威,以帮助他登位为利诱,抢先一步同大梁缔结了亲事,不日夏国公主便会嫁来大梁,成为大梁皇后,从此以后大梁同夏国的关系密不可分。

至于攻打大邺便是夏国要求的第一步,至于结果是否成功攻下邯城,他们并不在意,重点是只要开了这战,便是大梁私自破坏和亲,往后两国再无交好的机会。

故而梁威见邯城是个难啃的硬骨头,当即便停止了攻打邯城,招了言复回去,给了个迎亲的活让他去接大夏公主。

本来解决完邯城的事,沈初黛就准备赶紧回皇宫,奈何凭空出了书这一事,她不解决实在无法安心回京,便随便拿了个养伤的名头,把陆时鄞哄回京城,自己则是带了一群人乔装打扮地混入了大梁。

一群人快马飞驰地抵达大梁与夏国边境安城时,正赶上夏国公主的和亲车队抵达安城,领队的是夏世子夏朔,沈初黛倒有所耳闻。

听说其人游手好闲,是个有名的浪荡公子。

但先前不过是听说,直到现在沈初黛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名不虚传。

言复给和亲使队开了盛大的接风宴,富丽堂皇的宴厅被美轮美奂的灯盏点亮,宴席上觥筹交错,不仅有歌舞美酒还有美人。

沈初黛面无表情地看着夏朔高扬着头饮了杯酒,划了下站在下面的七八个美人,得意洋洋地冲言复道:“傅将军,这可都是我给你精心挑选的美人,你可要好好享用才是。”

万万没想到,她混进了的美人队伍里,还是夏朔献给言复的美人队伍。

神特么地,她只是想来偷本书而已。

沈初黛转念又一想……若是能混进言复房里,好像更方便偷书才是。

感受到冷冷的目光扫来,她忙是低下头去。

言复淡漠地随意瞥了眼美人,拿起酒杯轻轻抿了口:“夏世子实在太客气了。”

虽是这么说,语气却是不咸不淡,并没有特别感兴趣。

没得到预期的效果,夏朔有些不满,猛地将杯盏扣在了桌上,高声喝道:“都低着头做什么!抬起头来,让傅将军好好瞧瞧你们。”

美人们顿时微抖索了下,纷纷抬起头来。

夏国地处南方,女子大多秀气温婉,描着细细弯弯的眉,鼻尖微翘多添一分娇憨,眸子中带着怯弱,像是有着柔情似水、缱绻缠绵。

言复对美人不感兴趣,偏偏又不好驳夏朔的脸面,想着随便挑个就是,一扫却是落在了一个纤细身影上,倒不是因为她有多好看,而是因为她高挑,纵使尽量微颌着下巴,都要比旁边比小鸟依人的美人们高了半头。

他不由想到了沈初黛,刚拜自己为师父那会儿不过是个矮矮的小豆丁,后来就像竹子拔高一样个子猛涨,十三岁时便长到了他肩头位置。

这次相见她又长高了不少,大约到了他鼻尖的位置,同那女子大约差不多高。

见着言复长时间将目光停留在那女子身上,夏朔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刚准备巴掌一拍就指向沈初黛,想要吩咐她今晚伺候言复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从门口冲了过来,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扬起楚楚可怜的脸庞,用丝帕轻掖着眼角:“世子、将军,还请你们饶恕晚晚的过错!”

沈初黛瞥见晚晚的脸庞,突地一惊,因为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被她迷晕了锁在房间,夏朔本该献给言复的美人。

这迷药是陆时鄞给的,照他的说法,晚晚该睡上五个时辰才能醒来,怎么现在就醒了!

还未想到脱身方法,她的耳朵却是一痛,突然被晚晚揪了过去,同她跪在一起。

只听晚晚开口:“晚晚刚来便迷路了,一时间找不到回房间的路。见着到了时间晚晚都未归,这个臭丫头心急如焚,生怕晚晚会因此获罪,不得已只能冒充晚晚前来。”

诶?什么鬼。

沈初黛疑惑地刚抬了下头,下一瞬脑袋又被按了下去,虽然旁人瞧不出来,可她能感受到笼着她脑袋的手掌力道之大,纵使她想挣脱也挣脱不开。

沈初黛心中一沉,这绝非是一个弱女子所能,更不是那个被她随便一迷就晕的晚晚所能。

所以这个晚晚也是假的。

那么“晚晚”不拆穿她也有了由头,如今她们是绑在一个绳上的蚱蚂,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迅速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暂时不会暴露,沈初黛心安了些,赶紧顺着晚晚的话茬,该赔罪赔罪、该求饶求饶。

可究竟是谁这么神通广大,竟是拥有连她都未瞧出端倪的易容手法。

脑袋被按住的感觉也似曾相识,她似乎曾经也被谁这般按住过。

不过是闹出的一个小乌龙,毕竟是要送给言复的美人,夏朔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意思意思几句便看言复的意思。

以言复的性子,更不可能在意这般小事,这事就算没发生过。

只见晚晚喜极而泣地抹了下泪,忙是殷勤地小步凑了过去,揽住言复的胳膊腻声道:“为了报答将军的救命之恩,请让晚晚今日伺候你吧!”

话音刚落,沈初黛便感受到身后的美人团们娇躯一震,狐疑的目光在晚晚和沈初黛的身上扫着,最后只敢死死地盯在沈初黛的身上。

这贱人是和这臭丫头设计好的吧!

沈初黛表示:她很无辜。

顶着后头一众杀人视线,她偷偷地瞄了眼上面,只见夏朔正笑眯眯地吩咐侍卫们护送他们回房,言复则是铁青着一张俊脸,甚至步履有些僵硬,因为身上攀着的是仿佛没有骨头的晚晚。

就在沈初黛仔细琢磨着,这晚晚到底是何方神圣的时候,突然见她微微一侧,冲着自己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那不过只是一瞬,很快她又转了过去。

身后的美人团更想杀人了。

这贱人果然是在挑衅、在挑衅、在挑衅吧。

沈初黛脑子却在那一瞬炸满了烟花,因为她终于想到那脑袋被按住、似曾相识的感觉来自哪里了。

她曾经也被祝止译这么按下水底。

祝止译便是陆时鄞,晚晚也是陆时鄞。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

她的男人要去陪她的师父困觉。

很好,沈初黛也很想杀人了。

她刀呢,她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