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脱罪(1/1)

沈玧之能奈何得了沈瑜之, 可到了白楚面前也只能乖乖退让。

最后两人谈话时, 他到底还是没能待住, 被白楚软语轻哄着从屋子里推了出来。

沈玧之无奈,只能顺从地守在门外, 心思回转, 满满地都是对他们二人谈话内容的猜测。

饶是他能肯定白楚对沈瑜之没有留念之意, 但这会儿也难免冒出些许紧张不安的情绪, 要不是那最后的一点理智拦着, 他差点就凑上去偷听了。

所幸两人同处一室的时间并不长,没让沈玧之在外头煎熬多久。

沈瑜之开门,连一个眼神都没往沈玧之这边看,只笑着同白楚打了声招呼,又说以后有事无论何时都可以来找他,就自顾自地先离开了。

他知道这地方是沈玧之专门为白楚准备的, 若不是她在这里,沈瑜之连踏进来一步都不愿意。

沈玧之也没空理他,上前拉着白楚的手进去, 也没直接问她跟沈瑜之在屋子里说了什么, 只问:“说清楚了?以后就不用再见他了吧?”

外表看上去如何的清风霁月,温和舒阔,较真起来也没了那游刃有余的气势, 碎碎叨叨地同平常男子没什么两样。

白楚看着他,忍不住想笑:“你跟三哥说,要娶我?”

沈玧之顿时收住了口, 他今天回去一来是试探,二来也是借此断了沈瑜之的心思,自然要用打击力度最大的理由。

去的时候确实没想到他会自己把沈瑜之待到白楚面前。

不过,听她提及,沈玧之犹自面不改色,淡定从容道:“迟早的事情。”他清润温和的眼眸柔柔地看着白楚,莞尔,“难道,楚楚要对我始乱终弃不成?”

白楚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话说的好听,怎么,难道你真能娶我?”她似笑非笑道,“听三哥说,你还没同长公主说过我们的事儿吧?”

沈玧之弯唇一笑,顺手将她揽进怀中,熟悉而怀恋的气息丝丝缕缕地从鼻翼闯入心间,他面上的笑意更深,熠熠的光华将清隽的眉眼照得极亮,

“你如果愿意,我现在就能带你回去见她,包括父亲和祖母。”

沈玧之柔声道:“楚楚,但凡是我想做的,谁都不能拦我。”

白楚眸光流转,轻笑道:“还是慢慢来吧,左右我也不是那么想嫁人。”

她找了把椅子坐下,“安王的事儿有结果了么?”

沈玧之动作自然地坐在她身边,淡淡道:“大约再不久,他‘引罪自尽’的消息就该传出来了。”

白楚有些失望:“不是像郑王那样直接砍头的么?”

也不是她热衷血腥,只是好奇于像安王那样的主角会不会有什么绝处逢生的机会。

要是安王是被砍头的,那她还有机会去见识见识,可要是他“自尽”了……鬼知道还会不会冒出类似假死药之类千奇百怪的东西,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就逃走了。

沈玧之没她想得这么多,摇头笑道:“郑王是乱臣贼子,安王又不一样了。”

“当年,先太子还在位时,在民间的名声还不错。”

万一安王行刑时大咧咧将他在大殿上的说辞再说一遍,传出去,世人暗中该怎么诋毁皇帝,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那更是后患无穷。

白楚忍不住好奇:“当年,安王他爹被废,是因为什么罪名?”

这话题听起来难免大逆不道。

沈玧之笑睨着看她,深眸中淡淡的宠溺将他那几分柔情衬托得愈发醉人。

他故作神秘,俯身凑近了她的耳边,小声道:“安王如今是什么罪名,他父亲当年就是什么罪名。”然后趁着她怔愣出声时,温热的气息悄悄接近,轻轻的一吻顺势落在她白嫩的耳垂上。

白楚素来不喜欢在耳朵上加重的耳坠,这会儿耳垂上只简简单单点缀了一颗莹润透澈的珍珠,淡淡的光泽落在本就无暇的肌肤上,突然就浮现出粉粉嫩嫩的光晕。

沈玧之那颗坚硬如冰的心顷刻间软化成了一汪温水,眸中暗色幽深,恨不得将她揣进心底任谁来了都夺不走。

白楚迎着他炙热的目光,并非一点感觉都没有,侧头望去,明眸盈盈,笑道:“二哥莫不是骗我?先太子有安王那么大胆,直接领兵就要闯进皇宫?”

“自然不是。”沈玧之轻声道,“他没有,可多得是人盼着他有。”

天下还有比弑君谋逆更大的罪名么?

别说是太子,就算是太后,沾染上这样的罪名被下令处斩,天下人也说不出一句不孝来。

忠孝二字,大多时候都是忠在前,孝在后的。

白楚也没再继续问下去,默默叹了声:“安王也就罢了,就是不知道安王府的人该怎么办?”她始终念着白子稹当日对她的照拂之意,安王谋逆,白音华深陷其中,也不知道会不会牵连白家。

她若有所思:“徐家呢?安王的事情没有牵连他们?”

“怎么可能?”沈玧之轻笑道,“陛下早就觉着徐家碍眼,这么好的把柄递到手上,更不会轻易放过。”

哪怕没有徐家和安王密谋勾结的证据,只借着两人姻亲的关系,就足够将徐家上下连坐了。

更何况,皇帝对他们暗中的小动作了如指掌。

……

正如沈玧之所言,在安王被问罪的那个晚上,徐家所有人身上的官职被一捋到底,承恩侯府外围了一圈羽林军,个个面无表情,气势凌厉,哪怕是承恩侯亲自出来询问来意,也始终不多说一个字。

别问,问就是“遵陛下旨意”。

就仿佛是高悬在脖子上的一把利刃,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来,因此而越发胆战心惊、人心惶惶。

再极度的惊惧和不安中,徐家上下便找了个人作为怨怼和发泄的对象,施氏。

谁让她生下了个死活都要嫁给安王的女儿,照徐立涛的话说,要不是徐嫮,徐家和安王还不一定会像现在这样关系紧密,更遑论参与到安王谋逆一案中。

可惜他不知道,就算徐嫮没成为安王妃,按着原定的轨迹,徐家照样会以谋逆的罪名被登基为帝的安王拿下,如今也算是殊途同归了。

哪怕施氏与徐立涛这几年多次争吵,感情早已不如年轻那会儿恩爱情深,但来自一心一意信赖依靠丈夫的埋怨和指责,在她本就脆弱的心口上捅了一刀又一刀。

加上周身旁人隐晦冷漠的目光,施氏终于是病倒了,纵使她对女儿再如何疼爱,终究也比不上对徐家的担忧。

徐家的兴盛,才是她的立身之本。

所以施氏一狠心,给自己找了个病重的借口,然后心安理得地将徐嫮先前送来的几封求救信抛之脑后。

她是心疼女儿的,但徐家万万不能再和安王府牵扯上了。

另一边,徐嫮不妨自己会被亲生母亲当做弃子,没收到回信,又听说承恩侯府被围,只当徐家自身难保,已经无法再给她什么帮助。

徐嫮一颗心顿时宛若掉落深渊,踉跄着坐倒在椅子上,虚软无力,“这……该怎么办好?”

她猛地想起当初安王将人手派去给白音华驱使的事儿,当即起身,让人去召白音华过来,

“她要是不过来,你们就动手。”徐嫮咬牙道,“就算是绑,也要将人绑来。”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白音华听说是徐嫮要见她,只是沉默了一瞬,便乖乖地过来了。

“妾给王妃请安。”

这大约是她在徐嫮面前最谦卑的时候了,可这时候,徐嫮却感觉不到一丝畅快。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眼的女人,心底涌现出来的悔意烧心挠肺,就差把她自己给淹没了。

早知道、早知道她何必非要踏入安王府这摊浑水?

安王喜欢白音华,就该让他们一起双宿双飞,一起下狱去死,安王从没在意过她一天,可她却要为这样一个冷心冷肺的男人赔上生命和家族。

让她怎能甘心!

徐嫮深呼吸好几次才勉强将心底的愤懑压制下去,

“白音华,你老实说,王爷出事前,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东西?”

白音华低头不语。

徐嫮刚压下去的怒火又生起来了:“安王出事,你身为侧妃,是上了玉牒的,你以为自己能躲得过么?”

“白音华我警告你,如果我逃不过,就是死,我也会拉着你和你儿子一起陪葬!”

听见她提到自己儿子,白音华才有了一丝反应,缓缓抬起头,脸颊清瘦,面无血色,连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王妃,王爷已经被拿下问罪,就算他还给我留了什么人,您觉得还能用么?”

“要是用了,才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如今还能说她们身为女眷不知情,可要是用了安王暗中培养出来的人手,就是铁证,被抓着了,谁能相信她们对安王的野心一无所知。

徐嫮瞳孔微缠,一瞬间有些茫然:“那你说,怎么办?”

她心头的一点希望被毫不留情地抹去,声势瞬间落了下来。

与此同时,跪在下首的白音华面容沉静,眼底飞快划过了几道暗芒,低声道:“王妃,王爷生死不知,妾也不愿独自苟活。”

“妾愿进宫,向陛下,皇后娘娘陈述罪孽,王爷所为,全因妾唆使,妾与王爷同罪。这样,既能全了妾与王爷同生共死的誓言,也能让王妃您不受牵连。”

徐嫮定了定神,狐疑着看去:“你……真的愿意?”

白音华敛眸,规规矩矩地对她俯首行礼:“只要王妃愿意替妾保住恒儿,并让他平安健康的长大,妾愿为您肝脑涂地,无有怨言。”

恒儿便是她的亲生子,安王膝下唯一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