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逼迫(1/1)

宋妙仪到底特殊在哪儿?

这个问题不单是白楚好奇, 徐皇后也是不解。

她对皇帝近几年的新宠也有耳闻,但皇帝从来不会有个特别受宠的,宋妙仪在新人里还能说一句不错, 可要是四妃相比,或宠爱或地位或子嗣,总有一样比不上, 不过是个小人物,对徐皇后来说,还比不上白楚让她印象深刻。

德妃素面平静无澜,语气柔和:“皇后娘娘莫非忘了, 早年还在王府潜邸时,那名叫阿琅的侍妾。”

徐皇后的脸瞬间就拉下来了,她何止是记得。

阿琅原本就是从她院子里出去的婢女, 也不知怎么得陛下看重封了侍妾备受恩宠, 那是徐皇后顺风顺水长这么大, 头回知道什么叫做眼中钉肉中刺。

徳妃看着徐皇后阴沉的面色, 唇边的笑意一闪而过, “那到底也是盛宠一时的人物, 妾如今想起来, 其音容旧貌还仿佛近在眼前呢。”

徐皇后神情一顿,目带深意:“宋妙仪与那阿琅可不怎么相似。”

说像也有, 但顶多就一两分,一双眼睛有些神似,可美人多有相似的, 说出去也不稀奇。

“说是容貌,或许不怎么相像。”德妃笑道,“但神态举止却是相类的。”

阿琅说起来也不是徐皇后从娘家带来的人,而是当初陛下大婚是从内务省分过去的宫女,一开始不得重用,做些零散的活,却养得亭亭玉立,娇俏天真。

直到陛下突然提起了这人,徐皇后都没发现自己院子里还有这么个人才。

如今再去议论说是阿琅运气好还是心计深已经没意义了,但不得不说,乍一提及她,徐皇后心头的膈应还没消。

阿琅是有孕的时候突然小产,母子俱亡,为此陛下大怒,下令肃清王府,那时候徐皇后有不少人手都折在这场风波里,这会儿想起来都心疼。

徐皇后紧拧着眉:“宋家……这是早就做好准备了!”

要养成一个人的性子,难度不大,时间却至少得十年。

她冷眼看过去,都是早早亡故的人了,这些年陛下也没提起,就算是膈应,眼下在她眼中也比不上白氏碍眼。

“你要让宋妙仪做什么?陛下可不是会为美色所迷惑的性子。”

德妃不以为然:“您担心什么,妾只是说希望能借由宋妙仪为您等在御前说说好话罢了。”

“真的?”徐皇后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语气冷厉下来,“德妃,你要是不肯同本宫说实话,那么也不用再说同盟不同盟的话了,你走吧。”

德妃轻叹一声:“娘娘您话重了,您为长,妾怎么敢欺瞒您呢?”

……

先不说徐皇后和德妃怎么在坤宁宫内相互试探,暗中交锋,这边太极殿里,也是一桩修罗场。

白楚是见着宋妙仪离开才从藏身处走出来的,“陛下您就是做戏也太真了。”

皇帝说是病了,那是真把自己往重病的方向琢磨,刚刚见着宋妙仪的时候,不光隔了屏风,说话还时不时咳嗽一声。

“您这又是何必,大不了不见就是了。”

皇帝笑昵了她一眼,脸色还是苍白的,神采还是一般的深沉熠熠,“楚华这是吃醋了还是心疼朕?”

白楚撇了撇嘴:“我就是想知道这宋嫔娘娘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她没什么特别的。”皇帝深眸淡淡,语气温和,“但她身后的人足够特别。”

另一边,

白音华派人从张氏口中打探到了白楚和离后落脚的住处,便借着嫡母的名义,让人挑了好些大礼,大张旗鼓地送去白楚住的庄子上。

只是有双喜和览川在,好歹将人拦下来了,推说是白楚身子不适,不好见人,这才勉强给打发了。

但这能一能二不能三,万一下回是张氏亲自来,那么再大的病也没说将长辈拦在门外的。

消息传进宫里,白楚就猜着是安王要不就是白音华出招了,她饶有兴致地对着皇帝挑眉:“要不然,您就送我回去吧?”

皇帝懒洋洋地看过来,“你急着要去见谁?”

白楚气势瞬间弱了下去:“也不是……那万一白家的人再去,找不到我怎么办?”

皇帝笑着道:“有朕给你的圣旨,你想嫁谁就嫁谁,还在乎那点名声做什么?”

“还是说,楚华是怕谁知道了担心?”

白楚叹道:“都多久了,该知道的早知道了。”沈玧之那是日夜派人守在她庄子外的,周伯轩的动静不小,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皇帝深邃莫测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身上,忽而转眸笑道:“放心吧,你那点小事,不会有多少人在乎。”

这话说的,好像她存在感多不起眼似的。

白楚在心底暗暗翻了个白眼,但也没再继续往下说。

照皇帝的态度,他是知道她和沈玧之的来往,而沈玧之对她的行踪也未尝不了解。

这样就行了。

至于外头的那些名声流言,她还真不如白音华所想的那样在乎。

人活一辈子,要是在意外人的目光和态度,那怎么样都是憋屈的。

……

安王没多久就收到了从宫中传来的消息,皇帝是真的病了。

固然在早朝的时候看不出来,但私下却常常是力有不逮,时不时召见四皇子或者内阁官员,说得大多是朝堂上近来发生的政事,但凡能透露口风的,都说陛下神思不属,面带疲色,谈话时的状态已然不比过去的耳明目清。

“王爷,好的时机可遇不可求,如今的情势,您要细细斟酌啊。”

出现在安王书房内,两鬓皆白,精神矍铄的老头是先帝曾钦点的太子太傅,名叫周岱,继先太子被废后,东宫的一众属臣,死的死,废的废,周岱智谋过人,机敏果断,在遇见情势危急时便急流勇退,加上那时候大约废太子也有预感,在暗中帮了他几回,就是盼着安太傅日后能帮忙保全他身后子嗣,哪怕只是留下一点血脉,也是大恩。

安王这么多年,顶着皇帝的监视以及旁人似有若无的打压轻视,能长成如今这般英才,其中大半都是这位安太傅的功劳。

他年过六旬,眼下也不再贪图那些镜花水月般的荣华富贵,偷偷把家人都送离了京城,自己则留在安王身边,既是谋臣又是辅臣,也是为了回报先太子的重德厚恩。

安王视周岱为长辈,自是礼遇有加,但他几乎是从小单打独斗地过来,自主性极强,周岱越是这样说,他心头的疑虑反而愈重,思忖片刻,沉声道:“周老,您觉得他的病是真是假?”

周岱道:“自然是真的。”

他说得肯定极了,这话不是说皇帝生病了就瞒不下来,而是如今查去,皇帝的脉案就大咧咧放在太医院里,虽然隐蔽,但平日负责诊脉有三位太医同去,人越多,暴露的风险就越大。

夜鹰在宫中查了好几个月,都没发觉一丝异样或者不寻常的地方。

可见皇帝的病是真的。

安王也是这么想,但心头总莫名萦绕着一股不安,又或许是他多年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艰难发展自己的势力,长久以来对他有了近乎畏惧的忌惮。

但实际上皇帝也是人,他也会生老病死,也会……输。

安王纷繁的思绪慢慢平缓下来,沉声道:“还是照着原计划来,事到如今,暴不暴露已经是其次,只要让皇帝无人可选,我才有起势的余地。”

只要皇帝膝下有可以继位的皇子,那么安王做什么后世都可能会有恶意揣测他谋权夺位的可能。

但若是别无选择,他出身嫡系,是先太子所出长子,根红苗正,自然最适合登上皇位,担负国家兴亡的重任。

周岱清楚他的打算,但现实有现实的无奈:“四皇子此人看着鲁莽,实则胆大心细,自从回京,除了待在皇子府,便是去内阁,行迹直接,也没有别的什么把柄能用。”

“既然他不动,我就逼他动。”安王轻描淡写地说。

没过几天,朝堂上又闹起立太子的事儿,这下二皇子没人提,大皇子还在禁足反省中,就担心陛下心头怒火未消,牵连了在御前举荐大皇子的人。

鉴于三皇子刚刚洗清了冤枉,不少人觉得陛下说不定对他心怀愧疚,有心想要补偿呢?

所以提及三皇子的人也不少,

但更多人的选择是四皇子,裴昡。

四皇子当着文武百官们推拒了,称自己学识浅薄,尚不能承担如此大的职责。

但即使他这么说,在舆论不动声色的渲染下,人人都觉得,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

尚在低调养病中的裴昡,就这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局势所迫,四皇子府外日日有谄媚讨好之辈递帖子拜访,硬生生衬出门庭若市的架势。

皇宫,太极殿内,

“启禀陛下,四皇子求见。”

见着守门小太监的禀报声,白楚幸灾乐祸地放下练了有一个时辰的字,放下墨笔,暗暗揉了揉手腕:“您看,这下玩脱了吧?”

皇帝确实精力不济,正半撑着头,懒洋洋地坐在一旁闭目假寐,闻言也没理她,对着那小太监道:“你让他回去,就说朕正歇着,不便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