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再遇(1/1)

安王隐约怀疑白楚与皇帝有私交, 说起来还是托三皇子的福。

自从上回在“桃源”偶然遇上了皇帝, 便一直在暗中查探当是他身边跟着的女子是谁。

风声透露出来, 便传入了安王的耳朵。

三皇子搜寻的对象大多还是在宫中不显眼的妃嫔宫女中, 慢慢在往外扩展到各家未出阁又当龄的少女。

安王比他敢想多了, 首先就是从宫外的女子中查起, 不管是未婚还是已婚的,一般出门还能在身边带护卫的女子本就不多,稍稍一盘查就能筛去大半。

尤其览川虽说不怎么显露在人眼, 却也不是完全没人见过他, 加上安王人手广布, 不一会儿就查到了白楚身上。

说实在的,安王见惯了皇帝的城府深沉、老谋深算, 并不觉得他会对白楚有什么真心的喜欢, 一边暗自揣测着皇帝要利用白楚使什么计谋, 一边也不影响他鼓动皇后去对付白楚。

如果白楚真是皇帝的人,无论是否真心, 皇后对她下手总会引来皇帝的不满。

他就是要她失去所有倚仗,别无他法, 只能选择同他合作。

“你去, 不动声色地透露给皇后的人, 就说如今白氏被圣上藏匿了踪迹,大有金屋藏娇的意思,”

夜枭抱拳:“是。”

另一边,被“金屋藏娇”的白楚确实在金玉阁中带的轻松自在, 除了不能随便出门之外,但凡是她要的东西,无论是古琴话本,还是京中最受欢迎的几家甜糕点心,都能第一时间递到她眼前。

除了览川多少有些不安和警惕,白楚倒是挺享受的,不走心地谢过了远在深宫的皇帝陛下。

他不来,她反而松了口气,就等着皇后什么时候忙起来没空理她了,再偷偷溜出京城。

白楚原以为这个契机是放在二皇子和徐家上,没成想,先闹起来的却不是他们,而是那病了许久、大婚无限期往后退的孟家芊芊。

前些日子,三皇子妃的生母大寿,冲着三皇子的面子,何家往外送的帖子几乎都有回音,连着孟家念着日后自家姑娘也要和三皇子妃成为妯娌的情分,带着在家中养病许久的孟芊芊上门了。

当然,其中大约也是有向世人宣告孟芊芊身子转好、即将病愈的意思。

只是谁也没想到,本来是开开心心的一场寿宴,却闹出了牵连皇家的丑闻。

孟芊芊被人发现同三皇子妃的族弟私自相会,且被撞破的时候两人正好趟在一处昏睡着,哪怕身上衣衫俱是整齐的,在世人眼中,同床共枕,显然已经不清白了。

尤其是在孟芊芊身上搜出了有何鸿博笔迹的字条,上头明明白白约她前来见面,连她身边的贴身婢女都是由她自己找借口给打发走的。

所以即使两人怎么说是中了计谋,被人迷晕再搬到这屋子来的,也没人相信。

孟芊芊本就身娇体弱,迎着众人鄙夷惊讶的目光,当场就晕倒了,何鸿博一口咬定是受人陷害,他与孟芊芊清清白白,可惜没人相信,反而被人指责心虚。

这时候倒是孟芊芊的母亲反应快,当场就言辞斥责何鸿博往日就念着那些亲戚情分故意接近调戏她女儿,好不容易等到她女儿定了婚事,没想到他还是贼心不死,居然无视天家威名,设下这样卑劣龌龊的计谋毁孟芊芊名声,简直其心可诛。

众人这时候才想起来,何鸿博与三皇子妃虽是同姓,但实际上关系还不如同孟家的近,他一位姨母就是孟家其中一房的夫人,与孟芊芊,也能称声表兄妹。

不过在孟夫人先声夺人之下,人人心中首先生出的想法不是两人青梅竹马、两心相悦,而是何鸿博单方面的痴恋,眼穿肠断之下的放手一搏。

但无论是被动,还是主动,孟芊芊的名声算是毁了。

偏偏她还是既定的四皇子妃,圣旨亲赐,哪能悔改?

消息一传出去,四皇子那边就出现了许多意味不明的目光,当然,三皇子也没逃过,那些个流言中就不乏有揣测是三皇子暗中给四皇子下的套。

这一切舆论的风潮,在孟芊芊悬梁自尽后到达了顶峰,都说死者为大,这时候没人再责怪她不守妇道,而是全面倒地开始骂起何鸿博□□熏心,就这样逼死了一个正值大好年华的女子,实在罪孽深重。

时局的剧烈变换连白楚都来不及反应,从某种程度上和原书中记载的剧情对上了。

孟芊芊还是自尽,只是这回被舆论声讨的是何鸿博而不是四皇子,算起来,倒是冤有头债有主,不算冤枉了谁。

“四皇子的境况,还算好么?”她轻声问道。

览川这几日都在外暗中查探是谁在背后针对白楚,却没想正赶上这么一桩大事。

不过既然白楚感兴趣,他便多费些心思去打听清楚也不算什么。

“四殿下没什么消息,倒是听说贤妃在宫中好生闹了一场。”

白楚好奇地问:“闹到圣上跟前去了?”

“没有,”览川摇了摇头,“据说是大闹了淑妃的宫殿,言辞之中有责怪是三皇子陷害四皇子的意思,不过最主要骂得还是何家,因着三皇子妃也在,据说还有回嘴,贤妃怒极,当场在淑妃宫里气晕了过去。”

深宫内院,本就人多眼杂,堂堂四妃闹成这个样子,哪里还瞒得住,早就传得沸沸扬扬。

白楚扑哧一笑:“贤妃虽说胡搅蛮缠,但也算个聪明人。”

孟芊芊和何鸿博之间的事儿,哪怕贤妃不知道,如今四皇子因为孟芊芊无辜牵连到这场风波了,就贤妃护犊子的劲儿,不迁怒孟芊芊和孟家才怪。

但这时候闹这么一出,就是给孟家表态,她的怒火全是冲着三皇子和何家去的,她的立场也是在孟家,哪怕结不了亲,有贤妃间接为孟芊芊表清白,照样能招揽到孟家。

“览川,”白楚弯唇笑道,“左右我这儿无事,你要不先回去看看三哥和四殿下那边,可有什么要帮忙的。”

览川一愣,迟疑着说:“夫人我……”

“你顺带就是帮我带句话了,此事并不单单牵扯到三皇子,别一时意气就同三皇子对上了,若是得空,让他们多注意着安王的动作。”

对上她笑盈盈的明眸,览川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好,那奴才快去快回。”

“嗯,你小心些。”

览川走后,双喜忧心道:“小姐,您还管那些事做什么?反正现在我们跟沈家都没关系了。”

白楚懒洋洋地又坐回了软榻上:“你以为那些在背后追踪我的人是谁?都是在一条船上的人,我自然是要管的。”

双喜又想劝,在她心里,自家小姐最是无辜不过,要不是有那么多位高权重的人连累,本应当清清白白、自自在在地做她的三少夫人,哪用像现在这样左避右逃的操劳。

这时候她倒忽略了当初明明是她家小姐自己找热闹凑上去的。

不过她才刚开口,就被白楚抬手止住了:“不说了啊,我昨晚都没睡好,双喜,你去将窗棂放下来,让我再小睡一会儿。”

闻言,双喜连忙收住口,不敢再打扰她:“好,奴婢这就拿小被子来给您盖着。”

按理说,这儿的装置摆件样样都好,连着床都是由上号的花梨木做的,金银丝线的滑丝锦被软绵温暖,就像是暖阳底下的厚云,躺上去整个人都仿佛是陷在里头的。

偏偏白楚就是睡不惯,这几日辗转反侧,连肩和腰都酸疼起来,最后发现还不如这个普通的软榻躺着舒服。

可惜这场小睡持续了没多久,白楚的梦才做了个头,就被双喜轻轻推醒了:“小姐,小姐有人来了。”

白楚迷迷糊糊地转过身来,“谁?”

“小姐,是陛下来了,就在屋子外等着您呢,您还是快些起来吧。”双喜小声在她耳边说,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她知道自家小姐与这金玉阁的主人素有来往,但谁能想到会是当今圣上呢?

高高在上的帝王突然出现在她跟前这个隐于闹市的小屋子里,双喜惊愕之余,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白楚睡眼惺忪着坐起来,乖巧地伸手让双喜给她套上外衣,“行了,头发就不用梳了,你随便找条丝带来,挽起来就好。”

双喜惦记着形容不整,面君就是不敬,还想着再劝,被白楚一句“你就不担心圣上在外头等急了?”给堵了回去,也再顾不得什么,赶忙服侍白楚净面洗手,稍稍收拾一下就走出了内室。

“楚华见过陛下。”

皇帝缓缓转过头来,见她穿了件秋香色底色、白玉兰花纹的半袖长衣,松松垮垮的由两根丝绦束在腰际,虽说不露一点肌肤,但轻薄细柔地材质恰到好处地勾勒出玲珑妙曼的身姿,衬着行动间身形变换的弧度也越发动人。

乌黑的长发只随便用发带束在肩后,偶有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垂落在鬓边,随着纤长白皙的脖颈来回微微晃动,调皮可爱。

“陛下?”

见他不做声,白楚又唤了一声,莞尔笑道:“您这是不认得我了?才多久没见哪?”

“是啊,”皇帝不着痕迹地回过神,笑道,“朕以为此生都再见不到你了。”

“没想到才过去这么几日,一时难免有些怀疑是不是你是不是旁人假冒的。”

白楚撇了撇嘴:“我就知道您要先嘲笑我一顿才肯罢休。”

“可这也不能怪我呀,若不是您的皇后突然盯上了我,我这会儿都该到我的庄子里住下,好好享受天蓝水清、恬淡幽静的田园生活了。”

皇帝笑着摇了摇头:“大约是上天就舍不得让你出京吧。”

白楚轻哼着说:“那您如今打算怎么办?”

皇帝语气温和:“既然皇后已经疑心上了你,你倒不如索性将这个罪名坐实了吧。”

白楚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脱口便道:“我是不会随您入宫的。”

皇帝深邃的眉宇间恍然有一丝怅然转瞬即逝,轻笑道:“朕就知道,你还是这句话。”

白楚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的笑脸,成熟儒雅,仿佛与过去的不同,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您,是遇上什么事了么?”

皇帝唇角的笑意未敛,淡淡出声:“你知道了?”

“我不知道,”白楚黛眉微蹙,“我就是感觉,您的心情好像不好。”

“依您拿海纳百川的心胸,能有资格让您动气的,必然是大事。”

白楚轻叹一声,眸光柔柔,抬手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