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危机(1/1)

“好, ”皇帝淡笑着道, “楚华所求, 舅舅怎么能不应呢?”语气中透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说话间, 他已然信步往前, 打算从白楚身边绕过去。

眼见着他越走越近, 目光却始终落在白楚的身上, 一股说不清的激愤冲动溢上脑门,宋妙仪忍不住伸手拉住了白楚:“等等!”

白楚还未如何,皇帝凝眉看过来, 已然失去了耐心, 淡淡地对着身边的侍从道:“什么人都能在这儿大呼小叫了?”

身材精壮的侍从恭敬低头应道:“奴才知错。”

之后白楚再走, 就没人敢拦着她了。

“您认识她?”白楚好奇地问。

皇帝笑睨着看了她一眼,“不认识。”

言尽于此,白楚点点头, 也不再多问。

“不过今儿您来普济寺做什么?”白楚玩笑似地说,“莫非是来看看这些前来拜佛的秀女里有没有您中意的?”

皇帝轻哼了一声:“没大没小。”意有所指。

白楚撇了撇嘴:“我是帮您呢, 才随口说了句舅舅,您可不是我舅舅。”

“怎么?还嫌弃朕不成?”皇帝停下脚步,转身似笑非笑地看她。

“我是很讨人喜欢没错。”白楚眨了眨眼, 弯唇笑道, “只是不瞒您说, 我自幼失去了亲娘,父亲又不管不顾,对长辈的身份实在没有多少感情, 您要真想让我把您当舅舅,还不如安心当我的陛下呢,至少我对您还有崇敬和仰慕啊。”

论起身世来,皇帝跟她差不多,也是幼年失母,生父无视,唯一好点的就是嫡母自己没儿子,所以对这些庶出的皇子们不至于费心算计。

安坐皇位十几年,皇帝自觉心硬如铁,但见着眼前的女子言笑晏晏地说起自幼尴尬的处境,不见一点怨怪或者哀愁之色,倒让他有些惊奇,以及惺惺相惜的亲近。

这个年纪的孩子,难得能这么想得开的。

他还年少轻狂的时候,羡慕于太子和二皇兄受先帝宠爱,也做过不少希望能博取先帝注意力的冲动傻事。

往事如烟,现在回想起来已经能一笑而过了。

“崇敬和仰慕?”皇帝扬声笑道,“你这丫头,拍马屁的功力还得练练。”

白楚不在意他的打趣,顺坡而上,“那只能委屈您来做我的陪练啦。”

皇帝忍俊不禁,瞧着她伶俐狡黠、不见畏惧的笑靥,心头也不自觉畅快了不少,原先不打算提及的事儿,等她再次开口问为什么来的时候,也就顺口说了:“今天是故人祭日,便来上一柱香。”

白楚奇怪道:“皇宫中没有设佛堂么?”

皇帝垂眸看她,轻声道:“就如同你一样,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留在宫里的。”

点到为止,白楚知道不好再深究下去,提及故人,皇帝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了一些,气氛都有些凝固了,她有意调节情绪,便说:“像我这样的人自然是凤毛麟角,恭喜陛下,从方才那位宋姑娘身上可知,至少有□□成的姑娘都是愿意一朝被选君王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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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微微一笑,深眸定定地落在她的面容上:“你不愿,是因为皇宫,还是因为朕?”

“当然是因为您啦。”白楚弯眸浅笑,顾盼流转间的明媚光芒,比落在她身上的阳光更甚,“就是因为对您没有企图,我才能这样轻松地和您相处啊。”

她略显苦恼地叹了口气:“要是我现在是秀女的话,见着您肯定要躲得远远的。”

一闪而过的憋闷转瞬便消散在心口,皇帝狐疑地问她:“这是为什么?”

他细细一想,她说的也没错,正是因为她已经嫁人了,所以不像宫中后妃或者参选秀女们对他态度殷切而充满向往,但她后头的话他就想不通了。

“您想想,前来拜佛祝祷的少女们为了内心虔诚,斋戒沐浴不至于,但肯定不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是不是?尤其在佛前呆久了,身上尽是佛香和烧经的烟火气,让您见着岂不是什么兴趣什么心动都没有了?”

皇帝一愣,随即大笑道:“哈哈哈,你说的是。”想到宫中还有素来以潜心念佛还表现自己清新脱俗、不慕名利的嫔妃,更觉得有趣,“真该把你的话往后宫里传传。”

“别,”白楚佯作惊慌,摇头否决,“您的家务事我可掺和不起。”

皇帝笑着调侃:“你都把朕说成贪花慕色之辈了,还有你不敢做的事么?”

白楚明眸弯弯,笑盈盈地说:“这本就是人之常情,连我都喜欢长得好看的男孩子啊。”

“哦?”皇帝唇角微扬,“所以你才看上了瑜之?”

白楚黛眉微蹙,有模有样地叹了口气:“我也是没得选嘛。”

皇帝想起她刚说起的身世,倒明白了一两分,失笑道:“朕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口无遮拦又古灵精怪的性子。”

两人走了一会儿,在佛寺后边的山顶上,骤然响起了六道清旷的钟声,悠扬空灵,传入耳中久久不散。

白楚缓缓停住脚步,抬眸望向远处笼罩在薄雾中的山顶,云烟飘渺,仿若天上之音。

皇帝跟着她顿足,垂眸看去,见她神色沉静,柔波凝漾的明眸在和煦的暖阳下熠熠生辉,从侧面看过去,仿佛能折射出五彩净透的光,将精致姣好的面容勾勒得惊艳难言。

“你在看什么?”他的声音不禁放柔放轻,生怕惊扰了眼前这幕景。

“我只是觉得,”白楚笑了笑,“心净神怡,很舒服。”

皇帝笑道:“你喜欢禅音?”

“不是的,”她轻叹道,“许是我的心理作用的吧。”转瞬面上的怅然就消散殆尽,明眸盈盈动人,坦然地对上他的目光,“跟您在一块儿,好像什么都不用挂心。”

这是真的,他是皇帝,所有人和事遇上他总要退一射之地的。

察觉到心口处怦怦跳动了两下,皇帝不禁有些好笑,已经是年近不惑的人了,居然还能像个初涉□□的青涩少年似的,随意的两句好话,就能波动心弦,余韵长久不散。

他年长她近二十岁,年月磨练出来的成熟并不单单长在深沉难测的心智上,还有那超乎常人的自制力。

眼前的女子生有一副玲珑心窍,言行稚趣大胆,颇有几分令人瞠目结舌的直率坦荡,但每每又能将方寸拿捏的恰到好处,既是新奇,细究起来却是一片通透。

若是像她说的,她真是秀女的话,皇帝想了想,哪怕她不愿,他也是一定要将她留在宫中的。

可惜,阴差阳错,他还真成了她的“舅舅”。

他俊雅深沉、暗藏锋锐的眉眼柔和了下来,抬手,揉乱了她的发髻:“楚华啊,算你运气好。”

放在他年轻的时候,锋芒毕露、霸道冷冽,看中的人自然要收入宫中,其他的都不重要;

而这会儿她要是没有嫁人,身份再低也不要紧,左右有他护着,不说万人之上,总能保她一世无忧。

白楚仿佛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又仿佛什么都不懂,歪头粲然一笑:“那我分给您一些吧?”她拉下他放在自己头上的手,两只手将他宽大的手掌握住,然后故意重重晃了两下,“吶!现在我们的运气都很好啦。”

皇帝哑然失笑,才凝聚起来的几缕愁绪霎时间烟消云散,板起脸:“大胆!”

白楚笑靥灿烂不见惧色:“陛下对不起呀,我忘记要经过您的准许才能触碰龙体了。”她大大咧咧地放开手,然后眸光明亮地看向他,“那我现在可以拉您的手么?”

皇帝目光含笑,面容平和中甚至还带着些许柔色,说出话却是字音果断的拒绝:“不行。”

“嗯?”白楚一懵,好奇地问,“为什么?”

皇帝垂眸看她,目光幽邃似海,又宽阔包容:“朕知道你是贪玩,却也该适可而止。”

“若不然,最后造成什么你也承受不了的结果,又要反过来怨朕。”

他定定地望了她一会儿,轻叹道:“楚华啊,你要乖一点。”

……

等白楚和双喜回去找上老夫人一行,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所幸老夫人素来爱佛,同普济寺的大师们坐禅,连时光的流逝也感觉不到,还是见着白楚,才猛地发觉已经到该回府的时辰了。

在回程上,老夫人拉着胡曼柔的手要和她同坐一辆马车,白楚乐得单独坐一辆,沈芙沈蓉两姐妹同坐。

普济寺虽然是在京郊外,但来往都是大道,马车悠悠前行,晃动平缓,白楚压着厚厚的绸锦垫子,既柔软又顺滑,加上从怀中的手炉蔓延过来的阵阵暖意,不一会儿就觉着睡意上涌,一手支着额角,懒洋洋地阖目休息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蓦地停了下来,从外头传来了几声马的嘶吼声,将白楚从困倦中唤醒,倏然睁眼,她才坐起来,双喜突然紧紧抓住了她的手,白楚能感觉到她手心里细密的汗渍,

“少夫人,”她小心地压低了声音,语气中是掩不住的惊惧焦灼,“我、我们好像遇上劫道的了。”

劫道?

皇城脚下,还有这么不要命的人?

白楚挑了挑眉,残留的几分睡意顷刻间消散无踪,“老夫人呢?”她记得最前头,首当其冲的就是老夫人和胡曼柔的马车。

双喜声线颤抖,强自定神:“府上的护卫正与他们对峙,暂且还没听着打斗的动静,老夫人应该也是安全的……少夫人,我们该怎么办啊?”

就在两人说话间,车外的动静忽然大了起来,白楚不顾双喜的阻拦,拉开车门前的帷裳,探头朝外头看去。

只见大约六七个黑衣大汉手持大刀,衣衫俱是粗布麻衣,但除了脸上统一的黑面巾,花色各不相同。

乍然看去,确实像是半路劫道的江湖人。

“这是京城沈家的车架,你们这群贼子妄敢刀剑相向,拿脑袋搏钱财,难道也不顾你家中九族亲人了?还不快速速退下!”老夫人素来慈祥雍容的声音浸满了冷意和威胁,沉着出声。

为首男子闻言哈哈大笑:“我等兄弟都是孤家寡人,来去就一条命,还堵得起!”

他旁边另有人扬声附和:“大哥说的是,管你是什么家,老子动就动了!兄弟们,上!”

马车内都是女眷,顾忌就更多了一些。

大约是老夫人方才的话多少慑住了他们,为首的大哥带着两个人守在最前头的马车边虎视眈眈,其余的人都拿着刀,气势汹汹地往后头两架马车来。

有护卫冲上去想阻拦,抬手便是利落的一刀,几乎是还没见血迹溅出来,人就已经倒下去了。

不说娇生贵养的小姐们,就是丫鬟们也没见过这样杀气腾腾的血腥场景,一道道尖锐的尖叫和哭泣声此起彼伏,直冲得人耳畔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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