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1/1)

傅杨到婚礼现场的时候, 关柏已经在前排坐着了,不像是上一次没有立身之地, 这次再关柏身边有着一个空座位。

关柏在等他, 傅杨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抬脚走了进去。

关柏进场连邀请函都不需要, 他是早早被纪端铭用帮忙的名义开着婚车拉过来的,可是真的到了却只是摆摆小点心, 然后就是坐在第一排等待。

关柏怀疑这是两个人为了给傅杨添堵专门不给他同行的机会, 当然他并不在意这些细节。

很快关柏就来了,他怀里抱着一个小盒子,一身西装笔挺, 站在了他面前, 这让关柏有些恍惚,仿佛时光倒退, 傅杨还是意气风发,他也尚未经历这些磋磨。

“给,拆开吃点,你早起过来太早,这会儿饿了吧。”傅杨搓了搓手, 直接打开了盒子,盒子里是一点点心。

关柏接了过来, “坐着吧,咱们都来得太早,估计还得有一会儿。”

傅杨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关柏捏起一个松糕,令人意外的是,松糕还有些温热,他意外得抬了头,“刚做的?”

傅杨眨了眨眼,“怎么样?过去我学会的第一个点心。”

关柏眯了眯眼,“不错,挺好吃的。”

傅杨心满意足,托着腮看关柏慢里斯条吃第二个,“喝口水。”

关柏摆了摆手,“说起来裴远会来么?”

傅杨坐直了身体,两指交叉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会的。”

关柏合上了盖子,“你确定么,毕竟这个还挺尴尬的。”

傅杨笑了笑,“肯定会来的,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分手。”

关柏望着草坪上正在布置的鸽笼,“听过。”

傅杨伸手搭在椅子上,那里离关柏的手指很近,近到稍微拢一拢就能握住他的手指,可是他没动。

“有次裴远喝多了,那天大概是纪医生跟许彦在一起的那天吧。裴远坐在地上哭得像一条狗,他扎在雪地里,最后让我打了一拳,然后他也没生气,愣愣得拽着我的领子说,那时候他将许彦推远,是为了不让自己陷进去。”

傅杨说着说着也觉得好笑,有人费尽力气伤害他爱的人,居然是因为他爱他,他不愿意让自己失控,也不愿意让他爱的人受伤,世上哪有两全的选择。

傅杨如梦方醒,伸手轻轻握住关柏的手指,“就握一会儿可以么?”

关柏没有拒绝,傅杨就这么握着他的手轻轻笑了,“他肯定会来的,他来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确认许彦到底是为了什么跟纪端铭结婚的,但凡他对裴远还有一些恨,他都不会放手。”

傅杨转头看关柏,“你觉得许彦会回头么?”

关柏感受着他的手指轻轻摩挲自己的骨节,“大抵不会了。”而他的注意力却在傅杨的无名指上,他修长的手指上环绕着一个平平无奇的银戒指,这枚戒指他曾经也有,只不过后来还回去了。

再回头,宾客都已经到齐,属于裴远的位置却一直空着,关柏看了一眼,手指却被傅杨轻轻拉了拉,他凑近他的耳边,“看后面。”

不远处的人群中,裴远站在一个不醒目的角落里,一身雪白的西装,衬得人消瘦而挺拔,他离得太远看不清表情。

纪端铭站在台上一身燕尾西装,他身旁没有伴郎,脚下是暗红色的地毯,地毯尽头是一道鲜花拱门。

小提琴声像一只蝴蝶那样缠绕而上,像是一场看不见的拥抱亲吻。

纪端铭像是毫不担心,其实请裴远来这件事,不是许彦要求的,求婚那天夜里,纪医生惯常握手术刀的手与许彦十指相扣,而互相触碰的指节上,两枚戒指轻轻碰撞着,他低头轻轻亲吻着许彦,像是要把自己胸口一颗心都渡给他。

“小彦,请裴远来,让他看着我们在一起。”

“我甘愿做你的刀。”

纪医生很漂亮,像是锃亮的手术刀,他从不怯场顶天立地站在台上,他丝毫不怕有什么意外发生,音乐到了尾声,可地毯今年头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在场宾客都有些惴惴不安,关柏倒是坐得四平八稳,他心中笃定许彦的选择。

傅杨侧过头低声道,“我打赌,许彦穿的是白西装。”

像是要印证他的话,纪医生忽然歪头笑了,他的目光都像是要融化,地毯两侧忽然飞起无数雪白的鸽子,铺天盖地像是一团团白云。

而这漫天白色的尽头,许彦一身雪白的西装。他的手指上还落着一只惊慌失措的鸽子,他伸手轻轻摸了摸鸽子的后颈,然后缓慢而坚定地向纪端铭走了过来。

纪端铭走下了台子,“我的爱人,你想从我这里拿到什么?”

许彦走近了,眼里是雾蒙蒙一片灰蓝,“我要你的心。”

纪端铭低头看着他像湖水一样的眼睛,然后轻轻吻了他一下,许彦并未闭眼,他最后的清醒随着纪端铭的答案滚滚而去。

“拿去。”他伸手握住许彦的手腕,在自己胸口画了一个叉。

“我愿意。”

傅杨的心有些说不出的阴郁,大抵在于他并不知道他是否还有机会与关柏走到这一步。

关柏忽然回了头,“裴远走了。”

傅杨笑了笑,“许彦一次都没有回头。”

婚礼很简单,许彦与纪端铭走了下来与关柏喝酒,许彦直直盯着傅杨,轻轻举了举杯子,“好自为之。”

纪端铭则更为简单,伸手勾了勾关柏的肩膀,“这个酒你也不能多喝听明白没?”

关柏告了饶,将剩下那点酒给了傅杨。

从此,纪端铭与许彦成为了彼此的唯一合法伴侣。

泰晤士河在夕阳下缓缓流动,像是一条金色的带子,那一点酒对关柏来说其实不算什么,他只是觉得手心有一点温热,傅杨牵着他与他一同回家,两个人沿着泰晤士河沉默而毫无目的地散步。

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关柏抬头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他忽然顿住了脚步,傅杨也停了下来。

“我们拍张照吧。”关柏听见自己一字一句说。

傅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关柏拉着站在了河边,关柏拿出手机十分随意地拍了一张,点开看还不错,河水在两人身后满是璀璨,而关柏脸上是和煦的笑,傅杨倒像是不知所措,不知道怎么摆只好面无表情。

关柏看起来却觉得很满意,他合上了手机,“回去把这个洗出来……”他顿了顿,“把你的相册都换了……不应当只有你一个人的。”

他想往前走却被人拽住了手腕,回头就看到傅杨愣愣地看着他,然后像是才反应过来,抿着嘴就红了眼眶。

“抱一下成么?”

关柏并未回答,他往前走了两步然后抱住了傅杨,像是拥抱一只走丢了许久的大狼狗。傅杨伸手拢住关柏,然后低头亲吻了一下关柏的唇。

他红着眼睛笑了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