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晚宴进行时(1/1)

“上来穿衣服。”

反正之前全身都被neil看光过, 自知理亏的谢九选择乖乖听话……他可不想再被摁进水里。谢九随手拿起池边neil带过来的东西。

——居然是浴衣。

手中的浴衣触感清透, 显然是很好的料子。印染绢丝和服的技法被奢侈的用在了浴衣上, 上面有大片留白和落叶图案。是典雅的东瀛风格。一幅“秋日落叶景”跃然衣上。

感谢执行小组的培训让他不至于一脸懵逼。不过怎么看手中这件浴衣都是偏女性的风格……除了浴衣外还有两根细衣带和一个腰带,全部整齐的放在嵌金丝托盘上。

“不会穿?”

这个好像是女士浴衣……犹豫着要不要提出异议的谢九感觉身上一凉, neil直接把浴衣披在他身上,及其熟练的提起衣服下摆,在谢九胯骨上方系上细衣带。

谢九垂眼看那双手轻挑起两边的衣领,以左压右的形式整理好领子。同时轻轻抚平细小的褶皱。

谢九没敢抬头……neil正半拥他在整理后背上的腰带, 柔软的发丝不时蹭过谢九裸露的脖颈。正好是有伤疤的地方,刚长好的新肉敏感非常。

他想挠又忍住,鼻端始终萦绕一股淡淡的雪松香。

房间内热浪袭人,谢九感觉脸有点发烫。

今天的neil温柔的不可思议……

穿好浴衣,谢九也松了口气。他才看清neil也穿着浴衣, 不过是黑底印有怒放垂枝樱花, 和谢九身着的白底落叶形成强烈对比。

淬金色发丝柔软落在肩上,和平时着军服锐利的气势不同,穿着黑色浴衣的neil竟有种优雅内敛的美。

哪有什么内敛?分明是个不容置疑且有着扭曲心性的君王。如果在古时候,谢九的地位就像君主身边被暂且宠幸的佞臣……

君王恶劣的吸吮小佞臣的嘴唇,并用手臂桎梏住这具欲挣扎逃的身体, 等小佞臣眼眶红了一圈。君王便让他喘息一阵, 紧接着又是一个缠绵悱恻的吻……

谢九捂住被咬破的嘴巴,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除却外面的浴衣, 谢九里面根本不着寸缕。下摆频繁扫过脚脖, 不时有空气从空荡荡的下摆钻进。谢九踩上木屐, 在地上不得劲的趿拉着。

他不怎么在意面皮,所以不知道这身雪白底色衬得他若妖似幻,被热气微醺的脸颊上一抹醉人的红晕,嘴唇鲜红欲滴,活像个白壁玉里钻出来的妖精。

谢九忍受下面不时拂过的凉意。心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

风吹蛋蛋爽?!

***

跟随neil走出“空蝉”,谢九一路上看见很多穿着雪白制服的侍者匆匆走过。

“主。”

每个遇到的人都会停下对neil鞠躬,并向跟在背后的谢九再次鞠躬。

“爱卿平身。”

谢九装模作样的伸手,那侍者却直接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去。谢九伸出的手在空中变个方向,又揣回身后一副领导视察的样子。

他脚下的木屐在地板上发出“塔拉——塔拉”的声音。在安静的别墅里显得格外刺耳。

谢九走的起劲,感觉脚下像是在玩踢踏板。

neil转头看他。压根没想到前面人会停下脚步的谢九一下子撞上去。他退后半步,揉揉被撞红的鼻子,一脸疑惑的看neil。

“会不会好好走路?”

走路也要管。果然是个暴君!谢九干脆脱下木屐拿在手里,光脚踩在地上。

走廊上每铺地毯,地面是大理石花纹,光脚站上去后只感觉脚下一阵冰凉,就连脚趾都在互相打颤。

谢九把头点的像筛子。

“会会会,走吧。”

谢九快走两步,感觉neil没跟上来,正疑惑往后瞅呢,视野却猛然高了半米。

“……”

neil像是抱娃娃那样把他抱在怀中,谢九挣动一下没挣开,反而差点摔下去。他只能选择抱住neil,路上有侍者经过……

谢九咬咬牙,还是把脸埋进了neil怀里。

瞬间一股雪松香扑鼻而来……紧贴脸颊的料子极为柔软,没有一点毛躁感。他又嗅了嗅,确定那股雪松香就是neil身上的味道。

不是被一个男人公主抱了,只是有了一个免费人力轿子,搁古代那也是王侯贵族的待遇……

谢九默默安慰自己。为了不让别人认出来只好把脸贴紧neil的胸膛。他感觉neil走得比来时候的那辆轿车还要稳,而且偏凉的体温也舒服的紧。

他忍不住想到了工地上搬砖的那些兄弟,抗麻袋的时候好像就是这么走的,地盘贼稳,力气也大……

这栋别墅外面显得别致大方,里面却弯弯绕绕。不知转到第几个弯,neil在走廊尽头挂着早春风鸟花月图的房门前停住脚步。他把谢九放在地上,等谢九穿好木屐后,推开了门。

房间极大,且阵势吓人。一水打扮的极其典雅端庄的女人们排成一排正候着,她们鼻梁高挺皮肤白皙——并不是亚洲人。

但她们穿着的衣服就像谢九看见的人偶祭坛上的东瀛娃娃。极尽华丽,花色各不相同。

见两人进来,女人们便整齐划一的鞠躬。一瞬间让谢九觉得自己来到了什么古装拍摄现场。

“给他准备一下,晚宴在八点开始。”

neil简短吩咐道。

领头的女人又鞠了一躬,极为谨慎的点头。她稍向后示意,身后的两个同样穿着和服的女人从容的走来,拉住谢九手臂。

谢九发现这两个女人外表柔顺,力气倒是很大,一个不设防竟被拉着向前走了两步。谢九最讨厌被别人强迫,他挣脱开两人的拉扯,回头瞪neil。

自从马甲被扒掉之后谢九便没再装过乖,因为他后来才发现前两次自己被教训的原因都是因为装乖……

自认为摸清男人喜好的谢九乐得不再装倒胃口的人设。当然,如果暴君不对他管来管去就更好了

“今晚如果表现的好,巴迪的事我便不再追究。”

neil摸了摸他的头,像在抚摸某种柔软小动物的皮毛。

谢九恼火的躲开,他刚想开口反驳,突然感到自己嘴角一凉,有什么软软的东西一蹭而过。

“乖乖的,我一会来接你。”门阖上了。

谢九迅速瞄了眼两侧的女人,她们此刻依然恭敬地低着头,仿佛低头的角度都经过精妙计算。

领头的女人倒是看见了全程,不过她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多年的训练使她的表现极为妥帖,女人向谢九点头致意,也出了门。

谢九最后在木雕桌前坐下,面前是一堆不知道做什么的瓶瓶罐罐。两排女人都围拢上来,空气中弥漫着佛手柑的味道。

旁边的一个穿着樱蛤色浴衣的女人显得娇媚年轻。等门刚和上,她便兴致冲冲的开口:“你是neil的宠姬吗?”

“宠妾不是形容男人的……”

被一群千娇百媚围在中间的谢九气势一下变弱了。

“快看,他的唇都被吻的好红,像娇艳欲滴的樱桃!”左边穿浸染八重樱浴衣的女子兴奋地把手伸向谢九嘴唇,他局促的躲开。

“停下!你太粗鲁了,”打断“八重樱”的是一席粉衣金鱼纹样的女人,谢九认出是她刚才拉住了自己手臂,此刻女人眼中完全没有刚才的平静,那双铅灰色的眼睛里像有星星闪烁。

“‘菊夫人’中的东方人皮肤如最上等的丝绸。他们柔软温顺,优雅又美丽……书上说的果然没错,艾尔,别把他碰坏了!”

她们嬉笑打闹成一团,叽喳吵闹声如同早春枝头的黄莺。

谢九有些怔愣,这么吵吵闹闹欢笑的场景在记忆中似乎已经很久不曾出现……

谢九只记得在幼时发生的某件事件后,他便不再喜欢与别人交往过近,无论男女。所以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被异性围成一团。

——在脏街上没有女人对他这样。通常谢九一冷下脸,她们便全都跑远了。

他悄悄数了数,屋内一共有十二个姑娘。除去领头的,比较出挑的是刚才说话的“金鱼纹样”和“八重樱纹样”,这些人是干嘛来了……

难道是neil的金屋藏娇,不过这些“娇”也未免豪放过头了吧。

……

“请您见谅。”

领头的女人从门口款款而来,一身素底铺竹梅吉祥纹样被她穿的极有气势。

她一出现在房间里女人们便屏气凝神,房间里一下变得安静。

面前的女人约莫三十岁出头,保养姣好的脸上不带一丝皱纹,她显然在这群女人中最有威严,就连最为活跃的“八重樱纹样”也垂头不语。

“请您见谅。”

领头女人再次道。见谢九没有追究的意思。她深深鞠躬,随后轻拍手掌。

——门又被无声推开。

这次是端着各式托盘的女人鱼贯而入,而“八重樱”她们则靠墙站好,满脸都是期待与好奇。

房间里瞬时变得拥挤,新进来的女人们和屋子里完全不同。她们动作干净利落,穿着同样的制服。

她们手中托盘里有的放着白色的几叠,有的放红色的线,有的盘里还拿着配饰,最后一个进来的女人还推着夸张的人台。

待东西放置完毕,她们统一鞠躬,又入来时般悄声无息的退了下去。

谢九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浴衣,又瞧瞧那人台和托盘中的东西。

……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们先出去吧。”

听见领头女人的话,“八重樱”和“金鱼纹样”瞬间哭丧了脸,有胆大的上前去拽了拽领头女人的袖子试图撒娇,却仍被拒绝,最后她们明白不管怎样都不能待在这里,于是一窝蜂的全跑走了。

还有人把鞋穿丢了,孤零零的木屐躺在地上。

谢九想起她们在屋里时频繁扭动脚丫的小细节,有点想笑。不过听到领头女人接下来的话后,他笑不出来了。

“你确定……”

“是的,这是主的吩咐。”

她点点头,从托盘中拿出红线系在谢九手腕,缠绕几圈后从上面打结,一个精巧的手绳便出现在谢九腕上。

她仔细调整着手环的粗细,直到那线正好与谢九手腕相合。

“接下来请容我为您更衣。”

女人拿起托盘里的东西。被展开的雪白衣物在纸灯散发的暖光下,仿佛被渡有一层浮光。隐隐有金丝在其中流转。这还只是里衣……

在人台上那件则更加夺目,大面积的雪白透着珍珠般圆润饱满,一点不显单调。在下摆和袖口处有金线雕丝,宛如几只堪堪停滞的蝴蝶。

——金光流转间,蝴蝶欲飞栩栩如生。像是下一秒就要从衣中挣脱而出。

好看是好看,这些衣服如果穿在漂亮女人身上谢九肯定要为她喝彩。可那领头女人的意思……怎么听怎么像是neil要他穿上。

女……女装?

谢九想起neil对他说过的话,忍住想掀桌的冲动。他现在只要取出钥匙就可完成任务……断不能节外生枝。

女人展开小心翼翼的展开手中的衣物,谢九深吸一口气。

为了完成任务,他忍了!

***

“喂,听说了吗,那位大人也会来。”

“啊哈,那可要好好期待一下!”

“不会吧,那位大人不是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吗?”

从别墅二层旋转的楼梯向下,一层的晚宴刚刚开始。觥筹交错间,宾客三两成群,各携女伴。或低声交谈,或随流淌的音乐缓步而行。

……

“听说这场晚宴是那位办的。”靠近角落的男人低声对旁边穿绘凤旗袍的女人道。

那女人身形高挑不输旁边的男人。旗袍开叉间一条大腿若隐若现,风骚撩人。

女人毫不在意周围男人目光暗暗向这边聚集,她甩开折扇轻掩半边脸。

“确实符合他的作风。不光服装主题限定东方,连邀请函上也让成对进入……”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有个那个抛妻弃子的东瀛父亲。哈哈哈哈……被母亲虐待到心性扭曲,真是可悲又可怜的男人。”

“在人家的地盘上这么说不太好吧……”

“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说不定他从前至今取得的所有成就都是靠着心里的那股劲呢,哎呀呀,被仇恨趋势的男人……怪不得人们常说喜剧其实蕴含悲剧的内核。在有人笑的时候必定也有人在哭……”

女人媚眼如丝,折扇轻摇间话锋陡转。

“喂,你这条破带子怎么还带着?”

男人闻言嘿嘿一笑,他调整一下露出的黑色腕带,让有字的那面正好漏出来。

上面用白线粗糙的绣着四个字“夜露死苦”,因为绣工问题显得格外粗糙歪扭,和街边夜市上十块钱三个的腕带质量差不多。

“这可是证明啊,证明,怎么能不带着……”男人眉飞色舞。

“什么证明?”

“还能是什么证明,当然是牛逼的证明。听好了,大部分人都有护身符对不对,驱邪挡煞保平安……戴上后就好像有能掀翻泰山的力气和绝对的幸运,即使正面射出的子弹也会因为各种原因打在我耳边,什么机关枪高射炮通通给我变成人体描边机……有的人挂在脖子上,有的人喜欢文在身上,而我呢,选择戴在手腕上……这条腕带对我来说就是最强护身符,让我时刻都很幸运很牛逼。”

“哼,你可真给主子长脸。”女人摆摆手,从盘中拈起一块鱼腩放进嘴中,又在扇子后蹙紧眉头。

“真难吃。”

男人看向左侧落地窗的阴影处。旁边有东方面孔的娇媚女人拥着那人胳膊一脸羞涩的小声说话。

“不过这次来倒是便宜那个女人,一步登天。”

——那人正侧耳倾听。在阴影中看不清面容,但身姿极为俊挺。

“主子的心思你别猜,她自然有她的用处……”旗袍女人轻蔑的笑笑,“还是说,你想代替她在主子身边?”

男人一下没了脾气,他从侍者托盘中拿了杯鸡尾酒,慢慢啜一口。又听见旁边人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

“谁不知道……主子心尖上的那位还在放逐之地里待着呢。”

“你说什么?”

“才没有,笨蛋!”

旗袍女“啪”一声合起扇子。

莫名其妙被凶了的男人只好转头继续喝酒,就在这时舞会灯光突然变暗,音乐骤停。一楼晚宴的客人微微骚乱。

只见指挥对着走廊那边恭敬地应声,乐曲重新响起。和之前悠闲的小夜曲不同,这首曲子极为庄重正式,大提琴低沉柔和的声音混合钢琴的伴奏流淌在晚宴上。

从巨大的旋转楼梯上缓缓走下两人……

“哇哦!”男人夸张的叫嚷一声。

没有规矩的行为没有引来任何侧目,几乎所有人都抬头看着那个方向——

角落里的旗袍女人瞪着走出的两人,咬牙几乎把眉头拧成了川字。她使劲用高跟鞋踹了一脚旁边的男人,在他痛的大呼小叫时下意识看向阴影的方向。

恰好阴影处那人此时也抬起头。

完了……

“快,到主子身边去!”

“啊啊?为啥啊。”男人疑惑。

“我怕主子疯起来会把这里所有人都杀了!”

女人气的跺脚,又看向阴影处。那人依旧站在窗旁,只是依偎旁边的娇媚美人脸色苍白,头上不停的往下滴虚汗,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旗袍女人暗舒口气。

“那我……现在过去了啊。”

男人把空杯放在桌上,女人翻了个白眼拽住他袖口低声道:“没你的事了,那女人是留着给主子发泄情绪的……我们在此静观其变即可。”

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的插曲。吸引所有人目光的不是那个把一袭黑色和服穿的利落又斯文的男人,而是右边那位——

约莫是个青年,白色的衣服衬他肌骨如雪,袖口处的金线蝶在灯光的照耀下仿佛振翅欲飞。他款款而来,嘴唇血红欲滴,竟有种雌雄莫辨的美。从袖中伸出的手腕上一抹红涩刺目惹眼。

——他正堪堪环住旁边人的手臂,走的缓而慢。

所有人都看见在他裸露的脖子上,樱蛤色的印记令人遐想……

两人站定后,就有人上去攀谈。黑衣的君王此时心情似乎格外的好,他任由旁边的白衣人拽着袖子。可能是拽的过紧,他伸手捏捏旁边人的耳垂——耳垂上的银钉正在闪闪发亮。

见白衣人低下头,那双阴冷的翡翠色眼瞳此时也带上点笑意……

“对了,你刚才说主子要怎么样?”男人收回目光后知后觉,“不应该吧,在这种场合,也没有能刺激到主子的东西。”

忽然男人脑中仿佛炸雷般想到了一种可能。

“不会吧……难道你的意思是,他就是‘他’……主子小时候在脏街认识的那个少年?”

“说你笨你还真是笨,活该不被主子欣赏。而且你知道他现在穿的是什么?”

女人气笑了,她拿过桌上杯口点缀樱桃的果酒一饮而尽。

“那是东瀛古时结婚穿的衣服,名为‘白无垢’。新娘结婚时一身纯白无垢礼服,代表从此要染上夫家的颜色。喏,他手腕上系的红绳就是证明。代表他已经被‘沾染’。”

“我的天……”男人耸肩,心中抖了三抖,突然不敢想主子会是什么反应。

“之前的话我该收回,neil既不可悲也不可怜。谁同情他谁活该被整死。”

旗袍女人慢慢摇着手中的折扇,冷笑道:“纯粹就是条冷血的蛇,要把所有感兴趣的东西紧紧缠绕,吞噬最后同化成他的一部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这性格和咱们主子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等等……”

绘凤旗袍女人周身气势一下变得锐利,在他们周围无声形成一种紧张而危险的空间。但瞬间又与整个大厅相融,如同角落极为不起眼的宾客。

没有人注意这边,女人的手微微向下扣紧,借着长极脚踝的旗袍遮掩,她虚握大腿处不起眼长条。

身旁的男人也微弯下身,如同猎豹进攻前的准备,一改刚才的自由散漫……他们的变化无声而快速。

——两人的视线都注视着相同的方向。

在前方,斜着娇媚女伴的男人正向neil走去。

……准确的说,是走向neil身旁那抹白色的身影。

***

谢九现在感觉有点别扭。身上的衣服表面好看但穿在身上和浴衣一样里面不着寸缕,下摆变长了却依然有风吹拂。而且这衣服也不知什么材质,极其厚重难行。

他穿着木屐的脚每向前走一步就感觉自己在被一股力道向后拽,迫不得已他挽上了neil的手臂。

——而且大厅中人们看过来的目光也令人不爽。

谢九想张嘴抱怨几句,又记起neil让他保持缄默。

neil的意思简洁明了,就是让他乖乖站在边上当瓷器,还是不能跟人碰的那种。

谢九对此嗤之以鼻。他要是想闹腾早就把天捅破了。不过他又觉得这话有点耳熟……好像每次被neil这么强迫后都会这句来安慰自己。

难道自己已经沦陷在敌人糖衣大炮的轮番攻击中……

谢九望着桌上垒起的香槟塔,开始认真思考这个关键的问题。

这时,他前面的光线被挡了个严实,谢九刚想不耐烦的让那人靠边站就听见一声极为低沉的声音。

“好久不见。”

谢九一脸懵逼的抬头,发现有个体态丰满穿着振袖的女人正盯着他。正是她挽着的男人向neil熟稔的问候。

……咦,居然有人和neil是老相识?

来人面容极为俊秀,高挺鼻梁下淡色嘴唇微弯,周身气质极为温柔,整个人如同无声而秀丽的昙花,举手投足间都显示出极好的家教。

他虽然穿着和neil相似的黑底和服,气质却与neil迥然相反。

谢九来了兴致,却不曾想那人此时也正望着他。

……似乎从刚过来就如此。谢九突然有种刚才那句“好久不见”是在说给他听的错觉。

宴会大厅缓缓流淌着音乐,谢九余光瞥了眼四周,发现多数人借着酒杯的遮挡都在暗暗看向这个方向,他们虽然处在巨大回旋走廊的下方,但却是众人绝对的目光中心点。

“确实……好久不见。”

neil不置可否。

“一切还顺利?”

那人身形俊挺,眉眼温柔。只是他旁边的女人巨大胸脯像气球快要把振袖撑破,一下和旁边温润尔雅的男人形成对比。

neil闻言轻笑一声,扣着谢九的手蓦地抬起,又放下,一抹刺目的红划过空气。

“很顺利,托你的福。”

那人面色变得有些奇怪,不过具体怎么奇怪谢九也说不上来。

头顶的水晶灯光辉洒下,在那人侧脸落下淡淡的阴影。

这俩人……有点意思,谢九在旁边兴致勃勃的吃瓜,那人的话听起来像跟neil有段过往,而且是不甚愉快。

——小组里关于neil的信息太少,即使到了现在,谢九依然对neil大部分的过去和生活一无所知。

可眼前的场面隐隐有剑拔弩张之感……谢九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感觉自己快被名为“好奇心”的猫爪挠死了。

你俩到底要友好的勾肩搭背还是反目成仇都快给个准话啊……谢九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

就在此时,谢九感到那人旁边的快要把身上衣服撑爆的女人正睁圆了眼珠在瞪他。

谢九确定自己在女人眼中看到了敌意。那也许更像是翻涌泥沼深处冒泡的浑浊物——深深恶意。

谢九确定自己跟面前的两人根本素昧平生,可这俩人偏偏都一副“我知道你”的表情,可凭谢九快想破了脑袋他就是没见过面前的两人。

那人嗓音极低,声音醇厚如酒话语间却愈发色气。

“那你也一定清楚他主动拥着你时,那种惑人的体温……还有他腰上那块痕迹。”

neil此时眼眸微冷,他瞥了眼谢九。谢九被那目光看的瓜都差点掉地下。‘他跟你说话你瞪我干嘛’谢九偷偷在下摆里蹬了一脚neil的小腿明示自己的愤怒。

——这回换对面人缄默。

谢九才发现对面的女人此时脸色苍白如纸,似乎从刚才开始脸色就不太好……豆大的汗水几乎把脖颈那里躺湿一片,她哆嗦着手指却虚虚扶着旁边那人的衣袖。

“她不要紧吧,”谢九挠头,他一张嘴其余三个人便直直的看他,谢九承受着目光洗礼感觉压力有点大,“我看她不是很舒服的样子……”

女人一下子低下头,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捻着鲜红口红的嘴唇嗫嚅出几个字,谢九没听清。

旁边那人却蓦地展唇微笑,他生的秀气,一笑便愈发有温文尔雅君子之感。他展唇低声对旁边的小肉弹说了什么。

女人抬头飞快的瞥了眼谢九和neil,被汗水濡湿的发丝在脑门打缕。

“谢……谢谢。”

她丢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匆匆走向大厅那边。

那人从侍者托盘中拿过两杯鸡尾酒,递给谢九一杯。

“我叫戚泽霖,很高兴见到你……”

“呃,你好。”

谢九先是看了眼旁边的neil才接过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灯光下色泽令人着迷,他伸手时感觉自己手指被什么冰凉滑腻的东西抚过。对面的戚泽霖却仍旧笑的温和而无害。

谢九看一眼自己的手指——毫无异状。

大概……是错觉吧。

面前的人有一张无害的东方脸,气质也温和圆润,让谢九不禁心生出些好感。和戚泽霖的酒杯轻碰,谢九愉快的浅啜一口。

酒是好酒,醇厚入口回甘,音乐也悦耳愉快令人沉浸其中。

只是身旁人一脸冰封让谢九做什么都不自在起来。一杯酒才喝了一半,谢九想去拿块蛋糕,却被旁边侍者礼貌的阻止。谢九改变目标,朝旁边切好的水果发动袭击,却仍被阻止。

面前的侍者一脸为难的向他致歉,又向他身旁男人深鞠一躬才离去。谢九终于过来明白这一切原来是neil的意思。

于是这场晚宴对于谢九来说变得格外别扭,当他想去做一件事时总会被不知道从哪冒出的人阻止……

最后他只能十分不雅的靠在侧面的廊柱上,借由宽大的裙摆悄悄踹开脚下的木屐。

旁边就是一扇巨型落地窗,晚风微醺……谢九靠在廊柱上眯着眼睛打盹,他很久没这么全身放松的泡过池子了,一时间肌肉过度放松加上喝了点酒,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

谢九是被惊醒的。

他感觉嘴唇被熟悉的什么东西舔过,身体不由得吓得一颤,又差点因为脚下的不平稳栽倒……

直到感觉腰被稳稳拖住。谢九猛睁开眼,发现neil正不动声色的看他。

看neil已经换回了平日的军装,谢九打了个哈欠,朝外瞥一眼……原来整个一层已经暗下,宾客们早就离开,只剩下精美别致的摆台和一些未用尽的食物。

此刻的大厅除了他们之外空无一人。

“怎么了……”

感觉面前的neil有些奇怪,谢九不解问道……很快他的唇瓣又被堵住了。和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唇上的感觉格外温柔……neil的态度像是在含一块易碎的琉璃。唇舌轻柔扫过他的口腔。

他们喘着气离开时,殷红的唇上还留有一道暧昧的水渍。

“你喜欢这种的?”

抬起头的neil眼眸深邃,阴冷沁水的翡翠绿色眼眸闪着不同寻常的光。

他的手仍然停留在谢九腰迹,因为布料的缘故谢九感觉neil掌心格外灼热——简直像直接烫上他的皮肤。

“什么这种那种……”

谢九没理解neil在说什么,从刚才开始他就感觉neil有点不太对劲。这个绝对的掌权者似乎喝醉了,从刚才的唇齿交合中谢九能够嗅到一股淡淡的酒香。

“你不记得他了?”

“谁?”

neil似乎极不耐烦的啧了声,谢九注意到他的眼眸深处似乎渗出了某些阴暗的东西,他的手划过谢九脸庞,谢九忍不住侧过头避开。

“你到底怎么……唔。”

第三次的吻变得粗暴起来,谢九感觉neil几乎在用力啃噬,几乎像是发泄的举动惹恼了谢九……

这让他想起了以前非常不好的经历,在放逐之地他的脖子就是被neil以类似的力道啃成了月球表面。

谢九刚想伸手推开时,neil却蓦地放开了他。一时间两人周身的空气安静下来——只剩下微风拂过外面森林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脱衣服。”

谢九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抬起头看neil的嘴,试图分辨清楚他到底说了什么。

“脱衣服,马上。”

neil眼神恢复了锐利,似乎一下子恢复了清醒。他依然是放逐之地绝对的君主,可以无声之间决定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这位君主用刚才亲吻过他的嘴唇让他脱衣服。

“嗤……”

谢九嗤笑一声,他挑眉看neil,即使脱衣服也一点不肯示弱。他先是慢慢扯下腰带,打开交叠在一起的领子……

裸露的上半身立刻感到无声的战栗,夜风通过窗户缓缓流通在整个大厅,谢九感觉自己皮肤与夜风起了某种微妙的反应,像是有无数小泡泡在皮肤上炸开。

“转过去。”

谢九如neil所说的照做,他记得neil不喜欢他这么假模假样的听从命令。谢九平时便不再过多掩饰自己……可现在,他偏偏想和neil对着干。

如果执行小组看见他现在这样,一定会大为震惊,因为这副样子像极了当初给定的人设……乖乖顺从只会听话的东瀛玩偶。

背对neil时谢九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他双手撑在墙壁上,侧边是巨大的落地窗——几乎耳侧就能听见轻不可闻的风声。

谢九光着一只脚踩在地上,另一只脚上还挂着木屐,上身几乎完全敞开。

他感觉neil在盯着他的背脊,那视线仿佛有了实质般从他的脊骨划下一直到侧腹,像要把那里盯出一个洞。

“这里是什么?”

neil指尖不带任何意味的轻点他的腰侧,谢九费劲的低头看向他指的地方,因为光线昏暗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

谢九还在琢磨那里到底是个什么呢,就感觉neil用手狠狠的掐了一下他的腰,这一下掐的谢九眼泪都快出来了,这厮下的是狠手……根本就是实打实的劲。

谢九扶腰嘶嘶吸气,一时间心头火起,蹲下身就把脚下的木屐朝neil腿上丢去。

谢九没下狠劲,neil却打了个趔趄,他也像谢九那样用手揉着膝盖,看着样子比谢九还要疼……谢九在原地好整以暇的看了会,见这位君主大人还在弯身揉膝盖才慢慢踱过去。

“喂喂……”

谢九利索的披好衣服,他伸手戳了戳neil。

neil没反应。

半晌才抬起头,依然面上一片冰封,但却伸手抓住了谢九手腕,感觉像手腕被套住的谢九缓慢的把neil拉起来,这才发现neil应该是醉了。

那双翡翠色的眼眸里此刻恍惚一片……偏偏neil力气极大,一时间谢九被大力扯向他的方向,手忙脚乱间感觉手旁碰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

谢九看向手指下方,一柄餐刀银色的表面映出了他的身影。

……

抛弃一些杂乱的念头,谢九终于把neil拽回了房间,他此刻需要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进入neil的梦最后确认一遍线索的正确性……

掖好被角后他坐在旁边给自己倒了壶水,还没喘口气的功夫,门被敲响。

谢九开门一看,“八重樱”正站在门外。

“他睡着了。”

谢九轻轻做了个口型,那姑娘却仍执拗的站在门口,她轻碰一下谢九的手腕,又局促的低下头。背后的neil在床上安然入睡,谢九只能跟她来到走廊。

“我看见了……你们在大厅。”

她羞红了一张脸,身上依然是下午谢九看到的那身和服,谢九感觉自己耳侧也有点烧的慌,他转移话题道。

“所以你有什么事情吗……”谢九心里还惦记着任务。

大概是他故作强硬的态度让姑娘误会了,“八重樱”迅速摇头辩解道:“我不是故意偷看的……我只是在收拾东西,恰好路过。”

“是、是这样……我听说了你和neil在放逐之地的事情,你真的是被派来潜伏在他的间谍吗……”

“……”

见谢九不说话,“八重樱”却急切道:“毕竟你现在也不可能回去了,他不可能让你回去的……以前你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但他以后肯定不会再伤害你了,而且我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露出那种表情了。这栋别墅的人……虽然下午可能有些冒犯,但我们一直在真心期盼你的到来……”

“求求你,能不能抛掉以前的一切……就像现在这样留下来一直陪在他身边?”

真是残忍的话啊……谢九无声笑笑。

“好啊。”

“对不起……要求确实有些无理。等等,你、你同意了?”

女人一脸不敢置信,她激动的握住谢九手腕。

在走廊的灯光下,谢九余光瞥见那扇门留出的一点黑色缝隙缓缓关闭。

他点点头,再次确认道。

“我会陪在他身边……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

再回房间时,neil躺在床上仿若从未离开,就连被角都是谢九走之前掖好的形状。谢九轻轻关上门,看了会儿安稳睡在床上的neil。

他把自己走之前留下的水喝了个干净,躺在旁边的摇椅上合眼。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