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8 0】(1/1)

这不是她写给春承的信。

她的信被拦截了,有人冒充她的名义和春承通信。

至秀五指收拢, 细嫩的指节绷紧泛白, 明眸冷凝的一瞬她在想:是谁不想她和春承来往过密?

是温家长女温亭?是夏家二少爷夏择?抑或从凛都远道而来的穆小姐?

谁都有可能。

那动机呢?

是为她来, 还是为春承来?

眸光仓促一瞥,看清信上近乎谄媚讨好的语句,至秀心底冷笑, 已然有了答案。

俯身将落在长廊的信捡起, 她眉眼不动,抬头之际,神色温柔:“怎么毛手毛脚的?”

春承接过信,笑道:“刚才想事情来着。”

至秀没问她在想什么,眼看着她把书信收好,这才问道:“那是……远舟写来的信?”

“嗯。”春承点点头, 走出两步复摇摇头。

对上女孩子疑惑的目光,她茫茫然地摸.了.摸后脑勺:“我也不清楚是不是远舟写来的。或许她病了, 找的人代笔?”

至秀心里微甜, 侧头问她:“你怎么确定这不是远舟的亲笔信?”

“因为远舟从来不会用这样的口吻和我说话啊。”

春承好玩地扯了扯少女的书包背带,一而再, 再而三,最后弄得至秀不得不无奈回眸,宠溺地看她:“别闹了。”

她笑着收手, 抱着猫耳罐和未婚妻从容下楼。

“我和远舟一‘见’如故,以我对她的认知,她定是个极有风骨广有学识的女子, 我称她为灵魂笔友,不是随口说说而已。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说出这些话?”

这些话是哪些话不言而喻。

先前一瞥窥见其冰山一角,隔着纸张,写信人的谄媚快要从字里行间溢出来。

能写出那些话,定是对春承怀有一颗痴迷癫狂的心,至秀默然无语。

便又听身旁人道:“我与远舟彼此敬重,从未觉得她会有哄我讨好我的一天。”

“那万一是她写的呢?”

春承薄唇微抿:“没有万一。我心目中的远舟,是寒冬腊月最凛冽精致的雪花,是十里梅林最傲然料峭的梅花,她的香是从骨子发出来的。远舟是提笔的文士,是持戈的战士,怎么可能奴颜媚骨,斯文扫地?”

连‘奴颜媚骨’这样的贬义词都吐了出来,可见她立场坚定。

春同学烦躁皱眉:“待我去信问一问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至秀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暖自然而然传递过去,她嗓音柔软,眼眶微红:“想不到……远舟在你心里有这么高的评价。”

“秀秀,你别误会,我和她是……”

“我知道。”至秀毫无芥蒂地笑了起来:“你当她是笔友,是最清白不容亵.渎的关系。”

春承重重点头:“没错!”

“你怎么这么可爱……”少女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情意绵绵,有着不受控制地动容。

她最怕春承爱慕的只是她的皮相,世间男女,为色所迷的还少吗?

所以她以迂回的方式温温柔柔地窥探着春承的内心,她想要个忠贞不移的伴侣,若那伴侣能是世上最赏识她的人,再好不过,再圆满不过。

看着懵懂不解穿着男装校服的春大小姐,至秀心尖发.烫,生出两分躁.意,话脱口而出:“想早点和你约会。”

若有若无的娇嗔之意,听得春承心跳乱了节奏,舌尖轻扫过上颚,她笑容灿烂:“是呀,时间怎么过这么慢?我也想早点和秀秀过二人世界。”

至秀羞得红了脸,既羞涩,又甜蜜。

甜蜜之余,想到那破坏她和春承心灵沟通的始作俑者,少女低垂的眸少见地掠过一抹暗沉的光。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信呢?明天再回,好吗?”

春承眨眨眼:“理由呢?”

坐在食堂靠窗的位置,夏日的温.热隔着玻璃窗降临,少女一头乌黑的长发,光散落在三千青丝。

她眼睛微眯,想了想,手里的银叉戳准一个圆滚滚的鱼丸,漫着水光的唇张张合合:“就当我吃醋了,好嘛?”

鱼丸被喂到嘴边,春承很给面子地细细咀嚼,俊俏的小脸,一侧微鼓的腮帮子,漂亮会说话的眼睛瞅着对面的未婚妻,笑意从眉梢泄.出。

单单被她看着,至秀一阵面红耳热,有种想扑到她怀里的冲动。那冲动来得迅疾生猛,出身名门的大小姐懊恼地咬.咬.唇,暗道自己不够矜持。

天气越来越热,无论男女,身上穿得衣服越来越薄,她看着春承,不敢直视她的眼,目光下移堪堪落在她平直的锁骨,耳根爬上点点红,谁也猜不准她在想什么。

被投喂鱼丸的春同学乖巧握着瓷勺喝了一口汤:“好吧,答应你了。”

她清楚秀秀从来不是无的放矢的性子,也清楚这件事并非一个简单的吃醋就能翻过去,但这点信任她怎能不给呢?

不管秀秀要做什么,她肯说出口,她就得认真思考,然后选择相信。

哪怕她们彼此都是初恋,可有一点春承很明白,想要和一个人长长久久在一起,就得有长长久久的觉悟。

“今晚,我想回家住。”至秀按捺着心湖的细微.潮.涌,得以与她四目相对,视线碰撞的一刹她不禁感叹:春承,生得真是好看。

“回家住?”春承沉吟着咬上勺子。

“不行吗?你不陪我吗?”

“行是行的。”想到没写完的课业,春同学慢腾腾放下瓷勺,灵机一动,坏心思冒上来:“秀秀,想要我怎么陪你?”

“自然是陪我回……”她话音一顿,左右脸颊适时地飘上两朵红云,轻斥一声:“你又在想不正经的了。”

“哪有。”春承逗她:“岳母回凛都已经有一阵子了,可怜我还没有享受过和秀秀同榻而眠的滋味……”

“你!”担心被人听到,至秀匆匆环顾四周,所行所举像只谨慎的梅花鹿。

春承眼睛藏着笑,藏着坏,没防备一个鱼丸再次被送到唇边,她哼了声,不好不吃,于是不情不愿地启唇,成功被鱼丸堵住了接下来的调侃。

至秀长松一口气。

她还真怕,怕春承荒唐得没了边,什么话都敢往外冒。

让她……让她情何以堪啊。

鱼丸被咽下,对面的女孩子冷着脸慢条斯理进食,春承惯爱逗弄她,这会竟老老实实从书包取出未完成的课业,自觉走到隔壁桌,埋首沉思,修长的手握笔而动,灵活自如,极具观感。

起初至秀目不斜视对付碗里的饭菜,没一会,注意力便被人轻而易举夺走。

看着春承心无旁骛地写作业,看着她低垂的眉眼、思考时冷漠的小脸,少女会心一笑。

哪怕被逗弄,哪怕被欺负,她还是喜欢呀。

她拄着下巴温温柔柔地小心注视。

正午时分,人来人往的食堂,此间天地,自成一格,旁人进不来,她们不愿出去。一眼,眷恋成永恒。

春承做事时远比大部分人专注,她认真起来的样子美得人怦然心动。

完成作业,收好课本,抬头,秀秀早已用完饭等候在那。

她们的饭盒被洗刷的干干净净,少女白净的脸,望过来的眼神,满了缱绻温柔。

春承喉咙微动,口腔津液渐生,她一边暗暗唾弃自己没出息,一边赞叹秀秀品貌绝佳,扬唇浅笑:“走了。”

下午枯燥乏味的课程,为了让时间过得更快点,再快点,两人不约而同地用了十二分的心力沉浸其中。

放眼京藤,没人不晓得凛都春家的继承人是个药罐子不离手的病秧子。

说病秧子委实有些难听,京藤是全国顶级名校,上至校长,下至师生,极大部分还是盼着见到病秧子恢复健康的一天。

至少,一个身体康健的优秀学生,创造出的价值,远比一个病歪歪的好苗子更令人期待。

是以春承时不时需要回家住,诸位师长早就默许。

倒是至秀,因着她的缘故,也能享受一些无伤大雅的便利。

暮色四合,洋车停在家门口,听到动静的春伯带人来迎,肥肥的橘猫精神十足地跳到春承怀里,猝不及防,惊得春承险些出于下意识的动作把猫丢出去。

东西两院再度热闹起来。

下人们忙着服侍主子沐浴,出了浴室,至秀首先针对初中课程对书墨进行了一番考核。

让书墨上学是主仆两人共同的决定。

面对自家小姐的问询,书墨捏了把汗,直到最后一个问题结束,看到小姐略带赞赏的目光,书墨紧绷的那根弦缓缓松开:“我……我没给小姐丢人吧?”

“没有。”至秀裹着浴袍笑容清浅:“不过,还需要努力。”

书墨倍受鼓舞:“会的,我一定会继续努力的!”

“那就好。”她提笔在纸上写了几种药材:“一个小时内,把这四种药材备齐,我有大用。”

书墨不敢怠慢,接到任务急忙吩咐下去。

夜深人静,距离用过晚饭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东院主人家的房间,灯火通明。

捣药制药,一应步骤,至秀亲力亲为。

一旁的书墨撑着下巴坐在桌前熬不住开始打瞌睡。

两种药粉,其中一种,是能致人手脚无力的强效药粉。

药被妥善收进白瓷瓶,这是至秀想好的自保手段。

是致人手脚无力的药粉,而非催人命丧黄泉的毒.药,大抵可以归结为一个动怒的医者最后的仁慈。

没人能够阻挡她和春承厮守,也没人能破坏她的部署。

她之所以劝春承晚些回信,之所以今晚从京藤赶回东院,为的,就是在能够自保的前提,解决拦截书信的那人。

有一个优秀的伴侣,注定了会有很多情敌,至秀唇边噙着一抹冷笑,幽幽沉沉,如坠入深渊从寒潭里折射出的光。

冷意一晃消逝,她仍旧是温柔如水优雅矜持的名门大小姐。

门外传来好听的猫叫声。

至秀唇角微扬,笑意止不住从眸子荡出来,她轻轻拍了拍书墨肩膀,书墨被惊醒:“小、小姐,怎么了?”

“没怎么,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书墨,你回房休息吧。”

书墨一脸感恩戴德地退出去,半晌,房门被推开,斯斯文文秀美羸弱的春少爷穿着睡袍抱着枕头,理直气壮地迈着长腿走进来。

从她抓紧时间在校完成课业时,至秀就已经料到了这一幕,她眉眼弯弯,上前两步关好门,看着‘嚣张跋扈’擅闯闺房的某人:“很想和我一起睡?”

“有什么要紧的?不行吗?”春承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她身体不好,轻易不敢熬夜,这次为了等秀秀忙完,等书墨从房里出去,愣是抱着枕头蹲在角落等了许久。

好在六月天儿,暖和的很,要不然她还真怕冻出个好歹。

她困得说话都软糯糯的,远没有清醒时作为春少爷的冷傲矜贵。

至秀指尖微颤,趁着某人眼皮打架的空当,轻柔地揽了她腰肢,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她喟叹地在她侧颈轻轻啄了啄:“你先睡,好不好?”

“那你不来吗?”

“我一会来。”至秀拦腰抱起她。

多少次羡慕桂娘能够抱着春承送她去床上睡,这回,她也能如愿了。

困倦的春少爷表现得极其乖巧,柔软贴身的水蓝色睡袍裹着娇躯被温柔放置在充满清香的大床。

至秀俯身为她脱了鞋子,再抬眼,人已昏沉沉睡去。

她笑了笑,扯了锦被为她盖好,折身往浴室走去。

洗去一身草药味,清清爽爽地从浴室出来,至秀坐在床前看着熟睡的春承,指腹眷恋地划过她的两瓣唇。

她是真得好喜欢她,喜欢到想为她变坏。

克制不住也不想再克制地俯身吻.住她的唇,舌尖流连在唇.缝,撬开牙关,尝到了那分清甜。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放纵.欲.念。

趁春承睡熟了,才敢施为。

从看过的第一场电影,见识过真正的接.吻后,她就想这样热烈地表达对春承的爱意。

然而她太害羞了。

而春承,根本禁受不起她的撩.拨。

丝帕擦拭过唇角勾连出的白丝,至秀羞赧地两只耳朵快要烧.起来。她咬了咬下唇,侧身躺在那冲着她耳畔低语:“你怎么睡着了这么乖呀……”

床很大,她不敢凑近了,慢慢退开,退回安全距离。

而被她定义为乖的某人,半夜呢喃出声,至秀缓缓睁开眼,心跳如鼓,她害羞地靠过去,不敢离近了,不敢离远了,只听那人一声声轻喊着:“秀秀……秀秀……”

字字动.情,喊得人下意识地想要回应。

至秀咬紧牙关不出声,有夜色作为天然的遮挡,她红透的脸颊映着别样风采。

其实她真得想看看,春承梦她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所以才选择纵容,所以一夜都在警醒。

如今等到了,她不确定地歪头看过去,适应了黑暗,隐约能看到那人流畅优美的轮廓。

察觉到微乱的呼吸扑在她的侧脸,至秀知道,她等到了。

她对春承怀有十二万分的好奇,对那些令人羞恼的事,在接受之后,也有些心痒。

她习惯了冷静自持,一旦破功,就真得没法再装作懵懂。

至秀悄悄吞咽了口水,指尖颤抖,她想知道,春承,是不是又在梦里……

按理说她应该把人踹下去,阻止她混乱的‘胡作非为’,然而到底是心尖最爱,至秀抿了抿唇,指尖轻探。

细微的湿.润隔着一层柔软的布料被指腹感知,少女慌得小心收了手,又嗔恼又难为情:“你…你最好想得是我……”

话说出口她差点咬了舌头,羞耻地翻身面壁,一声声的轻喊流入她的耳。

她从来不知,原来她的名字,从她的嘴里喊出来,这般好听。

秀秀。

秀秀……

至秀眸子泛起晶莹的笑,笑中带泪:“是呀,我是你的秀秀,只是你的。”

夜昏沉而浪漫,少女离心上人很远,远到中间还能躺下一人,可她的心,距离春承很近,近到入梦都是她。

无关那些恼人的情.欲,仅仅细水长流的温暖呵护,幻想和她走过一生。

所以她多坏,她都能接受。她有多好,世间之大,也唯有至秀一人晓得。

这是她们的荣幸。

遇见你,喜欢你,认定你,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如此而已。

东院静谧,夜幕散去,天边曙光尚未穿透云层,橘猫溜溜哒哒地巡视它的领地。

一门之隔,素色纱帐内少女率先睁开眼,看着身侧某人,喜上眉梢。

她衣袍齐整,没有半分不妥,饶是如此,至秀也不敢就这样坐等春承醒来。

轻手轻脚地坐起来,小心翼翼地取了要换的衣物进了隔间,再出来,便是沐浴过后穿着校服清纯明媚的女同学。

有粼粼水.声钻入春承的耳,她睡眼惺忪地平躺在那,望着纱帐陷入深刻的反省。

至秀从浴室出来,掀开纱帐,入目就是她泛红的脸颊和暗恼的神情,想到昨夜种种,她不自在地坐在床沿:“还不起吗?”

“秀秀……”春承嗓音微哑:“怎么醒这么早?”

因为不想害你犯错啊。

少女贴心地没把话说破,丢给她一个宠溺的笑,折身倒了蜂蜜水端过来,不敢贸贸然递给她,小口小口为她吹散浮在上面的白气:“来,先润润喉。”

春承就着她手慢饮了两小口,缓解了喉咙干渴,想到还没洗漱,不肯再喝。

一觉醒来,不敢再面对秀秀,她怅然拧眉,趁着少女起身开门之际,喃喃道:“我怎可如此啊……”

初识情滋味的春大小姐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庆幸再怎么坏,也只敢在梦里坏,否则……

她不敢想象。

至秀抱着衣物红着脸走过来:“桂娘送来的。”

春承哦了一声。

见她不动,至秀犹豫道:“要……要我伺候你穿吗?”

“啊?不、不用!”春承手脚麻利地抱着衣服冲进浴室。

女孩子坐在闺房听着浴室传来的声响,想着春承一瞬间生出的慌乱无措,她按了按心口,深觉这是甜蜜的负担。

她盯着指尖,回忆着昨夜碰到的湿.热,茫然想着:是她太禁着春承了吗?可她能怎么办呢?

换好衣服重拾斯文的春少爷面色绯.红地抱着换下来的衣物从门里走出来:“不早了,秀秀,我先回了。”

说到底她们还未成婚,住在一室已是名不正言不顺,至秀轻轻阖首,柔声道:“别被人撞见了。”

春承急于抱着‘罪证’离开,连声应下眨眼没了踪影。

安静的清晨迎来天边照射而来的曙光,天地终于有了其他喧嚣。

用完早饭两人依着惯例背著书包去上学,春承欺负身边的人不知道她究竟做了什么,起初的别扭后,恢复如常:“秀秀,我昨夜没有说梦话吵到你吧?”

至秀作戏的本事明显比她强,不动声色:“没有。昨夜我睡得沉,哪怕你说了梦话,我也听不见的。”

“是吗?”春承弯了唇角:那我就放心了。

“怎么?你有睡觉说梦话的习惯吗?”

“没有没有!”春同学飞快摇头,看得至秀爱怜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就是有,也无妨的。

“咦?秀秀,你怎么走得这么慢?”

至秀哑然:慢吗?

“哎呀,我拉你一起走啊,走着去上学,不也能锻炼身体吗?”春承给自己找了个完美的借口,规规矩矩握着女孩子柔软的手心,一颗心雀跃地要飞起来。

被她牵着,至秀双脚犹如踩在云端,昨夜见识了那一幕,接受是一回事,消化又是一回事。满脑子想着那些,她腿脚很难不发.软。

春承有春承的秘密,她也有她的秘密。

春承多次梦她,而她爱极了春承。

爱意至深,情意至沉,沉甸甸的情.爱坠在心头,唯一的区别,大抵是她习惯了隐忍。

而春承呢?

她看得出来,春承这一世,想痛快淋漓的活。

她压不住,忍不住,换言之,是她内心深处根本不想压,不想忍。

所以说,春大小姐是名副其实的浪子,是桀骜不驯的骏马,驰骋天地间,和自幼被困在四面墙的大家闺秀终究不同。

这是至秀艳羡的,渴慕的,珍惜的。

在她面前的春承,就是个不折不扣敢于将礼教踩在鞋底的轻狂女子,她所有的斯文守礼无非惯性使然的保护色,她的心是赤诚的,也是霸道的。

但归根到底,她的柔软,只有自己能看见。

因为春承待她不设防,她说什么,她信什么。至秀眸子亮晶晶的:“等等!”

春承停下脚步:“怎么了?”

迎着那道目光,少女踮起脚尖捧着她的脸亲了亲,不好意思地温软一笑:“春承,好喜欢你。”

干干净净沉沉甸甸柔柔软软的喜欢,你要吗?

春承咬了咬后槽牙,有种扛不住的错觉,她转念又道:扛不住的话,那也太没出息了。

她倨傲地点了点下巴,不耐烦地温柔细致地握紧她的手:“好了好了,知道了,本小——”

慌乱之下,一截玉指堵住了她的唇。

险些说漏嘴的某人猛地惊醒:“本…本小少爷也喜欢你啦!别磨蹭,要迟到了!”

“那你带我跑呀。”

女孩子眉目如画,满眼崇拜。

春承心虚地哼了哼,暗暗腹诽:从体能来讲,秀秀带我跑还差不多。

她不愿认怂,顿时豪气如云:“那当然!哎呀,你又在啰嗦了……”

两人勾着手指一路疯跑,青春肆意,和喜欢的人在街上狂奔,和喜欢的人尽情挥洒汗水,这是一种别样的浪漫。

心里放着一场又一场的烟花,这样的日子,至秀心里是明亮畅快的的,光从外面照进来,照得她满心欢喜,满心温暖,她清醒地认识到:这一切,是春承带她领会的。

春承带她无所畏惧地闯进花花世界,而身后黯淡无光的前世磋磨以光速离她远去。

她是全新的,她也是全新的,初生牛犊不怕虎,有喜欢的人在,没什么好怕的。

稳稳的安全感。

上午繁重的课程结束,医药系学生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宿舍赶。

周绾和王零手牵手地回到寝室,门被关闭,王零身子靠在木门,周绾本来要瘫坐在位子,眸子一转却倒在她身上:“阿零,我好累啊……”

自打说开了情意,王零竟有些享受被她欺负,恋爱的滋味酸酸甜甜,绾绾脾气上来也会和她吵架,感情越吵越深,便是有矛盾,解开了也就好了。

谈恋爱的小情侣,哪能有隔夜仇?

周绾是那种享受主意的人,尤其在面对初恋。她本着过一天少一天的心把自己全身心地投入进去,看着王零深情的眼睛,欺负她,喜欢她。

一点点的,把对方融进对方的血液骨髓,直至再也容不得其他。

这是危险的,她们心知肚明。

可王零并不怕。

她挑起周绾的下颌,嗓音慵懒:“我有让你不累的法子,想不想试试?”

猜到她要做什么,周绾配合地释放出几许热情:“来。”

来。

就一个字,惹得平素冷静的人失了沉稳。

她们在无人的寝室尽情宣.泄,拼命燃.烧……楼道处,至秀和陈灯并肩而行,门敲了三声,不见有人来开。

陈灯讶然:“她们在做什么?”

至秀若有所思,清了清喉咙,拉着她退开几步:“许是在沐浴吧,别急,咱们再等等。”

话音刚落,门被打开,王零笑着招呼她们:“方才在忙,快进来。”

瞧见两人浸着水光的唇,以及微微凌乱的发,至秀了然,这事若换了她和春承,她定是羞得不能自已。然轮到打趣好友,她半点不客气。

戏谑的眼神绕着周绾看了看,直看得周绾受不住扯了扯她的衣袖:“做什么?快饶了我吧!”

陈灯不明所以,总觉得气氛古古怪怪的,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怼天怼地的周小姐也有羞得想从地缝钻进去的时候。

午休时间,至秀气定神闲地走出寝室门。

六月份,太阳很大,春承此刻神清气爽地躺在大床规划约会,丝毫没料到她的未婚妻正一步步朝著书室走去。

设计系上午满课,到了此时才有闲暇时间。路过301寝室时,杨政恋恋不舍地盯着紧闭的那扇门看了会,忽然想到什么,兴冲冲地往楼下走。

他要看一看,春同学到底给他写了什么。

从今往后,就是他取而代之,和春同学做关系最好的笔友。

念头闪过,他面色微红,脚步轻快。

书室。

书架上写给7773笔友的回信放在显眼位置。

午休时间学校少有人在外面行走,杨政欣喜若狂地踏进去,倍加爱惜地捧着那封信,一如捧着对春同学那颗痴狂的心。

“果然是你。”

清清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杨政蓦然回眸:“至、至秀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