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 3】(1/1)

温馨整洁的西院, 鲜艳的花朵一簇簇盛开,春日浓重的气息晕在清幽的花香, 春承一手抱着药罐子, 一只手从容地抄在裤兜,笑容痞痞的,问:“要什么都可以?”

明知她这话没其他意思, 至秀仍是不可抑制地红了脸。

她望着春承, 不得不说, 京藤的男生校服穿在她身上真的俊俏极了——单手插兜,宽松的裤管因着手臂下沉的力道绷直, 扣子系在了最上面, 露出的那截脖颈能清楚看到伪饰过的喉结。

莫名的, 就懂了性感二字。

感受到她的指尖抚过假喉结, 春承浅笑:“女扮男装, 没点真材实料哪行?这是爹爹特意请手艺人做的, 很有意思吧?”

“足够以假乱真。”至秀佯装镇定地收回手, 指腹残存着来自春承脖颈的温度。有点烫, 有点麻, 有点害羞和喜欢。

她轻点下巴, 继续先前的话题:“嗯,只要你不难为我, 要什么都可以。”

柔风吹动着她耳边长发,春承顾自欣赏了一会美人,笑得欢快:“不难为你, 不过你得答应我件事。”

“什么事?”

“明天,陪我爬山去吧。”

“爬山?”大小姐初来乍到好多地方还没熟悉,春承指了指西南方向:“看到那座山没有?那是秀山。”

“秀山……”

春少爷冲她促狭地眨眨眼:“带着秀秀去爬秀山,岂不是更有意思?一个山明水秀,一个名门闺秀,我身子单薄体弱多病,爬山有益身心健康,你陪不陪我?”

“我陪你爬山,你陪我参加校庆舞会,是这样吗?”

“是这样。那就说好了?”春承伸出小拇指:“来,咱俩拉勾。”

至秀笑她:“你怎么什么都要拉勾呀。”

嘴上说着,她的小拇指已经勾着春承的拇指,两人如孩童玩的不亦乐乎,春承懒洋洋瞧她:“怎么了,觉得我幼稚?”

“不敢,不敢。”至秀笑意璀璨:“我若觉得你幼稚,那陪你胡闹的我岂不是比你还幼稚?”

春少爷眼睛一亮:“有道理,咱俩比起来,秀秀更幼稚,幼稚地可爱。”

“无聊。”至秀轻哼一声,少不得嗔她:“你要勾到什么时候?还不松开?”

“哦哦。”她不说,春承都忘记了。

她生性.喜好游山玩水,如今有人能陪她爬山,她心情好,苍白的小脸被阳光照得染了层薄薄的淡粉。

“走啦走啦,去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早在凛都我就备好了一直没机会给你。这下好了,校庆舞会秀秀肯定能大放异彩,所有人都会看到你的好了。”

她腿长,说话的功夫至秀落在她身后。

手上空荡荡的,握了握空气,大小姐一笑置之:“春承,等等我。”

一不小心把人甩后面,春承回眸,无奈看她:“大小姐,快跟上来呀。”

入夜,繁星点缀苍穹,这个时辰,体弱多病的春少爷已经在西院睡下。

东院,推开窗子,晚风吹动发丝,至秀站在窗前,时而莞尔,时而拧眉。

少女心事,美妙动人,敢与春风比肩。

身为大小姐的贴身丫鬟,书墨也算见识了至家最繁荣鼎盛的阶段,至家家风严谨,老爷推崇旧制,底下的人不敢随心打扮,像那样价值不菲的西洋货,见得更少。

是以一眼看到躺在精致盒子的礼服,书墨赞叹不绝,待知道是春少爷送的,打心眼里替小姐高兴。只是再高兴,总要睡觉的。

书墨提醒道:“明天爬山要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小姐怎么还不睡?”

“这就睡。”至秀关好窗子,亲力亲为将春承送来的衣服鞋子收好,想到明日要去爬山,她勾了勾唇,爬山是什么感觉呢?想想真是蛮期待。

上辈子被困在四面墙,嫁人前也就出过一次远门,还碰巧遇到了危险,被春承救下。今生重来,有了截然不同的人生。能出门,能跳舞,能入学,还能享受自由恋爱。

与其说是她陪着春承爬山,不如说是春承陪她。两辈子的人了都不知道爬山什么滋味,至秀揉了揉脸,盼望着明天早点到来。

这天地于她而言是崭新的,处处充满新鲜和惊喜。临睡前躺在床上,至秀眉眼弯弯,她不仅能和春承爬山,还能和春承一起跳舞,真好。

大小姐怀着满腔喜悦进入甜甜的梦乡。

翌日醒来,用过早饭欢欢喜喜出门,等当真站在半山腰时,她终于懂了爬山的滋味。

若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累。

不过春承比她还累。

病弱的春少爷从猫耳药罐里捏了枚补药当做糖球吃了,她额头渗汗,一手抱着药罐,弯下腰来一手拄在膝盖,上气不接下气:“这副身子,太气人了。”

想她前世背著书箱提剑纵马,到哪儿不是说走就走,这一世白白捡了条命,病歪歪的像长在青山的歪脖子树,春大少爷白着脸,看对面少女笑得天真烂漫,实在说不出“咱们歇会”这样示弱的话。

“少爷,要不还是让小的扶着您吧?”阿喻很是担忧。

春承吸了口凉气:“乱说什么呢?不就是爬山嘛,秀秀都没喊累,本少爷撑得住!”

撑得住吗?可是少爷您看样子距离倒下也不远了……

至秀从怀里掏出锦帕擦拭过额头鼻尖的细汗,名门闺秀的大小姐第一次爬山,累是累了点,可因为身旁陪伴的是喜欢的人,免不了生出淡淡的兴奋。

她惯来克制,此刻也只是笑望春承:“不然,咱们去半山腰的凉亭歇会吧,我好累呀。”

春承谢天谢地,软着双腿哆嗦着手应和:“秀秀说的是,我……”

我也好累呀!

至秀掩唇轻笑,俯身小声问她:“要我扶你吗?”

“不用。”春少爷清了清喉咙,直起身子不好教人看了笑话,小脸板着,冷俏俊逸,至秀费了些心力才稳住没去捏她的脸。

神出鬼没寡言少语的桂娘适时搀扶过春少爷,借着她的力,春承几乎半倚在她怀里,至秀眸光清淡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桂娘,有些后悔取笑人了。

书墨扶着自家小姐在凉亭坐下。青山秀水,风景绝美,山风荡来,至秀心底发出浅浅的叹息:“想要锻炼是好事,但不能急于求成。”

“我哪有急于求成,不就是爬山嘛……”

“不就是爬山?”至秀挑眉:“不就是爬山你半条命快没了。省省吧,我的大少爷。”

春承抱着药罐子很不开心,郁闷地想着:她到底不是以前活力十足的春大小姐了。人要看清现实,才能有勇气面对未来。

秀山清丽,她那点不快顷刻散去:“无论如何,今天我是一定要爬上秀山的,连一座山都征服不了,本少爷丢不起这人。”

知她好强,至秀没再劝,她看了眼守在一侧的桂娘,补充道:“那上山途中你帮衬着我一些,爬山嘛,免不了相互扶持。”

“好呀。”春承尝着从家里带来的小米糕,眼睛漫开笑:“来,你也吃一块,补充体力,咱们再战!”一座山而已,她就不信还上不去了!

看她主意已定,至秀心想:她这样,也算舍命陪君子了。

一座秀山,两人愣是爬了两个时辰才上去。春承答应的好好的要帮衬着大小姐,爬到山顶她累得说不出话,也不好意思说话。秀秀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比她强。她能爬上山,多亏了秀秀一路带着。

“很累吗?”至秀小脸不见多少血色,和她相比,春承脸色更差。

她拿了锦帕轻轻替她擦拭滴落到下巴的冷汗,春承大口喘息着缓了缓:“谢谢秀秀。”

“不客气。”至秀见她脖颈布满细小的汗珠,暗自心疼。

她拿着锦帕,一阵迟疑,想将帕子递给春承,没防备春承手指翻飞,解开衣领最上方的一颗纽扣,锁骨映入眼帘:“秀秀,帮我……”

她没说具体帮什么,但至秀偏偏懂了。

汗湿内衫其实是件很难受的事,她不想教春承难受,只是记忆里曾经的春大小姐哪怕死都是撑刀屹立不跪,哪有过这样脆弱的时候?

细细麻麻的疼涌上来,她眼角泛红,担心春承受凉,锦帕快速抹去凝在脖颈的冷汗:“阿喻,拿披风来。”

柔软的披风将人裹得严严实实,为她系好领结,至秀不能再看她继续任性下去,寻了担夫,坐着小竹轿送春承下山。

回到家,两人各自瘫坐在椅子上,至秀好歹还有说话的力气:“都说了莫要逞强,这下好了……”她凝眉关心道:“腿酸不酸,要不要我替你揉.揉?”

春承骨架松散,累得想吐血,抱着她的药罐子恹恹地摇头,如风里来雨里去饱受磋磨的娇花。她朝至秀投去感激的笑,很想说“真是连累你了。”

不过是爬山,能爬掉半条命,可见她身子骨有多差。秀秀陪她胡闹,本身也很累,哪能再劳她为自己捏.腿?

“桂娘。”春承喊出一个人的名字。

一身春衫的桂娘动作轻柔地将人拦腰抱起放在不远处的软榻,二话不说为少爷按.摩。

瞧她手势熟稔默不作声地为春承捏.腿,至秀本就苍白的脸一下子染了层冰霜,书墨看得咋舌:“小姐,要不要奴婢也为您……”

“不用了。”至秀撑着手臂从座位起身:“扶我回房。”

房门还没踏出,春花端着滋补的浓浓鸡汤一脚踏进来:“少爷,快来喝两口!”

跟在后面的杏花没忍住开始抹泪:“老爷要知道少爷跑去爬山,不定多心疼呢。”

莺莺燕燕,不堪其扰。春承不想理会,闭着眼装死。

至秀回头望她,那股凭空来的火气奇异般地灭了,方才还觉得这人可恶,这会,又觉得她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