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041、负责(1/1)

凌夜以前一直觉得, 郁九歌能那么受追捧,除了他是圣尊和颜好之外,他身上的白衣也占了很大一部分的比重。

在她见过的人里, 有不少都是喜好穿白衣。

只是各人气质不尽相同, 白衣穿出来的味道就也各有千秋。有飘逸如云江晚楼, 也有昭昭日月如金樽, 更有风雅、神秘、稳重等,林林总总, 数之不尽。

然那么多穿白衣的人里,没一个能穿出郁九歌那等韵味的。

那等似阳春白雪、曲高和寡的韵味,不管何时何地,只要同他站在一起,那就是蒹葭倚玉树, 会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自惭形秽之感,从而再也不敢和他同处一室。

譬如最初凌夜见他的时候, 第一反应就是我的天,好大一朵高岭之花。

能让她产生这种印象的人少之又少,因而玉关洞天一别后,再次见面, 两人开打, 她越打越觉得这人可真能装,比帝王天子还帝王天子,架子端得老高,放都放不下来。

等成了他手下败将, 看他收剑伸手, 要扶她起来,君子得很, 她又想难怪能被封圣尊,对手下败将都这么彬彬有礼,这样的人可真是了不得。

再后来……

“你怕是至尊里最像圣人的一个了。”她真心实意地对他说道,“指不定你上辈子就是圣人,然后投胎到九重台,就成了郁九歌。”

对此,他只是笑,招手让她过来写字,修身养性。

当然,也不是没人去跟风模仿,意图学得圣尊半分风采,好借此沾点圣尊的运气,成为芸芸大众中的翘楚。

奈何以凌夜的眼光,那些人全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别说能有那么一丁点像了,根本就是东施效颦,怎么瞧怎么尴尬别扭,徒增笑料。

是以在凌夜的心里,她见过那么多人,没一个有郁九歌长得好,也没一个有郁九歌气质佳。

他浑身上下,哪哪都好。

而眼下,月光在子时火的照耀下显得晦暗,微风交错间,又明灭不定。

便在这明灭不定里,这哪哪都好的人半是紧张半是小心地和她说,以身相许好不好?

凌夜克制地想,他能这么说,显见那天他是有所察觉的——或者他当时醒了,只是她没注意到——他本就是个有涵养的君子,故此明明是她做的坏事,偏生他觉得他要负责,这才会对她说出这么一句话。

平心而论,谈婚论嫁这种事,她是从未考虑过的。

修行修行,越往上行,就越是薄情无义,除了要维护人间大义,基本那些情情爱爱就都远离了去。同样的,也没人敢不知所谓地找上至尊,大言不惭地说我要和你结亲。

可郁九歌和她这么说了。

还非常认真,并不是在开玩笑。

凌夜认真思考一番,又扪心自问,真要她接受,也不是不可以。

他们本来就在一起很长时间,不是夫妻却胜似夫妻。且双修都修过了,她要是矫情点,那天就不该走。

更别提后来天天嘴上说要带郁欠欠找他,结果压根没付诸实际行动,到头来反倒是他先找上她。

说到底还是她欠他,莫说是以身相许,就是想要她这条命,她也立马洗干净脖子给他。

于是沉思许久,凌夜刚要点头说好,看着他的神情,却又止住了。

等等。

有个问题。

他还未像以前那般,同她打一打,再同她聊一聊。他还不了解她,怎么这才短短半天功夫,他就肯冒着极大的风险,要和她这样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谈婚论嫁?

难道在他看来,责任就这么重要?

这样想着,她也就这样问了。

“你我二人在今日之前素昧平生,你就不怕我其实是个阴险小人,以后会借你圣尊的名头到处惹是生非?”

未料她没说好与不好,居然会反问这么一句话,郁九歌顿了顿,才答:“真正的小人,是不会说出这等话的。”又道,“你或许不知,我在郁欠欠身上留了神识,他经历了什么,我全都清楚。”

凌夜这才明白,难怪玉关洞天关闭后,他会这么快找过来。

接着又听他说:“你不必自谦,你是个好姑娘。”

许是觉得自己一上来就以身相许,的确有些过于孟浪,便再度补充道:“是我着相了。我不逼你,你可以慢慢想。”

凌夜沉默。

她暗暗地想,不管是以前的郁九歌,还是现在的郁九歌,这人对她,当真都一如既往的温柔。

郁九歌也没再说话。

两人都陷入了更加深层的思考中。

不知过了多久,忽而一道衣料摩擦的声音响起,两人下意识地循声去看,是凌怀古翻了个身。

见凌怀古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两人不约而同地收回目光,然后巧之又巧的,堪堪对视。

时间仿佛静止了。

郁九歌凝视着她,轻声道:“……天快亮了。”

凌夜没出声,只错开目光,继续盯着面前的旧王鼎。

察觉里头的药液被烤得再没有任何杂质了,她撤了法诀,慢慢降低子时火的温度。

药香弥漫,浓郁成雾,轻轻嗅上那么一嗅,就觉神清气爽,显见这回炼的灵药品级极高。只是药香全被屏障兜住了,没泄出一丝一毫,就也没引得周遭的野兽闻香而来。

等鼎中多出几颗灵药,凌夜伸指一引,热气腾腾的灵药就到了郁九歌面前。

她道:“一月一颗,吃完我再给你炼。”

郁九歌说好,当先吃了一颗,余下的找瓶子盛好收起。

药香渐渐散去,天色也在慢慢转亮。待得第一缕阳光从遥远天际照射而来,旭日东升,凌夜才道:“嗯,天亮了。”

听出她言犹未尽,郁九歌心中陡的一提,屏息等待。

果然没等多久,就听她说:“我想好了。”

说话间,她收起旧王鼎,转手拨了拨被子时火压得快要熄灭的火堆,郑重道:“此事根由在我,我应当负起全部责任。”说到这里,她抬手制止郁九歌开口,“你不用同我争辩。当时你女儿吟已经发作结束,是我为图方便,强行与你双修,这是我的错,你不必担。”

郁九歌无言。

她再道:“所以,本该是我向你提出请求,但我……不太敢见你。”她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打小练的童子功,轻易不能破身,你若修为上出了什么差错,这错也在我。”

只是她了解这种功法,早在他封尊时就没了不能破身的限制,因而当时她才敢那么破釜沉舟,没有半分顾忌。

但总而言之,错全在她。

郁九歌是完完全全的受害者,他就是杀她一万遍,那也是理所应当。

可他不仅不杀她,他还说出“以身相许”四个字……

越想越觉得这人实在温柔,连对她这种罪魁祸首都要询问好不好,凌夜心中愈发不是滋味,但仍继续说了下去。

“你让我慢慢想,我倒觉得,应该是你慢慢想。是我欠你,你让我如何,我就当如何,我怎么补偿你都是应该的,你没必要为了此事……”

话未说完,就被他打断。

他沉声道:“你若这么想,你自己的清誉又要如何算?”

凌夜默了默,方道:“这不是一回事。”

“这怎么不是一回事?正如你觉得是你强迫我,我也觉得是我害你失了清誉。”郁九歌直视着她,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不知何时变得严肃极了,“错不仅在你,我也有错。”

那个时候,他确是已经醒了。

但他并未阻止她,反而还任由她继续,默许了双修。若说她是主谋,那他就是铁定的帮凶。

占了人家姑娘的清白,还反过来把错全怪在人家身上——他如何能作出这等事?

更何况……

不知是想到什么,郁九歌抿了抿唇角,然后抬手捂唇,轻咳一声。

并未注意他的小动作,凌夜问:“那要怎么办?”

郁九歌道:“就如我先前所言,以身相许。”

凌夜闻言一哂,莫名觉得他这样的坚持有些好笑。

怎么就这么想以身相许?

她只好说:“那也该是我以身相许。”

郁九歌说:“我是男人,我来。”

凌夜懒得在这上面和他争辩,就说:“随你。”

未料郁九歌还没再把那话问一遍,旁边传来不小的动静,凌怀古醒了。

两人立时都住了嘴,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静坐。

红日完全升起,此间一片明亮。凌怀古才坐起来,就听凌夜道:“你过来。”

凌怀古依言去到她身边。

本以为她要做什么,却见她抬手点上他眉心,解了他体内封印。

禁锢已久的法力被释放,凌怀古刚还觉得一觉睡醒有些饿,这会儿完全没那种感觉了。他正适应着这种久违了的与凡人截然不同的感受,凌夜已灭了火堆,起身道:“走吧。”

郁九歌说:“你刚炼完药,不用休息吗?”

凌夜摇头:“一夜而已,我不累。”

她都这样说了,郁九歌也没再说什么,只在她出手之前,主动掐诀,揽了带上凌怀古的活儿。

凌夜看他一眼,不自知弯了弯唇。

作者有话要说:

凌怀古:没想到吧!.jpg

难怪这段时间特别困,原来是姨妈来了= =先保底更着,等不疼了再多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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