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1/1)

此地离武夷山不过百余里路, 北方还在严寒之中,这里却是暖洋洋的,轻易将人的懒骨头养出几根来。

一行人好生休息了几天。没有追兵, 没有阴谋, 一日三餐都是陆婶命自己儿媳妇做好了送来, 静谧的山间生活让他们感受到了难得的惬意。沈瑶月只想窝在院子里,同两个丫头, 一起照顾孩子, 等顾辰飞那边传来消息。

管事陆婶却觉得自家东家来到茶园, 一定要查看产业, 看到自己的管理, 再四邀请他们过去一逛。沈瑶月见盛情难却,就应了管事陆婶的邀请, 去茶园看看。

这几日冷眼看陆婶,因常年同外面人打交道,见识极多,同不同的人, 都有各自交流的法子。他们几个最近住这里,都被照应的好好的,每日的菜都越来越合口,连孩子要玩的东西, 都送过来不少。细致的照顾,让人总不好却她面子。

依旧穿过一片竹林,循着山路走上去。每日都有人上山做活, 路面十分平整,只有两边生长着小腿搞得青草。此地高低不平,大多是梯田,从下往上看是层层叠叠的绿意,令人心旷神怡。

来往时常有人,陆婶见了人介绍,只说是远方亲戚,在这里静养。沈瑶月几个都穿的十分朴素,比茶园做农活的好不了太多,大家也都相信。

无人路过时,陆婶在旁边解说:“这里的茶园,我虽是总管事,可因着地面大,也另外包了另外两个人,一同打理才忙得过来。”

“这地里种的可是同一种茶叶?”

“不是呢。”说起茶叶,陆婶当即滔滔不绝起来:“绿茶和红茶都有呢。东边那片茶叶,多是大红袍,口感最是温和了。那边是铁罗汉,有药效呢。还有白鸡冠……”

“那边呢?”沈瑶月见那一块地方没有种茶叶,随口问道。

陆婶答道:“那边的确是我们的地,可连着的另一边,却不是我们的。先前种过一次,可那边人总说我们种的茶叶吸走了他们家的地气,每每来闹。我去找县里,县里又不管。那里背阴原就长得不好,就没有再继续种了。”

“这样啊。”沈瑶月略一点头。她猜相邻的那块地的主人要么同县官有些交情,要么是当地的混混恶霸,否则像陆婶这样的人,早就收伏了。既然难缠,她也懒得多管。

陆婶见她不多说,还以为是嫌自己懦弱,忙道:“要不今年春天种些茶叶?”

“不必了。撂那捡个清净,也没什么不好。”沈瑶月说道,她不想闹出事情来。

“多谢少夫人体谅我们这些人了。”陆婶笑道:“前面就是一汪水,你们吃的鱼,都是从这里捉的。”她指着前面一处顷刻见底的溪水。

循着流向往远处看看,沈瑶月说道:“这汪水可是从北边过来的?”

“正是呢,那外面的一条河分了岔子,流到了我们茶园,正好是从那片荒地过来。”陆婶回道。

“荒地旁边的那块地,都在种些什么?”

“也是茶叶呢,不过每日心思不在这上面,每次采下来的茶都不如我们。”陆婶说道。

沈瑶月同陆婶聊多了,对于田园之事本就熟悉,如今益发生了兴致,就道:“那里不种茶叶,要是种别的,他们也找茬吗?”

“这个不好说。”陆婶问:“少夫人是想种些什么吗?”

沈瑶月轻笑道:“眼下没有什么想法,改日先过去看看吧。”

“好,到时候我带您过去。今日走多了路,也乏了,先回去吃饭吧。”陆婶道。

一群人下了山吃过午饭,那日去的侍卫终于回来,带回来一封信。

信上大致说自己这边一切安好,已经在联络旧部,过两日亲自出发。还让沈瑶月在那里等着就好了,会比较安全。

仔细瞧过,是他的字迹,还有两人约定过的暗记,沈瑶月安心了不少,问道:“你在何时遇见他的,怎么觉得你回来的日子,比我料想到早些。”

“回少奶奶话,我走半道上在山里遇见世子的,当时他已经在绕路出去了,正好遇见我。当时少爷见你没在约定的地点,以为你遇上了事情,当时就出发寻你了。”侍卫回道。

原来侍卫没有到毅王妃那里,她又问:“那爷可有提起爹娘如何了?”

“世子让我告诉您,王爷和王妃都在那里,王爷虽没醒,大夫说已无生命之忧,等醒过来,只看时间。”侍卫道。

沈瑶月说道:“还有其他的话么?”

“世子最后还说他会尽快处理的。”侍卫说道。

沈瑶月说:“你先去歇着吧,我让人置办了酒饭。”

侍卫答应退下了。

她心里明白,顾辰飞虽说尽快,可哪怕他昼夜不停地忙碌,在路上就要耗费不少功夫。

陆婶平日里都在外面忙,有时没空过来,就打发自己的女儿小鱼过来陪着。小鱼是个十三四岁的姑娘,只是最活泼的年纪,每每过来,都能说上一车的话,院里的人都很喜欢她。

同小鱼说得多了,沈瑶月知道了此地一些特殊的地方。比方说,茶园往南几十里地的一座城,明面虽受巡抚管辖,可在当地能说得上话的是大土司。大土司在城中修建了一座城堡,总管一切事务。连朝廷都不往那派县令,而土司过寿,这边的县令也会去贺寿。

当地人奉大土司为神明,历代皆是男子世袭,可这一任土司却是空悬许久。因着上一任大土司英年早逝,只留下一个女儿,土司夫人性子虽强悍,有意扶女儿上位,可被人阻止。她同其他人商量后,决定女儿生下的外孙,继续担任土司。

过了几年,女儿嫁了一个外乡人后有了一个孩子,好景不长,就去世了。老土司夫人万分伤心,可女婿更是伤心,恨不得追随自己的妻子离去。她只好劝说女婿,以孩子为重,终于把人安慰了下来。

后来女婿在众人劝说下又娶了新人,过得好像也不错。而外孙顺遂长大,再过两年,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吐司之位了。

小鱼讲得神神秘秘一波三折的,沈瑶月装作极有兴致,心中却对这个故事没有想法,只觉得毅王妃将田产置办在此处是防备有个万一。要知道茶园离县衙门隔着一条河,却能立刻逃往附近的这座城。而朝廷的官兵,一时无法进城捉拿。真是思虑万全。

“沈姐姐,这个故事有趣吗?”小鱼期待地问。

“挺有意思的。”沈瑶月配合地说。她白日无事,就靠在檐下的躺椅上,舒服得很。

小鱼受到鼓舞,还要再说,陆婶到了:“好啊,让你来问东家今日吃什么,你倒好,就在这里说闲话。”

她的语气毫无怒气,小鱼倒不怕:“我已经问了夫人要吃什么了,这就回去准备了。”

“东家,我这孩子被我惯坏了,您多担待。”陆婶赔笑道。

“没什么的。有她在,院子里还热闹些。”沈瑶月说完也觉得有点好笑,她以前算是家里最热闹的一个人,可前世的遭遇,让她下意识的收敛起本性,待人都没以前热切。看着小姑娘无忧无虑,心里跟着放松。

陆婶放了心,就道:“今日来一个客人,要和我商量今年春茶预定的事情,所以过不来,这几天东家可都习惯?”

“你忙就是了,我若短了什么,必是和你说的。”沈瑶月笑道:“就是……”

“陆婶子。”外面忽然有人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东家,您继续说。”陆婶没理外面,先招呼沈瑶月,可外面又嚎了一嗓子。

“你先出去看看吧,我这边不急,许是有什么要紧事。”沈瑶月催促说。

“是。”陆婶忙去了,过了一会儿,面色惊慌的回来。

“怎么了?”沈瑶月坐起身子。

“茶园出了些事情。”陆婶依旧惊慌。

沈瑶月见不是追兵过来,缓下神问:“怎么,那客人说不定茶了么。”

“不是。那日东家说改日要去北山那边看看,我就想着那块荒地好几年没人去了,草都快满了,就想着找人清理了。省着点改天您过去无处落脚。谁知道,”陆婶吸了口气:“那里清理出一具尸骨来。”

“什么?”沈瑶月跟着惊起来。要知道一般来说,下葬都是要踏勘墓地的,随意葬在荒郊野岭是对死者不敬。

“我也没了主意,才和东家说说。”陆婶见得事情虽多,可这里一向太平,哪遇见过这种事情。

沈瑶月下意识地不想报知县衙,若是那是一起凶杀案,一旦查起来,他们这些生面孔会有些麻烦。

思索片刻,她叫来高成说道:“你带人过去看看。”

高成带的几个侍卫,其中一个对于仵作一道略有了解,跟着查看后,回来说道:“尸骨上有刀痕,看似凶器所伤,骨头颜色却是不对,像是之前服用过慢性毒物。”

沈瑶月细思片刻,将事情记了:“先暂且原地埋葬了吧,做个记号。等我们的事情了,再派人来调查。”

“是。”高成自去安排。

原以为茶园生活会归于平静,可邻近茶园却闹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