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1/1)

太子成婚三年, 一直没有孩子,底下人早就开始议论。东宫一朝传出消息,却是噩耗, 又是一阵惋惜。

沈瑶月想东宫形势, 一阵恶寒。她也想过, 胡莲心体弱多病,常用药香是正常的, 可莫神医医治过她很长一段时间, 必然能把药香的隐患, 如实告知。所以, 这件事情上, 胡莲心很难无辜。

太子纳了赵良娣,是为了赵太师一脉的势力, 安抚他们的人心。造成今天这个结果,太子不可能没有预料,只是苦了太子妃。

沈瑶月决定,等这事过去一些, 她要到皇宫里去,暗示也好,只说也罢,得让太子妃明白, 其中险恶之处。

顾苁在毅王府住了两天后,要回到驿馆那边住。毅王妃便在家里摆酒,送她回去。

既是家宴, 那不免要请上二婶和姑姑,何氏许久不见,比先前胖了些,没有顾锦在一旁撺掇,近来也是很少过来。顾锦更不必说了,被丈夫约束在家里许多天,好不容易才有一个过来的机会。

两人都和顾苁关系生疏,便借口好久没来毅王府了,一个院子一个院子地闲逛了一圈,转到侧门,见到有个婆子在那哭嚎。

“哎哟,了不得,我们离了毅王府这么多年,竟然生了押到府外殴打仆人的规矩,丢不丢人呐。”何氏惊道。

“大嫂不觉得丢人,关我们什么事情。”顾锦最近活得心如止水,不想管这些闲事。更何况只是一个婆子,就算管了,也不能给自己中用。

“唉,妹妹,你怎么现在这样的没精神气儿,毅王府的事情,怎么不是你的事情。”何氏正说着,看见有个丫头跑了过去:“那不是沈瑶月的丫头么。”

顾锦闻言望过去,那个丫头跑到门口,不知道和那个疯婆子说了什么,立刻跑了回去。

何氏看她眼睛亮了起来,知道也上了心,便拉她过去,说道:“走我们过去看看。”

顾锦道:“过去做什么,正经该叫婆子到上房来看我们。”

“正是了。”何氏赞同,让丫头把人叫过来。

上房,沈瑶月坐在下首,听毅王妃同顾苁说话。

彤儿悄悄过来说:“少奶奶,二姑娘那边派人过来了,瞧着慌慌张张的。”

沈瑶月恍了片刻神,才反应过来,说的人是谁:“可问过了?”

“问了,可她们只说,求见大小姐。”彤儿道。

“那我出去见她。”

“怎么了?”毅王妃问。

“我二妹那边出了点事,派人过来了。”

“去吧,有事便回来说。”毅王妃道。

“不用了,我们把她领来了。”何氏说道:“大嫂,方才我们路过小侧门,可看到了这样热闹的一个人,赶着带过来给大嫂瞧瞧。”

一个中年妇人走进来,头上插了两根草,鬓发凌乱,脸上有土,不知道是在哪里打了个滚儿。

沈瑶月认出来,此人是沈琴月的奶娘,从前在永宁侯府,是有些体统的。

奶娘进来就跪在地上哭道:“大小姐,昨天二姑爷打了二姑娘,两个人在家里吵得不可开交。二姑娘哭了很长的时候,半夜起了烧,吴府却不肯给她请大夫,一直拖着。我好不容易找了机会,逃出来的。”

沈瑶月便问:“为何不找永宁侯府?”

“侯爷不在家中,只在前院见到二少爷,直接把我撵了出来,还没来得及见老太太和三姑娘。”奶娘说道。

“远牧为何如此?”沈瑶月不解。

“我原哭着求二少爷的,可二少爷却骂我们二姑娘没用,没能嫁一个有权势的女婿,还丢尽了永宁侯府的人。”奶娘哭道:“我实在是没法子了,求大小姐救救我们姑娘。”

沈瑶月听了五味杂陈。在陈氏的教导下,沈琴月和沈远牧整日觉得另外几个人,都和他们隔了一层,关系向来好得紧,如今见机不好,竟是如此。

沈琴月以前在陈氏的授意下,害过自己,今生自食其果后,沈瑶月便将她的事抛在一旁了。可生死就在眼前。既然求上门来,她不忍心全然不管。

更何况旁边还有人看热闹,何氏道:“我在那边看人哭嚎,还以为受了什么委屈。原是沈二姑娘那边出了事情。没想到,永宁侯府竟然结了这么一门亲家。”

顾锦道:“朝廷还有三门穷亲戚呢,只不过不知道辰儿媳妇家,到底什么景况。”

毅王妃道:“打发人去看看吧。”

此时都看着,不救不行,沈瑶月便应了。若是没病,回来就是了。

“管吗?”顾辰飞听说有人过来哭闹,早从前院过来,问了个大概,说道:“若是管的话,你告诉我他家在哪里住,我命人带着东西过去就好了。”听到又是打人,又是重病的,他实在不放心沈瑶月亲临现场。

“我去瞧瞧。”沈瑶月道:“他们总不至于朝我动手。”此时吴府态度难明,若贸然派几个人过去,很可能连门都进不了。

顾辰飞见状,便陪着一起过去。没有理会奶娘的疯狂催促,只是让马车慢些走,别颠了沈瑶月。

吴府,吴夫人正在和自己的大儿媳妇闲聊。

“老三家的今天怎么着了?”

“我命丫头去瞧了,说是精神还好,瞧着没什么大问题。”大儿媳妇说道。

“哼,侯府出来的小姐,一身娇贵脾气。”吴夫人不屑道。

“那还给三弟妹请大夫吗?”

“不请,不当家花花的,我哪有那个钱给伺候她装病,打量这里是侯府呢。”吴夫人说道。

“听说她已经打发人出去找人过来了。”

“她能找谁?她娘至今都在城外的寺庙里住着,弟弟年纪小,又不成事。有一个嫁的好的姐姐,却和人家闹僵了,可见是个不争气的。”吴夫人骂道。

“娘,他们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姐妹交恶到那个程度。”大儿媳妇又问。

“当然是她娘做的孽,害死了以前的大夫人,如今只能在庙里思过。老三家的行事也像她娘,骨子里就是恶毒。原先我实在不希望你三弟娶这么个人回来,可被赖上了不是?”永宁侯府从来都只说陈氏是出去养病,吴夫人也是瞎忖度,倒合了一半真相,又道:“可惜忍着厌恶取回来,半分忙却帮不上的。”

“要不我们去劝劝三弟妹,同毅王世子妃关系好些?”

“怎么可能,人家那可是杀母的大仇。再说,她那副破脾气,哪值得人真心对她好。”吴夫人说道。

“太太,三少奶奶的姐姐来了。”

吴夫人同儿媳妇对视一眼:“那个毅王府的?”

“是。”

“呵,我还真是小瞧了她。快请进来。”吴夫人说道。

“吴夫人。”沈瑶月命大夫先过来,站在堂前,顾辰飞等在外面。

“世子妃请坐。”吴夫人站起来笑道。

“我就是先去看看二妹妹,同您说一声,便就过去。”沈瑶月告辞出来,带着大夫便过去了。

吴夫人本想与她攀谈几句,却被无视,心中不爽,叫住了奶娘:“哟,胡妈妈是怎么出去的啊。”

“爬狗洞。”奶娘怯怯地说。

“呵。”吴夫人冷笑道:“真是委屈了你。”

沈瑶月问了路,进了房间,打量了一下沈琴月的住处,屋里只有几件摆设,比之未嫁之前,简略了许多。

大夫把完脉后说道:“怒极攻心,使心肺气息不畅,方才起了烧。我现在开几服药,好生吃了便无事了。”

沈瑶月听了无事,便要出去,床上忽然有了响动。

“是大姐姐来了吗?”

沈瑶月站在那里没有动,说道:“是我。”

“姐姐竟然真的来看我了,不是梦。”沈琴月虚弱地说,像是欣慰,又像是喜悦。

沈瑶月摸不清她的路数,便没有接话。

“姐姐可过来些,我想瞧瞧你。”

沈瑶月就走近了几步。

“可笑我活到今天,才知道谁是对我好的,谁是骗我的。”沈琴月笑得凄凉,咳嗽了几声。

沈瑶月依旧没接话。

“母亲不过是为了二弟的利益,才不住的挑唆,你,我,容儿,远舟的关系。”沈琴月哭诉道:“姐姐,我原做错了,可这个时候,只有你来帮我。”

沈瑶月道:“病着呢,少说几句,还咳嗽呢。”

“姐姐心疼我,可我却不知道能活几天了,我有话要说。”沈琴月道:“我小的时候,曾经听到母亲同余大娘说话,说是当年得了一个方子,是助人早产的,好像还能让腹中胎儿,身体孱弱。”

沈瑶月已然猜到是那个香料,想到沈远舟的寒毒早被解了,也不着急,便说道:“怎会有如此恶毒的方子?”

“是啊,可不止呢。那个方子,让人小产后,还会继续拖累那个人的身体。”沈琴月道:“那个方子如今没扔,也有补过的法子,若是找着了,也能弥补些罪过。”

沈瑶月忽地想起东宫那位心善的太子妃,身体本就不算好,便也想知道那上面写了什么:“它在哪里?”

“它在……”沈琴月猛咳嗽了几声后,晕了过去。

大夫开了要过来,见到此状,又诊治了一番道:“大约是身体太弱了,好好将养。”

沈瑶月见她体弱至此,只得作罢。

第二日,沈瑶月抽了空,依旧过来,却见丫头庆儿说,今日早早地歇下了。

后面几日,沈瑶月依旧打发人过去问,可每次都被推拒了。

沈瑶月反应过来,这像是梅姨娘平日的行事啊。一点事没有,就哭嚎起来,嚷的街坊四邻全都听得真真的。若是有了病痛,哪怕只有一点,都能折腾的沈容月悬心好久。想明白后,她便打发人去吴府那边打探消息,其中两个事情,比较关键。一个是余大娘前几日亲自来过吴府。另一个是,吴府中一向是大儿媳妇帮着母亲掌管家务,如今二儿媳妇想接手一部分,沈琴月心中也活动,才同吴孟吵架,还听说吴孟也被她打得不轻。

原来是这样,沈瑶月心里琢磨起来。兜一个大圈子,就为了利用自己,帮她在吴府,夺些管家权。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近几日沈琴月靠着沈瑶月不停地关心,在吴府里好了许多。以前被克扣的一些东西,全都还了回来,在屋子里摆上。

丫头庆儿问:“大小姐明天还来吗?”

“必来的。”沈琴月道:“我那个姐姐,一向是心好。”

自从陈氏出事后,父亲做官一般,自己尚且顾不上。她想找人拉扯,便找了陈氏商议,陈氏给她出主意,做出母女两人反目的样子,再多提提以前,沈瑶月便能帮了。

果然,自己只是略略地演了一出戏。

沈瑶月果真过来了:“妹妹今日身体好些了?”

“好些了。”沈琴月道。

“好些我便放心了。”

沈琴月昨夜已然想好,随便指一个难找的地方,让沈瑶月自己找去,到时候真找不到,再说自己记岔了,也能拖些日子。“大姐姐,那个药方。”

“先别说那个药方。”沈瑶月说:“近几日过来,我一直想好好问问你,你在这里,过得好么,平日里可有进项?”

沈琴月道:“不过是丁点的月钱罢了。婆母又不喜欢我们,向来只偏心大哥大嫂,家事也是他们说了算。”

“该有个进项才是,有了钱,便能说得上话。”沈瑶月道:“我这有个法子,我们家里胭脂水粉买办一年买进来许多,只多不少。我每次看账册,都想着怎么办。如今从中拨一部分过来给你,随你处置好了。或者说,你同你婆婆说,认识一个相熟的客商,卖的胭脂水粉便宜,可以直接做生意。”

此事正好合了沈琴月的心意,便说道:“岂不是太麻烦姐姐?”

“小事罢了。”

沈琴月见她说的随意,心中又嫉妒,有酸涩:“可我若贸然去找婆母,婆母怕是不信。”

“那你让她明日来毅王府找我,我让管家同她说。”沈瑶月道。

沈琴月便应了。

当夜,吴夫人听说消息,十分高兴。第二日,兴冲冲地到了。

沈瑶月只命人晾着吴夫人,过了许久,方才命人去说道:“夫人回吧。”

“姑娘怎生让我回去呢,琴儿先前同你们主子说过,今日来商议胭脂水粉。”

紫烟笑笑:“没有的事情,刚才我去问了我们主子,说没有说过此事。”

吴夫人愣了,在毅王府,只好忍气吞声,告辞出去。路上生了好一顿气,回到吴府,便将沈琴月喊出来,

“好啊你,翅膀硬了,竟然连我也敢骗!”

“您是怎么了,大姐姐没给吗?”

“你大姐姐?人家连面都没见我。我使了银钱,才找了丫鬟问清楚,人家今天都没有要见客人的安排。必定是你哄我。”

“不是的,昨天便商议好了。”

“就你?能成什么事情?”吴夫人说:“来人,将她关起来,没我的命令不许放出去。再有人钻狗洞,打断她的腿!”

沈琴月不明白,沈瑶月是哪里发现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