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1/1)

事情一层一层的剥开, 顾锦脸色很差。

“还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顾辰飞感叹道:“好几年过去了,二婶在耍心眼上, 还真是永远比不过姑姑。”

“我说你为什么蹿前蹿后地给我想主意呢。”何氏明白过来, 当即啐道:“你是看顾辰飞如今做了官, 替自己儿子着急了,正想趁着这个事, 抓个把柄, 为自己儿子找个美差来做不是。”

“二嫂怎么相信他的挑唆?”顾锦道:“若不是这个法子, 你怎么……”

“我呸!”何氏怒道。“咱俩认识这么多年, 我能不知道你吗?我说刚才一直替我遮掩, 原是憋坏水呢。”

“大嫂,你说这人怎么……”何氏扭头就要哭泣。

“送客。”毅王妃寒下脸来道。

红花和绿果一起过去:“二太太, 姑太太,请吧。”

姑嫂两人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姑姑真是好算计。二婶筹划的不过是捕风捉影,可真诬陷了薛桐调戏三妹妹的事情,那就是握着两个人的把柄。”顾辰飞看着人都走了, 啧啧道。

“这原是个一石二鸟的计划。”毅王妃面上却是淡淡的。

沈瑶月看在眼里,心里猜测,王妃大约知道的挺多,只不过因着投鼠忌器, 或是其他缘故,才没有拆穿。

何氏原本只是想用定情信物这一说法,定薛桐一个放浪名声, 一次辖制毅王妃。可顾锦不甘坐视,想从中牟利,才安排了一个穿男装的丫鬟,将事情搞成如此模样。

唉,万想不到,毅王府中,竟还有第二个陈氏。沈瑶月心中叹道,幸好已经分了家。想起薛桐的嘱咐,她道:“三妹妹大约不是心甘情愿的,此事如此了结,恐与名声有害。”

顾辰飞道:“是了。二婶婶必然以家中姨娘威胁三妹妹。”

毅王妃心中也叹气,说道:“来人啊,请王府医馆去客院,为三姑娘诊脉。传话下去,就说今晚客院之中进了只獒犬,三姑娘不防,被唬了一跳。”

“是。”红花应声去了。

折腾完了一圈,发现这个阴谋针对的并不是顾辰飞,沈瑶月松了口气,有点困了,刚要告辞离去,毅王妃温柔道:“瑶儿,今日的事情,多亏你了。”

“母妃客气了。”沈瑶月忙说,她的本意也不算是一心为毅王妃谋划,发现真相,只是个以外,不想揽功。

毅王妃拉着她的手道:“以后你就同辰儿叫我一声娘就行了。”

听到这句话,沈瑶月愣了一下。她虽然知道自己一直有母亲,可从未见过,更没有如此称呼过。称陈氏也只称母亲,后来发现她心怀叵测,本以为一世与此无缘。此时看着毅王妃期待的眼神,她张了张口,方才说出一句“娘”。

“哎。”毅王妃一脸笑意。

“有了儿媳,忘了儿。”顾辰飞在一旁酸酸地说,脸上却是真心实意的笑容。

“我盼了半辈子,好不容易盼来个省心的女孩儿。”毅王妃笑道:“你就先拈酸吧。”

顾辰飞皱了皱鼻子,显然是无可奈何。

梳洗好了,想起那会儿的冷嘲热讽,沈瑶月站在月洞门外,问坐在外间床上的顾辰飞:“你为什么那么讨厌他们。”

“也不是什么大事。”顾辰飞不太想让以前的腌臜事情污了她的耳朵,就道:“已经分家出去了,以后远着就是了。”

“你同他们,有什么过节吗?”沈瑶月心中不放心,多问了一句。

顾辰飞以为她是担心这两人回头来找茬,便道:“一切有我呢,你就安心在这里。今夜先好生歇息吧。”

看他不愿意说,沈瑶月换了别的话头:“不过我还好奇一个事情,你今晚审问的时候,怎么那么快就让人说了实话?”

“简单啊。你想学?”顾辰飞诚实地问。

“怎么学?”沈瑶月心中觉得学这个对日后有用,请教道。

“之前府里住了个说书先生,明天早上起来练嗓子,就喊‘将他吊树上拿藤条抽’。时间久了,我就记住了!”顾辰飞边说边比划了抽藤条的动作,颇有几分孩子气。

“哄谁呢?”沈瑶月看他说不到个点子上,直接道:“我问的不是你这句词,我在王府里,看你明明待下人都挺好的啊。”

“可在他们眼里,这种事情,我的确是能说到做到的。”顾辰飞有些漠然,好像说的不是自己。

听到这话,沈瑶月沉默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人人都相信顾辰飞人品不堪?

昨夜,王妃命医馆去客院看了一场病,算是给彼此留了面子。姑嫂两个没有讨到半分便宜,第二天一早就愤愤地走了,都不曾来告辞。

只不过不知道昨夜又发生了什么,昨晚像斗鸡似的姑嫂又没那么针锋相对,倒是能结伴回去了。

“二嫂不必忧心。你想那沈家的女儿,倒是嫁入了咱们王府。京城的人家,最近的日子,可没什么好话。”顾锦笑着讨好道。

“这倒是了。”何氏愤愤然:“嫁进高门又如何,丈夫不回去,必定遭公婆厌弃邻里白眼。”

“二嫂想开就好。”顾锦心里想这女人果然还同以前那般好笼络。

“芸儿,你别哭了。难得领你出趟门,哭哭啼啼的,给我丢人。你就活该和你那姨娘一起蹲在西耳房里,别出来碍人眼睛。”何氏训斥道。

昨夜顾芸本受了惊吓,又因何氏所计之事没能成功,被骂了一夜。今日仍然是惊弓之鸟,当即不敢再哭。

“两位婶婶慢走啊。”顾辰飞凉凉地说道。

两个人唬了一跳,没想到顾辰飞在此处突然出现。看着侄子满眼的冷漠,再想起当年之事,眼看毅王爷和王妃都不在附近,万一惹怒他没人求情。她们心中愤恨,可又怕吃了亏,不敢再说一句话,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顾辰飞一大早赶出去,是送昨晚那袋子木牌,省着耽误了好友醒酒后写诗,回头还要忍受聒噪。没想到听到二婶和姑姑阴阳怪气的说话,是以出现嘲讽。

虽然吓跑了不安好心的人。可想起她们方才言语间提到的事情,他不由得思忖了起来。

上任的时日到了,顾辰飞每天去刑部应卯。沈瑶月白日里要么自己待在院子里,要么同毅王妃出门结交。恰赶上最近良辰吉日很多,每日都要出门。彼此都是忙得不可开交。

当然,第一次去当差,沈瑶月还是关心了一下。

“今日如何,可是习惯?”

“还好,就是换间屋子里待一阵。”顾辰飞倒没表现出丝毫不适:“刑部尚书是老头的老友,我小的时候,他就很照顾我。”

“柴大人么?”沈瑶月在舅舅家偶然见到过刑部尚书,好奇道:“可是柴大人一向不苟言笑,是如何照顾你的?”

“哦。”顾辰飞摸了摸鼻子:“有几次老头想打我,正巧我娘不在家,是他拦的。”

“那是挺照顾的。”沈瑶月评价道,心里觉得毅王把自个儿子送到刑部,也真是用了一番心思。明明面上见儿子时常恨得不行。往事这种东西,当真离奇。

本朝官员,逢十日一休沐。顾辰飞每日早晨去刑部做事,至晚归家用饭,生活十分规律。

虽然成婚是假的,但自从上次听了二婶和姑姑的话,顾辰飞觉得自己是有义务装一装的,起码让人觉得沈瑶月很受重视,能很好地适应王府的生活。

结果回着回着,顾辰飞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爱回家了。开始在家常住的时候他只是为了给沈瑶月做面子,时间越久,他越清楚,自己是真的想看到她。

怕她觉得闷,顾辰飞时常讲讲今日在刑部遇见了什么趣事。略去家长里短,官场风云,净是一些奇怪异闻。比如说大理寺那边接到一起报案,说是城东有户人家失窃,偷窃者是一个身形巨大的兔子。因着案情复杂,非要转给刑部。

诸如此类,一点小事,都能被他讲得离奇有意思。

可他没想到,自己那个最心疼自己的娘,对沈瑶月快比自己好了。

出门去公主府郡主家,毅王妃都会带着沈瑶月,让她熟悉这些人。毅王府家务虽多,可这么多年,王妃管理的极好,早形成了一套自己的路子,且下面都是忠仆,也没什么特别需要管的。

最近几日,沈瑶月闲来无事,发现自己竟然只需要吃饭喝茶,什么事情都没有。只好看春花烂漫,实在闷了,就看着自己的院子,想添置一些好看的花束。

毅王妃性子爽快,整个王府之内的摆设,都极尽阔朗。沈瑶月住的流韵居虽然十分敞亮,但院中光秃秃的,只有几棵树木。她自小在乡下长大,居住的庄子是专给京城运送花草的。管事的嬷嬷因为沈瑶月不受宠,时常苛待,后来索性就去同人推牌九。

有时候没有饭吃,邻居的婶子大娘时常接济,沈瑶月便带着自己的两个丫头,去帮忙拾掇,是以对花草种植,有些研究。如今闲了,正好打点打点房屋。

她从小到大最擅长的,从来都是在山间野村日日用到的东西,至于画画等闺秀会的东西,还是到了京城,舅母见她只微微认得几个字,便从琴棋书画中选了画来教她。

而此刻正好用来画屋舍位置和花草种植分布。

画到一半又听说了谈歆儿定亲的好消息,准备的礼物除了精致头面以外,还有一些特殊的图画,就一起画。

“你在画什么?”

沈瑶月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忙将画纸盖住:“不许看。”她要送给谈歆儿的东西,不太想给第三个人看。

顾辰飞本来不好奇,刚才只是看她入神,就放轻了步子,唬她一跳。可看她慌忙藏着掖着的样子,像是当年刚认识的时候,你追我躲的形容。

在他眼中,她一贯是活泼的,只是后来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成了现在的谨慎模样。嫁到王府后的一段时日,他细细想过,好像只有那夜盯梢,和方才下意识的反应,才有昔日的气息。

他故意道:“我偏要看。”说完便伸手抢画。

沈瑶月拿着画灵巧避开,从靠墙的一侧跑了过去。可屋子能有多大,此处靠窗,并不靠门,走几步便又到了一个墙角。顾辰飞几步赶上来,伸手就要夺画。

眼看就要被抓到,沈瑶月想自己没有他高,举过头顶没有用。她灵机一动,右手往后一藏,靠墙将画纸藏在背后。

顾辰飞一心都在她的手上,本以为她会左右摆动,混淆视线。谁知道她竟藏起一只手,另一只下意识挡在身前。他眼前一晃,抓住了晃动的那只手,却发现自己抓了个空。

他拉着手,意识到有点唐突,便要做出轻佻姿态,将此事混过去。还未开口,却看见沈瑶月有些慌乱的眼神,只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他的心尖仿佛是被羽毛轻轻扫了一下,微微悸动。他屏住了呼吸,忘记了自己方才的打算。

静了许久,沈瑶月避开眼睛,轻声道:“松手。”

顾辰飞仍旧痴痴地看着她。

“我胳膊有点麻。”沈瑶月无奈道。

“哦哦哦。”顾辰飞忙松开手,退后几步,给她让出一条路来。